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刀客传奇

155 朱瞻基怒杀汉王 淳于复笑说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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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次日清晨,淳于复早起身来整顿收拾一番,背个包裹,带口腰刀防身,辞别燕子等人后,上马去往城北门口等候。秋海早已率领骑队在那候着。

两边礼毕,秋海笑说:“皇上原本是要末将等人用马车迎接蝮兄进京。考虑蝮兄是个骑士,奔走惯了,因此也就不必客套。咱们现在就走。”淳于复说:“小弟只盼能够早去早回,还望将军周全。”秋海微微点头。

一行人走出城门,去往黄河渡口乘船。淳于复策走着马,一时无聊,把话询问:“秋海将军,那汉王朱高煦现状如何?皇上没有为难这位皇叔吧!”

秋海听说这事,嘴里叹起一片啧啧声:“汉王已被皇上杀了,而已还是满门抄斩,一个不留。”淳于复唏嘘地说:“真没想到,皇家内部争斗,也是如此血雨腥风。”

秋海扬手哂笑:“那也是因为汉王狂妄至极,自寻死路,这怪不了皇上。”淳于复问:“莫非皇上饶恕汉王之后,他又在背后谋反?”

秋海便把朱高煦前后被杀一事,详细说给他听。

原来,自从朱瞻基统继皇位、御驾亲征乐安城、把汉王朱高煦生擒活捉之后,将其软禁在了京城西安门一座府宅里面。命令禁军严加看守,使他足不出户,彻底断绝他的谋逆念头。

某日,朱瞻基略得闲暇,兴致勃勃,前往西安门府宅去看望这位落魄皇叔。秋海率领一队御林军护驾在侧,寸步不离左右。

一处闲庭廊下,朱高煦坐在长凳上,看着面前一个花园荷塘发呆。几只青蛙跳在荷叶上鸣叫,喧闹不休。朱高煦双手锁着镣铐,右脚拴上一个链球。表情木讷,神色憔悴。

朱瞻基闲步走来面前,见他一脸漠然,视而不见,便问:“皇叔,近来过得可好?”朱高煦瞥眼冷笑:“好侄儿,你又来干什么,想看皇叔笑话不成?”

朱瞻基挥手:“皇叔何出此言?不管怎样,你也是朕的亲叔。当年父皇在位之日,无论皇叔怎样任性胡闹折腾,父皇都已仁慈而赦免。今日侄儿做了皇上,自然也不会薄待皇叔。”朱高煦嘴角冷笑:“假惺惺作态,皇叔怎么看不到你有半分诚意?”

秋海厉声呵斥:“汉王放肆。陛下在百忙之中,还能抽出时间来此看你。如此仁德浩**,恩典关照。你身为臣下,竟敢不敬天子,冷言讽语,大放无礼厥词?”

朱高煦是个武将性格,暴躁狂徒,脸上毫无畏惧。

朱瞻基轻笑:“罢了,罢了。皇叔心中有气未消,朕也可以理解。”朱高煦冷冷地问:“皇上无故来此,有何贵干?”

朱瞻基坐在身边,笑问:“皇叔,你觉得这边环境如何,还中意否?”朱高煦侧首哂笑:“皇上不必再戏弄人了,还是趁早把我杀了,免得你日夜不寐,寝食难安。”

朱瞻基笑说:“皇叔何出此言,朕并无此意。今日前来看你,只想与皇叔聊聊家常往事。”朱高煦问:“你不杀我,又不放我,把我软禁在这个废园里面,每天像个犯人一样,被人看守耻笑?这还不算是种羞辱?”

朱瞻基轻笑:“皇叔不必多虑。这座庄院虽小,却也不失园林景致,亭台楼阁。凡吃喝用度,都不用发愁。皇叔若能静下心来,闭门思过,这不是一件好事?”

朱高煦摊手苦笑:“这也能叫作好事?要不请你也来尝尝这种滋味,看你能撑得了多久。”秋海呵斥:“汉王注意言词,莫要无礼太甚。”朱高煦怨气冲天,满面不服。

朱瞻基叹笑:“皇叔是头吃人的猛虎,行事疯狂,心狠人更狠。朕不这样派人看管着你,一旦放你出来,谁知道你还会干些什么惊天祸事?”

