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将军府西跨院中,一个客房门外,站着八名带刀武士看守。房中灯火明亮,摆放四张案桌。那四个金沙岛浪人,浑身破烂不堪,跪坐在案边痛快吃喝美食美酒。
这些海盗自从逃回日本九州,来到将军府投靠后,每日都有好酒好肉款待。以为自己是个贵客,殊不知却是一场断头酒宴。
黑山勇打开拉门,走入房内。那四个浪人连忙放下酒食,刚想起身见礼。黑山勇摆手示坐,问其姓名。那四人分别报出名字,名叫大鹤堂、木明童、白尼布、龟田寿。
黑山勇说:“佐藤将军有令,我们先来做个实验。如果实验通过,将军就答应收留你们做武士门客。如果实验通不过,那就对不起了。”
大鹤堂疑问:“要做什么实验?”黑山勇说:“很简单,我要测试你们的速度与反应。”
那四人听了,面面相觑,不知这是何意。
黑山勇说:“都听好了,将军府不养废人。能否通过测试,需要你们拿出真本事来。”大鹤堂问:“那要怎么测试?”
黑山勇走去跪坐在他案前,招着手说:“你是第一个。面对着我,你先拔刀。”
二人对眼盯看片刻,大鹤堂突然把手去触摸刀柄。刀锋才亮出一半,黑山勇瞬间拔出短刀,在他颔下挥过,将他一剑抹喉。大鹤堂双手捧着破裂的喉咙,嘴里呛出血来,倒身便死。
这种要人性命的测试方法,吓得那三个浪人瞪眼惊骇,连滚带爬,欲逃走去。门外八个武士拔出武士刀拦截,呵斥三人回去。
黑山勇冷冷地说:“坐下,继续测试。”那三人早已吓得浑身发抖,脸色苍白,挤在角落处颤颤巍巍,无人敢来尝试。
黑山勇说:“通过的,就是活路。通不过的,才是死路。”
那木明童吓得跪地磕头:“我情愿投降认输,退出将军府,恳求队长饶我一命。”
黑山勇毫无怜悯之心,冷笑着说:“身为一名带刀武士,就该拿出勇气。与其懦弱地被武士斩首,还不如勇敢地面对现实。如果再不合作,不好好珍惜机会,武士就会把你们乱刀分尸。”
木明童见他不肯饶恕,要逼人上绞刑架,就愤怒指骂:“八嘎。你们卑鄙、可恶、残忍。”黑山勇冷笑:“你们躲在金沙岛烧杀抢掠,滥杀无辜。难道你们就不卑鄙,就不可恶,就不残忍?”
龟田寿摇头:“这对我们很不公平,我想选择另外一种比武的方式。”黑山勇说:“废话少说,给我坐下。嘴里再敢有半句怨言,我不会再给你们任何机会。”
白尼布见无退路,只能拼死一试,浑身变得**起来,拍着胸脯大叫:“让我来试。”黑山勇轻笑:“哟西,这是一个勇士。”
二人又对跪案前,彼此盯看眼睛。白尼布看着黑山勇的刀,突然佯作一个拔刀的手势,黑山勇闪电一般出刀挥来,白尼布急忙把头偏后,刀刃从喉咙处划空而过。他趁机拔出武士刀来斩下,黑山勇挥刀遮拦。
白尼惠见他没有了下一步动作,就缓缓收刀回来,鞠躬询问:“请问阁下,我可以通过测试了吗?”
黑山勇点头:“头脑聪明,做得漂亮。恭喜你通过测试,正式成为将军府一名武士。”
白尼布惊喜:“成为将军府武士,可有什么赏赐?”黑山勇说:“门外有你两套服饰,一笔赏银。”
白尼布欢喜致谢后,看着两个同伴,大摇大摆地开门走了。
黑山勇又走去案边对坐,招手等候。木明童颤巍巍走来接受测试,想学那白尼布一样。结果刚一起手,立刻被黑山勇割破喉咙,裂开一条血缝。
轮到那龟田寿时,他已从血泊里积攒出了一些测试经验。便拔刀抵在自个喉咙处护着,黑山勇一刀挥去,却正好击在了刀锋上,因此他也通过了测试,欢喜着走出门去领赏。
黑山勇击杀两个浪人,留下两名合格武士。他把刀抹净鲜血,收回鞘内,起身走出门外,来到一处大院。
院内四方木台阶上,盘坐许多大小家老武士,布置好了一个道场,正在等着卫队长前来试刀。黑山勇走入院子,对着众家老鞠躬后,扼腕等候决战。
众武士推着那松本惠来到院中,赶入场心里去。黑山勇把手一挥,一个家老扔来一柄武士刀,稳稳插落在他眼前。此刻松本惠心虚不已,不明白这是何意。
黑山勇指说:“拿起武士刀来,与我进行决战。”松本惠惊骇地说:“为什么要决斗?”
