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谜情

冤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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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绮筠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眼前人来人往,护士、医生进进出出,她像个雕像般,意识停留在一种半麻痹的状态之中,全部思想和意志,都只有一件事,一个目标,她要路晞芃活下去。他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除了这个意愿之外,什么都不存在,什么都没有了。

有道阴影罩在了辛绮筠的面前,她抬起头来,看到路维源颤巍巍地站在她的面前。她正欲开口,却听到了路维源的厉声质问:“为什么要害我的儿子?”

辛绮筠以为自己听错了,茫然地问:“你说什么?”

“不要再装了”,路维源眼光森冷地望着她,“我真是瞎了眼,竟然还让你帮忙劝他回宜乐集团。我看你根本就是海博天派来的奸细,想要毁了我的儿子,毁掉整个宜乐集团!”

辛绮筠像是挨了一棍,身子晃了晃。“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她的肩膀一阵一阵的**着、颤栗着。为什么路维源的态度突然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从昨晚到现在,接连发生的意外已经让她快要崩溃,现在又被路维源这样敌视,她不堪重负,几乎要倒下了。

“不明白?等会儿警察会让你明白的”,路维源冷冰冰地问,“你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关露签约火舞影视公司,是不是你向海昊逸引荐的?”

辛绮筠愣愣点头,“这是两码事,有什么关联吗?”

“当然有关联,火舞是那么好签约的吗?如果不是你和海昊逸有什么超乎寻常的关系,他们怎么可能接受那样一个既没有脑子,又毫无修养内涵的女人”,路维源死死地瞪着她,那样的愤怒、悲哀而痛苦,“火舞应该跟你签约才对,你有高超的演技,连我都骗过了。我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晞芃身上,如果他有幸重新活过来,我绝对不会允许你继续迷惑他,耍阴谋诡计害他!”

“就因为我成功推荐了关露,你就断定我和海博天有关系?”辛绮筠声音低哑、微微颤抖,“之前在医院,我也差点被烧死。如果我真的和海博天有什么关系,又怎么会身陷险境?”

“那是你的苦肉计,而且,你明知道晞芃会冒死护住你”,路维源怒气冲冲,“他那么护着你,你却狠心伤害他,不但利用他对何梦依的感情来刺激他,打击他,还捅了他一刀。你真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辛绮筠咬住嘴唇,牙齿深深嵌进嘴唇里去。她明白了,她和路晞芃都被人算计了,落入了一个可怕的阴谋陷阱当中。可是眼下迷雾重重,她辨不清前途的方向,更看不到路在何方。

两名警察走了过来,其中一人把手按在辛绮筠肩上,命令的说:“跟我们走一趟!”

辛绮筠紧张地往后躲,“为什么要跟你们走?”

“你涉嫌故意伤害罪,证据确凿,事实清楚”,另一名警察说。

“你们有什么证据?”辛绮筠惊惧地瞪大了眼睛。

“我们调看了公寓走廊的监控录像,发现你在早晨7点40左右,曾经用钥匙开门,进入被害人的公寓。而在此之前不久,曾有人来送外卖,根据录像显示,是受害人本人开的门,当时他还好好的。你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其他人进入过公寓,直到你再度出现,还带来了另外一个女人”,那警察面无表情地说,“而且,在那把行凶的水果刀上检测出的指纹,除了受害者本人的之外,就只有你的指纹,再无其他人的。”

另一名警察接口说:“你第一次进入公寓后,用刀捅伤了受害者,而后离开。你以为他会失血过多慢慢死亡,没想到,这个计划被关露打乱了,你只得和她一起再次进到屋中,然后假装意外发现了受害人。”

“我为什么要杀他?”辛绮筠想解释说明她并没有任何杀害路晞芃的动机,但是喉咙中哽塞着一个极大的硬块,使她言语艰难。

“因为忌恨”,两名警察推测,辛绮筠想利用关露考验路晞芃,路晞芃没能经受住考验,和关露发生了关系。辛绮筠为此恼羞成怒,一大早跑到路晞芃的住处与他发生争执,一怒之下持刀捅了他。

