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全集(全6册)

卷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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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卦辞是许为上者得人随之益,而戒其尽随人之道。元亨是得众可以大有为的意思,利贞是当以正道感人来随的意思,无咎是无**朋比德之非。这卦为随者,卦变刚来下柔,卦德此动彼说,是为君的有德以致天下来随,而天下的人,以分而随乎君者自不能已,故名为随。文王系辞说,既得人来随,则合力协谋,何所为而不成,何所往而不济,固元亨。然义理的正道,犹王道所以为大者,必其所以致人随者出于义理之感动而非私情所系,则无有**朋。无有此德,而内不失己,外不失人,何咎?设若所随不正,则虽大亨,亦不免于咎。

《彖》曰:随,刚来而下柔,动而说,随。

这一节是以卦变卦德解那随的名义。刚是强毅的德,下柔是就恭顺的贤臣,动是人君有所鼓动,说是民心感说。孔子说,卦名为随者,盖人君于臣,本有一德相交的道,今卦变刚来而下柔,是大君以发强刚毅的德而下那贤臣,既足以致臣之随,而臣皆恭顺以随乎君者,不容已也。人君于民本有一体相爱的义,今卦德此动而彼说,是大君以鼓舞振作的方,而动那万民,既足以致民之随,而民皆和乐,以随乎君者,不可解也,皆有卦义。故卦名为随。

大亨,贞无咎,而天下随时。随时之义大矣哉!

这一节是即众心比从解卦的辞,而因替其义。随时的时字作之字看,时义即是义理之贞,大就得天下皆随上见。孔子说,那随固可以得元亨,然必利于贞乃得无咎者。何也?盖天下的人不同,而所同者心;天下的心不同,而所同者正吾之所以为随。果皆出于义理之正,则远有望,近不厌,而所随尽天下之人,何咎之不可得乎?夫天下至大,惟得所随之正,斯致天下之随,随的时义不其大哉!为人所随者,其可不以正哉!

《象》曰:泽中有雷,随;君子以向晦入宴息。

这《大象》是言卦有随时休息的象,君子有随时静养的道。向晦是当日暮的时,入是居内,宴息是安养的意思。孔子说,泽中有雷,随时休息,这是随之象。君子以终日乾乾,夫固有不息的工夫,然非入无以养其出,必向晦入宴息无为以凝其神。主静以适其天,维夙夜匪懈,固君子所以存心。然昼焉有为者,必宵焉而有养斯已矣。不然,夕而或援于私,将牿其平旦的气,岂君子知静养的学哉!

初九,官有渝,贞吉;出门交有功。

这一爻是因初九偏主随人,必示其以正而广其以公。官是主,渝是变其大公的常度,贞是虽偏随却是道义之交,吉是德业有成,出门交是交得广不偏主随人的意思。有功是德业益广。周公系初爻辞说,一无所随者君子大公的心。初九以阳居下,为震之主,是主于随人者也。既有所随,则有所偏主,而此心廓然大公的常度,却有所渝变。然物不容以终绝,顾其所随的道何如?必所随以正,则因不失亲,而德业因之以有成,吉。又必有随以公而乐多贤友,而德业因之以益广,有功何如?

《象》曰:“官有渝”,从正吉也;“出门交有功”,不失也。

这《小象》是申言随人的道当以正以公的意思。孔子说,心有所主,固不容不变其常;然必所从者正,而后可以得吉。六二失丈夫,六三失小子,皆有所失。今出门交有功,则友一乡的善士,友一国的善士,友天下的善士,不失其善也。

六二,系小子,失丈夫。

这一爻是言六二不事君而附党,致失所随之人。系是迷恋的意思,小子指初六,丈夫指九五。周公系二爻辞说,初阴在下,才德未成,有小子的象;五阳在上又为正应,有丈夫的象;是二所当随者,在五而不在初。而二以阴柔不能自字,是以系恋乎初,而遂遗乎五,非理所宜,故其占凶咎,不言可知。

《象》曰:“系小子”,弗兼与也。

这《小象》是申言邪正之交不容并立,有勉人从正意。孔子说,六二“系小子”,何以遂“失丈夫”?盖人所随得正,则远邪从非则失是。二既系初,则必失正,其势不得兼与。然则随人者岂可不一于从正哉!

六三,系丈夫,失小子;随有求得,利居贞。

这一爻是言六三所随得正,而因戒其势利之交。丈夫指四,小子亦指初,求是把那平日所蕴蓄的去求他,得是得九四信从,居贞是守己的正道。周公系三爻辞说,四为丈夫,初为小子,三近四而失于初是知大臣者,吾道所赖以行藏者也,故定之为纳交之愿。而那**凶的小人,则不为他所牵系。然四阳当任而己随之,则凡那经纶的谟略,悉形之于敷陈者,他则无不听纳而信从。岂有求而不得哉!但四非正应,不免有邪媚之嫌必利居贞,以道自处,以礼自防,辅他以义,责他以善,不可以求得之故,而阿意以取容。不然,所随固得其人,而失吾所随的正道奚可哉!

《象》曰:“系丈夫”,志舍下也。

这《小象》是申言六三志在从正的意思。孔子说,三之从正而曰“系丈夫”者,岂独是势之弗兼与?盖他的取舍之极定于中,其志在从四,而因舍乎初之下也。不然,乌能决择有定如此哉!

九四,随有获,贞凶;有孚在道,以明,何咎!

