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刀客传奇

160 前尘庵蝮蛇誓佛 湘竹居寒梅闹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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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淳于复伸手去抢回金牌,高鹏左躲右闪,赖着不给。两个壮汉在大堂里来回抢,惹得众人发笑。

燕千树也拿着银牌翻看,见上面镌刻女儿燕子凤之名,被皇帝封为了诰命夫人,顿时也忍不住笑,对这银牌爱不释手。

高鹏反复看着金牌,笑问:“宣德第一勇士,如此贵重的名号,蝮兄能承受得起?”淳于复笑说:“那是当然,难道你敢怀疑皇上的眼光?”

高鹏摇头:“不像,不像。我看蝮兄并非宣德第一勇士,这个称号另有其人,我看那人就很适合。”淳于复问:“那人是谁?

高鹏昂首挺胸,把手自指:“那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实不相瞒,就是在下。”众人听得捂嘴欢笑。

淳于复指笑:“高鹏,我的手下败将,居然也敢与我争夺金牌。惹我发怒,又得揍你一顿不可。”高鹏指笑:“你还好意思说?上次你以三敌一,打车轮战,把我累得半死不活,这才被你侥幸得手。我输得很不服气,还想与你一比高下,赌局就是这块金牌。赢了你就送给我,输了我就拜你为师。”

淳于复笑说:“等我去了成都,与你大战三百回合,分个阴阳雌雄。”高鹏指笑:“一言为定。”两个好汉把手一抓一握,相互欢笑。

燕千树招手笑问:“高鹏,把那金牌给我看看。”高鹏递过手去,笑说:“这个蝮蛇,有了这块金牌,可谓一字并肩王。以后就能像螃蟹那样,横着走路了。”众人又是大笑。

燕千树翻看一遍,满意点头:“宣德第一勇士,贤侄受之无愧,真是可喜可贺。”淳于复欢笑:“皇上赏赐于我,我也不能拒绝。高副教主既然想要,那就转送给他,也免得我一场干戈争斗。”

高鹏挥手解释:“我开个玩笑而已,蝮兄不必当真。皇帝御赐给你的金牌,都已经镌刻上了蝮蛇之名。我若讨要,那叫自欺欺人,我可没有这么下流。”

淳于复指笑:“你这玩世不恭的家伙,颠三倒四,笑死人了。”高鹏笑说:“咱两彼此彼此。”

燕千树把金银牌子放回锦盒,笑问:“贤侄,皇帝还赏赐了哪些奇珍异宝,不妨都拿出来鉴赏一下。”淳于复指说:“还有两幅丹青,是皇帝亲手赠送。就在鞍边,我倒忘了拿来。”

杨穆听了,即刻前去拿画。回来铺展画轴,众人看得一片惊叹,无不羡慕赞美。

燕千树观赏片刻。站起身说:“老夫两眼昏花,看不仔细,得拿去后堂慢慢观摩才行。”高鹏笑说:“皇帝的手笔丹青,那我也得认真看看。”

淳于复暂辞众人,拿着钱盒出庄,赶去将军府内拜访曹杰,将那八万两银票做礼赠送。请他帮忙打点上下关系,买通监军人等,彻底消弭此事隐患。曹杰拿了这笔厚钱,念着彼此交情,只得答应帮忙遮掩。两人饮聊许久,淳于复辞出将府,回往总堂。

此时他已理清心中所有烦恼牵挂之事,心情愉快,回到湘竹居内,却见燕子与寒梅都已不在,只有一个丫鬟小黎在打扫房间。

淳于复询问:“小姐在哪?”小黎回答:“小姐最近一直都在佛堂祈祷,一天数次往返,从不间断。”

淳于复走去那座佛堂寻找燕子,只见双门紧闭,檐上刻写前尘庵。这三个字,瞬间让他脑海中浮现出那夜凤阳情景,不由得愣住了神。

他把庙门轻轻推开来看,只见台上立着一尊如来佛像,台下跪着一名黑衣女子,双掌合十在胸前,虔诚闭眼祈祷。香炉里点着红烛黄香,氤氲缭绕,静寂无声。

淳于复虽不笃信任何宗教,却也不会亵渎虔信之人。便轻步走上前去,双膝跪着蒲团,望着如来神像感思。不知不觉,眼睛流出伤感泪水,嘴里唏嘘叹气。

燕子凤睁开眼睛,把话问他:“面对佛祖,你为何伤感流泪?”淳于复回答:“我是为了海燕。”