辛绮筠怒极反笑了,多么可笑的动机,多么幼稚的推测。可偏偏事实就是对她那么不利,“证据”齐全,令她百口莫辩。她也弄清了一个事实,关露一定是对警察,也对路维源说了什么对她非常不利的证词。

辛绮筠感到了一种近乎麻木的、难言的悲切,她终于吐出一句话来:“你们把关露找来,我要和她当面对质。”

“对不起,这个要求,我们不能答应”,警察不客气地拒绝了,“有什么话,去了派出所再说吧。”

医院里那股特有的酒精味、消毒药水味对辛绮筠包围过来,带着种麻醉似的作用。她觉得自己的思想越来越飘忽,神志越来越糊涂,只有心脏深处不停的抽搐着,痛楚向四肢不断的扩散。她的心里在模糊的辗转呼号:我不能就这么被带走!我要等他醒来!

“请让我再看他一眼”,辛绮筠抬眼看着那两名警察,眼睛里充满了祈求、哀切和无助。

可是,两名警察一左一右架住辛绮筠,而路维源威严、冷漠、恼怒地说:“你永远不能再见到他!你如果还有一点点良心,就别再来骚扰他,让他过平静的日子!要是再来纠缠不清的话……”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威胁与恐吓,“我会对付你,还有关家的人!”

辛绮筠被带到派出所录口供,不管她如何辩解,都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最终以涉嫌故意伤害罪,被羁押在了看守所。

辛梓骅得知辛绮筠被羁押的消息后,急得团团转。卢威主动提出介入调查,并得到了上头的批准。他向辛梓骅保证,一定会努力找出真相。

与此同时,启运调查事务所也炸开了锅。

程跃拍案而起,“开什么国际玩笑,打死我也不信,绮筠会拿刀捅路教授,肯定是被人陷害的!”

“我们当然都不会相信,可是愚蠢的警察信了”,刘远航闷哼,“最糟糕的是,路教授现在昏迷不醒,如果他醒来,应该就能把事实说清楚了。”

“等到路教授醒来,那要等到猴年马月,万一他永远不会醒来了……”蒋春玲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立即又捂住了自己的嘴,“呸呸呸,瞧我这张乌鸦嘴,我绝对没有诅咒路教授的意思,可是……我是说可是,如果路教授无法替绮筠证明什么,还有其他办法可想吗?”

“绮筠的哥哥不是和公安局的人很熟悉吗”,肖樱接了口,“他应该能有办法才对,不会不管自己的妹妹。”

石曜辉黯然摇头,“就因为她的哥哥和公安局的人很熟悉,这事才更加难办,如果他插手,就会落下徇私枉法的口实。”

“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她哥不能插手,但我们可以,没有人会说我们徇私枉法”,程跃气愤难平,“我们总该为绮筠做点什么,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在看守所受苦啊!”

大家都把目光投向石曜辉,辛绮筠不在,他就是事务所的主心骨。

石曜辉从座位上站起来,绕着办公室,不停地踱着步子。

“大叔,你别在那儿晃了,晃得我头晕”,蒋春玲起身将石曜辉拉回来,“快坐下,我们都等着你发话呢。”

肖樱的目光停留在石曜辉的脸上,“大叔,你办案经验丰富,你说该怎么做,我们都听你的。”她目光深挚,饱含单纯的信任,触动了石曜辉的心弦,引发他来自内心深处的叹息。

“如果能进到路教授的公寓,也许能在现场发现什么蛛丝马迹”,石曜辉沉思地说,“我们先分头去打听,这个案子是什么人具体负责,能否找到门道,让我们暗中参与调查。”