这一爻是因九四势迫于君而必进以诚正之道的意思。随有获是权在我,任己所为的意思;贞是所为系国家的正务,凶是有僭通之疑。有孚是心尽诚,在道是行尽道,以明就是知得当尽诚尽道的意思,何咎是无失臣职的意思。周公系四爻辞说,九四居大臣的位而近五,是君臣一德者也。占者以是而随君,则天下的事,惟吾所欲,而无有不可为者。但势陵于五,虽那所为尽出于正,却也不免为君所疑而凶。君子当此,将何以处置?大抵君心我疑者由我心未孚,必所存者,务皆忠君爱国之诚;君心我忌者,由我行非道,必所发者务皆履正奉公之道。这等,是灼见尊卑有定分而不敢逾,惟孚诚之当尽;真知上下有定等而不敢僭,惟正道之当行;是之谓既明且哲者也。由是上而君心安,虽威挟震主而不疑其迫,下而众心从,虽位极人臣而不忌其专,何咎之有?

《象》曰:“随有获”,其义凶也;“有孚在道”,明功也。

这《小象》是申言九四不免有逼君之嫌,惟尽诚尽道斯得明哲保身之益。孔子说,九四“随有获”者,势陵于君,其义当得乎凶?有孚在道者,由其明哲,斯有保身之功。苟非至明,必不能以诚结君,以道律身矣。

九五,孚于嘉,吉。

这一爻是言人君诚信任贤,以致君臣同德之效的意思。孚是任之诚,嘉是有德的贤者,吉是治效已臻。周公系五爻辞说,六二柔顺中正,嘉美的贤者,九五以阳刚中正应之,岂知遇深而信任笃,无一毫疑贰的心,有孚于嘉之象。占者这等,则上下交孚,有以植那建中表正的体,而亨嘉之治可成,何吉如之!

《象》曰:“孚于嘉吉”,位正中也。

这《小象》是推本六五成任贤之治,由他有任贤的纯德。位是居正,中是所性之德。孔子说,九五“孚于嘉吉”者,岂无其自哉?盖为政在人,取人以身,五中有正的德,可嘉之道在我。故能知二是个柔嘉的人而信任他,以我的刚正,而契彼的柔正;以我的刚中,而契彼的柔中。自极其孚信之至,其吉固宜。

上六,拘系之,乃从维之;王用亨于西山。

这一爻是言上六极诚之道可以结君,亦可以享神的意思。拘是执,系是羁,乃是更;维是束缚,总是固结不可解的意思。西山是山川之神。周公系上爻辞说,上六居随极而下随乎五,是其以诚而效君,相知之深,相信之笃,始终无间,有如物之拘系之,更从而维之焉。然人臣以诚而结君,犹王者以诚而格神,王者用这诚意,享那西山,而西山的神,亦随之以克享。盖鉴这诚于承祭之余者,却犹鉴这诚于媚兹之际者矣。

《象》曰:“拘系之”,上穷也。

这《小象》是推言上六事君之诚,根于由衷的意思。上是居卦之上,穷是极。孔子说,上六所说“拘系”者,盖以其居卦之终,处随之极,则是尊君的念,极于盈缶之孚,随之固结而不可解,这所谓拘系之也。

巽下艮上

蛊:元亨,利涉大川;先甲三日,后甲三日。

这卦辞见天有是时,则人有是事,宜勇往审治的意思。蛊是物久败坏而虫生,犹国家弊坏而有事也。元亨是天运有将大亨通的意思,涉大川是人君当大展拨乱之才。先甲三日是辛,有更新的意思;后甲三日是癸,有拨度的意思。这卦名蛊者,盖卦体与变,刚柔不交,是君臣无同心共济的志。卦德为巽而止,是君臣无励精图治的心,积弊日深,蛊之所由名也。文王系辞说,天下的治,不生于治。每生于乱,时至于蛊,天心厌乱。世将开泰,当得元亨。然天时不可徒恃,人事所当自尽,又必不避艰险,以大拯溺亨屯的力,用涉大川的勇以治之可也。然治蛊的方何如?与其救于既坏之后,孰若治于将坏之初?故于前事过中,而将坏者宜用先甲三日之辛焉。辛有自新之义,起敝维风以更新之,使不至于大坏。后事方始而尚新者,宜用后甲三日之丁焉。丁有丁宁之义,永终知敝以图全之,使不至于速坏。夫自新于新坏之前,则为涉川,于先事之际,而治蛊之元亨可致矣。丁宁于既新之后,则为涉川于后事之余,而治蛊之元亨可保矣。天下安至于蛊耶!

《彖》曰:蛊,刚上而柔下,巽而止,蛊。

这一节是以卦体卦变卦德解蛊的名义。刚上是君负其位以自骄的意思,柔下是臣负其能以自重的意思,巽是臣无敢为的志,止是君无必为的心。孔子说,卦名蛊者,盖天下的治,每成于上下交孚,彼此协力。今卦体刚上而柔下,是上下不交,无同心共济之美;卦德下卑巽而上苟止,是君臣因循,无励精求治之心。这种弊所以日深,而天下所以坏乱,故为蛊。

