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燕子凤与淳于复自在枫树林一别后,彼此互约相见之期,回了郑州总堂,沉浸在那爱情梦幻之中。
此时已是九月初,燕子凤正在屋中翻箱倒柜,收拾衣裳物件,准备去往杭州等待。
寒梅走进门来,见小姐满面笑容亲切,手中忙得不亦乐乎,便好奇询问:“小姐,你收拾这么多行李,是要出远门去啦!”
此刻燕子凤心神飘飞在了云端之中,并没听见这话。
寒梅把手拍着小姐肩膀,老话复问:“小姐是要出远门啦!”燕子凤回神点头:“我要去杭州城。”寒梅又问:“那你要住多久?”燕子凤笑答:“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没什么时间约束。”
寒梅拍手笑说:“我也想去江南看看风景,小姐会带我一起去吗?”燕子凤笑着点头:“只要你不怕一路颠簸,尽管跟我下江南便是。”寒梅摊手苦脸:“可我不是女侠,不会骑马,那该怎么去?”
燕子凤指责:“笨蛋,肯定是让你坐马车了,难道还会让你走路?”寒梅拍掌欢舞:“那我也收拾一下,跟着小姐下扬州去咯。”燕子凤啐她:“笨蛋,是去杭州。”寒梅笑说:“那还不都一样?我早就想去看西湖了。听说雷峰塔下白娘子,是不是真有那个美丽传说。”燕子凤哂笑:“笨蛋,扬州坐落江北,杭州是在江南,这能一样吗?”
寒梅苦脸抱怨:“小姐别总是叫我笨蛋,太刺耳难听了。”燕子凤笑呵呵说:“不叫你笨蛋,难道叫你傻蛋?”寒梅说:“可以叫我寒梅,这个名字真好听。我爹娘真是太会取名字了。”
燕子凤发笑:“别在我面前臭美自己,小心我揭你的短。”寒梅疑问:“我有什么短可揭?”燕子凤便叉腰看她,嘴里一字一吐:“牛寒梅。小牛丫头,还不快去放牛?”寒梅气得瞪眼,把手抓着拳头大叫,挥拳来打小姐。
燕子凤把手招架,欢笑指说:“你不是说爹娘会取名字吗?牛寒梅,这个名字还真不错,真是太可爱了。”
寒梅耸眉抱怨:“都怪我爹,为什么要姓牛呢!我情愿有名无姓。”燕子凤笑哈哈说:“这有什么好奇怪,不过是你长了一颗陶瓷心,一戳就碎。”
寒梅笑说:“小姐别只顾说我,你的名字不也有个缺陷?”
燕子凤得意撇嘴:“笑话,本小姐的芳名,全天下最好听了。燕子凤,燕子成凤,凤飞万里。这下你该羡慕了吧!嫉妒了吧!服气了吧!”
寒梅笑得欢天喜地,把手戳指。燕子凤好奇看她,追问原因。
寒梅笑着解说:“小姐,凤凰拆字解义,男为凤,女为凰。又有金镶玉而凤求凰之说。小姐是女儿身,却总是一副男人胸襟脾气。原来名字里早就有过启示预言了。”
燕子凤细细一想,觉得不乏道理,气得瞪眼指骂:“你这个小牛精,今天不打死你,我就不是你的主子。”
寒梅见小姐撩袖来打,吓得返身逃出房间,却在大堂里看见杨穆扶着教主走来,连忙礼个万福。
燕千树对她发话:“寒梅,去把小姐叫来二堂,我有话要对她说。”
寒梅应声回来小姐屋宅,传告教主这话。燕子凤突然想起了去年一件承诺事,便说:“去把我那副七弦古筝找来,不要忘记带上。”
寒梅笑说:“小姐总是把琴乱放,现在都不知道放哪去了。”燕子凤指责:“要是你找不到,那就不用跟我下扬州了。”寒梅疑问:“小姐不是说要去杭州,怎么又说去扬州了?”燕子凤哂笑:“笨蛋,南下杭州,就不能先路过扬州了?”