大家于是各自行动开来,很快便得知,刑警已介入调查,主要由卢威具体负责。

“卢威不是绮筠哥哥的好哥儿们吗”,程跃宽心了一些,“这样就比较好办了,我们去找卢威,让他给我们的调查提供方便。”

“你想得也太简单了吧”,刘远航泼冷水,“我们要求参与调查,摆明了是对警方不信任,这可是挑战人家的权威。”

石曜辉一直沉默着,听说是卢威具体负责后,他就没有再开口说过话,紧蹙的眉头,忧郁的眼神,使他整个人都像笼罩在一层寒霜里。

“大叔,你怎么啦?”肖樱瞧出石曜辉的神情不对劲。

石曜辉对她微微的摇摇头,低声说:“先碰碰运气吧,如果卢威愿意帮忙最好,不愿意的话,再想想其它法子。我不方便去找他,你们谁愿意去?”

“这种事情,非玲姐莫属了,玲姐出马,一个能顶十”,程跃力推蒋春玲。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看好蒋春玲的能力。

蒋春玲柳眉一挑,“你们这帮人,关键时刻都指望靠我去色诱,太不道德了。不过嘛,这是施展我个人魅力的大好机会,如果能把那个警察哥哥拿下,我会很有成就感的。”

“那还不快去施展你的魅力,赢得成就感”,程跃顺水推舟,“我们都等着你凯旋归来。”

蒋春玲果真去找卢威了,起初卢威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但蒋春玲衣着大胆暴露,还特地喷了味道魅惑的香水,有意无意地挑逗他。又是抛媚眼,又是说奉承话,使尽浑身解数,卢威禁不住**,还是被她“拿下”了。他答应悄悄带蒋春玲进路晞芃居住的公寓,但是只能她一个人去,人多了会破坏现场。蒋春玲缠着卢威软磨硬泡,卢威终于勉强同意她再多带一个人去。

“英雄难过美人关,这真是千古不变的真理”,蒋春玲带着满满的成就感回到事务所后,程跃首先大发感慨。

肖樱也笑着说:“玲姐的魅力的确无可抵挡,这要放在古代,就是红颜祸水、祸国殃民。”

刘远航和石曜辉却无心开玩笑。

“谁和玲姐一起去?”刘远航严肃地问。

笑声止住了。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拿不定主意。论探案能力,自然首推石曜辉,但他身份尴尬,不大方便在这种时候露面。而其他人,谁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够有所收获,不浪费了这个名额。

“要不这样吧”,石曜辉思忖良久才开口提议,“让程跃去,他的拍摄技术最好,到时候把现场的情况拍下来,回来后,没有到现场的人也可以一起看录像,研究研究。”

这个提议得到众人的一致赞同,于是程跃和蒋春玲一同去了路晞芃的公寓,进到他遇刺的卧室。

卧室里还维持着案发时的原样,衣橱的门敞开着,里面挂满了高档的衬衫、西服之类的。

卧室的衣橱分为左中右三部分,左边部分悬挂衣物;中间是空的,还没有添置物件;右边则类似于储物柜,从上到下有许多开放式隔层,里面堆满了各种饰物和小玩意儿,有辛绮筠自己淘来的,也有路晞芃买来送给她的。辛绮筠自己家里放不下,派上用场的机会也不多,她就放在这里作为收藏品,来的时候欣赏摆弄一番。

衣橱旁边的空间放置了一套尚未安装好的健身器材,那是辛绮筠提前送给路晞芃的生日礼物。她见路晞芃在家里研究学术,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想让他在家也能锻炼,活动一下筋骨。

