暗夜谜情

幽灵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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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辛绮筠去了郭敏娜家中,由于郭敏娜的婆婆突然袭击,导致原定的女儿生日聚会一拖再拖,直到今天郭敏娜才打电话说,瘟神终于走了,快过来吧。

郭敏娜热情邀请辛绮筠将路晞芃一起带上,但是辛绮筠知道路晞芃没有心情,更担心郭敏娜的孩子会刺激到他,就随便替他编了个缺席的理由,独自带着早已准备好的生日礼物上门赴约。

“才多久不见,你怎么就瘦成这样了”,郭敏娜吃惊地望着辛绮筠。

辛绮筠只能用工作太忙来搪塞。

郭敏娜拍了拍她的肩,“女强人,你也该悠着点,万一把身体搞垮了,真是得不偿失。”

“我哪里是什么女强人”,辛绮筠苦笑,“还是说说你吧,婆婆在的日子,很不好过吧。”

“那个变态的老妖婆,居然趁我不在的时候虐待孩子”,郭敏娜义愤填膺,“我看到女儿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像是被打被掐的,她还不肯承认,骗我说是她们自己摔的。孩子不敢说,我一再追问,她们才告诉我是奶奶抓的。可恶的是,我老公还维护他那个没有人性的妈,批评女儿对奶奶不礼貌,真是气死我了!”

“你说这些干什么,也不怕被人笑话”,男人低哑的声音传来。郭敏娜只顾着说话,没有留意到她老公回来了。

郭敏娜更来气了,“你妈做的好事,我不能当面批评她,还必须把怨气憋在肚子里面憋死吗?你还有没有良心,自己的女儿一点都不心疼,一心向着你那个恶毒的妈!”

郭敏娜的丈夫叫徐林,长相还过得去,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他其实对妻女疼爱有加,但有一个致命的缺点——愚孝。只要母亲说的话,百分百都是真理。如果母亲和妻子同时掉到河里,他先救的肯定是母亲。为此郭敏娜不知受了多少气。

徐林最听不得别人说他母亲的坏话,当即拉下脸来。辛绮筠赶紧扯了扯郭敏娜的手臂,示意她不要闹得不愉快。这时郭敏娜的一对双胞胎女儿争先恐后的跑了过来,两个小家伙刚才在房间里玩耍,这会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争执,都跑来找妈妈告状了。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公主,大的唤作巧巧,小的唤作妙妙。巧巧抱住郭敏娜的左腿,撅着嘴对妙妙大嚷:“我要告诉我妈妈,你打我!”

妙妙抱住郭敏娜的右腿,同样撅着嘴还击:“我也要告诉我妈妈,你抢我的玩具!”

辛绮筠被两个孩子逗乐了,张口闭口“我妈妈”,都有很强的占有欲,不愿意和对方分享妈妈。

郭敏娜轮番哄着两个女儿,徐林也上前帮忙。夫妻俩都把心思放到了女儿的身上,刚才的紧张气氛已**然无存,室内洋溢着温馨的气氛。辛绮筠在一旁看着,心里又温暖又酸楚,这样的家庭温馨,什么时候才能属于自己?

郭敏娜做了一桌丰盛的好菜,鱼虾蟹鸡等,美味无穷,就为了招待辛绮筠一人,这让她很过意不去,人家现在经济拮据,经不起这样的花销,“就请我一个人,用得着这么破费嘛。”

“其实还有一件喜事,我们自己想要小小的庆祝一下,正好两件事情合在一起”,郭敏娜又开始当着徐林的面数落她的婆婆,“之前虐待我女儿的人赖在这里不走,我没被气死就不错了,哪里有这个心情。”

辛绮筠看到徐林的脸垮了下来,赶忙打圆场,“什么喜事,赶紧说出来,让我也沾沾喜气。”

郭敏娜这才缓和了语气,“徐林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兼职,收入不低,对家庭经济状况有一定的改善。”

“什么样的兼职?”辛绮筠真心为他们感到高兴。

徐林有了点扬眉吐气的感觉,抢先回答:“阳光天使协会的办公室文员,主要负责起草文件、写宣传稿之类的。跟我在自己单位干的活大同小异,做起来比较顺手,还可以带回家里面写,待遇也不错。”

辛绮筠心头被“阳光天使协会”这几个字撞击了一下,莫名的紧张和不安起来。

徐林继续滔滔不绝地说:“阳光天使协会的会长,就是海盛集团的董事长海博天,他真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那天我去听了他的演讲,现场人山人海,连过道都坐满了观众,掌声太热烈,场面太激动人心了。”

辛绮筠很好奇,“演讲这么精彩,这么有吸引力?”