黑山勇问:“你曾说过,与那蝮蛇大战数十回合,可是这样?”松本惠愕然点头。
黑山勇说:“将军府要对你进行考核测试,首先要知道你的剑道水平如何。如果你能通过测试,就能提拔你做一名巡府队长。如果你通不过,那就很抱歉了。”
松本惠是个惜命的人,否则也不会临阵脱逃了。见说要做一场生死对决,顿时吓得脸色苍白,手脚瘫软,一屁股坐在沙地上发呆。众家老武士看得纷纷指笑嘲讽。
黑山勇哂笑:“你是土肥鬣的首徒,难道就这么没有出息?”松本惠说:“我承认,我只是一名二流武士,不是一流剑手。你这是以强凌弱,逼人决斗,我岂能不怕?”
黑山勇点着头说:“你有自知之明,这很诚实。如果在五十个回合内,你只要还能站着,那你就能通过实验。”
松本惠是个人精,知道对面这人是将军府一名卫队长,必是一流剑道。自己剑道低微,如何撑得过五十个回合?心里盘算一会后,举着四根手指说:“我只能对战四十个回合,还请阁下成全。”
黑山勇也没多加计较,匾点头应允。松本惠要为自己博出一条生路,就鼓起勇气,提刀紧握在手,率先奔杀而来。
黑山勇拔刀相迎,双刀大战一片。三十回合后,松本惠便力有不逮,只能勉强支撑。
两人斗至三十六合,松本惠身受两处刀伤,胸前背后流出鲜血。却也只能奋勇抵敌,拼死一搏。斗满四十回合后,身体还能支撑得住,内心早已吓得发凉。
黑山勇见他通过了这场测试,相信他没有说谎。众家老武士商议一番后,也都鼓掌庆贺,认可了他。松本惠见自己终于能活下来了,顿时浑身萎靡下来,也不顾伤,又一屁股坐在沙石地上喘气。众武士又是大笑。
翌日晨时,黑山勇准备就绪,拜别江户将军后,带着佐藤云翔与佐藤高桥,乘马奔去鹿儿港,乘上一条运货商船,去往大明宁波。
三人漂洋过海二十余日后,来到宁波水港码头登岸。黑山勇曾来过此地,因此驾轻就熟。三人各换一身汉人衣装,把武士刀藏在布袋里。趁着黎明夜色,上马奔往杭州。
佐藤云翔询问:“卫队长,我们为何不去入住福州红霞道场?那是将军资助的地方。”黑山勇说:“佐佐木既然已与蝮蛇化敌为友,又曾联手作战,那必然不会再支持我们。如果我们去那入住,佐佐木说不定还会通风报信,警告蝮蛇做好提防,那我们就更难实施计划。”
佐藤高桥问:“卫队长有何高见?”黑山勇说:“我们去往杭州,据说蝮蛇就住在城里。等我们打听到了他的行踪,再做刺杀计划也不迟。”二人嘴里嗨了一声。
黑山勇说:“在大明国土上,暂时不要再说本国语言,以免暴露行踪。”那两个副手点头应允。
三人奔行半日,进入杭州城东门,在街边一家广昌酒楼入住。洗漱过后,吃罢午饭,那两个副手便出门去打探消息。
到了夜晚,黑山勇独坐房中吃饭。两个副手在城中游转半日后,打听一个确切消息,兴冲冲回来报告。
原来两人用钱买通一个老泼皮,从他嘴里撬出一些消息。听说那蝮蛇与本城擒虎庄大少爷秦阳风有仇,在不久前,还把他从楼上扔了下来,摔成一个残废。此事早已在城内传得沸沸扬扬,不是什么新奇事。
黑山勇听到这个消息后,冷笑着说:“看来这个蝮蛇,还真是一个恩怨缠身的人,到处都有仇家。他把擒虎庄大少爷秦少风从楼上给扔下来,摔成重伤,想必他们之间定有深仇大恨。”
佐藤云翔说:“我还听那泼皮说了,蝮蛇以前曾在杭州杀人行凶,被官府贴着画影图形通缉,大半个城民都知道,骗不了人。”
黑山勇笑说:“这就好办多了,只要我们与那擒虎庄联手。借他们的资源去找蝮蛇,我们就能坐享其成。”
佐藤高桥说:“最近城民百姓都在风传一件事,说秦阳风曾与蝮蛇、佐佐木等人大战金沙岛,剿灭土肥鬣一群海盗。杭州知府还亲自登门称赞了他。”
黑山勇问:“秦阳风又是什么人?”佐藤高桥说:“他是擒虎庄二少爷,就是那秦少风的弟弟。据说以前杀过老虎,是个军官子弟,勇武过人。”
