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剑者:心理画像师

第三章 同是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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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安也出国时,安小东当然也没忘了另外两个人。

两个人,一个是阚泽西,还有一个是邢朗。

邢菲死了,在一个圈子混了这么久的邢朗不可能猜不出是谁下的手,这就好比他也知道当年的事同邢朗脱不了干系一样。

那五个人死得有点冤,但说白了,还是自己作的,好端端找什么红蝎嘛。

安小东也年轻过,知道那个年纪的毛头小子是个什么德行,爱出风头,不服这个不服那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那种成绩好、家境好的更是这个德行。

成绩好当饭吃?骨子里更叛逆,整天没事想的就是怎么做他人不能做。

安也是没参与,不然恐怕也不在了。

想得出神,他扭身从桌上拾起个扁方盒子,盒盖一开,手里多了支雪茄。

刀在哪儿呢?

他一边找刀一边继续想着心事。

也幸好他这个弟弟脑子清楚,没跟着那几个作死,不然哪能逃过杀手。

杀手……

摸到刀的安小东搓了搓烟头,一刀下去。红蝎只偷,不杀人。那个邢朗不是被揭了底牌哪会轻易下杀手?

那次他杀了五个,这次呢?

手里的雪茄被他一捏折断。

门庭轻叩,他回过头,眉头一松,扔了手里的东西:“来得正好,怎么样?那边有动静吗?”

“全市上下的禁药市场集体闭口,董大方暂时没打听到邢朗给了那群人什么好处。另外邢朗有意出售HCG,他名下的资产正在变卖,看样子他想跑路。”黑子站在桌前,毕恭毕敬地答。

跑路?

安小东倒背着手站在窗前,不给他妹报仇了?

“有蹊跷。”他一抬小指,“这样,让董大方那边再使使劲,但也别在一棵树上吊死,再找几个人试试。”

“是。”一直低着头的黑子抬起半张脸,“东哥,需要这么注意吗?”

“那是红蝎。”安小东望了黑子一眼,“我也就这么一个弟弟。”

“知道了,东哥。”

“阚泽西呢,有消息吗?”

“有人在王子路那边看见过他,我的人正摸过去。”

“抓紧点。”

“是。”一低头,黑子退出了房间。

门在身后轻轻关上,又被重重推开,安也脚底踩风跑进来。

“哥,我才见了投资方,是个大制作,演了这个我肯定火!”

瞧着弟弟跑得通红的脸,安小东轻轻一笑:“这才哪到哪?”

“哥,你知道这次是制作是什么规模吗? ”

“不知道。”

“我和你说……”安也扳着指头准备细数下这剧的规模多宏大、投资多雄厚,还没开始说呢,突然想起来这剧就是哥哥拉来的,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这么一想,安也的脸红了。

“小也。”

“嗯?”安也抬头看着安小东,“咋了,哥?”

安小东摇摇头:“没啥。”

就是突然想起小时候。

他和弟弟是孤儿,从有记忆起就没见过父母,他们靠着路边摊的剩饭填肚子,冬天互相抱着趴窝棚,夏天睡水泥管子,因为吃饭,他们挨过打,因为睡觉,他们成了扫街民警眼里的熟面孔,这样的日子伴随了两人的整个童年。

那样的日子苦吗?当然苦,可安小东却以超乎常人的毅力熬过来了,因为他要保护弟弟,让弟弟过上好日子。

已经记不清那是多少年前的冬天了,大雪夜,天特别冷,他和弟弟冬衣都还没着落。一向身子骨好的他不知怎么就高烧不退了。迷迷糊糊间,他觉得有个人一直在身边跑来跑去。就这样不知睡了多久,他悠悠转醒,看见只穿件薄衬衫,在窝棚里早已冻僵的弟弟。

弟弟身上满是伤痕,再看自己身上多出来的衣服和一旁的药,不用多问安小东也猜得出大概。

那年冬天,为了救安小东,安也出去偷东西,因为技艺不精,被人抓住差点被打死。

如果不是棚户区一个江湖郎中发善心给安也处理了伤口,他就没弟弟了。

他的命是弟弟救回来的,弟弟也因此差点丢了命。从那时起,安小东发誓,不会再让安也涉险,更要让他过上随心所欲的好日子。

手指一动,安小东这才发现烟没了,手一伸,又摸起一支:“签约的日子定了吗?”

