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天巡抚宋阳山
去岁海洋之捷,诚为奇,荣晋一秩,未足为酬,尚当有崇擢焉。
辱示诸款,手读数过,俱见鸿猷。驿递一事,近例颇严,人似无敢犯者。大抵为政必贵身先。顷小儿回籍应举,自行顾倩。昨冬遣仆归寿老亲,身负仪物,策蹇而行,盖不敢身自犯之也。
目前民困,已觉少苏,数年之间,积余必多,用以籴谷备赈,诚善政也。织造事,值浙中亦有疏陈乞,故司空不敢减此益彼。姑以料价抵补,然此既分四运,则目前已自足办。一二年后,公私稍舒,了此似亦无难也。
细观别册,向来夙弊,厘革殆尽,估价亦与近日言者迥异,足以见丈于诸事,靡不罄竭心力矣。优免核,则投靠自减;投靠减,则赋役自均。数言已尽,查完停妥,宜即具题施行。水利之责御史,昨凌洋山始建此议,仆固以为未便,乃渠则坚求必遂,故黾勉从之。今奉教,信为冗设也。巡盐之理漕,徒增文移烦扰,俟差官时,酌损之。
答总兵戚南塘
适会本兵谭公,问足下与阅视大臣相见之礼,云:宜如总理之见督府可也。
窃意今日,当以钦命为重,不在兵衔之有无。谦以自处,见者自然悦而敬之。其差去郜公,当预为足下先容,必加优礼,决不以庸众相待也。
答闽抚刘凝斋
闽师千里赴难,虽无所获,犹当论功,况斩馘黎丹,灼然耳目者乎!广人欲来招抚之议,忘大德而逞小忿,曲有所归矣。圣明远见万里,功罪赏罚,不爽秋毫。本兵已覆勘议,幸公勿以为介。但凤贼存亡,尚无的耗,仍望公之留意也。
答松谷陈相公
伏承台翰腆贶,捧读再四,如坐春风,不知燕、蜀辽阔也。备谂起居清胜,身处云林,望隆朝野,慰仰,慰仰。
不肖猥以浅劣,谬膺重任,颛蒙之见,窃以为既受国重托,宜以死报。故二三年间,诸所措画,惟以振纪纲、剔瑕蠹为务,以是见怪于流俗。本之德薄位尊、力小任重,其见诋诬,非不幸也。即欲引决乞骸,以主恩深重,昔所许于先帝者,尚未克酬,故复腼颜就列。屯难之际,思我同心,恨不即弋冥鸿,招翔凤,而致之廊庙也。
答奉常陆五台论治体用刚
往丈起山中,不一岁而跻九列。仆日夜引领,望丈之一至者,以丈素有超世之识,知仆所以肩巨承艰之心,为能疏附后先,以共济艰危也。乃读前后手翰,所以教仆者,则亦未越于众人之见,而与仆之孤耿大谬也。丈前书谓仆处余懋学、傅应祯为太过,恐失士心;后书谓救刘台为盛德,至引文潞公之事以相比。今海内簪绅之侣,投柬于仆者,十九为此言也,然皆众人也,岂意有超世之识,又知仆所以肩巨承艰之心,而所见乃亦止此乎!
古之贤圣,所遇之时不同,而处之之道亦异。《易?大过》:“栋挠”。彖曰:“刚过乎中。”当大过之时,为大过之事,未免有刚过之病,然不如是,不足以定倾而安国,栋挠而本末弱矣。伊、周当大过之时,为大过之事,而商、周之业赖之以存,虽刚而不失为中也。仆以一竖儒,拥十余龄幼主,而立于天下臣民之上,威德未建,人有玩心。况自隆庆以来,议论滋多,国是靡定,纪纲倒植,名实混淆。自仆当事,始布大公,彰大信,修明祖宗法度,开众正之路,杜群枉之门,一切以尊主庇民、振举颓废为务,天下始知有君也。而疾之者乃倡为异说,欲以抑损主威,摇乱朝政,故不得不重处一二人,以定国是,以一人心。盖所谓刚过乎中,处大过之时者也。而丈乃以为失士心,误矣!吾但欲安国家、定社稷耳,怨仇何足恤乎?
