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谜情

情人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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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半个月后,路晞芃接到了任惜默打来的电话,希望他周末能抽空到电视剧《暗夜惊心》的拍摄地情人谷去一趟,有些话想要当面和他说,是关于姐姐的。

路晞芃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他想听听任惜默要说什么,便自己开车去了。但他刚到情人谷就后悔了,因为他见到了辛绮筠和海昊逸。他们并肩站在山顶的护栏铁链旁,辛绮筠将一把锁挂在了铁链上,海昊逸在旁边微笑注视她。那护栏铁链上随处可见环环交扣的锁,不仅有两锁相扣的“同心锁”,还有大小不一、相互连结的“全家福锁”,以及大人为孩子系的“长命锁”。

辛绮筠挂的是“长命锁”,祈求她和路晞芃的孩子太平安康。但是路晞芃误会了,那样的场景,由不得他不误会:峡谷山高林密,云蒸霞蔚,雾气弥漫。白云仿佛就漂浮在他们的脚下,在山间缭绕,把他们衬托得如诗如画。那样的美景,那样的俊男美女。他整个的情绪瞬间就乱了,觉得自己像只正在冬眠的昆虫,忽然被一根尖锐的针所刺醒。他从齿缝里吸了口气,伤口似乎又疼痛发作了。

海昊逸看见了路晞芃。“路教授”,他热情打招呼。

辛绮筠则呆住了,怔怔的望着路晞芃。自从那个雨夜之后,他们就没有再联系过。这突然的见面使她双腿发软,本能地双手抓住了护栏。

路晞芃与她彼此凝视,他的脸色有些发白。

终于,还是辛绮筠先开口,她的声音是颤动的:“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我来找任惜默”,路晞芃轻声而简短的说,声音和她的一样不稳定。

辛绮筠的脸色和他一样白。“是来探班的吗?”她勉强镇定着自己,语气客气而陌生,像在说应酬话。

“嗯,她邀请我来,正好没什么事,就过来看看”,他同样的疏远和冷淡。

辛绮筠咬咬嘴唇,没有什么话好说了。

“路教授能到剧组来探班,不胜荣幸,山顶的别墅酒店里正好还有空余的房间,我带你去吧”,海昊逸热心待客。

路晞芃勉强的应了声“好”。于是海昊逸领路,带他去办理入住手续了。

辛绮筠留在原地,对着铁链上那些环环相扣的同心锁发怔。她也是今天刚到的,海昊逸要到剧组来看看拍摄情况,邀请她一起来,说这里景色好、空气好,菜肴又是正宗的土滋土味,很适合孕妇休养。辛绮筠原先也答应过关颖,要和她一起来探关露的班,两人便跟随海昊逸来了。

一到达目的地,把行李放进别墅酒店的房间后,关颖就迫不及待的去到位于半山腰的拍摄现场。海昊逸说拍戏现场人多杂乱,劝辛绮筠别去,由他当导游,在山顶四处转转。两人闲逛了一阵子,看到挂锁的地方,辛绮筠一时兴起,买了把长命锁,却不料那么巧的遇上了路晞芃。

“任惜默”,辛绮筠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和依依长得异常相似的任惜默,路晞芃明知道是被她所伤,却不愿追究的任惜默。他专门到这里来找她,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了什么样的故事?她茫然的站着,视线模糊,神志飘摇。

剧组拍戏要到深夜才能结束,但当天戏份已经拍完的演员可以提前收工。吃晚饭的时候,辛绮筠在饭桌上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除了关露之外,还有任惜默、罗丝,以及担任指导的心理学教授郑慕楠和画家君乾。大家相互介绍客套了一番。

罗丝是最迟进包厢的,她口中呼唤着“路——”,激动万分地扑过来,双手搂住路晞芃的脖子,表达对他的思念之情。

路晞芃的心情本就不好,被罗丝这么一闹,恼火起来,不耐地将她推开。罗丝一个站立不稳,身子往后仰,腰磕在桌角,痛得她大叫起来。

“路教授真不懂得怜香惜玉,外国美女这么热情,你却害得人家撞到了腰,要是撞伤了,可是会影响拍戏的”,君乾用开玩笑的语气替罗丝抱不平。

“哼,真不要脸,外国女人就是不知廉耻”,关露出言攻击。

罗丝听不懂,问任惜默关露说了什么。任惜默没有直接翻译,只告诉她,关露看不惯她这样主动拥抱男人。

罗丝揉着撞痛的腰,却仍笑眯眯地望着路晞芃,对他没有丝毫怨气。

“真贱!”关露又骂。

“你少说两句”,身边的关颖出声制止。

关露冷哼了一声,满脸不悦。

“路教授的伤好了吗?”郑慕楠开口关心,“我听说你的女学生们想你想得快疯了,整天打听你什么时候能回学校上课,把系里的领导和其他老师烦得够呛。”

这话引起一片哗然,海昊逸笑着说,路教授真是魅力无穷,俘获了无数女生的芳心。

“岂止是俘获,简直就是无数女生为他心碎啊”,郑慕楠拿出播报八卦新闻的架势,“你们没见过,每次下课,都有一大群女生围在他的身边,就为了多亲近他一会儿。胆子大的偷偷递封情书什么的,遭到拒绝后,好几天都吃不下饭,有的还寻死觅活的……”