蛊,元亨而天下治也。“利涉大川”,往有事也。“先甲三日,后甲三日”,终则有始,天行也。

这一节是解卦辞,见天时人事不容不治的意思。天下治只是有将泰的意思。往是治有事,即是治蛊的事。终是乱极,始是将治,天行是天时自然之运。孔子说,“蛊而元亨”者,盖以天下不治,由于蛊之所为,治蛊而致元亨。坏无不修,废无不举,则乱而复治,天下固有可治的理。又说利涉大川者,正言在天者不可恃在我者所当尽,当往而有事以治之。至若那所治的道,必“先甲三日,后甲三日”者,盖以乱既终,自有治之始,盛衰之机每相为倚仗,夫固天道之当运然耳。此所以“先甲三日,后甲三日”以治之者,修人事以应天运也。

《象》曰:山下有风,蛊;君子以振民育德。

这《大象》是言君子治蛊之道不外乎明德新民而已。振是鼓舞作典的意思,育是涵泳熏陶的意思。孔子说,山下有风,披拂拥落,万物因以蛊坏,而将有事于更新,蛊之象也。君子将以风天下,而观象于此当何如。以天下所以蛊者,由民德未振,民德未振者,由己德未育。这二事是治己治人事,莫有大者,莫有大者,故于民德坏于旧染之治者,将有事于更新。这是民的蛊则鼓舞作兴,以振起其维新之机,己德坏于物欲之蔽者,将有事于复明。这是己德蛊,则优游涵泳,以培育其本明之体。这等则己德可明,民德可新,而蛊坏的业,可转而为丰亨豫大之治。君子治蛊的道何以加此?

初六,干父之蛊,有子,考无咎,厉终吉。

这一爻是言初六克修先业之始的意思。父蛊是前人已坏的事,有子是继述得人的意思,无咎是克盖前愆的意思,厉有勉励更新的意思,终吉是蛊终可治。周公系初爻辞说,初在卦始,是前人的蛊未深,事尚易济,能即此饰治而振起,奋励而改图,干父的蛊如此。占者这等乃为有子继述尽善,有光先烈,而考得无咎。然既曰蛊,亦已危矣,不可以为未深而遽以为易,必当自新而怀先甲之图,丁宁而致后甲之戒,然后蛊可治而终吉。不然,蛊未深者,必至于已深,事易济者,必至于难济,岂得公有子哉!

《象》曰:“干父之蛊”,意承考也。

这《小象》是申言初六克修先业,志在继父之志。承是继。孔子说,初六“干父之蛊”,孰不以为改父的道,而不知其意正欲以承乎考。盖父之所以蛊者,其心岂愿至此哉!盖常以不能为者责诸身,而以其所能为者望诸子,虽吾干蛊者,若与父而有违,而其心则固以父的心为心者也。不然,坐视其考之咎矣,奚可哉?

九二,干母之蛊,不可贞。

这一爻见人臣克替君业当知尽祗顺之道。母是柔顺的君,贞是坚抗的意思。周公系二爻辞说,五阴居尊有母的象,而二以刚中应之,能干其蛊,则是勇于补君的过,救君的失,而治所当治者。然以刚乘柔,未免有拂戾的嫌,故戒以不可坚贞。言当巽顺以尊他,从容以谕他,不可任己的才,伸己的志而至于矫拂以伤恩。

《象》曰:“干母之蛊”,得中道也。

这《小象》是推本九二能赞柔君之治,由其有德而然。九二以刚德的臣,应六二柔德的君,而能治其蛊,如干母之蛊者。盖治蛊非阳刚固有所不能,然阳刚而非中,又未免有直遂之嫌,二惟以刚而得中道,则经纶素定者,能审其因革之理,而谟谋克臧者,善酌乎损益之宜。这是委曲巽顺以干之,而不至于坐视其蛊也。

九三,干父之蛊,小有悔,无大咎。

这一爻是言九三干蛊虽伤于太急,而却为能革其弊。悔是乖戾,无大咎是终免积弊之非的意思。周公系三爻辞说,三居下体以承上事,亦为干父之蛊者。然以过刚不中,则更张无渐,而措置乖方,不免小有拂戾之悔。然巽体得正,则一洗因循积习的弊,复归咸正无缺之中。虽那所为的志或过,然于治道则未必无补,何至大咎!

《象》曰:“干父之蛊”,终无咎也。

这《小象》是申言九三终能一洗先弊的意思。孔子说,九三“干父之蛊”,虽说他过刚不中,然巽体得正,终能克盖前愆而无咎。岂特无大咎而已哉!

六四,裕父之蛊,往见吝。

这一爻是言大臣治蛊无才,则政终必日流于弊的意思。裕是宽裕而不急救,见吝是吝必立见的意思。周公系四爻辞说,治蛊不可不急。今六四重阴才弱不能有为,是以乐于因循,惮于变更,持那阴柔不断的心,而无励精必为的志宽裕以治蛊。这等则蛊将日深而往见吝,惟当奋迅以救之,乃可免吝。

《象》曰:“裕父之蛊”,往未得也。

这《小象》是申言不急去弊者,终不足以济天下之蛊的意思。往是去干蛊,未得是终不济事。孔子说,大臣当国家的重任,惟有才的方能治蛊,惟能治蛊,主而有得。今六四裕父的蛊,则蛊将日深,不足以有济其往也。何得之有?

