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谜情

细说当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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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懒洋洋地从沙发上爬起来,出门找了家附近的餐厅用餐,回来时顺道去了物业管理处,打听那个私家车库的所有者是什么人。管理处的工作人员告知,那个车库和紧邻的那栋老别墅的业主都是廖洛勇,大概一个半月前从一位老住户手中买下的。房子和车库易主后,似乎一直空置,不见有人居住和使用。

而路晞芃仔细推算,他在一个半月前就和学校的老教授达成了购房意向。很显然,廖洛勇紧随其后购买了附近的房子和车库,目的就是挖掘一条地道,为“闹鬼”做准备。

他们又从附近的居民那里打听到了一些消息,车库对面的住户阿姨说,她曾经听到钻地声,只响了一两个晚上就没听到过了,还以为是在装修就没有留意。

路晞芃和辛绮筠从车库里那些麻包袋装着的泥土分析,挖地道的人是通过蚂蚁搬家的方式,一点一点地把泥土送到外面,非常隐蔽。

但他们能够接触到的,仅限于这些表面上的东西。“廖洛勇已经死了”,回去后,辛绮筠无奈叹息,“死人不会说话,也不可能告诉我们事情的真相。”

“廖洛勇知道的太多了,所以非死不可”,路晞芃面色凝重,“他也只是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结局注定是被丢弃。我们的对手太强大了,而且一直在暗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辛绮筠觑着他的神色,“想办法抓到那个假扮幽灵的女人,也许可以顺着这条线索查找下去。”

“她未必会再来”,路晞芃的神色有些捉摸不定,“那条地道已经被我们发现,再扮幽灵,没有意义了。”

“试试看吧,没准那个女人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了地道”,辛绮筠暗暗地叹了口气,又说,“如果你不想捉鬼,那就算了,我不勉强。”

路晞芃敏锐地望着她,“什么意思?”

辛绮筠垂下眼睛,“如果那个幽灵是何梦依假扮的,你一定很想见她一面。既然真相已经大白,我也该回自己的家里,把空间留给你们。”

路晞芃半晌无声,辛绮筠惶然的抬起头,接触到他那对柔和而平静的眼睛。她对他颦眉凝视,喃喃地说:“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路晞芃俯下头,吻住了她的嘴。她的手勾住了他的脖子,热烈的反应了他。又挣扎着,低低的、断续的说:“如果不弄清那个幽灵的真实身份,我们都不会安心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路晞芃在她耳边说,“任何人都不能把我们分开,包括依依。你之前不是问过我,如果有一天何梦依回来了,我还会爱你吗?说实话,那时候我还不确定自己究竟会如何选择。但现在,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只爱你!那个幽灵第一次出现在这栋房子里的时候,我真的以为,是依依回来了。还是同一个人,但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那个人不是我以前认识的依依了。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如果他(她)已经不喜欢另外一个人,不想在一起了,对方在眼里,就完全变成了一个陌生人。现在想起当时的那种感觉,我觉得自己已经放下执念了。”

辛绮筠悄悄地从睫毛下凝视路晞芃。路晞芃握住她的手臂,把她张口欲说的话堵了回去,“我和依依的故事,你现在想听吗?”

辛绮筠抿了抿嘴唇,露出了嘴角的微涡。

“我和依依的那段感情,其实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美好”,路晞芃深沉地说,“在依依之前,我没有交过女朋友。说起来有些可笑,我那时候都20多岁了,连恋爱的滋味都没有尝过,是个名副其实的书呆子。主动追求我的女孩子很多,但是没有一个能够让我产生兴趣。直到有一天晚上,学校举办迎新晚会,舍友要去看大一师妹的表演,硬把我也一起拉了过去。”

他停顿了一下,望着辛绮筠,“那天晚上,我第一次见到依依,她穿着江南水乡的大襟衫,撑着一把油纸伞,演唱了歌曲《雨巷》,歌词就是戴望舒的那首诗。她长得其实并不算美,而且太瘦了,有些病态。但是,她让我产生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不知不觉的,将心中潜藏已久的江南情结,寄托在了她的身上。”

“我主动接近她,她立即对我产生了好感。后来的事情,似乎顺理成章”,路晞芃深深沉沉地叹了口气,“有时候,我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爱她什么。她就像林黛玉一样,多愁善感,爱使小性子,总有流不完的眼泪。我多看别的女生一眼,或者多和她们说几句话,都会惹得她泪水泛滥。但是,她能激发男人的保护欲,她那么在乎我,也会给我一种满足感。总之,她为‘女人是水做的’这句话,作了很好的诠释。”

辛绮筠仰头望着窗外的浮云,苦涩地笑了笑,“我不是水做的,更不是林黛玉的类型,为什么你会爱上我?”