“太有煽动力和感染力了,让你听了忍不住落泪”,徐林俨然成了海博天的“粉丝”,“海董事长是一个心怀天下的人,他关注环境,关注弱势群体,关注孩子的未来,非常了不起。”

“他只是听了一场演讲,就被洗脑了”,郭敏娜半开玩笑地说,“现在他已经奉海博天为偶像,对他崇拜得跟什么似的。”

“他确实值得尊敬和崇拜”,徐林的表情很严肃,很正经,“如果你有机会听到他的演讲,相信你也会和我一样崇拜他,阳光天使协会的很多人,都是在听了海博天的演讲后,决定加入协会,追随他。”

辛绮筠暗暗称奇,那个海博天究竟是何方神圣,能够仅凭一场演讲,就俘获了一批崇拜者?

巧巧和妙妙安静地听大人说了一会儿话,开始不耐烦了,这个吵着要吃虾,那个嚷着要鸡腿。徐林忽然想起什么,迅速起身离开,不一会儿双手捧来了两个精美的小礼盒。他笑嘻嘻地走到两个女儿面前,“宝贝,这是给你们的礼物,一人一个。”

巧巧和妙妙一人抢过一个礼盒,先后打开来,辛绮筠凑过去一瞧,呆住了。两个礼盒里装的是同一款式的项链,链坠是钻石镶成的、一双华丽的天使翅膀,她认得这款项链,那个和石曜辉在贫民窟的出租屋内缠绵的女人,脖子上戴着的,是一条一模一样的项链!特别是那双天使翅膀,闪耀着迷离的光芒,钻石的清新与灼热,浪漫而令人遐想。

“这项链是从哪里买来的?”辛绮筠装作不在意地询问徐林。

“不是我买的,是阳光天使协会的礼品”,徐林告诉辛绮筠,前段时间协会订制了一批项链,作为慰问协会贫困户的礼品。最后刚好剩下两条,办公室主任听说徐林有两个女儿,就让他带回家给女儿当玩具。阳光天使协会的标志就是一对天使的翅膀,除了各种礼品外,所有的会员都有一个天使翅膀的徽章。

辛绮筠压抑着波动的情绪,“只有阳光天使协会的人,才能得到项链吗?”

徐林很肯定地说是,而且是家庭贫困的会员。

辛绮筠迫切想要知道,那个女人和阳光天使协会是什么关系,看她那身打扮,还有那样优雅的风韵气质,哪里像是贫困户,可是她和石曜辉为什么到贫民窟约会?

无数的疑问在辛绮筠的脑海中交织,但她不敢继续打听下去,担心让徐林起疑心,他如今可是海博天的忠实追随者了。

辛绮筠心神恍惚地回到那栋“闹鬼”的老别墅,尽管被折磨得心力交瘁,她和路晞芃仍坚持住在那里。她连自己的家都不回,对哥哥的责备置之不理,铁了心要陪着路晞芃在这“鬼屋”里耗下去,不查明真相,誓不罢休!

夜已深,进入铁门,满院的树木浓荫,都被夜色揉成了昏黑的一片,窗口也漆黑一团。昏暗的夜色里,树木的幢幢黑影从四面八方缓缓的移来,如鬼魅悄寂无声。辛绮筠以为路晞芃还没回家,她缩着肩膀,加快脚步穿过花园庭院,接近楼房时,却见大门敞开着。

她警觉起来,放轻脚步,带着强烈的戒备心悄悄靠近门口,探头一瞧,客厅里点着一盏昏暗的壁灯,光线那么黯淡、微弱,路晞芃仰靠在沙发上,双目紧闭,面色在昏黄的灯光映照下,更显得憔悴而消瘦。

辛绮筠的心一阵抽痛,她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伸手想要抚平他眉心的皱痕。

路晞芃睁开眼睛,疲惫的对她笑了笑,“回来了,玩得开心吗?”

“你不在,开心不起来”,辛绮筠将头轻靠在他的肩上,“晚饭吃了吗?”