六五,干父之蛊,用誉。

这一爻是言饰治而勇于任贤,斯显令名于天下的意思。用字作致字看。周公系五爻辞说,六五以继世的贤君而应名世的贤臣,是其一德相求同心共济。或先甲以新不在此列,或后甲以怀永图,而前人已坏的余绪,莫不饰治而振起。由是克盖前愆,而被那声教者,不讼他做中兴的令主,则必称他是个继体的贤君,而令闻广誉,施于天下后世矣。

《象》曰:“干父用誉”,承以德也。

这《小象》是推本六五能显名于天下由贤相佐辅之功。承是辅,德是刚中的德。孔子说,“干父用誉”,岂六五能独致哉?由九二承他以德,则赞襄有人,自足以图天下之治。故功在九二,而名归六五。

上九,不事王侯,高尚其事。

这一爻是言上九无意于用世,而惟高节以自守的意思。事是治蛊的事,不事王侯犹言不以王侯的事为事,其事的事是独善的事。周公系上爻辞说,上九以阳刚居蛊之终,在事之外,以治蛊的君,已有用誉的六五;干蛊的臣已有刚中的九二。吾复何事?故不事王侯。而天下的蛊,殆不足以为吾累。惟高尚其事,居吾仁由吾义,以治吾身的蛊,而清风高节超然于天下后世而已矣。

《象》曰:“不事王侯”,志可则也。

这《小象》是申言上九之高,足以风天下后世的意思。志就是不事王侯,高尚其事的志。孔子说,上九虽“不事王侯”,然不事者特时之遇,岂以其不事而我裨于蛊哉!其高尚的志,真足以振作乎颓俗,激励乎人心,可以为人的法则,不于其功而于其节,其有益于世岂小补哉?

兑下坤下

临:元亨,利贞;至于八月,有凶。

这卦辞是圣人既以理戒君子,又教他先事而防小人的意思。临是临迫于小人,元亨是阳道可以大行,利贞是戒他去奸尽善的意思。八月是自卦爻数上看,自复卦一阳之月,数至遯卦二阴的月便是八月;有凶是阴长阳消的时候,君子道衰的意思。这卦名临者,盖二阳浸长以逼以阴,则君子之势浸长,小人之类退听,有临迫的义,故为临。文王系辞说,当那刚长的时节,既有可为的势,而卦德卦体,又有善为的道。占者值此则阴类可以渐去,吾道可以大行,元亨。然君子不可以吾道既亨,而可以妄为,必守那天理之正,使合卦之善,然后可以得元亨。况阴阳消长,天时的常运,今日阴消阳长,固为可喜,至于八月,则阴长阳消,宁免凶乎?吾知剥床剥肤,浸浸至矣。这君子所以当戒之戒之,以防于未然也。

《彖》曰:“临”,刚浸而长。

这一节是以卦体解卦的名义。浸是骎骎然上进的意思,刚是阳刚的君子,长是道亨的意思。孔子说,卦名为临者,卦体三阳浸而长,前此为复阳气尚微,未有逼阴的势;至九二阳浸长于下,则是群贤毕进,多士汇征,君子之势浸浸乎不可御,小人不能以自全,有临之义,故为临。

说而顺,刚中而应。

这一节是以卦德卦体言卦之善。说是中心和悦,顺是施为顺理,刚中是在我有德,应是得君之专。孔子说,又以卦德言之,兑说坤顺,则存主平和,而施为协乎天则;立心乐易,而举动合乎时宜。卦德的善有如此,以卦体之刚中而应,则强毅不偏,而又获上之任威重有度,而得君之专。卦体的善又如此,此皆临之义也。

大亨以正,天之道也。

这一节是推天理之当然,以释元、亨、利、贞之辞。孔子说,当临之时,既有卦德卦体的善,固可以得元亨,而必利于贞者,乃天道之当然也。盖天道本大通而至正,君子当临时,不恃其可为的势,而恃其当为的理者,固所以尽人之道,而不敢肆。是所以奉天之道而不敢违,使于此而或有不正焉,则是逆天,岂可哉?

至于八月有凶,消不久也。

这一节是推言阳消之易所以危君子的意思。孔子说,卦辞又言“至于八月有凶”者,盖物无常盛的理。今日的临,阳固盛长,然其消也只在数月间,而实不待久。然则君子可不预为之备,而徒归诸天运之自然哉。

《象》曰:泽上有地,临;君子以教思无穷,容保民无疆。

这《大象》是君子临民之道,有教养的深泽。教思是一团教人的意思,无穷是极其深,容保是保民的度量,无疆是极其广。泽上有地,地临于泽,临之象也。君子观这象而得居上临下之道焉。那教以复民的性,则道德齐礼,其心犹未已,而劳来匡直之有加,渐仁磨义,其心犹未已,而提撕警觉之无已。即那教思无穷,固有亹亹不倦,而与兑泽之深同一致,养以遂民的生,则内而泽及畿甸,外而海隅,亦不有遗。近而惠我中国,远而要荒,亦无或弃。即那容保无疆,固有****广适,而与坤地之广同一揆,居上临下的道,何以加此。

初九,咸临,贞吉。

这一爻见君子之制小人,不徒以其势而以其道的意思。咸是遍,贞是举动有道,吉是群邪退而吾道行的意思。周公系初爻辞说,初九当阳方长的时,以正去邪;凡小人在位者,皆为他所逼,有咸临之象。然使自处者,一有不正,小人得以中伤;今刚而得正,又得临之至善者。故占者必循那义理之正,而非发于意气之和,则动出万全,而在我无可乘的隙,制彼有术,而在道有可行之会,吉。

《象》曰:“咸临贞吉”,志行正也。

这《小象》是嘉初九有守正之志,所以必欲尽去小人。孔子说,初九咸临固得正而吉,然岂徒逞一己之私已哉?盖邪正不容并立,小人的邪道不去,则君子的正道不行。初九的志,欲行正道于天下,所以必欲去乎小人也。