“你像水一样坚韧,像林黛玉一样娇美、聪明、纯情”,路晞芃的眼中一片烧灼的热烈神情,“你就像一个发光体,让周围人的注意力都不受控制的集中在你的身上。”

辛绮筠抑制着激越的情绪,调皮地眨动两下大眼睛,“以后要恭维我,最好含蓄一点。”

路晞芃微微蹙眉,“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

辛绮筠莞尔一笑,“就是跟你学的。”

路晞芃紧紧地拥住她,“你把我说过的话记得这么牢,可见我在你心中占据着多么重要的地位。”

辛绮筠把头埋进他的怀里,“继续说你的故事吧。”

路晞芃低低地继续往下说:“依依的小性子虽然有可爱之处,但是也有让我觉得烦,觉得累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她连课都不上了,天天跟着我,生怕我被别的女生抢走,当时马上要期末考试了,她这样既耽误了自己,也严重影响我复习功课。我实在无法忍受,对她大发脾气,还说了分手这样的气话。之后整整一个暑假,她音讯全无。我到处找不到她,打电话也没人接,我担心她出事,急得寝食难安。

开学之后,依依终于回来了。她告诉我,消失的那段时间,她是独自去了个安静的地方,一个人静静的思考了很久,也想通了许多事情,她保证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给我造成困扰。她确实说到做到,小性子收敛了,我们也和好如初。不久后,在我生日的那天晚上,依依把自己当作礼物献给了我。在那之前,我们交往了一年多,一直是发乎情,止于礼。她是个很保守的女孩子,我也很尊重她。”

“为什么你不尊重我?”辛绮筠望着他,眸子里并没有责备的意味,而是那样坦白、天真,饱溢着深情及单纯的信赖。

路晞芃觉得在她的注视下变得渺小、寒碜、自惭形秽了。“对你,我一直心怀愧疚,我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但是这不能完全怪我,你做了很多让我误会的举动,把我撩拨得难以自持,还有……”,他顿了顿,调侃的、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实在太迷人了,在任何时候都能挑起我强烈的欲望。”

辛绮筠瞅着路晞芃,心底的千回百转,百转千回,皆化作了无声的叹息。

路晞芃将目光投向窗外,那里阳光正好,他的心却渐渐寒凉,“突破了那层关系后,我们之间,就变得很不一样了。不再是单纯的谈情说爱,会更多的考虑到未来。我正式把依依带回家,却遭到了我父亲的激烈反对,他要求我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他说了很多严厉的、毫不留情面的话,依依哭着跑出了我的家,她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在那之后,依依又开始患得患失,她泪流满面的求我不要抛弃她,如果失去我,她会活不下去。我一再保证不会离开她,她却不肯相信。我们会争吵,闹得不欢而散,但过后又和好,而且感情似乎更好了。这样反反复复、痛苦煎熬的日子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依依发现自己怀孕了,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我知道,她是想用孩子留住我,我本来就打算对她负责到底,也向我父亲表明了立场,不管他同不同意,我都会娶依依为妻。当年我父母离婚时,母亲把她所得的大部分财产转到我的名下,成年后就可以自由支配。所以我不需要依靠父亲生活,他对我起不了任何威胁作用。”

辛绮筠可以想象得到,当年路家爆发的那场家庭战争何等激烈。而以路晞芃的个性,必定不会向他的父亲屈服。

“最终我父亲妥协了,不再干涉我们。但他还是很排斥依依,也不肯让她进家门。依依读书早,那时还不满20周岁,不符合结婚条件,只能等孩子生下来之后再登记结婚。我和她商量后,决定让她先办休学,安心生下孩子,到时是否继续学业,由她自己决定。我买了一套公寓送给她,就是你去过的那个地方。我们搬进公寓,请了保姆专门照顾她。