“郑教授,拜托你不要夸大其词了”,路晞芃受不了了,“把我说得好像万人鄙视的那种教授,禽兽的兽。我跟女学生从来都是划清界限,兔子不吃窝边草,我不搞师生恋,晚上也不叫兽。”

现场笑声四起。君乾嘿嘿直乐,“你不吃窝边草,那介绍给我好了,有什么漂亮女学生,找几个给我当模特儿。”

“我眼神不大好,那些女学生长什么样都没看清,你可以自己去学校转转,物色满意的人选,我就不替你效劳了”,路晞芃语气冷淡。

君乾感觉到路晞芃的不友好,面色讪讪的,不再与他搭话,转而问辛绮筠:“辛小姐这次是来探班还是度假的?”

“她是和我一起来度假的”,海昊逸代为回答。很简短的一句话,已点明了他和辛绮筠的密切关系。

君乾立即噤声了,海总带来的女人,他不敢随便招惹。

辛绮筠心头一紧,她抬了抬眼帘,眼光轻轻掠过斜对面的路晞芃。他的脸庞如此的冷淡和疏远,那微微抹上敌意和忍耐的眼睛使她神经**。

一层尴尬的气氛很快的在室内弥漫开来。在座的不少人原先都知道辛绮筠和路晞芃的关系,这次见辛绮筠的座位和海昊逸紧挨着,路晞芃却离他们很远,还有刚才海昊逸所说的话,以及路晞芃和辛绮筠的神色态度,明眼人很容易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郑慕楠的眼里有不解,也有疑惑。关露一脸的幸灾乐祸。罗丝和任惜默窃窃私语,大概是在交流对这一事情的看法。君乾不了解这其中的缘起缘落,独自发懵。

关颖则面露忧虑之色,她是除了辛绮筠和海昊逸之外的唯一知情者,她答应为辛绮筠保守秘密,对谁都不透露,包括辛梓骅。因为辛绮筠知道,哥哥绝对不会同意她冒这样的风险,只能连他也先瞒着,待到合适的时机再想办法向他解释。而事实上,关颖知道的也不是全部实情,关于路晞芃曾与何梦依生下畸形儿,辛绮筠顾及他的面子和尊严,连关颖都没有透露,只说他讨厌排斥孩子,而自己为了生下孩子,只能暂时和他分手。

“有酒吗?”路晞芃的话打破了反常的沉寂。

“对呀,我怎么把酒给忘了”,海昊逸忙让服务员拿两瓶当地农家自酿的酒过来。

服务员很快送来了两瓶清亮透明的白酒,介绍说这是天然养生荞麦酒,山下农民用自己种植的荞麦酿成的。有提高睡眠质量,快速进入深睡眠,提高记忆力,减缓皮肤衰老等诸多功效。

不等服务员倒酒,路晞芃就起身取过一瓶,拧开瓶盖,给自己倒了一满杯,端起酒杯,仰脖喝下一大口。

“味道如何?”海昊逸面带微笑地望着路晞芃。

“少了荞麦的苦味,入口顺滑,口感绵厚”,路晞芃评价。

海昊逸也品啜了一口,“确实是这样。看来路教授不但精通物理学,对各种酒也很有研究。”

“酒是好东西”,路晞芃的神情里有掩饰不住的寥落,“可以让人卸下伪装的面具,回归真实的自我。”

海昊逸转动着手中的酒杯,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说得很有道理,既然这样,大家今晚就喝个尽兴,好好回归真实自我吧。”

这话引来附和声一片。罗丝最为豪放,当先喝了一满杯。任惜默站起身来,主动提出要“打通关”。

君乾大发感慨,“真是不得了,个个都是女中豪杰,咱们男人可不能被比了下去。”

于是晚餐几乎成了拼酒大会,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全桌只有辛绮筠滴酒不沾,君乾第一个盯上了她,“辛小姐,大家都在痛快喝酒,怎么只有你喝饮料,这不大好吧。赶紧换上大酒杯,我们干一杯。”

“绮筠酒精过敏,喝不了酒”,海昊逸编了个合理的理由,替辛绮筠挡下。

“哦,原来酒精过敏啊”,君乾有些扫兴,但也不好再勉强。

路晞芃疑惑地看了辛绮筠一眼,她根本没有酒精过敏,他比谁都清楚,不明白为何海昊逸会有此一说。但他并未揭穿,只顾着闷头喝酒。

众人都有了不同程度的醉意时,包厢门被推开,玛妮卡和另一个女人一同走了进来。

“哎呀,大美女大明星来了”,君乾一下子从座位上蹦了起来。

辛绮筠定睛一瞧,跟玛妮卡在一起的女人竟是火舞“一姐”杨羽婕,虽然她并未和杨羽婕打过照面,但杨羽婕是公众人物,照片经常见诸于报端,她不会认错。

杨羽婕根本不搭理君乾,她一进包厢就目光发直地盯着某处,辛绮筠循着她的目光,发现她的视线落点是在路晞芃身上。

“路教授,你还记得我吗?”果然杨羽婕的注意力完全被路晞芃吸引了,她的黑眼珠里闪耀着一层梦似的光辉。

“我们见过吗?”路晞芃直言不讳,“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杨羽婕的表情僵住了,那么难堪,那么尴尬。但她很快又绽放如花笑靥,“路教授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去年到海都大学进修的时候,上过好几次你的公开课,课后还向你提过很多问题。我是你的忠实粉丝,你的渊博学识让我敬佩得五体投地。”