路晞芃低叹了口气,“没胃口。”

“我去给你煮点吃的”,辛绮筠站起身就要去厨房,却被路晞芃拉住,“我不想吃。你去帮我冲杯咖啡,让我提提神,我有一个重要发现想告诉你。”

“什么重要发现?”辛绮筠反握住他的手,“我今晚也有一个发现,不过还是先听你说吧。”

“先去冲咖啡”,路晞芃躺倒在沙发上,“我忙了一晚上,现在已经累得快要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辛绮筠只好去冲了一杯咖啡过来,路晞芃起身喝完咖啡,又倒了下去,“让我歇一会儿。”

辛绮筠走到路晞芃身后,蹲下来,伸出双手的食指按摩他的太阳穴,他的呼吸渐渐舒缓下来。过了许久,他重新坐起身来。“舒服多了,你的手很管用”,他揽过辛绮筠的肩,“到厨房去,我做个实验给你看,我已经知道这栋房子发生地震的原因了。”

厨房里的电磁灶上放着一个水壶,旁边的灶台面上摆放着一个装满水的大玻璃烧杯和四个小烧杯,路晞芃早已将做实验的器材准备齐全了。

水壶里的水开始有动静了,路晞芃将大烧杯中的水分别注入四个小烧杯中,而后将四个小烧杯呈正方形摆放。随着水壶里的水烧开,小烧杯里的水开始波动起来。

“这是由振动和低频率声波引起的共振现象。尤其是这种低频率声波,虽然我们人耳无法辨识,但在我们身边其实有很多”,路晞芃解析,“不论何种事物都有其固有的振动周期,一旦向其施加与其同频率的振动或声波,即便相隔一段距离,这种振动也能够传递,严重的时候会发生类似地震一样的晃动。”

“你的意思是,这栋房子地震,是共振现象?”辛绮筠听明白了路晞芃阐述的共振现象原理,却依旧不清楚这栋房子为什么会“共振”。

“今晚我在我们这栋楼房放置了微震观测系统,详细勘察了这里及周围可能产生振动的源,然后确认振源,同时观测楼房的振动情况,用这种方法排除可疑的扰动源,例如周围道路、商厦和其它施工振动源等。此外,还排除了刮风的影响。最后确认,附近锅炉房供热通风系统的大功率电动机工作时产生的振动信号,是引起楼房晃动的原因。”

路晞芃缓缓道来,“在电机开启后,我感觉到了楼房的晃动,而其它振动源均未发现这样的变化。从时间上看,之前我们感觉到晃动的时间与供热通风系统工作的时间一致,从而成功地找到并确认了扰动源。我们这栋楼房的自振频率与扰动源拍频接近,引起了共振。而附近其他楼房的结构和我们不同,所以没有引起共振。”

“原来是这样”,辛绮筠恍然大悟,“那以前住在这里的那对老教授夫妇,他们应该也会经历地震吧。”

“那是肯定的”,路晞芃苦笑着摇了摇头,“锅炉房是去年搬过来的,怪不得老教授夫妇要匆匆移民美国,还便宜出售这栋房子,他们一定是被地震震怕了。”

辛绮筠看他那懊恼的样子,忍俊不禁,“原来你也有上当受骗的时候,这回真是当了冤大头了。”

“还不是因为你”,路晞芃低沉地叹气,“之前那两个住处,都让你介怀,我希望换一个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环境,没想到,却是引火烧身……”他的话半中央煞住了,尾音和余味却苍凉的遗留在空气里。

辛绮筠担心再碰触到他的痛处,忙转移了话题,“地震的谜团是解开了,但那个幽灵般的女人和哭声恐怖的婴儿呢?”

“这个,我还没有弄明白……”路晞芃的眼光深沉忧郁。

辛绮筠的心里也浮起一种苍凉的感觉,“不说这个了,我去给你煮碗面吧,什么东西都不吃怎么行。”

路晞芃不作声,辛绮筠只好用手勾着他的脖子,撒娇装嗲,这是她最不擅长的,连她自己都觉得别扭。路晞芃直接被逗笑了,“好吧,难为你装得这么费劲,我吃。”

辛绮筠赶忙将冰箱里能找到的食材全搬出来了,用心煮了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面,端到餐桌上。

路晞芃吃得津津有味,辛绮筠坐在边上,用手托住下巴,静静的望着他。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雨来,雨滴在窗玻璃上滑落,晶莹透明。