燕子凤问:“海燕是谁?”淳于复说:“她是我一个初恋爱人,转眼便是二十光阴,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燕子凤问:“你找不到她了?”淳于复摇头苦笑:“她早已皈依佛门。而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不知道是后悔,还是难受。或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难以自控。”

燕子凤问:“请你看着佛祖尊容,认真地告诉我,你是不是很爱她?”淳于复看着佛像,轻轻点头:“我很爱她。”

燕子凤问:“如果海燕还俗于红尘,愿意跟随你去,你会愿意带她离开吗?”淳于复寻思许久,轻轻摇头:“我不会带她离开,但我愿意一生一世,守护着她。”

燕子凤问:“在你心里,海燕、雪倩、燕子凤,她们谁更重要?”淳于复笑说:“不分彼此。都是一样。”

燕子凤说:“你很矛盾,难以自控。面对佛祖,我只需要一个答案。”

淳于复突然想起佛陀弟子阿难的故事……我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但求这少女从桥上走过。

他想通其中情理后,心境豁然开朗,再无矛盾心态,回头看着她说:“燕子凤,你更重要。”燕子凤笑问:“你为什么会这样说?”

淳于复平静地说:“海燕是我一个记忆,只能让人回忆往事,彼此已无未来。雪倩是我黑夜里的一盏明灯,她改变了我的生命轨迹,让我涅槃重生,所以更像一位良师益友。”

燕子凤问:“那我如何?”淳于复笑说:“你与她们都不一样。你不但是种记忆,也是良师益友,更是亲密爱人。我需要珍惜眼前,而不是活在回忆之中。我们可以走到最后,永远相伴到老。”

燕子凤低头羞笑:““这会不会是一个美丽的谎言?”淳于复举手:“我可以在佛前立誓为证。”

燕子凤制止他来发誓,摇头微笑:“佛祖并不需要任何誓言,而我愿意相信你。”

淳于复说:“燕子,我谢谢你。”燕子凤问:“平白无故,谢我做甚?”

淳于复微笑:“谢谢能让我遇上你,谢谢你不会计较我的过去。”燕子凤低头轻笑,本欲站起身来。身体刚一晃动,立刻唏嘘皱眉,把手揉摸膝盖。

淳于复问:“你怎么了?”燕子凤苦笑:“我为你们虔诚祈祷两个时辰,站都站不起来了。你这笨蛋,还不扶我起来?”

淳于复欢笑一声,把燕子搀扶起身。两个痴男怨女,相互羞笑亲昵,依偎走出庙门。

二人回到湘竹居内,躺在**玩闹,谈论这次惊险事件。

燕子凤说:“你这回阻止了一场战争厮杀,挽救回了无数勇士的性命。现在黑莲教上下,无不对你感恩戴德,都夸你是一位大英雄。”淳于复挥手:“这次我行事鲁莽,在两军阵前夸下海口,还能活着回来,就已是万分荣幸,哪还指望当作英雄?”

燕子凤笑说:“我看佛经上说,一个人在历经生死那一瞬间,就会参透人生真谛。我一直在想,你经历过那么多生死磨难,不知道你领悟出了什么生命意义没有?”

淳于复说:“古语有云:朝闻道,夕死可矣!不过这是圣人境界,我很愚笨,不能大彻大悟。”燕子凤问:“那你为何领悟不出来呢!”

淳于复说:“可能是我斩不断七情六欲,凡事太过认真,恩怨分得清楚,不能撇弃人伦情丝,所以参透不了什么境界。”燕子凤指笑:“说人话,不要神秘兮兮。”

淳于复说:“坦白了说,是我忘不了世间繁华,贪恋红尘俗世。一天到晚想着吃喝玩乐,所谓酒色财气,本人样样都沾。像我这种村夫俗人,一天到晚,想得乱七八糟,怎么可能入圣成佛呢!”

燕子凤指笑:“我明白了,因为你卑鄙无耻,贪婪下流,所以悟出不了什么真谛,对不对?”淳于复逐渐收敛笑容,沉默无声。

燕子凤见他脸上不悦,以为这话伤了人心,便撒娇说:“对不起,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不必往心里去想。”

淳于复扑哧发笑:“你没说错,只是太言重了。我要是像你说得那般龌龊不堪,那你还会看得上我?”