“不光佩服路教授的渊博学识,还倾慕他的翩翩风度吧”,郑慕楠嘴快的调侃着,“现在大家应该相信我不是夸大其辞了,无数女生为路教授心碎。连鼎鼎大名的当红女明星,男人心目中的完美女神杨羽婕小姐,都拜倒在路教授的西装裤下。”

杨羽婕突然羞涩起来,摸摸头发,又摸摸衣服,忸怩不安。这让辛绮筠相当惊奇,杨羽婕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公众人物,素以端庄大气著称,这般小女儿的娇态实在难得一见。

“可惜路教授不解风情,居然对杨大美女没有印象”,君乾不适时地插话,“刚才路教授说他眼神不大好,女学生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我是不相信的,但现在不能不信了。他连我们杨大美女都没有印象,可见眼神真的很差。”

路晞芃悠悠然的喝了一口酒,一幅事不关己的态度。而杨羽婕像化石一般呆站在那儿,一时间,心中像打翻了调味瓶,说不出的不是滋味。

“怎么来了半天还站着,快去坐吧”,海昊逸打破了开始变得紧张的气氛,“人家玛妮卡大师都开吃了,你还在发呆。”

杨羽婕抬起睫毛来,有些委屈的看了海昊逸一眼,然后慢吞吞地向席间挪去。

“我这个位置让给你吧”,君乾原先是坐在路晞芃左边的位置,他不怀好意地笑着起身,转移到任惜默和海昊逸中间的空位坐下。

杨羽婕虽然有些尴尬,却也未拒绝,在路晞芃身边落座。

海昊逸召唤来服务员,让给杨羽婕换一副干净的碗筷,又给迟到的两位加了几道菜。

杨羽婕到来后,便成了全场的焦点,之后的话题一直是围绕她展开。辛绮筠注意到,杨羽婕吃得很少,大概是为了保持苗条身材吧,只是偶尔动一下筷子。大多数时候,她都维持着甜美的笑容,倾听、回答在座的人关于正在拍摄的新剧,还有关于她本人及娱乐圈的各种问题。

“羽婕姐姐,我看了通告,明天有我们的对手戏呢,还是坠崖的戏”,关露显得很兴奋。

杨羽婕嘴角带着个甜甜的微笑,“那场戏还蛮惊险的,晚上要睡好觉,养足精神,明天才有精力对付。”

辛绮筠悄声问海昊逸:“关露不是当众揭发杨羽婕整容,得罪了她吗?怎么她们还能这样和睦相处。”

海昊逸轻笑了一声,“你也太小瞧杨羽婕了,火舞‘一姐’可不是这么好当,她的处事圆滑,八面玲珑,不是常人可以做到的。”

辛绮筠不由自主地望向杨羽婕,她的笑容温暖如春,眼波明媚似水,那盈盈眼波偶尔会传递给她身边的路晞芃,可惜路晞芃视若无睹,他只顾着自己喝酒,好像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坠崖的戏会有危险吗?”关颖担心地询问。

海昊逸让关颖尽管放心,一定会做足安全防范措施。之后他又提醒罗丝,明天有她的重要戏份,今晚回去后要抓紧时间再练一下毛笔字,尽量把字写得漂亮一些。

“练毛笔字?”辛绮筠很好奇,“罗丝演的不是外国人吗,为什么要练毛笔字?”

“她演的是个热爱中国文化的外国人,所以拜师学中文,还练毛笔字”,君乾抢过话头,“罗丝这次完全是本色出演,戏里戏外都在学中文,练毛笔字。”

海昊逸介绍说,君乾在戏中客串了罗丝的中国老师,他不单是著名油画家,还写得一手好书法。

罗丝知道大家在谈论她,通过任惜默翻译说,君乾是个很棒的老师,她已经学会了不少中国汉字,还接触了中国的古诗词。她摇头晃脑的,现场吟了一句“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虽发音不标准,却另有一番韵味。

罗丝的话让君乾很受用,他也夸赞罗丝悟性高,学习进步很快。师徒二人开始互相吹捧起来。

辛绮筠的注意力却是在任惜默的身上,当日君乾说漏了嘴,何梦依给过他一段很美好的回忆,任惜默与何梦依的长相那么相似,君乾应该会非常吃惊,继而去探究她与何梦依的关联。但是刚才据她的观察,君乾与任惜默全程无互动,后来君乾坐到任惜默身边后,两人依旧没有任何言语上的交流,就像陌生人一样,这让她感到奇怪。

“拍戏会不会用到山坡上的那座废弃仓库?”关露突然破坏了君乾和罗丝的谈话兴致,“我今天看到剧本,明天有在仓库里的戏,会不会就是那里?”