路晞芃感觉到辛绮筠的注目,也下意识地望着她。她对他微笑,那美好的眼睛明亮而生动。他们彼此望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雨下大了,大滴的雨点叮叮咚咚的敲着窗子。蓦然间,一阵凄厉的婴儿啼哭声**空传来,震碎了雨夜的安宁。

路晞芃霍然起身,突如其来的晕眩使他站立不稳,用手撑住了桌面。

辛绮筠忙扶他坐下。“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看看”,她说着飞也似的冲出餐厅。

那个怀抱婴儿的女人出现在了客厅门口,辛绮筠的突然冲出让她吃了一惊,转身就往门外跑。

辛绮筠追了出去。那女人脚步飞快,庭院花园里有一片小树林,那女人很快消失在树林间,辛绮筠追进其中,只见到树木在风雨中摇曳,并无人影。她冒着雨在树林里寻找了许久,却一无所获。那个女人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无影无踪。

辛绮筠浑身湿漉漉的回到餐厅时,路晞芃趴在餐桌上睡着了。雨夜有些寒意,她找了件外套,披在路晞芃的身上,又撑着雨伞,打着手电筒回到那片小树林内,她仔细搜寻,发现泥泞的地上有两排清晰的脚印,一排是她自己刚才留下的,另一排显然是那个“幽灵”女人的。脚印还没有被雨水冲刷掉,可以辨别出延伸的方向,辛绮筠循着脚印一路而去,在尽头的灌木丛前,脚印消失了。

雨夜视线模糊,辛绮筠记下了脚印消失的位置,决定明天雨停了之后再来察看。回到屋里,见路晞芃摇摇晃晃的从餐厅里走了出来,他睡眼惺忪,眉头紧皱,用手按压着太阳穴。

“头疼吗?”辛绮筠过去搀住他的手臂。

“刚才好像又听到哭声了?”路晞芃迷糊地问。

辛绮筠不舍得再让他伤神,就随口编了一句,“好像是听到了,但是我出去的时候,什么也没有看见。”

路晞芃头晕得厉害,也没有精力追问,由着辛绮筠扶他回到卧室,在**躺了下来。

路晞芃很快沉沉入睡。辛绮筠却夜不能寐,她久久地坐在床沿,情绪如此不安定,脑子里像奔马飞驰似的闪着好几个问题:那个女人见到她为什么落荒而逃?她是如何凭空消失的?以前每次婴儿哭声响起时,她都感到头晕目眩,今晚为何却意识清醒,而路晞芃依然出现了头昏脑胀的症状?

思来想去,辛绮筠发现了问题的关键之处:今晚她没有在这里吃晚饭,连一口水都没有喝过。而路晞芃喝了咖啡,还吃了面。她想得头皮都发麻了,咖啡是她亲手冲泡的,面也是她煮的。如果有人下药,怎么做到的?而且每当夜晚哭声传来,幽灵女人现身,她和路晞芃就会头昏眼花,意识不清。天天溜进家里来下药,并且准确无误的让他们服下,这种可能性似乎极小。

她苦思冥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眼皮越来越沉重,终于支撑不住,也睡下了。

早晨醒来后,路晞芃的精神状态好多了,辛绮筠便将昨晚发生的事情以及自己的困惑一并告诉了他。那天是周末,两人都不用上班,他们在灌木丛里一通搜索,发现地上有一个隐蔽的窖井盖。

路晞芃将窖井盖打开来,两人同时吃了一惊,竟有一架扶梯通往底部。路晞芃当先沿着扶梯往下探路,里面并不是下水道,而是一条人工挖掘的地下通道。

辛绮筠随后也下到通道内。这条通道挖得十分专业,里面还有照明灯和抽风机。她的目光一扫四周,忽然发出“啊”的一声惊呼,她看到一个地上铺着一块塑料布,上面躺着一个婴儿。

路晞芃瞬间僵住了身子,辛绮筠看到他脸色发青,嘴唇发白,她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对婴儿如此恐惧。她自己走上前去,蹲下身来,才看清楚襁褓里根本不是真正的婴儿,只是一个玩具娃娃,但是娃娃的形貌非常逼真,在夜里足可以假乱真了。

路晞芃听说是个假人,绷紧的神经才松懈下来,他从辛绮筠手里接过玩具娃娃,揭开包裹的襁褓,在娃娃的背上发现了一个摁钮,揿下摁钮,立即传出凄厉恐怖的哭声,声声不绝于耳。