燕子凤摊着手说:“没办法,谁让蝮蛇这么愚蠢呢!不欺负你,我还能欺负谁啊!”淳于复笑说:“这话说得,让人毛骨悚然。”

燕子凤说:“我跟你说件往事事,在十二年前,那开封城里,有个王家公子,学得一手好剑术,君子儒雅,号称文武双全。不知道他在哪里听说了我的名字,就跑来郑州见面,还向我爹提亲。我见那人长得白净俊秀,风度翩翩,自信有余的样子,便与父亲悄悄商议一番,暗中观察他的人品,看看他的本性如何。”淳于复问:“那你看出什么端倪来了?”

燕子凤说:“那人之前并未见过我,因此我在背后找来一个戏班女孩,装作是我本人。而我却做了一个丫鬟,在边上考察他的品德。结果你猜怎么着?原来那家伙是个伪君子。表面上假作正经,背后却很龌龊。他趁小姐不在屋中,却来对我一个丫鬟调戏引诱,无耻下流。我岂能受得了这种烂人的羞辱?便找来几位同族哥哥商议,把他骗去一处巷子里爆打一回,将他打得是鼻青脸肿,不敢再来见面了。”

淳于复听得大声欢笑,指说:“你不答应,可以明言拒绝,把人请走便是,有必要把人爆打一顿?”燕子凤得意地说:“谁让他装伪君子的?有些烂人,表面装作一本正经,满嘴说着仁义道德,结果却是肮脏不堪,太可怕了。”

淳于复说:“人性不可轻易试探,否则定会让人畏惧。古人云: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若无包容之心,处处皆是烦恼。”燕子凤笑说:“那个蠢汉子,我本来都已经看上他了,正打算与他推诚相见,结果却突然发生了这种事情,让我大失所望。”

淳于复笑说:“你想学曹孟德会见匈奴使者,那不正好应证了人家是有真眼光?小姐雅望非常,而床头丫鬟者,乃真美人者!”燕子凤乐哈哈指说:“小样,竟敢故意调侃,看我掐你。”

两人在**翻来覆去,嬉笑玩闹一会。淳于复忽问:“寒梅那个精灵鬼到哪去了?”燕子凤说:“我担心总堂会出大事,无暇顾及,所以就派人把她送回山东老家去了。如今危机结束,用不了多久,她自己就会跑回来的。”

淳于复舔着舌说:“燕子,我渴了,去给本朝第一勇士倒杯茶来。”燕子凤笑着掐问:“你不是屠龙英雄了,怎么又变成本朝第一勇士了啦!”

淳于复说:“皇上亲自赐我这个勇士名号,有金牌为证,岂能作假?对了,皇上也赐给了你一块银牌,把你封为诰命夫人。”燕子凤惊笑:“当真?快拿证据出来验看,我可不是那么容易被人糊弄的。”

淳于复便去把包裹里的金银吊牌拿来作证,燕子凤看得满脸惊喜,手里牢牢抓着银牌,脸上乐开了花。

淳于复指说:“第一勇士对你发号施令,让你去倒杯茶来,你还不快去照做?”燕子凤啐他一声,撇着嘴说:“就算你是本朝第一勇士,我也不会去给你倒茶伺候。我燕子凤也不是吃素的。”

淳于复说:“皇帝金牌在此,你敢抗令不听?来人,把这冥顽不灵的女子,拖下去打六十大板。”燕子凤得意撅嘴:“就算是玉皇大帝来了,我也不怕。我就不去,怎么说吧!”

淳于复假意叹息:“我这第一勇士是个苦命人呐!连个婆娘都管不住,真是浪得虚名。你不去给屠龙勇士倒茶,那我只能自己去了。”

燕子凤笑嘻嘻说:“要不这样,你若叫我一声亲爱的燕大小姐,那我就去给你倒茶。叫了才去。不叫不去。”淳于复说:“别说叫你一声燕大小姐,就是叫你一声姑奶奶都行。反正你也蛮横无理惯了。”

燕子凤气得张嘴大叫:“看我咬你。”淳于复轻轻挣开手臂,指笑:“你个婆娘,竟敢咬我胳膊,看老子不揍你一顿。”