朱高煦沉默片刻后,和下气来,哀叹着说:“陛下,我已改过自新,认罪悔悟。难道这样你还不放心吗?”朱瞻基说:“皇叔想要自由之身,这并不难。但是朕此行所见,却是大失所望。皇叔不遵朝廷礼法久矣!暴戾性格未改,骄奢之气如昨。看来还你自由一事,还需假以时日,不可操之过急。”

朱高煦急问:“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去?我已如此落魄潦倒,对你再无威胁。说了你又不信,还想要我怎样证明?”朱瞻基起身摇头:“等皇叔心无所欲之时,自然就是还你自由之日。”

朱高煦见他要走,瞪着眼睛,把手去抓皇帝胳膊,拽得一个踉跄,嘴里怒说:“朱瞻基,给我坐下,把话说清楚了。”

秋海等人连忙拔刀上前,厉声指责:“汉王大胆,竟敢强拽陛下的龙体,还不把手放开?”

朱瞻基也被他这突然举止惊吓住了,把话劝说:“皇叔,你这可是大不敬之举。把手放开,朕还可以宽恕一回。”

朱高煦说:“就等陛下说出一句明白话,要么杀我,要不放我出去。这等楚囚之辱,我已经受够了。”朱瞻基被他抓得手臂生疼,甩脱开后,怒说:“皇叔不知悔改,看来朕今日来得不是时候。”朱高煦说:“陛下若是把我放了,皇叔定会万分感激。”

朱瞻基冷笑一声,脚步往前走去。朱高煦面色焦急起来,突然伸出脚跟去绊。朱瞻基一个踉跄前顷,险些摔倒在地。秋海等人迅速上前扶正皇帝。御林军拔刀上前,把这汉王制住。

朱瞻基回头盯看着他,面色又惊又怒。朱高煦却仰面欢笑,得意张扬。

朱瞻基冷笑地问:“皇叔如此冥顽不灵,桀骜难驯。莫非你真想找死不成?”朱高煦嘴里叫嚣:“朱瞻基,皇叔就是死了,也不会服你。”

朱瞻基胡乱点点头,阴着脸面,大步走去庭院。秋海便令御林军把朱高煦捉住,押往庭院里去,按跪在地。

朱高煦哪肯服气?抱着必死之心,狂怒挣扎起来,挥拳去打皇帝。三五个御林军抬来一个铜缸,迎头盖罩下去。

朱高煦是个天生神力的人,就用头顶着铜缸上前,嘴里一片声叫骂。众人把手按住缸底,让他动弹不得。

朱瞻基见他发起癫狂,倔犟如牛,便气呼呼指说:“朕就不信,今日治不了你。”就把手一挥,数个御林军抱着柴火前来,堆在缸边,泼上一罐烈油。一个副将举着火把在侧,听着皇帝旨令。

朱瞻基指问:“皇叔,你再敢执迷不悟,朕就把你活活烧死。你可要想清楚了。”朱高煦仍自叫嚣:“柔懦小儿,我死也不会服你。”朱瞻基气得拂袖而去。

秋海见皇帝已经下了旨意,便去搬来一个石狮子,押在缸底上。副将把火点燃柴薪,众人眼睁睁看着汉王被烧死在了铜缸之中。

在路途上,淳于复听秋海说出此事的详细过程后,摇着头说:“这个汉王朱高煦,真是自寻死路。常言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秋海冷笑地说:“蝮兄不知,皇上去那之前,便已打算还他一个自由之身。只要他肯低声服软,陛下就会把他放了。谁想汉王暴戾不改,愚蠢至极,三番两次激怒陛下,毫无收敛之心。落得如此下场,纯属咎由自取。”淳于复叹息不已。