“闹了半天,我们都被这么个假人给耍了。装神弄鬼的,实在可恶!”辛绮筠恨恨地瞪着那个娃娃。

路晞芃的神色有点凄惶,那忧郁的眼睛使辛绮筠心折。他一言不发地将那玩具娃娃重新包裹好,放回塑料布上。

通道四面由水泥和三角铁支撑,很牢固。两人猫着身,继续沿地道前行,不一会儿便到达入口处,依旧有一段扶梯通往上方。爬上扶梯,可见顶端有一块钢板,钢板用橡皮筋勾住,方便开合。

路晞芃打开钢板,上面露出一个洞口,外面堆放着啤酒瓶,挡住了洞口。他们从啤酒瓶堆里钻出去,外面是一个小车库,卷帘门关闭着,一丝光亮从门缝里透射进来。入口处的地上放着钻头、钢管、水泥等工具,堆着一捆一捆麻包袋,袋里全是挖出的淤泥。

路晞芃摸索到墙上的开关按钮摁下,车库的电动卷帘门徐徐升起,外面是他和辛绮筠都很熟悉的一条小巷,小巷紧邻落花大道。而这个小车库,距离他们居住的那栋老别墅,只有很短的距离。

路晞芃和辛绮筠一起将啤酒瓶重新堆放好,然后再次按动开关按钮,在车库门完全关闭之前钻了出去,直接通过小巷往回走。途中经过玛妮卡的水晶塔罗工作室,刚巧撞见孟喻莹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段时间路晞芃和辛绮筠也没心思关注孟喻莹主持的《绝技大比拼》,乍一见,感觉她比之前憔悴了不少,浓妆艳抹掩盖不了满脸的落寞与失意。

孟喻莹过去那傲慢的样子,路晞芃和辛绮筠都是见识过的,他们没兴趣看她的脸色,本想假装没看见,各走各的。但出乎意料的是,孟喻莹主动和他们打了招呼,“路教授、辛小姐。”

两人都有些惊讶地抬头望向孟喻莹。

孟喻莹笑容惨淡,“我就是想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之前看过我主持《今晚关注》吗?是不是真的很差劲,和林苒相差太多?”

孟喻莹突然提及林苒,路晞芃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有些发怔。辛绮筠看过孟喻莹主持《今晚关注》,觉得虽然不如林苒,也还算不错。但她听关颖说过,观众和电视台的领导对孟喻莹在《今晚关注》中的表现都不满意,领导还拿她上回弄丢节目带子说事,将她换下。

这似乎已经是一两个月前的事情了,辛绮筠不明白孟喻莹为何旧事重提。“其实每个主持人都有自己的特色和风格,各有长处,没有必要比较”,她善意地说。

孟喻莹慨叹,“要是观众都能像你这么宽容就好了,大多数观众都有先入为主的习惯,对于后来者,他们一有意见、质疑,就立刻大肆指责。那些观众都是弱智加找茬者。”

辛绮筠安慰她,“你现在主持《绝技大比拼》,收视率很高很红火,也不比《今晚关注》差。”

“可是我讨厌主持那种低俗的娱乐节目”,孟喻莹一张脸庞悲苦愤怒,“我想主持《今晚关注》,我想成为调查记者,揭露黑暗、伸张正义。替换我的那个主播怀孕了,需要找人代班,我向领导要求重回《今晚关注》,希望能够再给我一次机会,但领导说还要考虑。我就不信自己真有那么差劲,我和林苒一样都是有新闻理想的,我也可以像她那样冒着生命危险去暗访,揭露各种不良现象,替老百姓说话。她能做到的,我也完全可以,但是领导偏偏不肯给我这个机会!”

孟喻莹越说越激动,“说到底,还是因为我不愿意抱领导的大腿。在电视台,像林苒那样被公认为优秀的人物毕竟很少,大多数水平不相上下的,比的就是谁抱大腿的本事更强。”

辛绮筠猜想孟喻莹可能是在玛妮卡那里受到了什么刺激,才会如此失态。她委婉地试探:“你去找玛妮卡,是为了测算运程吗?”

“鬼才相信她那一套”,孟喻莹气不打一处来,“那个女神棍,架子越来越大,居然要我亲自上门来和她沟通节目录制内容,领导还要求我巴结她,说她是收视率的保证,实在太过分了!”