九二,咸临,吉,无不利。

这一爻是言九二尽去小人得以肆志于天下的意思。周公系二爻辞说,二阳遍临四阴,以君子而尽临乎小人,故亦为咸临之象。然刚得中,而势上进,则其举动尽善,权力专隆,比初又不同。是以阴党尽去,吾道得行,而天下的事,惟吾所为,功业日建,无不如意者,吉无不利。

《象》曰:“咸临吉无不利”,未顺命也。

这《小象》是言君子所以去小人者,特惩他逆命之罪的意思。命作天理之正命说。孔子说,“咸临吉无不利”者,盖以那小人所为,未顺乎天命之正,以我的顺,攻彼的不顺,所以吉无不利。

六三,甘临,无攸利;既忧之,无咎。

这一爻是言矫情者失临民之正,因启他以补过之道。甘是甘悦的私惠,无攸利是不足以得民的意思,忧之是能改甘临之失的意思,无咎是无甘临之咎。周公系三爻辞说,君子临民,教思无穷,是有实惠;六三居下之上,有临民之责者,而乃以甘悦临民,无实德以及下,则不诚未有能动者,亦何利哉?然天理之在人心,却有不容泯者,诚能忧而改之,变那虞之私,而为大道之公,则虽王者皞皞之治,皆由此而得。何咎之有?

《象》曰:“甘临”,位不当也;“既忧之”,咎不长也。

这《小象》是是申言临民以伪者由其德之不足,临民以诚者斯无矫情之失。孔子说,六三“甘临”者,由他阴柔不中正而无其德,故不能行王道;而待甘悦以临民,所患者特不如改图耳。苟能既忧而改那甘临的过,则得公平正大之体,而克去近小欲速之治,虽有甘临之咎,却不长也。

六四,至临,无咎。

这一爻是善大臣至诚以下贤斯尽相道之职。至是切,临是视。周公系四爻辞说,六四以柔正的大臣,下应初九刚正的贤士,至诚相与,而内外为之交孚相感,临之至者。占者这等,不得为相用人的道,而无妨贤病国的咎。

《象》曰:“至临无咎”,位当也。

这《小象》是推本六四,好贤之笃根于心德之真的意思。位字作居字看,当是柔正之德。孔子说,六四“至临无咎”者,由他以阴居阴,处得其位,而在我者有柔正的德,是有休休好善之诚,无自足之意。故惟贤知贤,而相临极其至。苟无这德,虽见贤而未必亲,虽亲贤而未必笃矣。

六五,知临,大君之宜,吉。

这一爻是言人君明于任贤之道,斯有得贤成化之益。知临是有任贤以临民之智,大君之宜是不自任而任人的大道,吉是是治化成。周公系五爻辞说,六五以柔居中,下应九二,是以谦冲之主,而任天下之贤,民性未复,赖贤人来教之,资他的聪明,以达一己的聪明;民生未遂,则赖贤人来养之,资他的视听,以广一己的视听。是其所以为临者,以一身临天下,而不以天下累其身,是正善用其智,而为大君之宜。占者这等,则贤才辅而天下治,不必惠自己出,而容保为之无疆;不必忠自己施,而教思为之无穷。所谓无为而治者在是,何吉如之。

《象》曰:大君之宜,行中之谓也。

这《小象》是申言六五能尽君道由其能任贤臣。行中是行好贤的中道。孔子说,“大君之宜”,果何谓哉?盖不自用而任人,乃是天理当然的极处,这便谓之中。自那昧于任人者,则为不及,不及非中;自那好于自用者,则为太过,太过非中;自那好于自用者,则为太过,太过非中;皆不可言大君之宜。若六五所谓大君之宜者,正以五居中,而九二又居中,不自用而任人,行中之谓也。

上六,敦临,吉,无咎。

这一爻是言人臣久道以临民则治化成而臣道尽。敦临是始终如一,敦厚以临民的意思;吉自治化言;无咎以尽责言。周公系上爻辞说,君子临民善其始,未必能厚其终。上六居卦之上,处临之终,是其所以临那民者,教思无穷,而无间于其始;容保无疆,而不替乎其初;盖敦厚于临者也。这等则悠久成物,久道化成,无愧于君师的责,而尽临民的道。吉又何咎?

《象》曰:“敦临之吉”,志在内也。

这《小象》是推言上六临民之厚,莫非笃爱天下之心的意思。志就是敦厚的志,内指天下国家之内言。孔子说,有为民的志,斯有厚下的仁;上九敦临吉者,由他存心于天下,加志于穷民,惓惓乎以万物为一体,肫肫乎以天下为一人,而志在天下国家之内,所以治愈久而心愈笃也。

坤下巽上

观:盥而不荐,有孚颙若。

这卦辞是言人君恭默无为,以立天下之极的意思。观是为天下所观仰之义,盥是将祭而洁手也,不荐是不轻率致享。有孚是诚敬在中;颙若有仪可仰的模样,总是人君笃恭之象。这卦名观者,为卦九五居上,四阴仰之,又内顺外巽,而九五以中正示天下,故其卦名为观。然中正以示人,固人君为观的道,而所以为观者,不必于表暴之迹,欲以建中于民,表正于下,惟潜神于渊默之天,而所以为天下化中就正之地者,不戒而自孚,不言而自信,不犹祭者致洁于盥。不轻于荐而孚信在中,颙然可仰者乎?设使中正不本于渊默,是亦祭者之既荐,而其诚不足观者,其何以为观于天下乎?