至于潞公之事,亦复不伦。盖潞公所事者长君,而其出处去就,未必系宋室之安危。子方狂妄后生,独持馈锦一事以议论前辈,此其失在于不知贤耳,故潞公得以包容之。仆今所处何时也?主上举艰巨之任,付之于眇然之身。今权珰贵戚,奉法遵令,俯首贴耳不敢肆;狡夷强虏,献琛修贡,厥角稽首而惟恐后者:独以仆摄持之耳。其出处去就,所系岂浅浅哉!彼谗人者,不畏不愧,职为乱阶。且其蓄意甚深,为谋甚狡,上不及主上,旁不及中贵,而独剸刃于仆之身;又无所污蔑,而独曰“专擅”“专擅”云云,欲以竦动幼主,阴间左右,而疑我于上耳。赖天地宗庙之灵,默启宸衷,益坠信任;不然,天下之事岂不为之寒心哉!自有此事,主上食不甘味,寝不安席,以痛恨于忌者,盖大舜疾谗说之殄行,孔子恶利口之覆邦,故去此人以安仆也,以安社稷也。离明允断,诚理法之正,而仆所以恳恳救之者,盖以仰答圣恩,下明臣节耳,非欲为沽名之事也。而丈乃以潞公见风,误矣。
仆一念为国家,为士大夫之心,自省肫诚专。其作用处,或有不合于流俗者,要之欲成吾为国家,为士大夫之心耳。仆尝有言:“使吾为刽子手,吾亦不离法场而证菩提。”又一偈云:“高岗虎方怒,深林蟒正嗔。世无迷路客,终是不伤人。”丈深于佛学者,岂不知此机乎?
夫士屈于不知己,而伸于知己。今海内缙绅之侣,为此言者甚众,仆皆逊而谢之;乃于丈哓哓不已者,以丈有超世之见,知仆所以肩巨承艰之心者也。读礼有暇,试一思之。倘再会有缘,尚当刮目相待。
答河道吴自湖
惟公遵养林泉,望悬朝野,仆所欲推毂者屡矣,咸为忌者所阻。今乃得遂初心,然犹恨其不早也。
淮、扬之民,岁苦昏垫,朝廷未尝一日忘,顾莫有任其事者。兹读大疏,明白洞彻,底绩可期。夫治水之道,未有不先下流者。年来但讲治水,不求治海,虽费何益?但海口之淤,当必有因,似宜视水必趋之路,决其淤,疏其窒,虽弃地勿惜,碍众勿顾,庶几有成也。设官及留饷诸事,一一如教,属所司覆允,惟公坚定而审图之。
答两广凌洋山计剿罗盘寇
罗盘、渌水之事,石汀公在任不能处,乃诿难于后人,诚为不恕。然此地不沾王化数十百年,义所当讨,在公诚不容使之跳梁于卧榻之前也。但须审图而后动,动而必胜,胜而无损,乃为万全。不然,又不如姑置之之为便也。
答河漕王敬所
人有自边来者,言公按行部中,简静清肃,边人咸不知有命使之至。《诗》不云乎:“萧萧马鸣,悠悠旆旌。”“之子于征,有闻无声。”公之谓矣。慰仰,慰仰。
淮、扬水患之旨,盖欲激发吴公,使之殚力以从事也。朝廷方有事东方,而江淮之人咸谓仆止以运道为急,将视河害而不救,故以此默解之。自公振新漕政,万艘飞渡,京庾充盈,卓哉伟绩,孰得而掩之,岂以此一事未了为恨哉?且不必出于己,公所未就,而吴公成之,则亦公之功也已。辱教,似未达仆所以作励时贤,共熙帝载之意,故略述其概以复,惟公裁亮焉。
答两广督抚计剿海贼