寒梅即刻返身出门找琴。燕子凤把一根长笛握在手上晃弄,走去面见父亲。来到二堂后,还未启齿说话,却见父亲看着自己发笑。燕子凤好奇询问:“爹在笑我什么?”
燕千树挥手轻笑地说:“开心一下,想笑就笑了。”燕子凤落座笑问:“爹有什么开心的事,也说给我听听。”
燕千树指问:“凤儿,听说你要下杭州去了?”燕子凤疑问:“我还没来得及说,爹是怎么知道的?”燕千树笑而不语。
燕子凤指责:“一定是那寒梅多嘴。这头小牛,越来越放肆了。”
燕千树摆手笑劝:“不关寒梅的事,是你自己说的。”燕子凤疑问:“我有这样说过?”燕千树微笑着说:“其实这不要紧。凤儿,你去江南水乡走走也好。最近总堂也没什么大事。江南倒是山清水秀之地,人杰地灵。两个人去游山玩水,倒也怡情浪漫。”
燕子凤羞笑:“寒梅这个丫头,一直嚷嚷要看西湖,我看把她淹死在湖里算了。”燕千树笑说:“其他的话,爹也不好多说什么,凡事自己做主就行。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呢!”燕子凤说:“再过几天。等我交放过了所有的事,就可以下江南旅行去了。”
燕千树点头:“那就去吧!要玩就玩个尽兴。回来之前,记得给爹带上几盒西湖龙井茶叶。”燕子凤欢笑:“这没问题,女儿照办不误。”
杨穆刚想开口说话,燕子凤伸手打断:“你可别指望表姐会带什么东西。想要就自己去买,我可不是跑腿的人。”杨穆笑说:“表姐不要误会,我不是要托你买办什么东西。我听说江南姑娘又多又美,温柔贤惠。烦劳表姐空闲之余,帮我留意几个,这个要求不算过份吧!”
燕子凤听了指说:“你这小鬼,真不害臊。那作为对等的回报,表姐又能得到什么好处?”杨穆笑说:“那我也帮表姐留意几个英雄好汉,为你推荐一个如意郎君。”
燕子凤瞪着眼睛,上前揪拽他的耳朵,痛得杨穆嘴里惨叫。
燕千树看得欢笑,多年来一直在为女儿挑选物色意中人,却见她都不满意。这回知道女儿看中了一个情郎,要下江南约会。身为父亲,见女儿有心爱情郎,心中自是高兴。
不日卯时,主仆起来洗漱干净,穿戴整齐。燕子凤备上一辆马车,装上自身物件,雇个车夫驾驶,载着贴身丫鬟寒梅。自个跨上一匹白马,一身紫衣翩翩,戴上一顶遮阳竹笠,手持一柄长剑,慢悠悠催马出城,往南方官道行走。
车马行驶数日后,来到扬州双刀门拜访,却见雪倩不在武馆里住。原来雪倩闻听太子朱瞻基继承了皇位,便知汉王阴谋已被粉碎,再也翻不起任何风浪。加之经过太医们精心治疗一段时日后,腰伤已在逐渐康复。只需静养半年,便可复原如常。因此便又与李妈妈、猿月返回碧云谷去居住了。
燕子凤听得其父雪青荣如此说了,心中也是为之欢喜。在武馆内歇息一夜后,翌日启程,赶往那碧云谷去。
三人来到瓜洲对岸水港, 雇佣一艘大船,把车马赶入舱里,横渡长江水面。
燕子凤一时雅兴嫣然,便取来那副七弦古筝,坐在舱中弹奏古琴音律。寒梅双手托额,趴在桌边静听。燕子凤抚弹一曲后,抚平琴弦,收入布袋之中。
寒梅鼓掌笑说:“小姐,你真是才华横溢,文武双全,比那卓文君、李清照、梁红玉还要厉害。”燕子凤说:“男人才叫文武双全,女子不能用那种词汇。”寒梅笑问:“那我们女子该怎么说?”燕子凤自夸:“你就说我才貌双全,巾帼英雄吧!”
寒梅乐哈哈说:“小姐真不谦虚,哪有自称巾帼英雄的?”燕子凤说:“难道我说得不对?”
