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家豪得知噩耗后就病倒了,关颖也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关家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只有关宸,仿佛在一夜之间成熟了,他克服了悲痛,迅速成长起来,里里外外忙碌,成为关家的顶梁柱。
那天周末辛绮筠去关家时,关家豪刚吃过药睡下,关颖也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关宸忙里偷闲,坐在书房里翻看一本相册,边看边唉声叹气。
辛绮筠走过去一瞧,那是关家的家庭相册,记录了兄妹三人的成长经历。几乎每一张照片中都有关露的身影,不管在何种场合,她都打扮得花枝招展。
辛绮筠从关宸手中接过相册,一张一张的翻看。蓦然间,一张照片牢牢攫住了她的目光。那是一张四人合影,年代应该比较久远了。中间是关颖和一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子,两人都是高中生模样,穿着演出服,化了妆。那时的关宸还很稚嫩,关露更是个孩子。但辛绮筠的目光焦点,是落在关颖身边的那个女孩脸上。那女孩的长相很像一个人——庄艳红!庄艳红惨死后,石曜辉拿她的照片当电脑桌面,经常对着电脑屏幕出神,辛绮筠对庄艳红的长相很熟悉了,那女人,美艳不可方物。
再看这张照片上的女孩,虽然年龄有一定的差距,但面容的变化并不大。
“这是谁?”辛绮筠的声音不自觉地颤动。
关宸凑过来看了一眼。“是我和我姐的中学学姐,叫庄艳红,比我姐大一级,当年还是我的偶像兼梦中情人呢”,关宸的眼睛亮闪闪的,“艳红学姐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有校花的美名,我姐也很敬佩她,说她不单长得漂亮,学习成绩也是数一数二,还多才多艺。虽然她是富家小姐,但是一点架子都没有,而且热心助人,有同学家里经济困难的,她都会接济。当时我姐和艳红学姐都是学校合唱团的成员,演出的时候,我爸带着我和小露去观看,这张照片是演出结束后,我爸给我们拍的。”
“你们现在跟她还有联系吗?”辛绮筠试探性的问。
“早就没联系了,连她人在哪里都不知道”,关宸有些惋惜地说,“听我姐说,她上大学的时候家里破产了,之后就不知去向,一点消息也没有。今年春节时,我姐以前合唱团的几个同学来家里拜年,大家还提起她,都很想念她。”
庄艳红被杀害的消息,只是遇害第二天媒体发了消息,当时被害人身份未查明,没有详细介绍。而之后因为牵涉到竹下帮,警方对外封锁了消息,对内也要求严格保密。辛绮筠无法从哥哥那里打听到什么,所有关于庄艳红的信息,都是来自于石曜辉。因此庄艳红的遭遇,外界的人应该都不知晓,关宸不知道也很正常。
辛绮筠默然叹气,关宸口中这么完美的庄艳红,却是受尽凌辱而死,悲惨不堪。
腹中胎儿三个多月大的时候,辛绮筠去医院做了第一次B超,是海昊逸陪着她去的。已是深秋时节,萧索的秋风带着压力对他们扑面而来,暮云轻悄悄的在天空上铺展开来。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们既没有选择宜乐医院,也没有去海盛医院,而是选择了另一家专业的妇幼医院。
等待的时候,辛绮筠忐忑不安。之前只是做其它的检查,诸如听胎心之类的,不清楚宝宝的发育情况。记得第一次听胎心的时候,她也是这般紧张,医生拿了一个仪器挨在她的肚子上,传出“哗哗哗”的声音和有节奏的律动声。医生说:“这就是胎心。很强,正常!”这回她在心里祈祷,希望B超检查也是正常的。
海昊逸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冷得像冰。“别紧张”,他安慰,“孩子一定会很健康的。”
辛绮筠勉强笑了笑,大概是她此时太需要寻求依靠了,并没有将手抽离,海昊逸的手掌很温暖,一点点地驱散了郁结在她心头的寒气。
辛绮筠没有料到,这一幕会被辛梓骅尽收眼底。辛梓骅是陪着关颖来的,看到辛绮筠和海昊逸的手交握在一起,那亲密的姿态,还有他们所处的产前检查区域,他立即就明白了。
辛梓骅用眼角瞟了海昊逸一眼,微蹙着眉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辛绮筠一时间慌乱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向哥哥解释。
关颖扯了扯辛梓骅的胳膊,“有什么问题,回家再慢慢问。”
辛梓骅却根本听不进关颖的话,他的眼里燃烧着怒火,“怎么,妹妹的事情,我这个当哥哥的连问都不能问吗?筠筠,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来替她说吧”,海昊逸淡定地站起身来,不卑不亢,“绮筠怀了我的孩子,我陪她来做产检。很抱歉,因为还没想好该如何告诉你,只能先瞒着。”
辛绮筠不安地抬起眼睛,接触到辛梓骅圆睁着的怒目。“他说的,是真的吗?”他铁青着脸色问。
“是!”辛绮筠把心一横,脑中迅速编着谎言,“我们……”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辛梓骅扬起手来,重重的挥了她一耳光。辛绮筠瞪大了眼睛,呆呆的望着哥哥。他的眼神是狂暴的,他抓过辛绮筠的手臂,嚷着:“看来我不能不好好管教你了,我就是对你太过纵容,才让你变得这样不知廉耻,水性杨花!”