往者,潮州主抚贼之议,闽人深有憾于金大参,科中遂加抨劾。仆窃以广中之处,不为失策,乃告铨部本兵,言金君必不可动,动则后来任事者,皆恫疑首鼠而不敢为矣。然林凤之见创于吕宋,实闽人之谋。彼以大兵,逐此败残余党,欲尽歼之海中以为功,而广中乃一举而收之,其致憾固宜。今惟行广人之策,收闽人之功,则处置适宜,彼此俱得矣。铨部本兵以仆之言为然,遂用此意题覆。
今读大疏,详观前后事理,果如仆言,其中措置,皆极允当。盖昔年抚贼,率要求善地安插蜂屯蚁聚,列兵自卫,在我常有肘腋之虞,在贼常怀反侧之意,养痈待决,诚非计也。今则随地分北,解甲卖刀,因其求生之诚,解此三面之网,将使贼党闻之,孰不怀我好音,变其佚志,故广中之策是也。
然观金君所与闽人往来文移,颇觉动气。楚固失之,而齐亦未可为得,此气质之小疵也。即欲取此新绩,复其旧官。但闽中勘功疏尚未至,若先处之,重激闽人之忿,故行并勘,幸促勘者速报,庶便处分也。
罗旁事宜审定而后动,期于万全乃可。贵属司道有司贤否,访据的实者,幸另开手书密示。
与云南巡抚王凝庵
高金宸先已题奉钦依准袭矣。外嘉靖间,曾闻云南有积贮银百万两,世宗欲取用,而方砺庵执言,该省常有用兵事宜以待用。不知此项银,何年存剩,今尚有否,即查核见示,余不悉。
答应天巡抚论大政大典
辱别楮所云,一一领悉。安庆军饷及三府粮疏,俱下部覆允。冯、蹇二君,属部优处。政府入人言,恶吴中士夫赖粮之说,似别有所指,不为丈也。异时每闻存翁言,其乡人最无天理。及近时,前后官于此土者,每呼为“鬼国”。云:“他日天下有事,必此中倡之。”盖谓朝廷之政令,不能行于此地,而人情狡诈,能忍人之所不能忍,为人之所不敢为故也。此等言语,岂亦丈告之政府耶?愿秉道自信,毋惑流言,以终令闻。
丈向移驻句容,议者咸以为多事,近更喜其安静。盖用度节,则里甲无征索之扰;趋谒省,则驿递无供亿之繁。故上下自相安耳。喜甚。
今驿递一事,在东南不知何如?畿辅诸郡,十减六七,行旅初觉不便,近来亦颇相安,若小民欢呼歌诵,则不啻管弦之沸溢矣。且此项钱粮,贮积甚多,将来裕国足民,更不外索,即此一事,余可类推。以今全盛之天下,为国者肯一留意于此,时时修明祖宗法度,精核吏治能否,由此富国富民,兴礼义,明教化,和抚四夷,以建万世太平之业,诚反手耳。大抵仆今所为,暂时虽若不便于流俗,而他日去位之后,必有思我者。盖仆之愚,无有一毫为己之心故耳。
祖坟事,嘉靖间王户侍亦曾疏请,后竟以无据报罢。窃思此事,在圣祖时已属茫昧。夫以圣祖之永孝,岂遽忘其先世,殆必有不得于心者耳。今去二百余年,复何所凭而修复之?此事不在疑似之间,如以为真,则非有司少牢之礼所能享之,又岂可以社属待之?如其非真,则此累累荒冢,祀之何为?仆尝以我圣祖之不冒世族,不深求先世窈冥之迹,不讳言身世艰窘之状,皆神智达观,度越前代帝王远甚。今日之事,似只传疑可也。鄙见如此,惟高明裁之。
答河道吴自湖
混江龙之制,昔曾闻之,近以河政废弛,人不知用耳。顷属所司题覆,通行河道衙门,一体制造。
答楚抚陈文峰
辱示,公安诸邑,连岁昏垫,生理萧疏。昨蒙加意赈恤,顿回春意;今民力虽困,犹赖父母孔迩,横恩溢泽,亦不过徼于台下也。