蒋春玲的目光被储物柜里的各种饰物吸引了,特别是其中一个隔层里摆放着一个精致的桃木首饰盒,里面装满了各种发簪、华盛、步摇、发钗、发钿。

“哇,这都是路教授给绮筠买的吧,太漂亮了”,蒋春玲惊叹,里面有支景泰蓝蝶恋花步摇发簪尤其抢眼,她拿起来仔细端详,爱不释手。

“拜托,你是来找线索的,还是来研究发簪的”,程跃将摄像头对准正在陶醉的蒋春玲。

蒋春玲瞪着程跃,干脆把发簪放进自己的包里,“这支发簪我先收着,等见到绮筠,我会当面告诉她,玲姐看上这支发簪了,要她转让。”

“得了吧,还转让,你肯定是要她免费赠送,谁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程跃故意说得很大声,“我把对话都录进去了,到时候让绮筠自己听听。”

“我又不怕被她听到”,蒋春玲一脸的无所谓。

“你们两个要磨蹭到什么时候”,在旁边看着他们的卢威出声斥责了,“这里不是景点,让你们来闲逛的,看完赶紧走人。”

“干吗这么凶嘛”,蒋春玲捏着嗓子娇滴滴地说,一边伸手去摸卢威的脸,“警察哥哥,我喜欢你温柔一点。”

卢威见程跃手里的摄像机对准了他,急忙用手遮住脸,嘴里嚷嚷着“别拍别拍”,退出了卧室。

程跃和蒋春玲相视一笑。

“玲姐你真行,把那碍事的人赶出去了”,程跃笑嘻嘻的。

蒋春玲斜了他一眼,“废话少说,赶紧干活。”

两人都穿着鞋套,戴着手套,在屋里四处搜寻了一通,毫无收获。

程跃从衣橱前经过的时候,又盯着那个衣橱左瞧右看,忽然一拍脑袋:“对呀,这衣橱中间空着的地方应该可以藏个人的,如果那人事先藏在这衣橱里,等到路教授打开衣橱的时候,突然刺中他,这完全是有可能的。”

“确实有可能,但问题是,那个人是什么时候来的,行刺完之后,又是怎么逃走的呢?”蒋春玲拍拍程跃的背,“你别忘了,监控录像可是没有拍到绮筠之外的任何人进来,在绮筠和关露到来之前,也没有人离开。摄像头没有死角,不可能进出这间公寓而没被摄像头拍到。”

程跃挠挠头,“说得也是,那会不会,那个人其实更早的时候就来了,一直藏在这屋里,直到绮筠他们离开后,他才悄悄离开。

“那也不可能”,蒋春玲说,卢威已经确认过了,在辛绮筠和关露进屋到跟着救护人员离开的这段时间,摄像头同样没有拍到其他人从公寓出来,之后这公寓就被警察封锁了,不可能再有人进出。

“那是什么?”程跃又有了新发现,他蹲下身,看到衣橱中间空着的部分,最下方的木底板上有一个洞,像是螺丝钉钻过的,“为什么这里会有个小洞,好好的木板,没事扎个洞做什么,把这么漂亮的木板给破坏了。”

“可能原来要用螺丝固定什么东西吧”,蒋春玲不以为意。

程跃也没再说什么,走到健身器材前瞅了两眼,“这健身器不错啊,功能齐全,又不用占很大空间,改天我也去买一套。”

“你就算了吧,瞧你那样子,再练也练不出人家路教授那样的好身材”,蒋春玲损他。

程跃“切”了一声,不再理会蒋春玲。他对这套健身器材产生了兴趣,研究完单双杠训练器,又蹲下身来看跑步机踏板。然后,他无意中目光一转,发现被健身器材遮挡住的角落地上,有个亮闪闪的东西,他趴在地上,伸长手臂将那东西捡了出来,见是一个羊眼螺丝扣。

“什么东西?”蒋春玲凑过来看,“螺丝扣啊,没什么稀奇的。”

“是没什么稀奇的,但是这东西为什么会在墙角,像是滚进去的”,程跃疑惑地盯着手里的羊眼螺丝扣,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他冲到衣橱前,蹲下来,将手中的羊眼螺丝扣插入底板上的那个小洞里,旋拧了几下。“你看,正合适”,他喊蒋春玲过来看,“底板上的小洞,就是这个螺丝扣钻出来的。”

“那又怎么样呢?”蒋春玲不解,“能说明什么问题?”