“梓骅!”关颖喊,“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的妹妹,还动手打人!”
“我说错了吗?”辛梓骅喘息着,放开了辛绮筠,转到关颖面前,“她不久前还和路教授在一起,这么快就换人,还怀孕了!她如果不是自己心虚,怎么会不敢告诉我?”
辛梓骅刚才骤然放松辛绮筠,使她失去平衡,差一点栽倒在地。海昊逸扶她站稳了身子,她的面颊上被打的地方,正热辣辣的发着烧,心中也发着烧,从来没有一个时候,她觉得如此委屈,从小到大,无论父母还是哥哥,都从来没有打过她。
“辛大哥”,海昊逸挺身而出,他改了称呼,“请你不要再责骂绮筠了,我向你保证,一定会对她负责,等胎儿情况完全稳定了,我们就结婚。”
“我绝对不会同意你们结婚的!”辛梓骅吼了起来,声音之大,惹得附近的人纷纷侧目。
关颖急得死命拉扯辛梓骅,“快走吧,别吵了,家丑不可外扬,你是不是想让这么多人看笑话?有什么话,等回家再好好说,好好解决不行吗?”
辛梓骅看到围观人开始多了起来,碍于面子,终于暂时压抑住怒气。“我会回家吃晚饭,你最好早点回来,把事情说清楚”,他冷冷的抛下这句话,扬长而去。
“你不用太担心,我会好好劝他的”,关颖匆忙安慰辛绮筠一句,转身追上了辛梓骅。
泪水涌进了辛绮筠的眼眶,她顾不得还未散去的围观者,双手掩面啜泣。
“8号”,护士高喊辛绮筠的号数,让她进B超室检查。
“快去吧”,海昊逸将手轻搭在辛绮筠的肩上,“为了孩子,有什么委屈都暂且忍耐一下。”
辛绮筠含泪点点头,迈着不稳定的步子,走进了B超室。
医生是个面善的中年女人,她告诉辛绮筠,孩子的头、手脚还有心脏都挺好,就差脸蛋因为太小还看不清楚。她还一边描述:“屁股在下面,双手交叉……”,辛绮筠沉郁的心情渐渐好转,她想象着宝宝双手交叉坐着,觉得太有趣了,他在做什么呢?
海昊逸开车送辛绮筠回家,他特意在车上播放轻快的音乐,舒缓辛绮筠的情绪。“现在可以放一大半心了吧”,他的语气也尽量轻快,“头和手脚都没问题,就差脸了,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辛绮筠仰靠在椅背上,凝视着车窗外飞驰而去的树木和车辆,心情又变得迷惘而沉重。她眼下最顾虑的倒不是孩子,而是哥哥。辛梓骅的反应之大远出乎她的意料,到底该不该把真相告诉哥哥,她犹豫不决,似乎不管哪一种情况,都很难让他接受。
“我可以理解,为什么你哥哥强烈反对我们在一起”,海昊逸的手稳定的扶着方向盘,眼睛直视着前方,“我叔叔做了那么多坏事,警方不可能发现不到什么,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你哥哥一定认为,叔叔是坏人,侄儿也好不到哪里去,何况我也是海盛集团的高层。你想想看,哥哥是伸张正义的记者,妹妹却嫁给警察要抓的坏人,当哥哥的怎么可能同意妹妹这种荒唐的行为。”
辛绮筠恍然大悟,她居然没有想到这一层,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那么……我该不该告诉他真相?”她完全拿不定主意了。
“不能告诉他”,海昊逸坚决反对,“这里面的情况太过复杂,说了他也未必相信,反而把事情搞得更糟,还不如听听我的意见。”海昊逸如此这般的对辛绮筠说了一番。辛绮筠点头赞同,“这应该是最好的说辞了。”
辛绮筠回家时,辛梓骅果然已经在家等她了,看样子他今天是专门请假的。关颖也在,正在厨房里面忙碌着。她听到外面的响动忙出来,对着被烟雾围绕的辛梓骅好言相劝,“别抽烟了,对孕妇不好。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再动手。”
辛梓骅锁起了眉,望着辛绮筠,一面慢吞吞的把剩下的半截烟放进烟灰缸,“说吧,我听着。”
辛绮筠深深呼吸,一口气说了出来:“和路教授分手不是我的错,他虽然愿意娶我,但是坚决不要孩子。我非常爱孩子,本来以为可以说服他,后来我发现,这是不可能的。所以我退缩了,他也理解我的决定,我们是和平分手的。”
辛梓骅抬起眼睛来,他目光如炬,冷冷地说:“你想结婚生孩子,天底下的男人多得是,为什么偏偏要选择海昊逸?海博天是什么人,你自己心里很清楚。海昊逸是海盛集团的接班人,你认为他会是干净的吗?如果他是杀人犯,你还想把他的孩子生下来不成?”