秋海手搭凉棚,看着天空烈日,劝说:“蝮兄,咱们要加快脚力,早日到达京城,也好让陛下早日安心。”淳于复点点头,即刻挥鞭快马奔走。

众人往北行驶数日,进入京城之中,来到紫禁城外。秋海交割手续后,把淳于复带入大内宫院,入住国宾馆内。淳于复见时辰已晚,便在馆内进食安歇。秋海自去乾清宫回旨交差。

那宣德皇帝朱瞻基,正在御书房中批阅奏折。正烦闷苦思间,闻听秋海已经回宫述旨,即刻召来御书房询问:“秋海,那位屠龙勇士何在?”秋海回禀:“末将已把勇士带来,现以入住国宾馆内。只待皇上闲暇之余,便可召见。”

朱瞻基放下手中毛笔,笑说:“朕已按耐不住,快去把那勇士找来这里会面。”秋海即刻应声前往。

淳于复在国宾馆内洗漱风尘后,坐在大堂里吃用酒食。忽见秋海前来馆中寻找,只得放下碗筷,跟随他去见驾。

两人走入御书房来,淳于复见了天子圣颜,即刻三拜九叩,口中呼喊万岁。

朱瞻基拂手教起,看见屠龙勇士面目后,惊讶指问:“这位义士,你不就是当年在南京御书房内、诛杀扶桑刺客佐藤石郎、一路护驾的江湖英雄蝮蛇?”淳于复回答:“不敢欺瞒陛下,草民正是蝮蛇。”

朱瞻基笑问:“秋海将军,你怎么不早作细报,莫非是要给朕一个大惊喜不成?”秋海回禀:“末将误以为陛下早已知晓,因此不便多言。”

朱瞻基点头:“朕还隐约记得淳于复这个名字,只是时间太长,有所遗忘。蝮蛇这个名号,朕倒记忆犹新。”淳于复说:“回禀陛下,草民复姓淳于,单个复字。蝮蛇是我一个诨号,肯请陛下不必在意。”

朱瞻基点头:“没错,义士就是那位蝮蛇。快请坐下,赶紧上茶。”淳于复致谢:“多谢陛下垂恩召见。”

朱瞻基执手邀坐在茶几边上,喝一口茶后,迫不及待地说:“还请义士娓娓道来,当时那是什么情景?你是如何在深山老林遇上一条青龙?又如何与龙激烈搏杀一场?最后又是怎样把龙给屠杀的?”

淳于复看着天子身穿锦衣龙袍,哪敢妄说屠龙的事?便先起身告罪:“龙乃神物,普天唯一,草民万万不敢屠龙。圣上戏言,草民战战兢兢,惶恐不安。”

朱瞻基呵呵一笑,摆手示坐,把话劝慰:“义士不必紧张,安坐无妨。人有好坏之分,龙也有善恶之别嘛!朕会赐你无罪。尽管放心说来,不论你说什么,都是无罪赦免。”淳于复致谢后,复坐下来。。

朱瞻基笑说:“义士有所不知,朕从小就爱看野史杂文、听闻神鬼轶事。无论《山海经》、《搜神记》、《酉阳杂俎》等等,朕以前都曾看过。可惜做了皇帝,每日处理文武军政,烦闷之事太多,不能随心所欲。朕反而回忆起了做东宫太子那段美好时光,那会自由自在,心无所虑。朕还在想,如果一直都是那样,这可真算得上是仙游人间了。”

淳于复笑说:“陛下乃是一代英明圣君,有唐宗宋祖之才德,神照日月光辉。”朱瞻基挥手:“这里不是朝堂庙宇,你也没有授爵官职,与朕并非君臣关系。咱们就像朋友一样随意,不必约束什么。尽管拿出你以前那副暴脾气来,朕就喜欢你那直爽性格。”

淳于复低头羞笑:“草民以前愚昧,冲撞陛下之后,至今心有愧疚。”朱瞻基轻笑:“朕也想过,如果不是皇帝的话,必然要与你结拜金兰,找你一起游览天涯海角,雪山大漠。那该有多么快乐。”

淳于复笑说:“陛下仁德,天下归心。无论北国江南,都是一片太平盛世光景。百姓无不感念皇上这份牧养恩德。”朱瞻基挥手劝说:“国家兴盛繁荣,这是一件好事。义士不必过多称颂这些,朕不喜欢听人赞词。请勿再谈政事,以免不能放开身心。”