“你别吓我啊,不是说那里闹幽灵吗”,杨羽婕望着海昊逸,“海总,不会真的要在那里拍戏吧?”

关露恶作剧般地抢先说:“闹幽灵才好玩呢,我特别想看看幽灵长什么样。”

“哪里有什么幽灵,都是人家瞎编的谣传,你居然也信”,海昊逸笑着摇头,“我是无神论者,不相信什么幽灵。那间废弃的仓库剧组已经租下来了,明天第一场戏就在那里拍摄。”

“啊?”杨羽婕有些害怕,“可是我听到山上的一个居民说,那座仓库里烧死过一个女孩子,女孩惨死后阴魂不散,经常有人在深夜听到仓库里传出她的哭声,他也曾经亲耳听到过。”

“反正我是不信的,晚上已经让道具组的人到仓库里面布置了”,海昊逸开玩笑说,“如果真有幽灵,道具组的人应该能够感应到,等晚上回来问问他们就知道了。”

“大师,你认为有幽灵存在吗?”关露转而问玛妮卡。

今晚的玛妮卡非常缺乏存在感,自始至终不发一言,埋头苦吃。她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又取过餐巾纸抹了抹嘴,才语气幽深地说:“信则有,不信则无。”

“好了不说这个了,我头皮都发麻了”,杨羽婕岔开话题,“还是说点有意思的事情吧,山脚下有个高尔夫球场,等哪天休息的时候,大家一起去打高尔夫球吧。”

“好啊,到时我请大家一起去玩玩”,海昊逸也是高尔夫球运动的爱好者,“我知道在座的有好几个高尔夫球能手,可以切磋较量一番。”

“路教授喜欢打高尔夫球吗?”杨羽婕一双美目凝着路晞芃,“一起去吧。”

路晞芃没有反应,他饮尽杯中酒,又要伸手拿酒瓶,杨羽婕先抢过酒瓶,为他斟酒。

路晞芃注视着缓缓注入杯中的透明**,眼前竟漾起了一池碧波,只依稀恍惚的感到,他那么迫切的想抓住什么,或被什么所抓住。“我更喜欢游泳”,他神思恍惚,而心情苦涩,窥见辛绮筠遨游碧波的优美身姿,仿佛还是昨天的事情。

“我也喜欢游泳”,杨羽婕附和,“要不就一起去游泳吧。”

路晞芃暗暗叹了口气,只喝酒,不说话。杨羽婕只好闭口不言了。

辛绮筠不自觉地对路晞芃投去一瞥,她的眼光接触了他的,她有片刻的恍惚与迷茫,心里想着拉马丁的诗句,“旧时往日,我欲重寻”。谁能寻回旧日的时光?没有人能够!

宴席散后,众人一起出了餐馆。辛绮筠见到不远处的树下有个熟悉的身影,他倚靠在树干上,眼光直射过来,搜寻地望着人群。是刘远航,辛绮筠立即明白,他一定是来找任惜默的。而任惜默的一声“远航哥哥”,也证实了她的猜想。

任惜默向刘远航小跑过去,刘远航也迎了过来,看样子两人已经熟识了。

刘远航也看到了辛绮筠,冲她招了招手。

辛绮筠走过去和刘远航打招呼,“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上回在报纸上看到惜默的照片后,我就到处打听,想尽一切办法和她联系”,刘远航的眼里流露出欣慰的笑意,“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逮着机会见到了她,她竟然是依依的妹妹,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他跟踪了我好几次,我差点把他当作坏人。早就知道姐姐有个青梅竹马,一直没有机会认识,没想到,终于见到的时候,姐姐却不在了”,任惜默那套虚伪的应酬面孔在面对刘远航时消失了,露出一份真实的伤感来。

辛绮筠觉得不便再打扰他们,很快走开了,她独自一人回到了别墅酒店。酒店保留了部分传统豪宅的建筑特点,并融入巴厘岛热带民居的建筑特色,大门古朴又不失尊贵,别墅包括主卧、客卧、厨房、凉亭、花园、泳池等主要建筑。

辛绮筠居住的是主卧,她早早躺在**,却辗转反复,难以入眠,索性披衣而起,到花园里散步。

天凉如水,仰望夜空,行云有影月含情。今晚的月亮很圆,只可惜月圆人不园,辛绮筠怅惘叹息着,踽踽独步。接近泳池时,她顿住了脚步。路晞芃坐在泳池边的台阶上,正在月下独酌。碧波被月光染成了一片银白,像是敲碎了一池的玻璃屑,反射着点点光华。他手握酒杯,微蹙着眉稍,陷在某种若有所待的沉思中。

辛绮筠想要往回走,双腿却不听使唤。路晞芃看到了她,对她举了举手中的酒杯,她犹豫片刻,很缓慢的靠近了他。

“池边一壶酒,独酌无相亲”,路晞芃带着份寥落的、寂寞的、酸楚的感觉,“要不要陪我喝一杯?”

辛绮筠摇了摇头。

“我差点忘了,你酒精过敏”,路晞芃的话从她身边轻飘飘的掠过去,“他对你管得这么严,连喝酒都不允许吗?”