程跃挠着头,显得很困惑,“我总觉得,这东西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但又理不出什么头绪来。算了,反正都拍下来了,带回去让大家看看再说。”

外头突然传来卢威的声音,“你是怎么进来的?”

程跃和蒋春玲走出卧室想看个究竟。

进来的人是路维源,他的手里握着钥匙。“我来给儿子拿些东西,外面没有人,我就用钥匙开门进来了。”

“我记得把门反锁了的,你怎么还能用钥匙开门进来?”卢威大惑不解。

“把钥匙给我看看行吗?”程跃问路维源。

路维源的目光扫过程跃和蒋春玲,最后停在卢威的脸上,“他们是谁?”

“哦,他们是和我一起来看现场的”,卢威含混地回答。

卢威穿着便装,而路维源并不认识程跃和蒋春玲,以为他们也是公安局的人,就把钥匙给程跃了。

程跃开门出去,让蒋春玲将门关上反锁,之后他用钥匙开门,确实能够把门打开。这让卢威也很惊奇,让程跃配合再次试验,两人一个门里一个门外,捣腾了半天后发现,这个防盗门锁无论是从里面反锁,还是从外面锁,都能用钥匙打开。

“这门锁被人动过手脚了吧?”程跃猜测。

卢威立即找来了一个专业的开锁师傅,请他检查一下门锁,师傅检查后说,门锁没有问题。但是这扇门安装的是老式防盗锁,在反锁功能上不是很好。他还说,在我国执行的《机械防盗锁标准》中,仅规定了防盗锁的抗技术开锁时间,对防盗锁的反锁功能并没有严格标准,所以防盗门锁从里面反锁后,能从外面打开,这个也很正常。

“肯定是当初装修的时候被人坑了”,路维源面露愠色,“那时候晞芃学业太忙,全权委托给装修公司,装修公司为了多赚钱,就买了最便宜的老式防盗门。”

既然是多年前装修的后遗症,大家也就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临走时蒋春玲询问路晞芃的状况怎么样了。路维源黯然叹气,“还没有醒过来。”

蒋春玲和程跃受到影响,情绪也低落下去,他们都希望路晞芃能够脱离危险,早日康复。

黝黑的夜幕笼罩下的大海,幽静、神秘,在海家别墅旁的私人海滩上,海博天和另一个男人的身影在黑沉沉的天幕下若隐若现。

“这事干得漂亮,一箭双雕”,海博天夸赞着,伸手拍了拍身旁男人的肩,“你的聪明才智发挥得越来越到位了。”

男人淡淡一笑,“也要有人肯配合才行,两个愚蠢的女人,都愚蠢到家了。”

“就是抓住了人性的弱点,才能让他们为我所用”,海博天得意地眺望浩瀚无边的海天,黑而苍茫的天幕上,繁星璀璨。船只散布在远处海面上,点点的渔火也像星光闪耀。天上和海面的星光似彼此呼应,也像在互相炫耀,“只有聪明的人才配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那些愚蠢的人,利用完之后,就让他们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吧。”

和他在一起的男人也注视着那一望无际的海洋。“阳光天使协会内部有敌人的眼线”,他整理着自己的思想,“之前我约高震到海盛大厦见面,然后故意把消息放出去,果然就有人给启运调查事务所发了传真,而且那人已经不止一次冒用了‘正义使者’的身份。”

“是路维源的人吗?”海博天阴沉沉地问。

“应该不是”,男人的眼光闪了闪,像跌进海洋里的星星,“我已经知道是什么人了,等确认身份之后就动手除掉。”

“男人还是女人?”海博天平静的语调下激流汹涌。

“女人”,对方回答。

海博天抬头望着天空,他的脸色也如同那黑色的天幕,黑得那样透彻。“不能便宜了她。那个星光电视台的女主播是怎么死的,也让她体验一下。”