寒梅笑着点头:“小姐说得没错,您本来就是巾帼不让须眉嘛!”燕子凤指说:“这还像句人话,我就喜欢听你拍溜。”寒梅愁眉苦脸:“对也不行,错也不行。燕子姑娘真难伺候,我命好苦。”
燕子凤轻轻揪她耳朵:“再敢来我面前矫情诉苦,就把你丢进长江淹死,让鱼把你吃了。”寒梅连连挥手:“我是一个旱鸭子,下水就得没命。就当是我错了,我向小姐求饶。”
燕子凤满面得意,戴上竹笠,提剑走去甲板上看着风景。只见烈日当空,江水滔滔,两岸山峦叠嶂翠绿。江上无数舟船纵横来往,犹似破浪竞帆。
寒梅询问:“小姐,车马靠岸以后,我们是直奔杭州去吗?”燕子凤挥手:“不用着急,我要先去看望一位朋友,她就住在附近一座碧云谷中。”寒梅好奇地问:“哪位朋友?男的还是女的?”
燕子凤啐她:“不要问那么多,一去就知道了。把琴装进车厢里去,我要当作礼物送人。”寒梅耸肩一笑,返身回去舱内整拾琴具。
车马上岸后,已是申时中分。燕子凤在前引路,驶向山谷。不到半个时辰,来到那屋宅附近。
猿猴正扶着雪倩走出门来漫步练腰,看见燕子凤后,雪倩满面惊喜,挥手招呼:“燕子姐姐,你终于来了,妹妹想你多时了。”
燕子凤欢笑几声,奔马走来院子,下鞍来说:“雪倩妹妹,听说你的伤情就快复原了,姐姐知道以后,真是万分高兴。”猿月与雪倩同时致礼回谢。
燕子凤指看二人,见是一对情侣模样,不禁欢笑几声。就把雪倩扶回房间里去。
猿月将马车安顿后,把人请入大堂里坐。李妈妈泡来香茶甜果,热情招呼。
寒梅抱着那副古琴,走进房间里来。燕子凤指说:“她是我的丫鬟小妹,名叫寒梅。”雪倩礼个万福:“寒梅姐姐请坐。”
寒梅回礼羞笑:“雪倩姐姐太客气了。”燕子凤挥手:“不要与这个顽皮鬼当真。她的真实年龄,比你还小好几岁呢!”雪倩笑说:“这我倒是没有想到。”
燕子凤从布袋里取出那副琴来,放在桌上解说:“雪倩,这是一副文武七弦古筝。是元太祖成吉思汗的女儿、昌国公主火臣别姬所用,已有百余年历史了。琴座是用香木材料制造,工艺精湛,琴音纯正,可谓千金难求。现在姐姐送给你了。”
雪倩惊笑:“难得姐姐送来如此珍贵的礼物,小妹真是感激涕零,只恨无以回报,愧疚在心。”燕子凤笑说:“一副古琴乐器而已,妹子不必如此谦逊。我还有一副天目琵琶,乃是南北朝时期,陈叔宝之爱妃张丽华所用。如你喜欢,姐姐一并送你珍藏。”
雪倩连忙挥手:“不不,有此贵重厚礼,小妹一生挚爱不忘,不敢也不愿再有奢求。姐姐如此诚意相待,雪倩却无厚礼回赠,真是无地自容。”
燕子凤笑说:“我一来是给你送琴,看看你伤情是否痊愈。二来,我们姐妹要去杭州游看一番。”雪倩点头:“江南秀丽温柔,值得姐姐用心游玩,好好快乐一番。”
燕子凤看顾询问:“那位刀客英雄呢!这么久了,他还没有回来?”雪倩笑说:“可能他还在京城办差吧!”燕子凤笑说:“当今太子已经顺利承统继位,当了皇帝,也就是蟋蟀天子咯!英雄立了大功,赏赐应该不会少吧!”雪倩疑惑不解。
燕子凤解释:“朱瞻基当太子那会,就爱玩斗蟋蟀,花重金去收购,封号什么大将军。当了天子以后,一样本性不改。最近到处派人去寻找什么蟋蟀蝈蝈。有些贪官为了奉承进贡,便打着皇帝旨意,到处去压诈百姓,害得别人家破人亡。”