辛绮筠咬了咬嘴唇,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低低的,酸涩地说:“这和你没有关系。”

路晞芃没有再说话,眼睛却固执的、专注的望着辛绮筠,仿佛要看透她的身子和心。而辛绮筠哀伤无告地回视着他。

“你和他在一起了吗?”路晞芃把胳膊靠在泳池扶手上,又喝了一大口酒,然后放下酒瓶和酒杯,徐徐站起身来,在辛绮筠面前站定。

辛绮筠看到地上的酒瓶已经空了,还是晚餐时喝的那种荞麦酒,路晞芃似乎迷上了这种略带苦涩的酒味,他今晚喝了很多酒,但看上去还是比较清醒的,这男人的酒量真是深不可测。

她仰视着他,他那样高大,他的眼睛深深的凝注在她的脸上,似乎有许多许多要说而说不出来的话。

“是你自己先结束了我们的关系……”她嗫嚅着,“就算我和他在一起……也很正常……”

路晞芃的眼光变得十分惨切了,他盯着她,不说话。但那哀伤的、沉痛的眼光使她心脏收缩。

辛绮筠颤抖着嘴唇,觉得有满心的话要向他诉说,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路晞芃的眼光从辛绮筠身上调开,同时,他缓缓的转过了身子,脚步虚浮地向花园外走去。

辛绮筠一惊,他要走了吗?她本能的追了上去,却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得呆愣在原地。她看到远处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好像发生了火灾。

路晞芃也发现了异常情况,他停住脚步,回望辛绮筠。

“是不是出事了?”辛绮筠蓦然心颤。

“去看看”,路晞芃简短地说。

两人一前一后地向着火的方向走去,始终保持着一小段距离。

的确是出事了,那座传闻中闹幽灵的废弃仓库发生了火灾,山上居民齐心协力将火扑灭后,发现里面的地上躺着一具尸体。剧组的人员也被惊动,赶来辨认后,确认是画家君乾。

路晞芃和辛绮筠赶到的时候,晚上一起吃饭的其他人都已闻讯而至,刘远航也来了。经检查,仓库门的铁链锁是被撬开的。君乾被烟熏烤得浑身发黑,眼睛还睁着,死不瞑目的感觉。

“你们看,那是什么”,郑慕楠发现,君乾右手边的一块长条水泥板上,刻着歪歪扭扭的字体,

“g、o、l、d”,罗丝依次念出来,她认为是英文的“gold”。大家仔细辨认后,都觉得确实是“gold”。

“这应该是君乾在临死时写的,什么意思?”郑慕楠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为什么要写个英文的‘gold’?”

“是不是……因为火焰是金色的?”关露猜测着,竟然沾沾自喜,觉得自己知道gold翻译成中文是“金色的”,挺厉害的。

但是大多数人都不认同,一个人在临死前,拼尽气力留下字迹,难道就是为了表达火焰是金色的?

但是,除了“金色的”之外,大家也想不出“gold”还会有什么其他的含义。

海昊逸想要打电话报警,但是山顶手机没信号,电话线路碰巧今天出了问题,固定电话也打不了。原本在半山腰拍摄的剧组其他人已经收工回到山顶,剧组的车子,连同其他私家车的轮胎,居然全被戳破了,开车下山报警也不可能了。

“一定是幽灵作祟!”有个家住山顶的老头突然大喊起来,“这个人肯定是被幽灵诅咒,才活活烧死的。”

其他和老头在一起的居民都害怕起来,小声议论着,纷纷逃散开了。

剧组的人员找了一块白布,将君乾的尸体盖上,之后相关人等全部聚集到剧组的临时休息处,召开紧急会议,商议对策。

“哪里是什么幽灵作祟,这根本就是蓄意谋杀”,辛绮筠为那些居民的愚昧无知感到悲哀,“凶手早就谋划好了一切,不仅杀人,还让我们无法报警。”

“君乾半夜跑到废弃仓库里做什么?”郑慕楠想不通,“他喝了不少酒,应该回去睡觉才对。难道是吃饭时听说仓库闹幽灵,借酒壮胆想去探险?”

海昊逸询问了负责布置仓库的到剧组工作人员,他们说是晚上7点多进入那座仓库,打扫清理干净,并且按照剧中要求装饰布置妥当。晚上10点半,他们离开时将仓库门上了锁。也就是说,君乾肯定是在10点半之后才进入仓库。

大约10点50分左右,有居民最先发现仓库起火,并喊人前来救火,那居民是一名老太太,她家的窗户正对着那个仓库,老太太亲眼见到着火后,有个身穿白色长袍,披头散发的幽灵从里面飘了出来,老太太吓得大声呼叫,把家里人全惊动了。

幽灵离开仓库是在10点50分左右。照此推算,在短短二十分钟之内,有人进入仓库,放火烧死了君乾,并逃离仓库。剧组的大队人马此前在半山腰拍摄,第一拨人返回山顶是在10点45分左右,短短5分钟的时间不可能作案,而且他们回来后还聚在一起商讨事情,谁都不可能单独去仓库放火。更晚到达的剧组人员则完全没有作案时间了。而道具组的几名成员饿着肚子忙碌,直到离开仓库后,才一起去吃晚餐,吃完晚餐已过11点,其间没有人离开过。