《彖》曰:大观在上,顺而巽,中正以观天下。

这一节是以卦体卦德解观的名义,见维皇建极上之所以观于人者。大观在上是位至尊显,顺是和易,巽是深潜,中正是所行出者皆建中表正之道,观天下是示天下所瞻仰的意思。孔子说,卦名为观者,盖以中正的道示人,而为人所仰者,观之义也;然无位则其道不立。今卦体九五居上,四阴仰之,则首出庶物,而位所在,足以为统一天下之具,卦德内顺外巽,则和顺深潜,而德所在,足以为鼓舞人心之本。由是位以德尊,德以位显。而况九五以中正示天下,则出其中以建中于下,有以为四方仪刑;出其正以表正于下,有以为万邦的承式。卦之所以为观者以此。

“观盥而不荐,有孚颙若”,下观而化也。

这一节是即德纯而化神以解卦辞,见维民归极下之所以观人。孔子说,“观之盥而不荐,有孚颙若”,盖言大观圣人,执中守正,而肃然有笃恭的体,有如祭者盥而不荐,有孚颙若焉。吾见仰建中的治者日趋于皇极之中,被表正的化者,率由于大道之天,下观无不化,此为观者所以必本于诚也。

观天之神道,而四时不忒;圣人以神道设教,而天下服矣。

这一节是极言观道之大,天的神道是气之运于无声无臭者,圣人的神道是心之妙于无思无为者。设教是为政的意思。孔子说,又自那观道极言之,观天道流行大中至正,无声无臭,何如其神。但见四时运行,寒暑往来,为舒为惨,无有过中而失正,天之所以为至教者,一观而已。圣人设教建中表正,无思无为,何如其神。由是天下人民会极归极,不识不知,自皆化中而从正,圣人所以为治者,一观而已。观道何如其大耶!

《象》曰:风行地上,观;先王以省方观民设教。

这《大象》是言圣人尽为观之道。省方是巡狩省察四方,观民是考验民风同土俗所尚,设教是因他俗尚不同而设立教化的意思。孔子说,风行地上无物不遍,这观之象也。先王以身率人,固足以导民于中正之归;然尤虑那风土异宜,习俗异尚,有不能以遍及者。故又定五载的期,分四时的巡狩,行万国以观民,而因民俗以设教,使他同归于中正之域,则四方风动,而无不同的风,亦若风行地上,而物无不遍也。

初六,童观,小人无咎,君子吝。

这一爻是于那近小之见者,而深鄙他见君子当有远大之观的意思。童观是幼穉无远大识见的人,小人是无知的百姓,无咎是不足为责的意思,君子是有德位的人,吝是羞。周公系初爻辞说,九五在上为下四阴所观,而四阴皆观于五,惟初六相去甚远,又以阴柔见浅,不能振拔以观大君道德之光,为童观的象。占者为无位的小人,这等明日用不知,固不足咎他。若是有位的君子,也这样童观,则是才德不足以近君子之光,为可羞吝。

《象》曰:初六“童观”,小人道也。

这《小象》是申言童观之道宜于小人,宛然见君子不当如是。孔子说,初六“童观”,是乃百姓日用而不知者,小人在下的道则然。岂君子所宜哉?

六二,窥观,利女贞。

这一爻是鄙隐于内观者为女子的贞道,见丈夫当观光于上国的意思。窥观是不肯出仕,特窃窥外之光者。周公系二爻辞说,九五中正为观,固万国所咸观者;六二阴柔居内而,观乎外则上有可仕的朝,时有可事的君,他则甘于侧微,以仰窥乎国家之光,有窥观的象。这乃是女子的正道,故利女贞。若丈夫则志于天下,而思以作宾王家,岂利窥观哉!

《象》曰:“窥观女贞”,亦可丑也。

这《小象》是申言不能观光上国者,为深可鄙的意思。孔子说,六二“窥观”,乃女子的正道;若丈夫则志在四方,宇内事乃吾分内事。若徒窥瞤如女子之行,不亦可丑之甚哉!

六三,观我生,进退。

这一爻是言六三的进退于己所在,见人的出处卜其所养何如。我生是我的所行有通塞。周公系三爻辞说,六三居下之上,可进可退者;九五中正,为可事的君,不必观他,顾我的德何如。故当观我所行的通塞,以为进退,如我中正的德,足以弘施而不匿,则进而观国之光,否则宁养其身以有待,而进退于己取之,岂待于外者哉!占者亦当知所审矣。

《象》曰:“观我生进退”,未失道也。

这《小象》是申言六三得出处之道的意思。道即进退当可的道。孔子说,六三“观我生进退”,则行通而进,行塞而退,是可以进则进,可以退则退。岂失进退之道哉!

六四,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

这一爻是言君子幸际文明之君,当兢宾兴之愿。观是亲见的意思,国之光是纪纲文章之盛者,利用宾有不负明时的意思。周公系四爻辞说,六四当观时,最近九五,凡九五的中正之德,发见于纪纲法度,显设于礼乐文章,而焕然昭布于一国者,四皆得而亲见之。占者当这时,遇这君,宁肯自负哉?已仕者必朝觐以述其职,未仕者必行义以达其道,“用宾于王”也如四之观光可也。盖有君如此虽在异世,尚思以扬其盛,而况躬逢这时者乎?虽在他邦,尚立于其朝,而况生于这国者乎?