郡侯才守俱优,向以初任,锐于有为,颇失上官之意。今则久而愈孚,令闻休洽,昨已特恳之向院,谅在彀中矣。荆州二卫班军分番往戍,诚于守御有裨,已下部覆允矣。
昨曾确庵来,言公旧僚意颇相左,大非所望,或意见不同耳,愿公且恢涵之。
答王敬所
辱示边务诸款,皆切中机宜,事竣,亦不妨条议上闻也。又承别谕云云,谨逐条手复,纳还记室,不另具复,以示不敢泄。此后有要务,请手翰密示,口授非宜。
答河道潘印川
惟公雅望宏猷,久切倾向。昔者河上之事,鄙心独知其枉,每与太宰公评骘海内佚遗之贤,未尝不以公为举首也。时属休明之会,正宜及时建立,用展素蓄。乃犹盘桓引却,殊乖所望。大疏已下铨部议覆,雅志恐不得遂,幸遄发征麾,以慰舆望。厚仪概不敢当,谨以璧诸使者。
答操江王少方
江洋获盗,事关王印,自合上闻。鄙意以为盗赃已获,可从宽处。不意主上览疏中缚王劫印语,赫然震怒,面谕重处。区区从容解譬,下部议覆。上意以部覆抚按罚治为轻。区区又委曲议拟,乃得薄谴。盖主上恒以冲年,恶人之欺己,故以失事为可逭,而以隐匿为深罪也。人旋,草草附复。其详,容另悉。
答河道吴公桂芳
淮、扬之民,方苦昏垫,披发缨冠而救之,犹恐不及,岂能豫忧运道之难处耶?今且拯此一方之民,从容讲求平江遗迹,为国家经久之图。今内外储积,幸已渐裕,法纪渐张,根本渐固,此等事,他日自有贤者任之,公毋虑也。
答总宪吴公
盗劫官银于会城之外,本非细故,但人赃已获大半,公亦参论无隐,自当请旨从宽。然诸未获者,犹宜速为诘捕。盗者必获,获而必诛,则人自不敢为矣。
答廉宪胡公邦奇
辱别教云云,深荷至爱。前王操江亦曾以尊意告仆,而仆不以为虑。盖仆素以至诚待人,绝不虞人之伤己。至于近日之事,则反噬出于门墙,怨敌发于知厚,又适出常理之外,无所容于防也。古云:“宁人负我,无我负人。”况冤亲平等,悉归幻妄。今转盼之间,已成陈迹矣,何足挂之怀抱乎!然感念厚意,中心藏之。
答操江王少方
四月二十六日、五月二日二书,先后俱至,一一心会,不能悉答。滁州、镇江二事,部覆悉如疏议。近来江防外虽铺设可观,内却空疏无实。此言切中时弊,盖不独江防为尔。然昨江西、浙江二事,明旨森然,此后即欲推诿粉饰,恐亦难矣。
安庆军饷,部议执前已覆定,不肯再更,然陈君之意为长也。陈君昨考察疏亦佳。区区素知君,后当优处。闻有马惊,顷想全愈。曾司马近亦小恙已痊。小鲁乃翁讣音至矣。允儿顷归,一役一马皆自行顾倩,并未敢令有司知之。
答巡抚郑范溪
辱示虏情,具得其真。今计惟当急图自治,以观其衅耳。
张宪副之被论,人皆以为枉,当时言者,殆有所承望。彼时,公似不宜与之会同,盖是非之在人心,自有不容枉者,岂可徇人以为毁誉哉?顷科中复有言者,要当请圣断行之。
答应天按院舒念庭
辱示,内廖守备事,已即达之于内。言公治其违法之人,乃所以相成,而非所以相病也,其意良解。然以仆虚心论之,此辈在今日,比之先年,已为敛戢。苟不至于太甚,似宜放宽一着,以养其为善之意可也。惟高明裁之。