雪倩苦笑着说:“皇帝能容许贪官害民?”燕子凤扬手发笑:“皇帝自然不会允许。可他身在皇宫禁苑,被人掩蔽了耳目,又怎么可能知道宫外的事呢!”雪倩叹笑:“真是人无完人。相比于先皇那份仁慈,这任皇帝差了不小。”
燕子凤说:“玩斗蟋蟀,属于个人爱好娱乐,这倒无伤大雅。可别头脑发热,弄出什么苛政就行。”雪倩点头赞许。
姐妹关上门来,坐床谈聊许久,无非是些女人情感**。雪倩已知这位燕子姐姐心意了,自己心中也已芳情另许。因此两人皆无难解之事,相互把情意告知。
燕子凤在此屋宅歇息数夜后,择日清晨,吃罢早饭后,收拾一番,便来房间劝慰:“雪倩,既有太医为你诊治过了伤情,只需静心调养半年后,很快就会痊愈如初,到时候你就可以健步如飞了。”雪倩笑说:“多谢姐姐挂念。”
燕子凤微笑着说:“那我先离开碧云谷,前往杭州去了。日后有空闲机会,我再来这里看你不迟。”雪倩惊问:“已快晌午天了,姐姐吃过饭后,再行赶路不迟。”
燕子凤轻笑地说:“不用麻烦,我一向来去如风。趁着阳光明媚,还是尽快赶路要紧。”雪倩苦留不住,便出门送行。
燕子凤看着二人轻笑地说:“不必远送,我祝二位才子佳人,心心相印,白头到老。”雪倩与猿月对眼羞笑,不知所言。
燕子凤跨上马鞍,挥手辞行。车夫与寒梅也上了马车,跟着小姐走了。
车马又南下数日,来到杭州北门。只见无数平民百姓、商马驼队、贩夫走卒,皆进出频繁,一派祥和繁华景象。燕子凤停住了马,仰看一派雄壮城墙发笑,车夫与寒梅也跳下车厢,一并看着惊叹。
燕子凤指问:“丫头,你感觉怎么样?”寒梅惊笑:“我觉得比郑州还要大好几倍呢!”燕子凤问:“你说的大,是指哪个方面?”寒梅笑说:“方方面面都有,杭州要比郑州气派壮观多了。”
燕子凤哂笑:“有了媳妇就忘了娘。你还没进城门,就敢说这种话了?”寒梅笑说:“不是有一首唐诗为证?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燕子凤捂嘴指说:“你个傻蛋,真是瞎弄文采,笑死人了。”寒梅愕然地问:“我怎么瞎弄了?难道这首唐诗有什么不对?”燕子凤瞥眼嘲讽:“这首古诗,是宋代诗人王升所写,明明是首宋诗,你怎么能说唐诗呢!”
寒梅耸肩嬉笑:“大家都习惯了唐诗宋词嘛!直把杭州作汴州。那汴州又是在什么地方?”燕子凤答复:“汴州就是那开封城。宋朝时代,那儿叫作东京,也叫汴州梁园。”寒梅好奇地问:“这么说来,宋朝有两个都城?”
燕子凤点头:“所以宋朝才有北宋与南宋之分。北宋都城名叫开封,南宋都城就是这座杭州。”寒梅又问:“那宋朝为什么会有南北两宋之分呢!”
燕子凤指说:“你哪来这么多问题?问来问去,像只蝈蝈一样。你要是再不上车,那我可就自己走了。”
寒梅慌忙进车厢里坐着,车夫看得欢笑。
燕子凤指说:“有空就多看书去,别老是折磨人。再敢盘问,看我不把你淹死在西湖里。”寒梅笑说:“我不问了,只管跟着小姐进城,吃香的喝辣的去。”
燕子凤笑呵呵,走进城门后,车马沿着宽阔街道策马观赏,看得入眼舒服。毕竟燕子凤在杭州游玩之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