《象》曰:“观国之光”,尚宾也。

这《小象》是原君子庆有为之志,由其遇可为之会。尚宾是人君尚礼天下的贤士。孔子说,六四所以能“观国之光”者,何哉?盖由九五忘势以乐道,屈己以下贤,而尚那宾兴的典,此所以得观国之光。不然,上无尚宾的君,君子乌得有用宾的志哉!

九五,观我生,君子无咎。

这一爻是言人君反身而观,能建中正之极,斯于君道无歉。君子是君子之道,指九五的中正言;无咎是观道无亏。周公系五爻辞说,九五德位兼隆,而为四阴所观,是以君子的道君天下者。占者于此,不必他有所求。反而观之,凡所以本诸身,而措诸民者,果如九五建中表正,一与君子无异,然后己不失德,民不失望,足以中正观天下,而无愧于万民的具瞻,又何咎?

《象》曰:“观我生”,观民也。

这《小象》是申言君道之得失,验诸民德之善否有可知的意思。孔子说,民的视效系于君,君的得失验于民;故观我生者,不但自观己也,必观民德的善否,以自省察焉。观于民之化中,而后验我之能建中也;观于民之从正,而后验我之能表正也。不然,是我所以示天下者有未至,而何以为观乎?

上九,观其生,君子无咎。

这一爻是言占者反观所以合于上九阳刚之道,斯无忝于师表之责的意思。君子即阳刚上九之道。周公系上爻辞说,上九阳刚居尊位之上,虽不当事任,而亦为下所观瞻,是以君子的道,师天下者。占者得此,但当自观其所行,果能以道自重,以德自尊,是以师世觉民,就如那上九的君子一般,则可以为民的表仪,而副其所观;可以为民的矜式,而不失所望;无咎。

《象》曰:“观其生”,志未平也。

这《小象》是申言师天下者,虽不当事任而虑世之心却未尝尽忘。平是安宁的意思。孔子说,上九虽不当事任而亦观其生者,盖所以系斯民之观瞻者,其责为甚重,而其志安能以忘戒惧,则夫忧勤惕厉以求不失乎君子,以免于咎者不容忽矣。

震下離上

噬嗑:亨,利用狱。

这卦辞是言人君能去小人之间斯君臣道合,而去小人之间又当用折狱之勇的意思。噬是啮,嗑是合,亨只是君臣志通的意思,用刑是治小人之罪。卦体中虚,而四阳间之,必噬之而后合,有如强梗的小人,间天下的治,必去那小人,然后上下**,故卦为噬嗑。文王系辞说,凡君臣的情有不通者,以有小人离间其情,若能去他则上下交而其志通,固可得亨。然上的人,非威与明而得其中却无以服小人的心。今卦德、卦体、卦象、卦变兼而有焉,执这些善道去治那小人,则刑当其罪有以折他强暴的心,而去天下之间矣。故其象又为利用狱。

《彖》曰:颐中有物,曰噬嗑。

这一节是以卦体解卦名义。孔子说,卦名为噬嗑者,盖此卦两阳中虚,九四一阳间之如有物间于其中一般,则是君臣相得之中,而有强梗谗邪以间他,必去其间,而后上下的志同也,犹物在颐中,啮之而后合,故为噬嗑。

噬嗑而亨,刚柔分动而明,雷电合而章。柔得中而上行,虽不当位,利用狱也。

这一节以卦德体象变解卦的辞,见去间贵于威明得中。刚柔分是无惨刻姑息的病,动而明是有决断、明允的善,雷电合而章是威风播而明昭显的意思,柔得中上行是居上无偏断的意思,不当位是德未至圣修、不能化暴的意思。孔子说,噬嗑固无不亨,又说“利用狱”者,盖治狱的道,惟威与明,而得中为贵;故刚柔不适中,则不可。今卦体之三阴三阳而刚柔以分则刚不过暴,柔不过纵,威明缺其一不可。今卦德下震上离动而且明,则威足以断,而明足以照。然威明相济,非惟卦德为然,在卦象亦有之。雷电合而章,则其威如雷,而持之以断;其明如电,而察之以明。刚柔适中非惟卦体为然,在卦变亦有之。柔得中而上行,则惟刑必恤,而不失乎平,以恕求情,而必合乎理,凡此皆用狱的道。是虽六五以阴居阳,处位不当,而本那刚柔得中者以理他,固有加以屦校,而无嫌于轻;加以何校,而无嫌于重;出那威明相资者以治他,固有以之明罚,而不为过察;以之敕法,而不为过严。此所以有用狱之利也。

《象》曰:雷电,噬嗑;先王以明罚敕法。

这《大象》是言先王体威明的象,以预慎乎用刑的道。明是辨,敕是正;罚是因罪有轻重,而一时所用的刑罚;法是号令布告,乃平日所定的法律。孔子说,“雷电合而章”,故为噬嗑。先王以为法之用于一时者,这便是罚,故必从而明之。何者为轻,以加那过小;何者为重,以加那过大;秩乎有条而不可乱,罚之立于平日者,这便是法,必从而敕之。亲疏贵贱,有限而不可逾;度数多寡,有常而不可紊;凛乎其严而不敢越,明辨其墨劓剕宫天辟,以至流宕鞭朴金赎之数者,正所以振敕法度,使人知所畏避,则有以防于未然,而间者可去矣。

初九,屦校灭趾,无咎。

这一爻是言能惩小恶,终免刑罚的意思。屦犹着,校是木械,灭是伤,趾是在下的足趾,总是薄刑加小恶的象。无咎是不进于恶,可以免刑的意思。周公系初爻辞说,初九在卦之始,罪薄过小,固未应得重刑;又在卦下,尤如足趾处于下者,有屦校灭趾的象。占者能惩恶于初,这等则有所惩于前必有所儆于后,有所戒于始,必有所惧于终,而由此可以免过矣。何咎之有?