孟喻莹一通发泄后,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太多了,匆匆剪断话头,说声“再见”就走远了。

辛绮筠困惑地望着孟喻莹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以前总是爱理不理的,今天突然把我们当作倾诉对象了。这么大的转变,还真叫人难以适应。”

“像她那样的人,居然也会有新闻理想”,路晞芃颇为不屑,“我一直以为,她就是个花瓶。”

“花瓶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辛绮筠反驳,“花瓶是空心的,有容乃大。”

路晞芃笑睨她,“这么说来,孟喻莹连当花瓶的资格都没有了。”

“你好像对孟喻莹有偏见”,辛绮筠望着他问,“我记得在首尔体育馆避难的时候,你说过,孟喻莹是有钱人的玩物,为什么那样说?”

路晞芃收起了笑容,“孟喻莹曾经和我父亲有过一段情,海博天使了手段,将她从我父亲身边抢走。玩腻了之后又把她抛弃,不过给了一大笔钱作为补偿。只要是我父亲喜欢的,海博天都想要破坏。孟喻莹大概是对男人彻底失望了,就开始包养小白脸,游戏人生。”

辛绮筠不由得同情起孟喻莹来,海博天耍手段将她抢走,只不过是为了打击路维源,她却成为无辜的牺牲品。那些外表光鲜的女人,比如孟喻莹,比如简莎,每个人背后都有一段辛酸的血泪史。

路晞芃的眼睛里带着几丝伤感,“事情发展的局面,越来越难以控制了。太多的阴谋,让人防不胜防。”

回到那栋老别墅后,路晞芃在花园庭院内转了一圈,他在庭院里的水龙头前停下脚步,仔细观察了水龙头一番。“我知道给我们下药的方法了”,他说着拔开水龙头示范,“像这样拔开水龙头,把药液放入水管内,药液就会随水流散到各处。因为庭院的水管和厨房的是相通的,所以能够实现远距离下药。

“为了对付我们,还真是煞费苦心”,辛绮筠喟叹,“可是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就是为了吓唬我们,让我们相信这栋房子闹鬼?”

路晞芃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主要应该是冲着我来的,为了给我施加巨大的心理压力,让我崩溃。”

“为什么要这么做,真的是为了向你复仇吗?”辛绮筠脱口问出。

路晞芃一刹那间脸色凝重,眼光变得那么哀伤凄凉,“谁告诉你的?”

辛绮筠自知失言,但话既已出口,索性把心一横,坦白说了,“是玛妮卡,我在路上遇见她,她通过水晶球,看到了那个抱着婴儿的白衣女人,还说那个女人是来复仇的,因为你害死了自己深爱的女人和孩子。”

晌午的阳光热辣辣地照射在庭院内,辛绮筠说出这番话后,却感觉到阳光的温度在一瞬间全消失了,四周骤然变成了冰般的寒冷。路晞芃的眉峰紧蹙,嘴唇苍白,眼睛死瞪着她,默然不语。她立刻后悔了,后悔而焦灼。她并不想说这些,她不是为了刺探他,碰痛他的伤口。

她急于弥补自己的失言,身子向前倾了倾,急促而迫切地说:“玛妮卡的话是信不得的,我并没有当真,你也不用在意。我知道你不喜欢孩子,其实这也没什么……”她住了口,路晞芃的眼光更深沉阴暗了。她发现自己又说错了,越说越错,越解释越糟糕。

空气僵了片刻,然后,她鼓起勇气,干脆坦白、恳切、真挚的问了出来:“告诉我你的故事,告诉我何梦依是怎么死的。你为什么那么惧怕婴儿?为什么不愿意对我坦诚,让我为你分担痛苦?”

路晞芃似被蜜蜂蛰到般惊悚颤栗,很快他转开身子,走进了屋里。

辛绮筠追了进去。路晞芃走到酒柜边去倒酒,声音僵硬:“你终于害怕了,

想要调查我的过去?”