那段时间我学业繁忙,没有太多的时间陪伴依依,她经常闹情绪。我知道孕妇的情绪容易波动,尽可能的包容、关怀她。期待孩子出生的喜悦也冲淡了一切,那应该是我们在一起度过的最美好的时光了。”

路晞芃沉默了片刻,呼吸沉重的鼓动着空气,再开口时,声音也变得异常沉重,“终于到了孩子降生的那一刻,我无法形容当时的激动心情,连我父亲也赶到了医院,他心里其实也是盼着那个孩子的。但是……孩子……一出生就夭折了。”

辛绮筠惊悸地抬起头来,又看到他脸色苍白,连空气都变得凝肃,“为什么会夭折?”

路晞芃的脸色更白了,勉强的、苦恼的、艰涩的说:“关于孩子,我不想多说。当时依依已经大受打击,我父亲又说了很多刺激她的话,她患上产后抑郁症,精神也变得有些失常。特别是回到公寓后,吵闹得厉害,我担心她出事,只能寸步不离地守着她,连学校都去不了,学业也受到了影响。最后我只好把她的母亲从老家请过来,另外给她们找了住处。

经过她母亲的开导,依依的精神状态已经有所好转。她失踪的那天晚上,是我父亲约了她在住处附近的小庙见面,我正好上依依那儿去,她母亲说有人约依依在附近见面,依依走得急,手机也没带。我预感到不妙,匆忙出去寻找。找到那座小庙外,正见到我父亲离开。我父亲一定又说了什么刺激依依的话,她一见到我就像疯了一样扑过来,抓伤了我的脖子。

我实在招架不住,如果继续在那儿待下去,只会让依依发作得更厉害。我离开了一阵子,想让她一个人冷静一下。但是当我再回来的时候,依依已经不见了。庙里的地上全是血,我当时就知道,依依出事了。“

“在你离开的那段时间,有人杀害了依依,并且将遗体藏了起来?”辛绮筠猜测着当年案发的经过。

“我不知道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往事沉甸甸的压在路晞芃的肩上和心上,他的心口在隐隐作痛,“我什么都不敢告诉警察。我一直怀疑,是我父亲又返回来……即使他是凶手,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坐牢,毕竟他是我的亲生父亲。那件事情困扰折磨了我整整六年,我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和父亲相处,不管他是不是凶手,都和依依的失踪有直接的关系。我改了专业,彻底放弃家业的继承权。我用物理研究来麻痹自己,把自己封闭在一个孤独的世界里,和正常人的生活割裂开来。”

辛绮筠紧偎着路晞芃,心也跳得那么沉重,那么猛烈。原来他独自承受了这么多的痛苦,那是生命不堪承受之重。她无法想像,那么多年,那么多的日日夜夜,他是如何熬过来的。

“我抱定了独身主义,决定这辈子都不要结婚生子。但我是个正常男人,也有正常的生理需求,所以,我想找个情人”,路晞芃很坦白地说,“有一次同学聚会,林苒喝醉了,我送她回去。她抓着我的手不肯让我走,说她很寂寞,很渴望有个男人陪她一晚。我那晚也喝了不少酒,寂寞的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借着醉意发生了关系。

第二天醒来后,林苒跟我说,她一直对我有好感,但她是个不婚主义者,她太热爱她的事业,决定献身事业,不愿意受到家庭的束缚,也不希望连累了家人。只是偶尔寂寞的时候,需要男人来填补一下内心的空虚。我们的想法不谋而合,就确定了情人的关系。我们之间谈不上爱,只是感情很好的床伴,用现在时髦的话来说,就是‘炮友’。她很忙,加上是公众人物,我们的关系是非常隐秘的,约会的时间也很少,有时候一个月都见不上一次面。一直到她出事之前,我们都维持着这种交往模式。”

“你骗我”,辛绮筠受伤的嘟起了嘴,“你和林苒既然谈不上爱,为什么还口口声声说,我害死了你的女人,所以要用自己来偿还?”