《象》曰:“屦校灭趾”,不行也。

这《小象》申言初九有受薄刑之象,正欲其止恶于初的意思。孔子说,初九所谓“屦校灭趾”者,盖趾所以行。今屦校而灭趾,正所以禁其行,而使不进于恶也。

六二,噬肤,灭鼻,无咎。

这一爻是拟六二治狱有难易之象,而又著以终能服人之占。噬肤是易治的象,灭鼻是强梗难治的象,无咎是终无不服的过。周公系二爻辞说,六二以中正的道听断合宜,则易以得人的情,而人无不服者,故其治狱为独易。然以柔乘刚,则仁厚有余,而刚断不足,那所治的又是强梗之徒,故未免于心力辞说烦费,而为他所阻伤,如噬肤灭鼻一般。然在彼既所当治,在我又能善治,终可以服他的心而无咎。

《象》曰:“噬肤灭鼻”,乘刚也。

这《小象》是推本六二治狱易而又难者,由所治之人强梗的意思。刚指初九。孔子说,“噬肤灭鼻”者,岂是那道不足以服人哉?以下乘初九之刚,所治的人强梗难服故也。

六三,噬腊肉,遇毒;小吝,无咎。

这一爻见六三治狱歉于才而顺于义。腊肉是坚的物;噬腊肉遇毒是治人而人不服的象。小吝是不慊己意;无咎是义所当治,咎不在我的意思。周公系三爻辞说,六三阴柔,非治狱的才,不中正无治狱的德,故治人而人不服。有噬腊遇毒的象,有用刑之责者,这等固不免小吝。然当噬嗑的时,在我虽有刚明不足的患,在彼实为有罪当治的人,于我何咎?

《象》曰:“遇毒”,位不当也。

这《小象》是申言六三治人不服,由他的才德不足的意思。孔子说,六三治人而人不服有遇毒之象者,盖以阴柔不中正,既无明断之才,又无听治的德,所居的位不当,所以人不服他。

九四,噬干胏,得金矢;利艰贞,吉。

这一爻是言九四治狱足以服人而戒他当慎重用刑的意思。胏是带骨的肉,噬干胏是难治的象;金矢是古人狱法入钧金束矢而后听,取坚直的意思;得金矢是得其心愿求听的意思。艰是心无忽易,贞是事无偏倚,吉是天下称平的意思。周公系四爻辞说,九四以刚居柔,则是刚柔相济,宽威适宜,最得用刑之道者,以此治狱,则所治的虽是那强梁难制之徒,却也都有以得他的情,服他的心,故为噬干胏,得金矢的象。但用刑非易事,故必其难其慎,持敬畏的心,以理天下的讼,不偏不倚,秉至公的念,以听天下的狱这等,则罚不及无辜刑必当有罪,而天下无冤民,吉。

《象》曰:“利艰贞吉”,未光也。

这《小象》是申言善听讼者未足为治道之善,见当使民无讼为贵的意思。孔子说,君子不以听讼为难,而以使民无讼为贵,九四虽曰利艰贞吉,然不过治末塞流的事,其道未得为光明也。

六五,噬干肉,得黄金;贞厉,无咎。

这一爻是言六五听讼德足以服人,而益当明慎用刑的意思。噬干肉是易听的象,得黄金是人愿服听的象,贞是剖决允当,厉是临刑敬慎,无咎是无冤民意。周公系五爻辞说,六五柔顺而中,以居尊位,有好生之仁,而不流于姑息者。以此而治天下的狱,无偏无党刑罚清而民自服有如噬干肉易嗑之象。又恐柔不能断,故必如黄金的刚焉。然刑岂可以轻旧哉?况万民的命,悬于一人。苟一毫有所纵则失所者多,故必正以自守,而举措咸当,毋曰操纵在我,而可以自私为也;危以自持,而钦恤常存,毋曰生杀在我,而可以自恣为也;则庶乎刑罚中,而不失天下的心,乃得无咎。

《象》曰:“贞厉无咎”,得当也。

这《小象》是申言六五治狱而人无不服者,由其用刑允当的意思。孔子说,所谓“贞厉无咎”者,盖贞则听断惟公,厉则思虑精详,而用刑得当,所以无咎。

上九,何校灭耳,凶。

这一爻是言上九恶极罪大当服上刑的意思。周公系上爻辞说,上九刚恶已极,宜服上刑,在卦又当耳处,故为何校灭耳的象。占者这等,则罪大而不可解,凶可知矣。

《象》曰:“何校灭耳”,聪不明也。

这《小象》是推原上九所以服重刑,由他平日不能听言自改的意思。孔子说,所说“何校灭耳”者,盖王者明罚敕法以示天下,凡有耳者所共听。今上九听之不聪而至于纵恶以自恣,以灭耳的刑,正以治其不听的罪耳。若能审听而早图,又焉有此祸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