“孩子是我自己的,与别人无关”,辛绮筠淡然冷静,“我选择海昊逸,有两个原因,第一,他无论家世、相貌还是才学,都与路教授相差不大;第二,就是因为他是海博天的侄子。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我现在还分辨不出来。但是我并不爱他,所以无所谓。如果他是好人,我就和他过下去。如果他是坏人,也许我还能从他那里挖到关于海博天的一些内幕,给你和警方传递消息。”
“你简直是疯了!”辛梓骅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如果被海博天知道,你还能活命吗!”
“我不怕!”辛绮筠勇敢而又固执,“关伯伯对我们恩重如山,现在关露惨死,难道你不想为她报仇吗?”
激怒使辛梓骅脸色发白,眼珠向外凸出。辛绮筠从没有看到他动这么大的火气,又这样的不能自制过,“关露的仇当然要报,但我还没死,犯不着让你去当卧底。你也不够资格,那些跟踪偷拍的小把戏,关键时候根本派不上用场。那是动真格的火拼,你除了添乱让我担心外,还能做什么?听我的话,去把孩子打掉,离开海昊逸。”
“决不!”辛绮筠拧了一股子倔劲,“我一定要留住这个孩子。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差劲,该怎么做,我自然有分寸。而且最起码在怀孕期间,我都是安全的,他们不能不顾及我肚子里的孩子,我看得出,海昊逸非常重视这个孩子。如果海昊逸也参与了犯罪,我不会心软,我一个人就有能力把孩子抚养长大,不需要依靠男人。”
“说得倒容易”,辛梓骅重重的哼了一声,“将来有你哭的时候。”
“好了好了”,关颖息事宁人,“绮筠这么想要这个孩子,就让她留下吧。大不了,到时候我来抚养,养大这个孩子完全不是问题。至于其他的,都可以再商量解决。”
辛梓骅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习惯性的又要点燃,但是,他很快的瞥了一眼辛绮筠的肚子,又将那根烟塞回烟盒。
很简单的一个动作,却让辛绮筠感动得几乎要落下泪来,哥哥再生气,还是心疼她,为她着想的。
“如果老天能再给我一个孩子,我也会不顾一切的把他生下来”,关颖受到了触动,黯然伤神,她的声音里带着克制不住的悲伤,“可是,这对我来说只是一种奢望了。”
“颖姐姐,为什么?”辛绮筠愕然地问,“你们今天去医院是……”
“我已经两个月没来月经,还以为是怀孕了”,关颖的眼睛里蓄满了泪,“可医生检查后说,是卵巢轴功效失调,导致无排卵或卵巢黄体功效不足的比例,高于正常月经周期者,月经周期越延伸,越不规律。我的比例很高,很可能是闭经的预兆。”
辛绮筠张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关颖才30出头,怎么可能会闭经,“这个……能治好吗?”
“医生也不确定,说我的情况比较特殊,和一般人不太一样”,关颖的脸色很苍白,眼睛黑得像看不见底的潭水,辛绮筠被她那种深刻的哀愁所折倒了。
“别说了!”辛梓骅既烦躁又苦闷,“现在一说到孩子我就头痛,换个话题吧。筠筠,有件事情,我必须要告诉你。”
“什么事情?”辛绮筠猜想必定不是好事,心中惴惴不安。
辛梓骅站起身,到自己房间里取来两份报纸的复印件,递给辛绮筠。其中一份是关于当年发生在他们家中爆炸案的报道。另一份也是爆炸事件的新闻。两篇报道的日期只相隔几天。
“这是……”辛绮筠心头震动,“当年爆炸案的调查,有眉目了吗?”