山上的居民与君乾素不相识,不大可能作案。因此,只有在山顶共进晚餐的海昊逸、辛绮筠、路晞芃、关颖、关露、郑慕楠、任惜默、罗丝、玛尼卡、杨羽婕,以及之后到来的刘远航,一共11人具备作案时间,晚餐之后,众人各自散去,由于山顶没有其他娱乐的去处,大家都回到自己居住的房间。在10点30分到10点50分这段时间,除了辛绮筠在花园的游泳池边遇上路晞芃,两人可以相互证明外,其他人都没有不在场证明。

至于作案动机,就目前大家所了解的情况来看,君乾并未与人发生过冲突,也没听说他和什么人结怨。他为何会遭杀身之祸,是个难解的谜。

大家探讨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来,海昊逸只能无可奈何地宣布散会,“这么晚了,大家先回去睡觉,明天再想办法吧。”

开会时,辛绮筠见路晞芃始终沉默,凝神思索着什么,回去的路上忍不住过去询问:“你想到谁是凶手了吗?”

“没有”,路晞芃摇头说,“我只是想不通,君乾是中国人,临死时为什么要留下英文的信息,是不是还可能有其他的暗示?”

辛绮筠想了一会儿,只觉得头痛欲裂,用手按了按额角,她没办法再继续动脑子了。

“别想了,回去休息吧”,路晞芃忽然紧盯着她,街灯照射的光芒下,可清晰的看到,他的面容沉肃淡漠,眼里却分明闪烁着关怀的光芒,“你的脸色不好,自己多当心身体。”

他说完逃避似的转身,大踏步走远了。

辛绮筠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只觉得心中一阵翻搅,她把手背送到唇边,用牙齿啃噬着自己,竭力逼回已在眼眶中旋转的泪水。她忽然觉得好累、好疲倦,只想躺在**,好好的睡一觉,什么都不要想。

第二天辛绮筠醒来时,隐约听到门外传来像是争吵的声音,她下了床,蹑手蹑脚走到房门后,侧耳倾听。

“不行,都出人命了,还拍什么戏啊,别开玩笑了”,辛绮筠听出那是杨羽婕的声音,杨羽婕就住在她的隔壁,海昊逸把最好的两个房间分别安排给她们。

另一个说话的是男人,“但是如果拖延下去,就不能按时完工了。你也知道的,整个剧组这么多人,耽误一天,就意味着要损失多少资金。”

“我不管,反正仓库里的戏,我不拍了”,杨羽婕的语气很强硬。

那男人好言相劝,“你一向很识大体的,怎么这回这样不懂事,算我求你,你就行行好,别让我为难了。”

“可是,我真的害怕”,杨羽婕委委屈屈的,“那个仓库闹幽灵,昨晚刚进入布置,就有人被烧死。万一拍戏又冲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没准我也会惹祸上身的。”

“我的姑奶奶,你想太多了吧,整个剧组那么多人,别人都不怕,你怕什么”,男人耐着性子劝说。

杨羽婕还是不情愿。那男人实在拿她没法子,又和她商量,“要不这样行不行,我去跟海总说说,在仓库门口摆上供桌,弄些供品祭拜一下,驱驱邪。”

男人好说歹说,杨羽婕终于勉强同意了。

辛绮筠暗自好笑,那个八面玲珑的杨羽婕,原来这么胆小。时间也不早了,她进浴室洗漱,刷牙时又呕了一阵,早上还没有吃东西,吐了酸水,吐过之后,从胃到喉咙都难受的烧灼着,吞咽口水都困难。她勉强直起腰来,走到洗手台前,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神情恹恹。她努力振作了一下,告诉自己,为了腹中的小生命,受再多苦都是值得的。

洗了把脸,精神稍好了一些,辛绮筠换好衣服,准备去餐厅吃早餐。门铃就在这时候响了,她打开门,看到海昊逸站在外头,手里提着一袋东西。

“我让餐厅专门做了营养早餐,给你送过来”,海昊逸打量着她,“脸色怎么这么差,不舒服吗?”

辛绮筠虚弱的笑了笑,“没什么,就是吐得厉害。”

“孕期反应越强烈,孩子越聪明”,海昊逸俨然专家的口吻,“将来你的孩子,一定像他的爸爸一样聪明,极有可能是个神童。”

辛绮筠被逗乐了,整个人顿觉舒畅了不少,说话也有劲了,“你的意思是,孩子如果像妈妈,就不聪明了?”

“妈妈也很聪明,但是不可否认,爸爸更胜一筹”,海昊逸走进房间,将那袋营养早餐放在入门处的小吧台上,“趁热吃吧,9点要在昨晚出事的仓库前举行个祭拜仪式,你也过来参加吧。”

“你也相信封建迷信那套?”辛绮筠颇感惊讶,昨晚在餐桌上,海昊逸还声明自己是无神论者。

“我不信,但是其他人相信。刚才杨羽婕的经纪人来找我,说杨羽婕怕得要命,闹着不肯进仓库拍戏”,海昊逸带着一抹调侃的笑意,“她是这部戏的灵魂人物,只能照顾她的情绪了。”

“你真是个好领导”,辛绮筠由衷地说。

海昊逸的笑容揉进了淡淡的哀愁,“我可不想当什么领导,不过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得过且过。等心愿达成,坏人受到应有的惩罚,我肯定要离开海盛集团。”

“为什么?”辛绮筠诧异,“你不想把原本应该属于你父亲的一切,重新夺回来吗?”