“定了,三天后,百联国际十三楼举行签约仪式。”

三天啊。

“这三天你就待在家里,哪儿都别去,签完约就出国。”安小东安排着。

“哥,你还在担心那事?放心吧,黑子的功夫我可是见识过的。”安也现在是彻底的地放松了,肖雯成了植物人,杜俊星死了,阚泽西的话没人会信,至于那些妄图直接对他下手的他才不怕。

他最怕他这个偶像光环被抹黑掉。

见弟弟一扫之前的阴霾心情,安小东也不想去刻意破坏。

他朝弟弟一伸手:“抽一支?算了,小孩子还是别抽这个了。”

安小东微笑地看着一脸嫌弃样的弟弟,幸福来之不易,他还是让黑子直接找出邢朗就是红蝎的证据把他送进去才稳妥。

另一方。

大雪封门的街巷。

一栋蓝白二层小楼里。

午饭过后,片警小赵正就着水龙头刷饭盒,一抬头见了个熟人,不由皱眉道:“怎么又是你啊?”

按理说见熟人完全该是友好团结的温馨场面,可轮到小赵和这位就完全温馨不起来了。

甩甩饭盒里的水,小赵走回办公桌旁,饭盒朝桌上一丢。

“说吧,这次又犯了什么事?”

“瞧你说的,赵警官,我可是好市民。”

“我污蔑你了呗?是好市民能抓你?你当我们警察闲啊。”小赵没工夫和说话这人磨叽,手就着裤腿蹭了蹭,问跟着进来的同事,“这次又是啥事?”

“聚赌,带着五六个人,我们去时‘玩’得正热闹呢。”同事去里屋取了饭盒,才热好的铝饭盒滚烫滚烫,在手上连着几颠,终于被扔到了桌上。同事捏着耳垂,吐着舌头:“他家没人管他,我看联系家属都可以免了,直接带里头关起来吧。”

谁说不是呢,对这个董大方,通知家属都是在浪费电话费。

“还是联系一下吧,除了拘留十五天,还要罚款两千元。两千够吧?”小赵看向同事。

以营利为目的,为赌博提供条件的,处五日以下拘留或五百元以下罚款,情节严重的处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并处五百元以上三千元以下罚款。小赵不知道罚款两千是不是合适。

同事点点头:“不过我觉得两千不够他长记性的。”

“别啊,好歹大家这么熟了。”董大方还想胡搅蛮缠,却被小赵一操:“我看你是把我们这当旅店了,没钱吃饭就进来住两天。”

“那是,我就爱吃这里的菜。”被叫作董大方的人一咬舌头,谄媚地回了小赵一个笑,“我是说哪能啊。”

不管怎样,十五分钟后,办好手续的董大方蹲在了号子里。

小赵的脚步声渐远,而董大方那双微微眯着的三角眼正偷摸地睁开了。

“怎么样?有消息吗?”他往一旁蹭了蹭,压低声音。

“周武仔说两天后给消息。”那人闭着眼答。

“两天!”董大方急了,眼睛瞪得老大,随即又警惕地闭了嘴,“问个口供要两天,这不是想我失业吗?不是,我的意思是两天这个效率安先生肯定不高兴,他不高兴你的跑腿费就少了啊。”

他的交谈对象嘴角一扬,那了然于胸的样子显然是知道却不屑揭穿董大方。

董大方也不怕尴尬,依旧装着傻。

那人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无赖像,只是笑了一声:“放心,这两天其他人也得不到任何消息,不用担心会失业,董爷,轻松点,来支烟。”

说着,火就递了过来。

“还是你够兄弟。”董大方放了心,接起烟,问起了为啥是两天后。

“不知道。”那人摇摇头,这倒是实话。

潘喜端着茶杯推门进来时,邢朗还像刚才那样站在窗前。

“电话打完了? ”转个身,她带上了身后的门。

“嗯。”

“怎么样?”说话间,潘喜已经走到身后,毛峰的茶香在杯口袅袅而上。

“都想趁火打劫,价格低得很。”

“那还卖吗?”

“卖。”邢朗回过头,接过潘喜手里的茶杯,放在嘴边啜了一口,“又不是没想到。有家的报价还算厚道,我会尽快签约。”

潘喜点点头,又不死心地问:“小朗,公司一定要卖吗?”