“15年前,就在我们家的爆炸案发生后的第三天,本市的另一栋平房也发生了同样的爆炸案,我们失去了父母,有个人也失去了他的哥哥和父母”,辛梓骅凝神肃然,“当时,那人只有十几岁,名字叫做郑跃,后来被亲戚所收养,姓也改了。现在他叫程跃。”
辛绮筠猝然惊跳,直视辛梓骅,“是我认识的那个程跃?”
“正是”,辛梓骅平静的语调下激流暗伏,“15年前,程跃的哥哥郑冲,曾作为阳光天使协会资助的优秀贫困高才生,接受过海博天的表彰。这样看来,程跃和海博天便有了交集。另外,我们早就知道,两家爆炸的房子,构造非常相似,我猜想,会不会是为了炸毁程跃的家,所以选择同样构造的我们家的房子做试验。”
“你怀疑是程跃制造了爆炸?”辛绮筠感到难以置信,“那是他的家人啊,怎么可能。”
“程跃憎恨他优秀的哥哥”,辛梓骅详细道来,“我调查当年的事情发现,相比优秀的哥哥,程跃显得太过平庸,父母因此溺爱他的哥哥,却对他漠不关心,还经常打骂他。哥哥也瞧不起他,总是嘲笑、打击他。程跃有杀害家人的动机。”
辛绮筠还是不愿相信,“仅仅通过推测,就把程跃当作犯人,我不能接受。”
“我也说了,那只是我的猜想,并没有证据。但他是你们事务所的人,我不得不提醒你,对这个人要有所提防”,辛梓骅没好气地说,“程跃和你相识这么多年了,他对你说起过家里的情况吗?”
辛绮筠回想了一下,程跃确实从来没有提起过他的家人,别人在谈论父母或者其他亲人的时候,他也总是默不作声,“没有。但是,这毕竟是自家的隐私,有的人不愿意说吧。”
“还有一个情况,我也是刚刚听关颖说的”,辛梓骅望着关颖,“你自己跟她说吧。”
关颖的目光飘向复印纸上郑冲的头像,“我刚才正好看到这份复印材料,郑冲我认识,他算是我的中学学长,因为他和我们学校的校花谈恋爱,所以当年也是学校里的热点人物。”
“和校花谈恋爱”,辛绮筠已经猜到个大概了,“是庄艳红吗?关宸跟我说起过,庄艳红是你们学校的风云人物。”
关颖点了点头。
辛梓骅望着辛绮筠,“石曜辉曾经出现在庄艳红被害现场,他们一直保持联系,你知道吗?”
“我都知道了”,辛绮筠说,事到如今,她也没什么好隐瞒了。
“庄艳红被害?”关颖震惊万分,“我们上大学后就失去了联系,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打听她的消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庄艳红当年被黑社会老大害得家破人亡,还被迫当了情妇。后来她逃了出来,暗中寻找机会报仇,却不幸暴露了”,辛绮筠直接说了,“她死得很惨,和林苒一样,是同一伙人下手的。”
关颖的脸色变得雪白,肩膀抽搐着,声音也抖索着,“为什么这么没有人性,他们到底要害死多少人才肯罢手……”她说不下去了,无力地跌坐在沙发上,泪水渐渐弥漫。
辛绮筠凝视着关颖,她那么憔悴,那么悲伤,皮肤暗淡无光,眼角日益加深的鱼尾纹承载着岁月的沧桑。
辛绮筠在关颖身边坐下,用手捧着头,凄凉的回忆着自己所遭遇的一切,也忍不住落泪。而关颖终于抑制不住悲痛,失声痛哭起来,她哭了那么久,从有声的哭变成无声的哭,从有泪的哭变成无泪的哭……
辛梓骅面色凝重地望着两个女人,久久的沉默着。窗外寒星数点,夜风低回呜咽,清冷凄切。
关颖终于停止了啜泣,她从沙发上起身,用手背擦擦眼泪,“饭菜都凉了,我去热一下再吃。”
一顿晚饭,三人吃得无滋无味。
“颖姐姐”,辛绮筠觉得气氛太过沉重,寻了个轻松一点的话题,“找个时间,我陪你去买些护肤品吧,女人保养还是很重要的。”
“无所谓,都快闭经了”,关颖已经心灰意冷,“女人闭经之后,就会迅速衰老,再多的护肤品都没有用。”
辛梓骅放下筷子,起身靠近关颖,把两只手压在她的肩膀上,他的声音出奇的温柔,“医生又没有说绝对治不好,再说了,治不好我也不介意,我们可以领养一个孩子。你也不用担心老得快,就算你变成了满脸皱纹的老太婆,我也一样爱你。”