两人只顾情话呢喃,嬉笑打闹。闹得爱欲之念火热起来,唇齿激吻一处,相互解衣行欢,陷入爱河之中。

两个情侣正亲吻着,淳于复突然感觉床下有动静,有人在那潜伏。燕子凤也有这个察觉,暗暗点头会意。二人装作无事发生,轻轻穿好衣裤,走下床来查看。

淳于复拔出墙上挂剑,对着床底呵斥:“谁在床下?赶紧出来,不然一剑刺死。”床下果然有人在潜藏偷听,嘴里呼喊:“不要动手,我出来啦!”二人看得目不转睛。

只见床下爬出一个五尺姑娘,样貌秀美,精灵古怪。惊得二人面面相觑,目瞪口呆。原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贴身丫鬟寒梅。

淳于复疑问:“寒梅,你不是已经回老家去了,怎么会躲在床底下来偷听?”寒梅噗嗤一声:“我是一时心慌意乱,不知不觉就这样了。”淳于复把手指笑几声,虚惊一场后,将剑收回鞘中。

燕子凤又惊又气,上前揪她耳朵,怒声呵斥:“你这笨蛋,不学光明正大,却躲在床底下偷偷摸摸,像个贼偷一样,你这是什么居心?”寒梅护着耳朵,笑着告饶:“我本来是想给小姐一个惊喜,什么不良居心都没有。”

燕子凤指责:“你这个笨丫头,无理取闹,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以后再敢这样装神弄鬼,那你就自己滚蛋。”寒梅苦楚着脸,跪地认错:“我已知错,下次再也不敢了。”

淳于复扬手发笑:“躲在床底下去,亏你想得出来。你也不怕吓死我们?”寒梅挥手笑说:“不会,不会。姑爷是屠龙英雄,又是本朝第一勇士,肯定是不会被吓着的。”

淳于复叫起她来,询问:“你几时回来的?”寒梅说:“就在刚才,我一进来,就看到小姐与姑爷走入房间,所以我就藏起来了。本想给个惊喜,却不想一时忘了。”

淳于复说:“这次可以原谅,下次就不能再这样了。”寒梅频频点头:“再也不会这样了。”

燕子凤指说:“你个鬼灵精,快去倒茶来。”寒梅捂着嘴笑,快步出门去了。

淳于复指责:“这个寒梅,古灵精怪,像个无常鬼一样,突然就冒出来了。”燕子凤惊讶:“我们说的那些话,都被这丫鬟给听去了?”

淳于复轻笑:“其实也没什么,听了也就听了。她又不是外人,不会说出去的。”燕子凤笑说:“你倒放心得很。要不这样?反正寒梅也挺喜欢你,不如把她娶做小妾如何?”

淳于复指笑:“我要是敢答应,那位王大公子,就是我的榜样。”燕子凤扑哧发笑,挥着手说:“只要我能同意,那就没有问题。要是我不同意,你敢学那西门庆,我就敢做潘金莲。”淳于复欢笑不已。毕竟淳于复后续之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161 湘竹居主仆真情 牛家楼掌柜假诈

却说淳于复在郑州总堂居住了月余时光,每日与燕子凤形影不离,朝夕相伴。二人虽无夫妻名份,却早已心意相许,此情难以割舍分离。

淳于复除了李妈妈之外,别处已无亲属。想着离开碧云谷已久,一向不曾回去探望,不知李妈妈过得如何。心中颇为思念。

燕子凤虽然出自豪门世家,脾性有些争强好胜,却也是位聪明贤惠之人,愿意相随情郎回往碧云谷去。二人当夜商议定后,去与父亲言明此事。

燕千树听了这事,点头笑说:“你们都是男才女貌,天生一对玉璧佳人。此乃缘份所致,你们都要好好珍惜,切不可任性争闹。”二人欢喜应允。

燕千树指说:“贤侄,我的凤儿就交给你了。往后好好待她,不能昧心欺负。如果凤儿受了你的委屈,可别怪我这个岳丈不留情面。”淳于复拜服在他膝下,诚恳地说:“岳丈大人放心,淳于复绝不会辜负燕子这份情义。”

燕千树见二人除以名份不全,其余别无所差。只待女儿探亲过后,便要主婚喜庆,了却这桩余生心愿。

二人辞别父亲,回到屋来收拾行李衣囊,安排一辆马车,计划明日清晨出行江南。

寒梅见小姐二人要去江南接亲,自己没了支柱依靠,顿时苦着脸面,前来告求:“小姐,你与姑爷走了,那我怎么办?难道让我一个人孤零零住在屋里?”