被问的邢朗抿了抿唇,一口茶香入口化成苦涩无尽,他放下杯子,转身正对着潘喜说:“喜妈,我走以后,我爸就拜托给你了。”

“放心吧,不过小朗,等风头过去,还是回来。”

邢朗笑了笑:“那头有什么进展?”

“安小东在派人查你,他是怕咱们害他弟。”潘喜说得顺嘴,说完才发现邢朗正看着他。

哦……他们对安也,不能算害。

“小朗,你打算怎么对付安也?”

对付?他倒是想,就是时间略紧。

“喜妈,里面还能拖几天?”

“最多两天。”

“能再争取些时间吗?”

“我试试看。”答应着,潘喜又跟着叹了一声,“小朗啊,小菲人已经走了,我知道你心疼妹妹,可咱们要接受现实,好好活着,可别钻牛角尖啊。”

“就算我想钻也要有那个时间留给我钻。喜妈,你去帮我搞定那边的事吧。”两天的时间对他而言或许连完成转让合同都不够呢。

2

邢朗买了三天后去墨尔本的机票,三天后,也是他签订转让HCG合同的日子。

消息来时,傅邵言正一身黑衣站在白茫茫雪中,白雪飞扬,他的脸模糊不清。面前的青石碑上,黑白色的邢菲笑嘻嘻地望着他,还是那副没心没肺、元气满满的样子。

“我来晚了,小飞侠。”傅邵言身子一矮,挨着碑蹲下,手一下一下拍落碑身雪。

“怪我了吧,我知道你肯定怪我,你那么记仇的一个人,你快来报复我啊,这次我保证不还手。”

他絮絮叨叨地说话,回答他的却只有呜咽风声。

好好的师兄就这么魔怔了,哎了一声,郑植挠挠头。

最开始他也不信死的人是邢菲,那么古灵精怪的一个人怎么就没了呢。

可是事实如此,爆炸留下的尸块采集不到几处有效的DNA,唯一一两处测得出的都是属于邢菲的。

“师兄,节哀啊。”

“小郑,你说我是不是命硬啊?”傅邵言拍着腿说。

“啊?”傅邵言一句话搞得郑植猝不及防。

“爸妈死了,连她也走了。”

“封建迷信不好。”错愕之后,郑植掏了烟,磕出两根,分了傅邵言一根。

郑植就这么站了不知多久,听傅邵言絮叨着过往,心里一阵阵难过。邢菲下葬的日子,师兄被告知不能参加葬礼,他很替师兄憋屈。

“回吧。”也不知什么时候,傅邵言就站了起来,脸上再看不出悲伤。就这样,傅邵言又成了过去那个习惯独来独往的师兄。

“师兄,要不我送你回招待所休息一下?”

“不用。7?18的视频证据还有吗?”

“有,我叫人调给你。”郑植低头专心下着台阶,本能地答应着,“不过你看那个干吗?有发现了?”

“我和她到安平那天,车站有人把她误认成7?18案里逃逸的那个人。”

“这能说明什么?”

“邢菲和她哥长得很像。五年前,邢朗没这么高。”

“你是说……”郑植被脑子里冒出来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不会吧?”

“希望不是。”

从傅邵言意识到有这种可能起,一些看似零散的细节就被他想了起来:陶笛和蒋家兄弟的父母是在HCG上班的;邢菲死了,邢朗想的是卖掉公司出国,而不是为妹妹报仇,这本身不该是邢朗的风格。这些细节和反常之处是巧合吗?显然不是。

“还有件事,我的人查到有另外一个势力在查听话水,你猜得到是谁吗?”

“安小东。”

这么卖力查听话水的人不可能是张罗着卖厂出国的邢朗,而他和阚泽西却必然是安小东一心忌惮的人。

安小东查听话水?邢朗?这其中的渊源……他不敢深想。

矛盾着就出了青山墓园。

远山雪雾蒙蒙,一车载着两颗沉重的心朝背山方向渐行渐远。

“三天后去墨尔本?”听到黑子的汇报,安小东搓了搓下巴,“他那家药厂的买家找好了?”

“找好了,南边刚好有个药厂想扩大规模,听说邢朗要价不高,双方谈得还算顺利。”

“那为什么还要等三天?”

“涉及交割盘点吧,邢朗这两天一直忙着清点家业,看样子是真准备跑路了。东哥,接下去我们该怎么做?”