关颖的眼眶又湿了,睫毛也湿了,呜咽难言。
辛梓骅的手拍抚着她的背脊,不断地说:“好了,不要难过了。只要我们两个人相爱,没有什么迈不过去的坎儿。”他的眼光那么柔和,简直使辛绮筠怀疑不是出自他的眼睛里。哥哥如此温柔的一面,大概只有面对关颖的时候才会展现出来吧。
海昊逸为辛绮筠请了一个保姆,负责照顾她的孕期生活,辛梓骅虽然还是反对辛绮筠和海昊逸在一起,但也没有再要求她打掉孩子,对于请保姆也没有异议。由于事务所离家远,辛绮筠不可能一日三餐回家吃,海昊逸索性在事务所附近租了一套公寓,方便保姆做好饭菜和点心,按时送到事务所。
事务所的其他人都知道辛绮筠怀孕了,对于辛绮筠和海昊逸在一起,他们虽然感到疑惑,也不好说什么。大家都把辛绮筠当作重点保护对象,主动为她分担工作,让她尽量少往外跑。
海昊逸向海博天汇报了他的“成果”,海博天对他大加夸赞,但并未提出要见辛绮筠,只说等他们决定结婚的时候,会为他们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我叔叔暂时没工夫管我们,他最近非常烦恼”,提到海博天的时候,海昊逸颇有些幸灾乐祸。
“为什么很烦恼?”辛绮筠很好奇。
海昊逸的眼睛里飘过一抹快意的笑,“因为玛妮卡逃跑了,不知去向,陈冰也一直没有找到。”
“玛妮卡逃跑了”,辛绮筠讶异,“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上个星期的事”,海昊逸说,“任惜默开枪自杀,玛妮卡受到惊吓,跟着剧组下山后就病了,很长一段时间都卧床不起。现在看来,她其实是在装病,借此躲避我叔叔的召见。
玛妮卡是个聪明的女人,看到任惜默的下场,知道我叔叔肯定也不会放过她,就利用装病拖延时间,为逃跑做准备。有意思的是,我叔叔派人专门监视玛妮卡,居然没有发现她是装病,还被她从眼皮子底下逃跑,这对他来说真是奇耻大辱。”
海昊逸嘲讽的笑了笑,“我觉得,凭玛妮卡一个人做不到这些,估计有人在暗中帮她谋划,协助她逃走。还有陈冰,以我叔叔的能力,要找到她原本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但是都这么久了,还是一点下落都没有。不但如此,连陈冰的姑姑陈秀枝也不见了,同样是在严密监控下消失的。我叔叔怀疑,她们是被人保护起来了。玛妮卡和陈冰都是重要的知情者,如果她们落入其他人手里,对我叔叔非常不利,难怪他这段时间非常烦躁,动不动就发脾气。”
“你说的落入其他人手里是什么意思?”辛绮筠问,“难道还有另一方势力,可以和海博天相抗衡?”
海昊逸轻哼了一声,“这就很难说了。他犯下那么多罪行,想要复仇的肯定大有人在。我原来还猜想,是不是路伯伯做的,但他说不是,他确实也没有那样的能力。所以我很想知道,是何方高人布下的棋局,不知道这盘棋,接下去要怎么走。”
不知怎的,辛绮筠的脑中闪过了罗丝的身影。从邮轮出事开始,她的身影就似乎无处不在,她一直在伪装自己,并且最终混入了海盛集团内部,她究竟是谁?目的是什么?
辛绮筠的思考因为胃部翻搅而中止,剧烈呕吐之后,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有气无力地哀叹,不是说一般三个月过后孕吐就会消失,为什么快四个月了还是吐得这么厉害?肚子里的小东西不知还要折磨她多久。可是转念一想,海昊逸说过,孕期反应越强烈,孩子越聪明,她又精神抖擞起来,轻抚自己的腹部,轻言细语:“宝宝,你一定要像爸爸一样聪明,这样也不枉妈妈吃了这么多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