旁边的男人深吸了一口气,“一定要这样吗?我希望让她有尊严地死去。”

“怎么,不忍心?”海博天抱着一种淡漠的、旁观的态度,“你对高震不是够狠心吗,把他活活烧死,我还有点舍不得。”

“那是他咎由自取,知道简莎被感染艾滋后,我就警告过他,不要再搞火舞的女演员,如果事情闹大,会毁了火舞的名声,他偏偏还继续在宜乐会的男洗手间乱搞”,男人有些恼怒,“那几个女演员怎么办,她们很可能也感染了艾滋。”

“那个报警的处理掉,其余的先留着吧”,海博天的声音越发的淡漠,“以后可以作为奖赏,赏给那些不听话的人。”

那男人一瞬不瞬地盯着大海,少顷才神态阴沉、语气冷峻地说:“我崇拜大海,崇拜它的广阔,也崇拜它的残酷。”

海博天哈哈大笑,“不愧是我一手**出来的,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知道我们是同一类人,你以后会走上和我同样的道路。”

男人不再作声,继续望着大海,海洋浩瀚无垠、波光闪亮,看起来那么美好。事实上,它吞噬一切,不管丑恶的抑或美好的……当它撕去美丽的伪装时,便是击碎船只、摧残生命的暴怒。而当一切恢复平静的时候,它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恢复了美好的外表。

海博天忽又嘲讽味十足地笑了起来,“路维源,很受打击吧?”

“那还用说,儿子伤成那样,换作谁都会大受打击”,男人闷声应着。

“真是大快人心”,海博天幸灾乐祸,“路维源越痛苦,我心里就越痛快。不过,我并不希望他的儿子死。”

“我也不希望他死,少了一个强大的对手,会减少很多乐趣”,男人不急不缓地说,“我把角度、力道,还有抢救的时间都计算得很精准,应该能抢救过来。”

海博天点了点头,“如果救不活,只能说明他运气不好了,怪不得我们。”

辛绮筠蜷缩在看守所监室的大木板**。20人挤在一个15平米的房间里,室内放着马桶,吃喝拉撒都在这里,臭气熏天。但她已经麻木了,整整两天两夜,她除了昏睡之外,其他时间都瑟缩的坐在阴暗的角落里,看来渺小、瘦弱而孤独。她低垂着头,双手重叠着放在膝上,一动也不动,像个小小的雕像。

“辛绮筠”,外面有人高喊。

辛绮筠恍若未闻,依旧坐着不动。

过了一会儿,开门声传来。辛绮筠觉得有人走近了自己,一片阴影遮了过来,她没有抬起头,也没有移动。她所有的神经,几乎都陷在一份麻木里。

“辛绮筠,有人把你保释出去了”,是看守所的工作人员在喊她。

辛绮筠迷迷茫茫的抬起头来了,她张大了眼睛,困惑地看着那名工作人员,“你说什么?”

“有人把你保释出去了”,工作人员重复了一遍。

“什么人?”辛绮筠问。

工作人员不耐烦了,“你自己出去看不就知道了。”

辛绮筠在同屋其他人羡慕的目光中,跟在工作人员身后出去了。在走廊上,她见到了海昊逸,他的笑容温润如暖阳,多少驱散了一点她心头的乌云。

“对不起,我来晚了”,海昊逸歉疚低语。

辛绮筠凄然摇头,“应该是我说谢谢才对,非常感谢你。”

“不用客气,能为你效劳,是我的荣幸”,海昊逸望着她,眼底有份深挚的热情,“我昨晚才听到关露说了你的事情,连夜找了关系疏通,早上总算能接你出来了。”

听到海昊逸提起关露,辛绮筠心头的乌云又厚重地堆积起来,“关露在哪里,我想见她。”