海昊逸的脸上有乌云飘过,“夺回又能怎么样,我最亲的人,都已经不在了。荣华富贵皆是过眼云烟,还不如追求内心的平静安宁。商界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不适合我,我只想要简简单单的人生,巧巧淡淡过日子。钱够花就好,精神上的富足才是最重要的。”

辛绮筠对海昊逸刮目相看了,听他这一番肺腑之言,颇有魏晋名士风范,犹似这浮华世界里的一缕清风,**涤尘埃。

祭拜仪式把所有的人都吸引过去了,众人大抵都抱着一种宁可信其有的心态。每个人都虔诚敬香,连路晞芃都点了一炷香,双手插进香炉里。

君乾的尸体已被移到别处去,仓库内也重新清理过了。今天的第一场戏仍将在这里拍摄,是杨羽婕和关露的对手戏。大致剧情是杨羽婕背叛黑社会组织,为躲避组织的追杀,长期居住在一个废弃的仓库里,但终于被组织派来的杀手关露找到了,两人先是平心静气地谈论几句,之后冲突爆发,展开一场追逐大戏,之后便转战悬崖边,直至关露在和杨羽婕争斗中坠崖。

仓库分为上下两层,有一段楼梯通往二层。杨羽婕剧中的的住处设置在二层。仓库的两层层高都较低,个头高的,像路晞芃,头都快碰着屋顶了。二层分隔成三个宽敞的房间,拍摄现场在靠楼梯口的第一个房间,中间的房间堆放拍摄器材和道具,另一个房间是化妆间兼休息室。拍摄现场除了杨羽婕和关露两名演员外,还有导演、摄像、灯光、场记和杨羽婕的助理。辛绮筠、关颖、路晞芃、郑慕楠、罗丝、任惜默、刘远航和玛妮卡都集中在同一层,或在房间外面围观拍摄,或在走廊上低声闲谈,或随处走动。

一切就绪,首先拍摄远景,关露从门外走进来,走向正在烧香膜拜观音像的杨羽婕。

导演端坐监视器前,场记做好拍板的准备了。即将开拍时,导演却忽然大喊:“观音像呢?”

剧中的杨羽婕因后悔作孽太重而皈依佛教,住处摆放着一尊白瓷观音,随时跪拜。这是非常重要的道具,这会儿竟不见了踪影。导演有些火了,“观音像到哪里去了,赶紧摆好地方!”

“哦,我刚才拿到供桌那边去了,忘了拿回来”,杨羽婕不紧不慢地说,“关露,麻烦你帮忙把观音像拿回来。”

关露不情愿被杨羽婕使唤,但其他人都看着她,导演又催得急,她只好下楼去了。

等了很长一段时间,不见关露回来。导演等得不耐烦了,臭着一张脸,“关露在搞什么名堂,拿个观音像这么久,不把观音像拿回来,还拍什么戏!”

“我去看看”,杨羽婕的助理说,助理是个年轻姑娘,大家都管她叫笑笑。关颖提出和笑笑一起去,于是两人一同下了楼梯。有几名群众演员聚在一层的楼梯旁边打牌。关颖和笑笑询问他们是否有见到关露,其中一个认得关露的人说,关露刚才出去后就没有回来。

两人走出仓库,到了刚才祭拜的地方,供桌还在,供品也原封不动的摆放着,唯独不见那座观音像。她们又在附件转了转,“啊——”笑笑骤然发出恐惧的惊叫。

关颖顺着笑笑手指的方向望去,也惊得魂飞魄散,不远处墙边的地上躺着一个被烧焦的人,浑身黑乎乎的。她的心中登时升腾起不祥的预感,壮着胆子、脚步发颤地靠近后,立即辩认出是关露。

“小露——”关颖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身子一软,人就瘫倒在了地上。她无法运用思想,也无法去判断面前的情况了。

笑笑飞快回去报信,仓库里的人听说关露出事,全赶来了。关露身前的地上满是破碎的瓷片,好几个人认出,瓷片正是来自那座失踪的观音像。

辛绮筠看到关颖跪坐在地上,苍白的面颊,失神的眼睛,像个纸人,风一吹就会破裂。她心中一酸,热泪立即夺眶而出。“颖姐姐”,她蹲下身来,抱住关颖。关颖的身子慢慢从她的手中滑了出去。

关颖伤心过度昏厥,被送回了酒店,有专门的人负责照看她。海昊逸认为关露是被人害死的,要求其他人都留下来,找出凶手。但是,在一层楼梯旁边打牌的几名群众演员证实,在关露去取观音像后,没有其他人从二层下来。由于只有一个楼梯,想要出去的话,楼梯是必经之路,也就是说,当时在二层的人都不可能作案。

而一层除了群众演员外,还有剧组的其他工作人员在,但他们都是三五成群,并没有人单独行动。而如果是外面的其他人干的,排查的难度就大了。

调查无果,导演首先镇定地要求回去继续拍戏,先拍杨羽婕的其他戏份,等找到替代关露的演员,再拍摄相关的场景。

但是杨羽婕强烈罢工,她已经吓得面无血色,哆嗦着直嚷:“我死也不进那个仓库了,太可怕!好好的,怎么就被烧成这样。连观音像都碎了,实在很不吉利!”