黑山勇疑惑:“秦少风都被蝮蛇给打成残废了,他弟弟怎么会与蝮蛇并肩作战?难道他们兄弟两个不和气吗?”佐藤高桥说:“没听说他们兄弟不和气,可事情就是这么奇怪。”
黑山勇问:“那蝮蛇是否就住在杭州城内?”两人摇头:“不太清楚,听说他是经常在城里出没。”
黑山勇说:“明天我去擒虎庄拜访那位秦少风,看看他是什么态度。能够联手最好,也免得我们到处东问西找,浪费心血。”两人点头赞许。
第二日晨,黑山勇结束整齐,找个小二引路。来到擒虎庄门口后,告知庄客去通报。
那书房里,秦少风坐在桌边翻看一本书籍。庄客走来面前报说:“大少爷,门外有位客人前来拜访,说是要找您合作一件大事。”
秦少风听得好奇,便让庄客把人请入门来。庄客返身去了片刻,把访客带入书房。
黑山勇见那秦少风形象斯文,腋下倚着拐杖,手脚不太方便,心中先有了七分把握。彼此打量一番后,黑山勇鞠躬相见,微笑地说:“秦少爷,在下冒昧来访,打扰清静了。”
秦少风点头回应,把猾话疑问:“阁下是谁?你我素昧平生,却说要合作一件大事?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黑山勇眼睛看着一个丫鬟,笑而不语。秦少风会意后,把手挥退。
黑山勇说:“在下是位扶桑剑客,名叫佐藤黑山勇,是将军府一名护卫队长。”
秦少风见他自称扶桑剑客,以为他是那金沙岛的倭寇余孽,要来庄上报仇寻闹。顿时被惊吓住了,拄拐后退两步。
黑山勇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就摆手劝说:“秦少爷尽可放心,在下与那群金沙岛海盗并无瓜葛,更非寻仇闹事之人。在下此番前来,只想与阁下合作一番。”
秦少风惊问:“与我合作?咱们风马牛不相及,又能合作什么?”黑山勇说:“佐藤将军与蝮蛇结有杀子之仇,所以我是奉令前来办事。我听说秦少爷也有报仇之意,不知可是实情?”
秦少风正为此事而日夜费心琢磨,寝食难安。猛然听到这话,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内心怎能不欢喜?当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连忙点头说是。就请贵客坐在桌边,急令丫鬟上茶侍候。两人关上门来,即刻进行秘密商讨研究。
黑山勇见他报仇心切,急不可耐,就笑着说:“看来大少爷是早有此意。”秦少风笑问:“您只管说,咱们需要怎样合作?”
黑山勇说:“首要的问题,便是要找到蝮蛇这个人。把人找到后,那就算是成功了一半。”秦少风点头:“这个好办。找人的事,交给我做。刺杀的事,就由阁下全权负责。咱们一文一武,必定可以成功。”
黑山勇问;“大少爷可有信心把他找进庄来?”秦少风笑说:“阁下放心。我最近已经打听到了蝮蛇的下落,只是我有伤残在身,没有办法亲手报仇。如今有了阁下帮忙,要杀那个蝮蛇,便如探囊取物一般。”
黑山勇问:“那蝮蛇住在何处?城里还是城外?”秦少风怕他知道以后,就会单独去行事,不会再与自己联手合作了,就摆手说:“阁下从日本远道而来,不必着急。暂时先在庄上歇息几日,我每天都有好酒好肉款待,必然不会怠慢。”
黑山勇笑说:“咱们还是办理正事要紧。不知秦少爷是如何与蝮蛇结上冤仇的?”
秦少风哪敢实说自己这件丑陋不堪的事?胡乱找个由头推诿过去,让他先坐在书房里少歇,拄拐走出房门,兴冲冲去找父亲。毕竟秦少风如何唆使家人去为自己报仇,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