路晞芃轻咳了一声,“我如果不那么说,怎么能增加你的负罪感,让你心甘情愿的属于我。”他放柔了声调,像在哄孩子一般,“看在我对你坦白一切的份上,过去的事情,不要再跟我计较了,嗯?”

辛绮筠扬着睫毛,睁着那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那你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爱上我的?”

“我也说不清楚,也许是在邮轮上的时候,也许更早”,路晞芃眼睛深邃的注视着她,脸上有种奇异的、专注的表情,“可能这世界上有一种超自然的力量,在冥冥之中支配着一切,它安排我们相遇,使我们相爱,这力量是不可思议的、神奇的。”

辛绮筠深谓其然,她感激那种神奇的力量,不管将来如何,至少当下,她是满足的、快乐的。

正如路晞芃所预料的,那个幽灵没有再来,他们苦等了一晚,没能等来她的出现。辛绮筠忽然意识到,这栋房子里很有可能被安装了监控设备,而可能性最大的地点就是卧房。她凭借当侦探的经验在卧室里搜寻,果然发现正对着卧床的电视机里头,有一个像是被人刻意开起来的小孔。

拆开电视机后,一个网络摄像头暴露在眼前。家用监控摄像头,很多都使用这种网络摄像头,只需要将网络摄像头安装在家里,远程就可以观看到家里的情况,访问非常方便,还支持手机观看。

“怪不得能把时间掌控得这么好,原来我们在卧室的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的监视之中”, 路晞芃恨得牙痒痒的,“利用这座房子会在夜间发生地震,让幽灵出没变得更加可信,加上药物发挥的作用,把我逼到精神崩溃,也不是一件难事。幸好,我们识破了诡计。还有,多亏了我的筠儿。”

最后一句话,路晞芃说得特别暧昧,还弯下了腰,在辛绮筠的唇上吻了一下。辛绮筠扭扭身子,红了脸,“不许再提那件事情。”

路晞芃的目光紧紧缠绕着她的脸,用喑哑的、低沉的嗓音,温柔的说:“谢谢你,筠儿。”

在外面吃过晚饭,路晞芃回到公寓居住,辛绮筠也回了自己的家,她已经太久没有回去,如果再不回去,实在没法跟哥哥交待了。她在楼下习惯性的仰头望去,竟见有灯光从窗口投射出来,辛梓骅这个时间在家,实在有些不可思议。她脚步迟缓地爬上五楼,内心惴惴不安,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怎样的严厉责骂。

掏出钥匙开了门,辛绮筠却很意外地看到,是关颖在厨房里忙碌。“颖姐姐”,她亲昵地喊了一声,“我还以为哥哥怎么这么早回来,原来是家里来了田螺姑娘。”

关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刚好到这附近办事情,问了你哥哥,他说大概8点多能回来,我就过来给他做顿晚饭,在外头总吃盒饭没有营养,偶尔改善一下。”

“颖姐姐,你对我哥哥这么好,他应该好好珍惜你”, 辛绮筠低叹了口气,“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和好了,还是……”

“是什么关系无所谓了”,关颖的语气里满是无奈与悲凉,“他还愿意亲近我,愿意吃我做的饭菜,我就知足了。”

“颖姐姐,为什么要爱得这么卑微?”辛绮筠眼眶酸涩,几乎要落下泪来,“我哥哥,他不配得到你的爱。你值得更好的男人来爱你、呵护你。”

“别这样说”,关颖的声音软弱无力,“如果是自己不爱的男人,他再爱我,再呵护我,也不能让我快乐,还不如像现在这样。”

钥匙开门的声响传来,辛梓骅回来了。辛绮筠迎出来,辛梓骅看了她一眼,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打火机,燃上了一支烟。

辛绮筠注视着他,心里忐忑不安。

“终于知道回来了”,辛梓骅喷出一口浓浓的烟雾,眼睛在烟雾后面闪着光,眼神有些凌厉,“未婚的姑娘,在人家家里一住就是十几天,你就这么廉价,迫不及待的要倒贴上门?”