经纪人和导演说尽好话,都劝不动杨羽婕。海昊逸也拿她没辙,只得说,那就暂停拍摄吧,等请示了上头再说。

“会不会……真是幽灵干的?”罗丝通过任惜默表达了她的疑问。

海昊逸肃然摇头,“哪里有什么幽灵,根本就是有人从中作祟。”

“我要回酒店躲起来。”罗丝依旧相信幽灵的存在,嘟囔着她害怕。

“又一个跟杨羽婕一样胆小的”,海昊逸无奈地说,那正好,绮筠身体不舒服,你负责把她送回别墅酒店,再回自己的住处。

罗丝满口答应了。

辛绮筠想留下来和大家在一起,却被海昊逸制止,“你要分清楚,现在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辛绮筠只好同意了,毕竟她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

剧组的绝大多数成员都住在距离别墅酒店不远的一家宾馆里。只有像辛绮筠、路晞芃、关颖、郑慕楠这几位被海昊逸视为贵客的,还有杨羽婕这样的大牌,才被安排到别墅酒店。

罗丝挽着辛绮筠的胳膊,表现得很亲热。辛绮筠不习惯她这种自来熟的做派,却又不好冷落人家,心里着实别扭。

宾馆先到达,罗丝本应继续护送辛绮筠前往别墅酒店,岂料她拽着辛绮筠的胳膊就往宾馆大门而去。

“我不是住在这里”,辛绮筠忙说明。

“我知道你不住这里,但我住这里,你跟我到房间去一下,我有重要的事情想告诉你”,罗丝开口说出了标准流利的中文,把辛绮筠吓了一大跳。她怔怔地瞪着罗丝,“你会说中文?”

罗丝粲齿一笑,“我不光会说中文,还会很多东西。走吧,去我房间再说。”

辛绮筠满心迷惑的跟着罗丝走进宾馆,乘电梯上了9楼。一进入罗丝的房间,浓重的墨水味扑鼻而来,辛绮筠条件反射般的冲进洗手间,恶心欲呕。

罗丝忙给她端来一杯温水。“真抱歉,不知道你闻不得墨水味”,她又去取了一幅口罩,“戴上这个,会好一些,我只占用你很短的时间。”

辛绮筠喝了几口水,努力将胃部翻涌的逆潮平息下去,而后戴上口罩,出了洗手间。

罗丝房间的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屋里到处都是她的书法习作,连睡觉的床都被侵占了。

“你评价一下,这字写得怎样?”罗丝指着**的一幅字。

辛绮筠凝目细看,“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就是昨晚罗丝在餐桌上念的那句诗。

“还有那个。中国的古诗挺有意思,里面经常包含有各种颜色,值得研究”,罗丝又指了指旁边的另一幅字,上书“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须惜少年时”。

罗丝是个书法初学者,毛笔字自然写得不怎么样,但辛绮筠觉得她的话中似乎有深意。中国的古诗里面包含有各种颜色,值得研究,她在暗示什么吗?

辛绮筠的目光来回扫着“疑是银河落九天”和“劝君莫惜金缕衣”,琢磨着其中包含的颜色,幡然领悟了。

君乾死前留下的讯息,实际上是只告诉罗丝一个人的,也是只有罗丝才能破解的线索。他担心被凶手识破后毁掉线索,所以采用了这种隐晦的方式。

“我能问个问题吗?”辛绮筠忍不住好奇,“你明明精通中文,为什么要装做不懂?”

“方便做事情,这个秘密我只让你一个人知道”,罗丝转动着眼珠子,“顺便告诉你,我对你的路教授,其实一点兴趣都没有。所以,你不用把我当作……情敌?中国话是这么说吧。”

辛绮筠扑哧一乐,“我从来就没把你当作情敌。”

“哦?是觉得我的魅力不够吗?”罗丝挑着眉毛,眼睛瞪得老大。

“当然不是,你的魅力无穷”,辛绮筠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但是,路教授不喜欢太开放的女孩子,不光他,大多数中国男人都是这样,所以如果你想找中国男朋友,最好不要太主动。”

罗丝哈哈大笑起来,“我就是不想找中国男朋友,才故意这么主动的。”

辛绮筠也笑了,她对罗丝的印象瞬间发生重大改观。虽然她不清楚罗丝所说的“方便做事情”指的是什么事情,但她至少能分辨出,罗丝不是她的敌人,也不是表面上看来那种**不羁的女人,她的一言一行,都是带有某种目的的,神秘而莫测。

辛绮筠告辞了,但罗丝坚持要送辛绮筠回别墅酒店,她说虽然只有几步路,但这是海总交待的任务,必须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