“她今天一早出发去情人谷去了”,海昊逸告诉辛绮筠,《暗夜惊心》要提前开机,后天就会在情人谷举行盛大的开机仪式,剧组工作人员都提前去了,关露也主动要求提前进组熟悉环境。

辛绮筠在心中苦笑,关露这分明是要借机躲开她。“她的身体……还好吧?”尽管对关露有诸多怨言,还是关心着她身上的伤。

“关露……”海昊逸微怔了一下才想起,“哦,她的脚扭伤了,昨晚见到她时,走路一拐一拐的,我问她要不要多休息几天再进剧组,她坚持说不用。”

“她还真是敬业”,辛绮筠嘴上替关露说好话,心里却明白得很,关露为了躲避她的盘问,连养伤都顾不上了。虽是可气,却也让她心疼,“麻烦你多关照一下她,先给她安排轻松一点的戏份。”

“这个肯定会的”,海昊逸满口答应。

“你把我保释出来,交了多少钱?我必须还给你”,辛绮筠不愿白受人家的恩惠,而且她也不知道海昊逸是否另有目的。被路维源那样误会之后,她更需要和海家的人划清界限了。

“千万别跟我这么生分”,海昊逸一眼看出了辛绮筠的心思,“你不用担心会因为这件事情和我扯上什么关系,我对你也没有非份之想,只是把你当作朋友,想帮朋友的忙,仅此而已。”

如此直白而真挚的话语,倒让辛绮筠恻然而内疚了,嗫嚅着无从开口,“我……”

“去医院吧”,海昊逸截断了她未出口的话,“我知道你现在最想见到的人是谁。”

辛绮筠的眼眶立即潮湿了,“他怎么样了?”她的眼珠好黑,嘴唇好白,担忧和恐惧压迫得她近乎窒息,她害怕从海昊逸的口中听到噩耗,害怕整个世界在那一瞬间坍塌。

“他已经脱离危险,会好起来的”,海昊逸早就把她想知道的消息打听到了。

“真的?”辛绮筠不敢相信似地望着他,“你没有骗我?”

海昊逸微微地笑了笑,“我来找你之前,刚从医院得到的消息,他昨晚已经离开重症监护室,转入普通病房了。有没有骗你,你自己去确认一下就知道了。”

辛绮筠偏过头,用力闭了闭眼睛,泪珠从睫毛缝中沁了出来。

海昊逸递给辛绮筠一块手帕,她说声“谢谢”,伸手欲接手帕时,海昊逸忽然伸出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你的手冷得像冰柱”,在辛绮筠抽回手之前,他已经先松了手,又拿着手帕替她拭泪。

辛绮筠躲闪开来,她客气而疏离,眼睛里湿漉漉的闪着光,“我该去医院了。”

海昊逸表面上并未表露出什么,心里却暗暗叹息了一声,“走吧,我送你去医院。”

“谢谢你,但我还是自己去吧,不能再麻烦你”,辛绮筠婉拒。

“如果你想尽快见到他,最好跟着我的车走”,海昊逸的眼里跃动着温情的光芒,“这里到医院至少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而且很难搭到车,估计你自己折腾到中午都到不了。”

辛绮筠低头无语,她迫切想要见到路晞芃,恨不能现在就飞到医院去。

“走吧”,海昊逸似乎能够轻易读懂她心中所想,“我送你到医院门口就离开,路维源一定不想见到我。”

海昊逸的话激起了辛绮筠心海的浪花,她冲口问出:“这事和你叔叔有关吗?关露是不是被你们利用了?”

海昊逸静静地望着辛绮筠,半晌才沉缓地说:“我知道,因为我的身份,很难让你相信我所说的话。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你的朋友,而不是敌人。”

辛绮筠茫然地跟在海昊逸身后,出了看守所。她揣度着他刚才所说的话,是朋友,而不是敌人?他是想告诉她,他和海博天并没有同流合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