安小东想了想,放下手:“抓紧让那群人开口把他供出来,把他送进去我才放心。”毕竟他这个弟弟活得有点太恣意了,放着这么一个定时炸弹在外面总是不安全。

“还有,给警局那边也透透红蝎的事,有些事不必我们亲自动手。”接过黑子手里的雪茄,安小东吸了一口,烟圈慢慢化开,他的脸被锁在雾中,“阚泽西呢?”

“我正要汇报,昨晚我们在红旗大道附近看到他了。”

“红旗大道?邢朗家离那不远?”

“隔了一条街。”

“哦? ”安小东一抬头,婴儿肥的脸上挂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他是打算对邢朗下手? ”

“暂时不清楚,不过如果他知道坑了他这些年的人是邢朗,这种可能性就很大了。”

“有意思。”安小东笑了笑,就手又猛抽两口,“把人盯牢了,至于邢朗,抓紧弄证据,在他出国前把他送进去,以防万一。”

“是。”

雪下下停停,堆满了邢家的窗棂。

又一天过去。

潘喜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走去窗前,站在邢朗身后。

“怎么样?”邢朗问。

“警察还有安小东那边的人都下了不小的工夫,小朗,我怕没等你合同签好那边就顶不住了。”

邢朗看着红木办公桌上的台钟,还有两天。

“喜妈,让他们再坚持一下,我只要两天。两天之后我就能处理好这里,这样我爸下半辈子也能有个着落。”

“少爷,就算你不卖掉厂子,我也有法子照顾老爷,再说,就算厂子卖了……哎……行吧,少爷。你饿不饿,忙了这些天,别饿出病。”

邢朗收回手,眼直勾勾看着窗外:“这要是一场梦多好,没红蝎,小菲不会死, 爸爸说不定也不会病,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谁说不是呢?”

叹着气,潘喜转身走了出去,她要想想怎么帮少爷再争取出这两天的时间。

夜在叹息声里慢慢加深,窗影晃动,不知何时,窗外多出来个黑影。

他静静地趴在窗前,看着屋里的人,看着这个让他蹲了好些年的大狱的人。

安小东这边则又有不同,天光大亮,上午,黑子带来了一个消息。

有一个人想吐口,条件是一百万。

“我答应了。”

安小东点点头。

“再问问姓邢的小子给了他们什么好处,嘴这么严。”

“是。”

黑子转身出去了。

三十六捏着刚从狱友那里要来的红双喜,吧嗒吧嗒含在嘴里当大烟抽。他一身青蓝破烂褂,头发半年没洗擀毡了,昏黄的两只眼睛挂在香肠嘴上方,从模样看像足了民国时期的破落户。

就是这副尊容的三十六还有着另一个身一平药品黑市的当家人。

此刻的他微眯着眼,听着旁边人耳语:“一百万?涨这么快?”

“嗯,刘胡同这回真动心了,不过还是让我问问您的意见,这事能说吗? ”

“别急。”手指一捏,掐了烟头,三十六仰着脖子看那没啥好看的天花板,“让他再等等,这个时候,越拖越贵。”

对方秒懂,挪窝时朝三十六哈了哈腰:“不愧是老大。”

见那人走远,三十六叹了 口气,朝另一个人勾手指:“让他早想退路,我拦不了多久了。”

傅邵言坐在电脑前,反复看了那段监控录像数遍,一个小时过去,又一个小时,再一个小时过去,他闭上了眼。

“是他吗?”等了几个小时,郑植的脖子等直了,本以为这下能有答案,师兄怎么就闭眼了呢?急得眼睛发红的他伸手想推傅邵言,手到一半,才反应过来他要的这个结果对师兄……

“不会真是吧?”他吞口口水,气势跟着低了下去。

“没有正脸,细节符合。还需要一些证据固定才能抓人。”傅邵言低着头,那样子分不清是心情失落还是身体疲惫。

郑植抽了抽鼻子:“那个,有个消息,还不确定。”

傅邵言抬头看着他。

“有人在网上发消息说,邢朗是红蝎,7?18那五个人是他杀的。”

“哦。”

这话放在以前傅邵言是不会信的,如今……

“去见见他吧。”傅邵言起身。

刘胡同莫名其妙挨了顿胖揍,这让他泛起了寻思。

这是有人故意给他颜色看啊,一边揉着脸他一边想。

对方这次是动了刀子,下次指不定动什么呢,一百万不好赚啊。

他不知道,就在他揉脸的这个工夫,安家人对这条消息的要价又高了。

这次是两百万。

“小朗,对方又提价了,那边有点压不住了。”潘喜焦虑地搓着手。房间另一头,壁炉里的火烧得正旺,映着那人身形骨瘦。

潘喜看他沉默着沉默着,就觉得这个家就要完了。

咚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

一撮毛吧嗒完嘴里最后这口烟,丢开烟头,再次从树后朝外探头,神情随之一振:“来了来了,人来了。”

他说的人正是边走边压帽檐的阚泽西。

一分钟后,黑子再次敲开了安小东办公室的门。

“一撮毛他们抓住阚泽西了,还有里头的人也松口了,二百八十万。”站在门里,他先说了两个好消息,“东哥,阚泽西怎么办?”