关颖正好从厨房里端了一盘菜出来,辛梓骅的话虽然是教训辛绮筠的,却像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她的手颤抖了一下,盘子重重磕在桌面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

辛梓骅克制了自己,他猛力的抽烟,手指颤抖。过了一会儿才憋着气问:“今晚怎么知道回来了?”

“我不是故意不回来的,只是想要查出闹鬼的真相”,辛绮筠小声嘀咕。

辛梓骅瞪着她,阴沉地问:“什么闹鬼的真相?”

辛绮筠便将那些天发生的事情大体说了一遍,当然,她回避了路晞芃的隐私。

“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也不跟我说一声”,辛梓骅严厉地看着辛绮筠。

“是闹鬼,又不是什么大案子,跟你说有什么用”,辛绮筠顶嘴,“有路教授在就行了,公安局那边遇到这种灵异现象,不也都要请他帮忙。”

辛梓骅又深吸了一口烟,浓浓的喷到空中去。“真是女大不中留,胳膊肘往外拐。你这样向着他,他还坚持独身主义吗?”

“没有”,辛绮筠着急地替路晞芃辩解,“他……他愿意娶我了。”

辛梓骅望着她,带着怀疑的神色,“真的?转变这么快?”

辛绮筠的脸微微泛红,“当然是真的,他想通了。”

“那真是太好了,恭喜你”,关颖走过来,脸上笑意融融,“他愿意娶你,说明是真心爱你,那可是多少女孩子梦寐以求的幸福啊。”

“包括你吗?”辛梓骅的目光锁住关颖。

关颖摇摇头,再轻轻的叹口气,“如果我没有爱上别人在先,没准也会有这样的梦想。不过,人家未必看得上我。”

辛梓骅的脸色一沉。辛绮筠见哥哥明显是吃醋了,不由得抿嘴偷笑。

关颖却无心再谈论这个话题,转身又去端菜了。

“他的家人同意吗?”辛梓骅又问。

辛绮筠轻轻点头,“我见过他的父亲,他说不会反对我们,还让我帮忙劝说路教授,让他将来接管宜乐集团。”

“你说服路教授了吗?”辛梓骅有些好奇。

辛绮筠摇了摇头,“我还没有机会跟他提起,要说服他,谈何容易。”

辛梓骅掐灭了烟头,走到餐桌前坐下。“如果他真愿意娶你,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他转过头看辛绮筠,“既然你自己选择了这条比较艰难的路,就坚强地走下去吧,如果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诉哥哥,哥哥会尽力保护你的。”

辛绮筠的鼻子发酸,眼睛潮湿了,“哥哥,谢谢你。”

辛梓骅默然半晌,视线越过辛绮筠,飘到了刚刚落座的关颖脸上。他们的目光一接触,关颖就满心酸楚地躲避开来,她掩饰般地抓起桌上的筷子,手却发颤着握不住,只好重将筷子放下。

辛梓骅夹了一筷子红烧茄子,放入关颖的碗里。关颖受宠若惊般地抬头看着他。

辛绮筠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关颖的眼神让她心痛,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举动,却让她像受到了莫大的恩赐,多么可怜而又可悲!她埋怨地瞪了辛梓骅一眼,实在看不下去,转身回自己的房间了。

她在**坐下,脑子里混乱而昏沉。不光是为了哥哥和关颖的事情,她知道路晞芃还有所隐瞒,孩子为什么会夭折,这里面一定大有文章,否则他不至于对婴儿如此惧怕,而且坚决不肯再要孩子。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辛绮筠一瞧,是肖樱的来电。

“绮筠,你现在方便说话吗?”肖樱似乎有什么紧急又隐秘的事情。

辛绮筠起身将房门关上,然后告诉肖樱现在可以说了。

“我发现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肖樱的语气很急促,“那个和大叔上床的女人,实在非常奇怪。”

“怎么奇怪?”辛绮筠忽然想到什么,“你跟踪调查那个女人了?”