淳于复放松身心后,拱手笑说:“陛下视我为心腹朋友,我也亦作知音回报。蝮蛇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实。”朱瞻基打量着他,满意点头:“只有把心放开,无拘无束,这才像个江湖好汉。若是只顾腼腆,那非大丈夫所为。”淳于复仰面欢笑起来。

朱瞻基笑说:“义士不必着急,你先理顺一下思路,然后再说出屠龙的所有过程。一个字也不能掺假,不然朕可就要生气咯。”淳于复点头:“陛下放心,蝮蛇是个直人,绝对不会有丝毫隐瞒欺骗。”

朱瞻基点点头,先让宫女去把皇后、以及大小嫔妃、皇子、皇亲等人一并请来,共同听闻这个精彩的屠龙故事。

淳于复清理思绪后,便从头到尾,认真叙述那场屠龙过程,并无一丝浮夸隐瞒。朱瞻基等人皆仔细听讲,目不转睛。

转眼过去半个时辰,淳于复已夜半屠龙之事讲述完毕。朱瞻基一众人听得目瞪口呆,无不沉思在幻象之中。

过了半晌,朱瞻基指问:“义士曾被那条恶龙咬住手臂,痛得撕心裂肺?”淳于复点头复说:“那恶龙咬住了我的左手腕,我便骑压在它身上,右手抽出刀来,看准了它的七寸,狠狠一刀插入肉里,把它死死钉在了树干上……”

朱瞻基突然摆手打断:“等等,打住。义士之前曾说,你把刀扔过去砍杀蛟龙,结果没有砍中,刀便落在了树下。那条蛟龙见你手上没有武器,于是又掉头回来进攻,怎么突然之间,你手上又有一把刀了呢!”

淳于复笑着解释:“回禀陛下,这是我预先放在怀里的短刀,不是那柄掉落树下的刀。准确的说,我带了两把刀,一长一短。”

朱瞻基缓缓点头:“朕明白了,你是带有长短两把刀,这才符合逻辑。很好,请义士继续说来。”

淳于复比划着手,接着叙说:“我用怀里的短刀,刺入那条恶龙的七寸里,把它钉在树上。趁它嘴里发出龙吟哀嚎之声,我便趁机把左手从它嘴里抽出来。就在我疲惫大意之下,结果那条恶龙使出浑身余力,瞬间把我缠绞在了树干上,手脚皆不能移动,半个身躯都被它狠狠缠住。我能看见那恶龙上的鳞甲,正在缓缓收缩,把我勒得呼吸不畅,肺腑里热血冒头,一口血堵塞在喉咙处,上下不得。”

朱瞻基听得惊心动魄,犹如现场看见一般,连忙询问:“义士,你被那恶龙缠住身子,当时有没有想到脱身的办法?”淳于复摇头:“当时事情太过突然,我什么办法也没想到,只能默默承受痛苦。如果没有外力帮忙,那我最好的结局,也就是与那条恶龙同归于尽,直到某日被人发现尸骸。”

朱瞻基深吸一口凉气,惊问:“那后来呢!义士又是如何解脱厄运?”淳于复说:“就在我即将丧命的时候,那金达旺跑进山林,迅速爬上大树,挥着柴刀便砍。把那条恶龙剁成三五截,把我从树上救了下来。”

朱瞻基缓缓吐气:“天呐!那个场面,真是惊险异常,太刺激人心了。那你当时可曾保留意识?”淳于复摇头:“那会我已经身疲力尽,不省人事。喉咙里有一口凝固的血,卡住了我的脖子。于是金达旺给我压放胸膛、对口吐气。于是我一口热血吐出嘴来,脑袋瞬间一片疼痛空白,扭头晕死过去。金达旺背着我走出山林,放在一个林外一个水潭里面泡着。待我醒来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还活着。真是万分侥幸。”

朱瞻基听得满脸惊奇,忍不住拍手称赞。皇后等一群人也都纷纷鼓掌。淳于复低头羞笑,抱拳回谢众人。毕竟淳于复后续之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