燕子凤劝说:“丫头,你早晚也是要嫁人的,总不能一辈子留在我们身边。那岂不是误了自己?”寒梅摇头:“我不担心这个。要是小姐离开,那我留着还有什么意思?只能思念痛苦,哀伤难受。”

燕子凤问:“那你想怎么办?”寒梅亲昵依偎,笑嘻嘻说:“我要留在小姐身边,一辈子照顾你。这样我就不会觉得遗憾了。”

燕子凤说:“你总不能做一辈子丫鬟吧!那我可于心不忍。”寒梅说:“是我情愿,无怨无悔。小姐要是不让我去,那我就放火烧了这座湘竹居,省得憋着我难受。””

燕子凤呵呵指笑,挡不住她来软磨硬泡,便说:“想来的话,那就收拾行李,跟我们一起走吧!”寒梅听得这话,乐得蹦跳欢呼,脸上吃蜜一般甜美快乐。

淳于复说:“你这小鬼,怎么总是粘着我们不放。像个影子一样,走到哪你就跟到哪。”寒梅笑说:“我跟着小姐有十几年了,早就融为一体,心有灵犀。她就是我,我就是她。没有了我,小姐肯定不会习惯。”

淳于复指笑:“你真有病,得找一个大夫去看看情况。哪有人愿意做一辈子丫鬟的?”寒梅瞪着眼说:“我就愿意陪着小姐出嫁,姑爷有意见吗?”

淳于复问:“那你不打算嫁人了吗?”寒梅撅嘴:“那我就嫁给姑爷好了,以后就能永远与你们待在一起啦!”

淳于复把手指说:“燕子听听,这可是她自己主动说出来的,与我没有半分关系。”燕子凤笑问:“那你愿不愿意迎娶寒梅?”

淳于复问:“你不是在耍笑吧!就你这位翻江倒海樊梨花,会有这么好心让我纳妾?”燕子凤把手搂着寒梅亲昵,笑说:“我也是迫不得已。谁让寒梅这个傻妹子,这么讨人喜欢呢!若是离开了这个小棉袄,我还真不习惯。”

淳于复哂笑一声,默不作声地收拾包裹。寒梅见他不回话,反而着急起来,上前摇晃他手臂,楚楚怜人般恳求:“姑爷,莫非你不愿意?”

淳于复指笑:“我闯**江湖这么多年,还从没听过这座骇人听闻的要求。你青春貌美,大好年华,何必为我耽误一生时光,我也真是想不明白。”寒梅说:“因为姑爷有英雄气嘛!屠龙勇士,谁不喜欢?”

淳于复说:“我比你大了十岁,你不介意?”寒梅说:“十八新娘八十郎,一树梨花压海棠。你才大我十岁而已,这个不是问题。就是大二十岁,我也情愿。了不起我是做赔本买卖。”二人听得捧腹大笑。

淳于复见燕子已同意了,便说:“既有这种好事,那我还有什么话好说?你不是想跟姑爷走吗?那就回房去收拾行李。错过了时间,我们可就不等你了。”寒梅举手欢呼,满面都是灿烂笑容。

二人用手戳指:“**贱人,不知羞耻。”寒梅扑哧捂嘴,见小姐二人都在盯看自己,瞬间羞红脸面,快步跑回走个房间收拾行囊。

翌日清晨,淳于复三人忙碌过后,拜辞父亲,背着行囊出门。杨穆、豹军、燕明等人,都在庄门口送别践行。

淳于复见黑龙也在人群里,心中一直想要与他化解这段往昔仇怨,便走去与他说:“六弟,四哥渔童的事,我很抱歉。”黑龙一脸淡然,默不作声。

淳于复叹气:“我知道你是位重情重义之人,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余生漫长,彼此珍重。”众人目光看着两人,皆不作声。

燕子凤知道这是他们师兄弟之间的私事,也不好强行劝解二人,便与寒梅走进车厢坐着。

淳于复坐上马车,正要挥鞭驾驶。黑龙忽然拱手笑说:“大哥保重,一路平安。”淳于复点头微笑,挥手辞别众人,缓缓驾车离去。

寒梅看着车往街道。拍手笑说:“我这是第二次去南方了,在江湖上走南闯北,自由自在,那可真有意思。”燕子凤问:“江湖凶险,风餐露宿,那有什么意思?”