“我……”肖樱支支吾吾的,“我实在忍不住……我……我想要亲眼看看那个女人……可是……可是……”

“你慢慢说,别着急”,辛绮筠也想要了解那个女人的情况。

肖樱连喘了几口气,才慢慢道来:原来,肖樱自从看到石曜辉和那个女人的**视频后,就茶饭不思,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跟自己较着劲,一心想打探那个女人的底细。她跟踪石曜辉发现,那个女人就住在上回辛绮筠和蒋春玲看到的那栋出租屋里面,石曜辉隔三差五会到那里和那个女人约会,偶尔他们也会一同外出,每次那女人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后来肖樱索性在那出租屋外面蹲点,经过从早到晚的守候,她发现了一桩怪事:早上,有个头发花白,坐着轮椅的老太太从屋里出来。到了傍晚,老太太又坐着轮椅回来。从老太太离开到再度出现的那段时间,再也没有其他人从出租屋里出来。

傍晚老太太回来后不久,石曜辉也来了,很快他和那个不露真容的女人一起出门,那女人将门上了锁。肖樱跟踪他们,见他们是去吃饭,吃过饭后又回来开锁进屋。

连续观察了几天,肖樱觉得很不对劲,坐轮椅的老太太,还有与石曜辉约会的那个女人,从来没有同时出现过。而且明明家里有人,为什么出去却要锁门?还有,那出租房内空间非常狭小,两人约会时还有第三者在场,难道不会觉得尴尬吗?

“你是怀疑……”辛绮筠也为肖樱的发现吃了一惊,“怀疑坐轮椅的老太太,和那个年轻的女人,其实是同一个人?”

“我是这样猜测的”,肖樱茫然地说,“但我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要这样神秘,还假扮成老太太?我憋了满肚子的疑问,难受死了。我很担心,担心大叔和那个女人,会不会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辛绮筠心头突的一跳,“为什么会这样想?”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肖樱有些沮丧,“你知道的,大叔以前坐过牢。当然,我相信大叔绝对是被人冤枉的,我是担心,他又被女人给坑了。当年,就是因为和黑社会老大的情妇扯上关系,他才会……”

“当年的事情,你知道多少?”辛绮筠追问。

肖樱哀叹,“能知道多少,大叔向来守口如瓶,也是有一次我拉着他去喝酒,酒后话多了一些,才说出他是稀里糊涂的毁在女人的手上,他一直在寻找那个女人,想要问清楚当年的事情。”

“找到了吗?”辛绮筠又问。

肖樱说不知道,后来她问过大叔,但大叔什么都不肯说了。

辛绮筠忽然想起了什么,“你知道那个坐轮椅的老太太,出门后去了哪里吗?”

“我跟踪过她一次,她在一家便利店工作”,肖樱说,是海盛大厦一楼的24小时便利店,从出租屋到海盛大厦有很长一段路程,老太太都是自己乘着电动轮椅去的。

辛绮筠心跳的节奏刹那间被打乱了,坐轮椅的老太太,24小时便利店,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人了。那个老太太的容貌清晰浮现在了她的眼前:花白头发,苍老却精致的容颜,一双眼睛平和沉静。她乔装打扮在那家便利店工作的目的是什么?那个发传真的正义使者和她有什么关联?石曜辉在这当中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疑问纷至沓来,辛绮筠怔神地握着手机,肖樱“喂”了好几声才把她喊过神来,“我拍到了很多照片,发给你看看吧,你帮忙辨认一下,她们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肖樱很快发来了邮件,辛绮筠一张张地看过去,有石曜辉和那个女人在一起的,有老太太个人的,其中有一张老太太弯腰系鞋带的照片,她脖子上的项链垂了下来。辛绮筠将链坠局部放大,一对天使的翅膀闪闪发亮。就是那条项链,阳光天使协会慰问贫困户的礼品,她不会认错!

辛绮筠又特意找出电脑里保存的那段**视频,比对了那个女人和老太太的侧脸,的确十分相似。她基本可以确定,她们是同一个人了。难怪第一次见到那个老太太时,就觉得她很不一般,特别是那双眼睛里包含了很多东西,现在看来,她果真是深藏不露。

当初石曜辉提供给辛绮筠的调查结果是,老太太叫许淑琴,是本地的贫困户,儿子和丈夫相继过世,而她双腿残疾,没有经济来源,日子过得非常艰难。是石曜辉给她提供了伪造的身份信息,还是那个女人冒用了许淑琴的身份?似乎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这样与阳光天使协会慰问协会贫困户的情况便相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