“你明知道我不是”,辛绮筠有些委屈,恨自己那么拙于言辞。

路晞芃仰头喝下了一杯红酒。“我的故事与你有关吗?”他的声音里居

然带着挑衅的意味。

辛绮筠也被他的话刺痛了,她涨红了脸,焦灼和难堪遍布眉梢眼底。

“我……我……”她语无伦次,“看到你承受着那么大的心理压力,我也很痛苦,如果你愿意找人倾诉,把那些事情说出来,或者会舒服很多。”

路晞芃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带着强烈的自嘲和讽刺,“我是承受着很大的压力,需要发泄、舒解压力。可是,发泄对象就站在我的面前,我却无能为力。我需要的是身体上的倾诉,讲故事对我来说,起不了任何作用。”

辛绮筠心中一阵锐痛,这些天来他们都小心翼翼不去碰触的那个伤口,再一次被撕裂开来,鲜血淋淋。她明白不能再逃避,必须尽快让这个伤口愈合,才能给他面对现实的勇气。

“你坐下”,辛绮筠急促地说,声音震颤,“我有话要跟你说。”

路晞芃嘴角的嘲笑已消失无踪了,脸色因紧张而发白。“说什么?”他哑声问,“说你要离开我?”

“你坐下”,辛绮筠重复了这三个字。

路晞芃放下手中的酒杯,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他紧盯着辛绮筠,心脏在不断绞紧。

辛绮筠在他的面前跪下,头伏在他的膝上。“我要告诉你,我一点都不在乎”,她柔言细语,“不在乎你的无能为力。这只是暂时的,等你消除了心理压力,就会好起来。就算好不了,那也没有关系,这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路晞芃双手捧起她的脸,她那恳挚动人的注视和柔情温存的表白震撼着他。他的心底在疯狂地呐喊:我配不上她,我什么都给不了她!

“你可以不在乎,但我不行”,路晞芃一对黝黑的眼眸深不见底,他将自己隐在那黑暗的保护层里,完全无意让她看透他,“我们之间有太多无法跨越的障碍,不如分开来,各自冷静一段时间……”

他的话被辛绮筠突如其来的动作打断了,她的手正忙乱地解着他腰间的皮带。

“你干什么!”路晞芃拽住辛绮筠的手,惊慌失措。与此同时,他看到泪水正疯狂的奔流在她脸上,和泪水同时从她的眼睛里激射出来的,是能烧毁一切的火焰。他被她的目光震慑住了,松了手,浑身僵住动弹不得。

辛绮筠解开他的皮带,又褪下他的裤子,她的手抖得厉害,脸上泪痕狼藉。她深深呼吸,埋下头去。

路晞芃心灵震痛着,眼眶涨热而潮湿。辛绮筠那欠动着的身子,卑微的姿态和生涩的动作让他浑身**抽搐,她的泪水滴落在他**的皮肤上,烫伤了他的五脏六腑。然后,他那被她的温暖包裹处勃然而起。他的心脏怦然擂动,迅速而狂乱地将她拉了起来,倾身压在沙发上……

从窗口射进的阳光,在两人**交叠的身体上反射,洒出无数的光影。路晞芃伸手拂开辛绮筠脸上零乱的散发,热烈地盯着她,眼神里是无边无尽的宠爱和怜惜,“你从哪里学来的?”

辛绮筠仰着头注视他,白皙的脸上布满了红晕,“我看到网上说……有时候……可以用这种方法刺激……”

路晞芃望着她,眼睛渐渐湿润,眼珠浸在水雾中。“筠儿”,他低哑唤着对她的昵称,“我值得吗?值得你这样爱吗?”

辛绮筠静静的看着他。好一会儿,她没说话,只是那样长长久久,痴痴迷迷的注视着他。他苦涩而不安的开了口:“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每次让你伤心,比让我自己伤心还痛苦一百倍!”他痛楚的叹息,“你不了解,我有多爱你,多疯狂的想要你。前段时间,那种想要却要不了的感觉,真是生不如死。”

“我了解”,辛绮筠抬眼凝视他,“你现在已经好了,重新活过来了。这里的闹鬼之谜也解开了,我们搬离这栋房子吧,不要再让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干扰我们的生活。”

路晞芃点头认同,“房子就留着,等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还有锅炉房也搬走了,我们再住回来。”

“那要等到何年何月”,辛绮筠笑着叹气,“你真是花了冤枉钱。”

“一点都不冤枉”,路晞芃正色说,“这栋房子,让我看透了很多事情。也让我们的心,前所未有的贴近”,他将手放到她的胸口处,趁机揩油。熊熊情火再度燃起,当他们气喘吁吁的分开来时,早已过了吃午饭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