寒梅笑说:“姑爷是位屠龙刀客,小姐是位巾帼女侠。能与你们这对江湖侠侣待在一起,心愿足矣!你们就是让我回去,那我也得自己溜跑出来,睁眼看看世界。”燕子凤说:“送你回去,不怕你又被父母逼婚上吊,勒着脖子做吊死鬼吗?”

寒梅气得摇头大叫:“小姐又故意羞辱我了,真是气人。”燕子凤扑哧发笑:“这可是你亲口对我说的,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丝毫没有冤枉。”

淳于复笑问:“寒梅,为了逃婚,你竟然去干这种蠢事,脑袋不正常啦!”寒梅仰面欢笑:“说吧!说吧!反正我脸皮厚,无所畏惧。”三人欢声笑语,驶出南城门后,一路闲聊着去往扬州。

杨穆送别表姐三人离开后,回到庄上报与舅舅知晓。燕千树坐在书房案边,手执彩笔,聚精会神,细细绘画一张美人图像。杨穆来到边上看着,默默点头赞许。

燕千树转看着他,笑问:“他们都离开了?”杨穆点点头,见画中人样貌与蝴蝶十分相似,便问:“舅舅在画何人?”

燕千树说:“这是你舅妈年青时候的模样。至于现在如何,那我就不知道了。”杨穆笑说:“如此看来,舅妈与蝴蝶模样十分神同,母女如同一人。”

燕千树好奇疑问:“你能确定?”杨穆点头:“我曾与蝴蝶同桌共饮,又在刘家村见过舅妈,所以不会看错。”

燕千树仰面叹笑:“这可真是天意。孟生还有一个女儿蝴蝶,他总算还有一个嫡系后人。”杨穆笑说:“舅舅若是看见蝴蝶之后,保证一眼就能看见年青时侯的舅妈。”

燕千树说:“再过几日,我要去趟刘家村,看望你那舅妈。要是蝴蝶也在的话,让我同时看见母女二人,那可就大慰平生了。”他拿起画轴端详,满面欣慰感慨。

七日后,燕千树妥定心思,要去杭州看望因恨而离别三十年之久的妻子刘艳君,完成这个心愿。准备一辆马车后,随行带着杨穆、豹军、黑龙,走得无声无息。

杨穆询问:“舅舅离开总堂之后,教务中事该怎么办?”燕千树说:“交给高鹏处理就行,他正值壮年,脑袋灵光,又有许多过往经验,不会出错。”

三人搀扶教主走上车厢坐着,豹军在前驾驶,杨穆与黑龙骑马在侧,南下杭州而去。

却说淳于复三人驾车驶出郑州南门后,路上行驶十余日,路过扬州,便去翠园庄看望雪倩一家,相互祝贺畅聊。

三人在庄上留住数日后,辞别出城,赶车去往江边渡口乘船过岸。

此刻正是六月炎夏,时转正午,当空万里无云,烈日火热。渡口水岸边,停有十几条大小客船抛锚,把缆绳栓着墩子。无数渔民、水手、纤夫等人,都围聚在岸柳树下避暑乘凉,笑闹玩耍。

淳于复驾车来到渡口,观看江面几眼,见边上新有一座小镇街市,来往客商热闹。三人腹中饥渴,便去镇上买食。找了一家牛记酒楼,把车马赶入凉棚歇着,拿出包裹行李,走来大堂进食。三人吃罢午饭,见门外太阳暴晒得紧,不宜出行,便把凉茶来饮。

坐歇一个时辰后,淳于复唤来那牛掌柜问话:“我们现在想要去往对岸,不知有无船夫愿意划渡?”

牛掌柜看着门外一片日影金光,摇头:“现在未时,天热得紧,船夫们都在岸边养神聚气,不宜划船过江。等到黄昏那会,那就凉爽多了。”

淳于复也不多言,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笑说:“这有十两银子,烦劳掌柜替我去安排一条大船,我们有车马渡江。”牛掌柜笑问:“这十两银子,客官是要打赏我的?”