“该怎么办怎么办。”安小东摆弄着手里的雪茄,轻松说话的样子像是他说的不过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而不是条人命,“把邢朗也看起来,警察来前,别让他乱跑。”

“放心,都看着呢。”

“小也呢?”

“说是投资方要再见一面,我让人跟着了。”

安小东点点头,这才拿起早就削好的雪茄。

潘喜站在吧台前,心事重重地沏着茶,这个时候傅先生和那个警察找来可不是好事啊。

盖上杯盖,她端起杯子,折回客厅。

“傅先生,您喝茶。”

“你让邢朗出来吧,我有事和他谈。”

“小朗他……”潘喜回头朝楼上看,没开口楼上已经传来了邢朗的一声喝:“我不见他!”

潘喜回头,无奈又无辜地看着傅邵言。

郑植在一旁早等得不耐烦了,他拍了几下沙发扶手,准备站起来直说,就在这时,腰间电话一震,他不得不皱着眉接电话:“什么?确定? ”

他放开电话:“师哥,号里的几个人撂了,组里的人正在做买药人的画像。”

他眼神朝楼上一飘:“上去吧,这个时候上去说不定还能帮他争取个坦白从宽。”

傅邵言看了看郑植,又看了看潘喜,起身道:“上去吧。”

“你们不能……”可怜潘喜茶杯才放下,回身就要拦人。

这么一路走一路拦,两人终于上了二楼,不顾潘喜阻挠,郑植一把推开了邢朗的房门。

热带鱼在浴缸里优哉游哉游着,壁炉的火焰早熄,屋内空无一人。

“人呢?”郑植回头朝潘喜瞪眼睛。

话音刚落,屋里就响起一声——“你让他们走!我不想见他们!” ——竟是角落里的手机录音。

傅邵言捡起手机,走回潘喜旁边:“喜妈,他现在在哪儿,邢朗涉案了,我们要劝他自首,必须赶在物证人证齐全之前找到他。”

“傅先生。”潘喜低着头,脸色别提多难看了,“其实小朗他已经不怕你们抓他了。他一早知道逃不掉,已经放弃了。”

“他在哪儿?”

“去找安也了,他要为小菲报仇。”

原来他一直想的就不是逃。

风吹翻树枝,郑植的车一转,急速驶出小区,还没过弯道呢,车头一晃,便停了下来。

有个人不知从哪里滚到了他们的车子前面。

安宅。

黑子汇报完事情,正准备退出房间,电话又响了起来。

电话里,一撮毛的声音尖厉得难听。

“黑哥,出事了,那家伙开始蛮老实的,谁知道要上车了突然被他给跑了。”

黑子眉头一紧,眼睛不由得朝安小东那边溜了下:“抓回来了吗?”

“那小子跑太急,被车给撞了。”

黑子正要松口气,那头一撮毛的丧气声音又响了起来。

“人没死,最难办的是撞他的是那两个警察,黑哥,现在咋办啊?哥。哥?”

一撮毛的声音早被黑子捂死了,他不得不折返回去,把这个情况告诉安小东。

“这么巧?”安小东敲着桌案,泛起了寻思。

“邢朗还在家吗?另外,打电话给小也,让他回来。”

“是。”黑子又开始打电话。

半分钟后。

“小安先生电话不通,邢家那边才回信,目标丢了。”

“小也在哪儿谈事?”

“玖金百货。”

“联系那边的人。”安小东说着,人已经拿起外套。他心里尚存一丝侥幸,玖金百货是安平最大的购物中心,人多,他马上联系那边,让那边的人保护安也。

会没事的。

黑子的电话很快拨了出去,可奇怪的是,无论是广场保卫科还是经理室,电话无一不通,却都无人接听。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玖金百货正在陷入一场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