燕子凤插话:“这是给你找船的钱。”牛掌柜听了这话,摇头挥手:“那我就不去了,你们自己去吧!”

燕子凤问:“怎么就不去了?”牛掌柜扬手笑说:“这都没我什么好处,不值得我去劳神费力。”

燕子凤听了这话,脸上苦笑一声,把手指责:“你这牛家掌柜,还真是牛气冲天,说话这么难听。怎么可以对客人这么冷漠?”

牛掌柜摊手笑说:“我是做生意的,本来就是无利不早起。既然没有好处,那我干嘛要去折腾呢!”燕子凤争辩:“我们是客人,请你帮忙代办一点小事,这你都不答应?”

牛掌柜说:“那总得给些好处吧!不说茶钱酒钱,跑路费也得给些。”燕子凤吐着气说:“你还真是钻到钱眼里去了。像你这么做生意,客人早晚都会被你赶走。”

牛掌柜笑说:“我只是在镇上开个酒楼而已,又不负责给人跑腿办事,我是没有必要顶着太阳去忙活。”燕子凤说:“那我找个小二代劳,这样总可以了吧!”

牛掌柜挥手:“小二不懂这些。江边骗子很多,到处有人耍诈。要是银子被人骗走,小二可赔偿不起。”燕子凤苦笑:“照你的意思,那就非你去不可了?”

牛掌柜说:“给我好处就去,不给就算了。我也懒得再说。”燕子凤被他说得怄上气来,把手指责:“你这个牛掌柜,牛得像只螃蟹一样,说话这么横冲直撞。”

牛掌柜扬手哂笑,走回柜台里去坐着,故作悠闲自在。

淳于复招手:“掌柜过来,我教你一个赚钱的办法。”牛掌柜便走来身边听着。

淳于复举着银子问他:“我先问你,这锭银子够不够包条大船?”牛掌柜思考片刻,点着头说:“应该是够了。”

淳于复说:“现在给你一个好处,你拿这锭银子去找一条大船,你做个中间牙商。剩余的钱,当作茶钱。”

牛掌柜指问:“客官意思是说,有多余的,都打赏给我咯!”淳于复反问:“那你做还是不做?”牛掌柜笑着点头,拿银子出门去了。

燕子凤见他一脸贪婪,明目张胆来索财,拍桌哂笑:“这个家伙,真是够贪便宜的。”淳于复说:“这没什么,其实他也是话糙理不糙,无利不起早。找人办事,哪有不给好处之理?”

燕子凤把手拉扯:“蝮老大,你怎么帮他说话,莫非你们两个认识?”淳于复笑说:“换位想想,也就心平气和了。”

燕子凤指笑:“这个姓牛的,做人又贪又拽,我越看越不舒服。”寒梅眼睛看着小姐,默不作声。

燕子凤回头见了,瞪着眼问:“看我做甚?你也姓牛,难道你们是一家人?”寒梅挥手笑说:“我可不认识这头贪牛。不过姑爷,您应该站在小姐这边立场,不应该帮着外人分辨。”

燕子凤把手推搡:“去你的吧!小马屁精,需要你来多嘴帮腔?”寒梅怂着眉头,苦着脸说:“我本来想帮小姐,结果还要被你无情讽刺,我真后悔。”

那二人见寒梅如泥菩萨一样坐着不动,满面委屈巴巴,都忍不住欢笑起来。

不过一会,牛掌柜办妥事情后,回来大堂报说:“我搞定了,官人几位现在就能登船过岸了。”淳于复道一声谢,把大小包裹拿在手中,准备前去江边乘船。

燕子凤询问:“牛掌柜,你去做牙商,赚了多少?”牛掌柜笑呵呵说:“不多,也就一两而已。”

燕子凤猜他是在撒谎,也不想当众说得难堪,便把手指笑。四人走出店门,淳于复去牵马车,燕子凤二人打着遮阳伞,跟随牛掌柜走往渡口停船处。

水手们见客人来了,便把马车赶上一条大棚宽船。三人坐在舱内避热。牛掌柜见客人上了大船,挥一挥手,笑嘻嘻走了。

一个中年船主叫人拉上锚钩,解下揽绳,在船头烧下一叠纸钱,嘴里大声吆喝:“顺风咯!赶号子。”六个水手汉子齐声应和,缓缓摇橹划桨,驶向对岸。毕竟后续之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