答蓟辽总督方金湖
辱教,领悉。近来东虏垂涎于贡市之利,阴与青酋交通,携市于宣府,而明扰辽左,以求为市。故宣府之马岁增,而辽左之患日甚,职此故也。辽人素称忠义可用,然近亦羆敝,非用蓟人助之,不能支也。顾蓟镇隔阂三卫,出塞不便,又迫近陵京,防御为急,必斥堠严明,侦探的实,知贼向往,乃可出他道,用奇以制之耳。此意前已屡语蓟人,尚未得策,承教,当再申儆之。
闻那吉、恰台吉俱亲至边,此来想彼亦有意,宜厚遇之。俺酋老矣,黄酋穷蹙无赖,虏中之势在此两人,须常与之气脉相通乃可。大约虏情,只要涣之,无令得合而已。
答郑范溪
张少参之事,言者明系承望搜求,公为之昭雪,乃是非之公,在人心不容泯者。奈铨部固执前说,又追论其平生,此其意不可知矣。仆欲请旨驳议,又思于该部体面大有所损,不得已,黾勉从之。然仆心知张君之枉,今虽暂屈,后犹可伸也。公前虽与按院会论,而其语亦自不同。今奉旨再勘,岂得不据实具奏,但求是非之不枉,何嫌前后之异词哉?
今朝廷之上,功罪赏罚,如鉴之虚,如衡之平。公但自信此心,秉公任直,纷纷之言不足为意,况朝廷又自有公论哉!
答辽东巡按沈鹤石
辱示,领悉。顺义所求,督府已传鄙意止之矣。虏情不常,宜随机应之。要当待以至诚,要以盟约,则贡市必可久而不变,安边制御之策无逾于此。书生不达时务,难与言也。
外贵院带管学校,近给有新敕,宜令人领去,以便行事。
答蓟辽总督杨晴川
庸将轻率寡谋,损威辱国,死不足惜。但古北口要地,素称险峻,乃贼至数十人,逾垣而入,肆其侵掠,而守者不知,则置兵设险,俱属无用矣。且贼初意,止于侵盗,原非设伏诱我者。宗儒之出,从者百余人,使人人致死,未必便尔覆败;乃从者见贼先奔,遂致主帅陷没。观此举措,将来之事,深属可忧。转盼秋防,仆寝不安席矣!
今且先绝贼酋抚赏,谕令缚献首恶。如处王杲事,从容相机而行,急则恐生他患。其守台守口及弃将先奔军人,宜以军法重治,察其尤重者,戮数人以申军令。蓟门数年安静,人心已懈,天其或者借此以示儆乎?若诸公当事者狃于治安,不加戒备,则其患有不可胜言者矣。且南兵素称敢战,今未效一矢之力,见贼先奔,何以解于纷纷之议?惟公熟计之。
答南总宪吴尧山言法律章奏
南台试职,奉教即属铨部覆允,但御史以原官试职理刑,盖使之习于事以待用也。近来居是官者,不知本职所在,舍其当务,而漫求他事以塞责,居数月而考选实授,只具文耳。一旦奉使观风,乃不知法律为何物,而反以吏为师。祖宗命官责任之意,几于沦失矣。
近奉明旨,修复故事,而御史大夫陈公,即以实举行,甚称上旨。试之日,坐于堂上,面加校阅,旧日易卷代书之弊,悉行厘革。仆取其试卷观之,一一亲批,其所殿最,咸以招拟为准,不论章奏之通否。盖章奏议论,人人能之,若招拟刑名,贤哉大夫,可谓霜空之矫翰矣。南北台谏,原无轻重,今既新奉明例,似宜一体举行。且以公之高明峻整,视陈大夫,又奚让焉!
答阅边郜文川言战守攻阀
承别楮所评骘,一一精当。比者,古北口之事,特欲借此以儆惕人心。其实蓟镇属夷捉人要赏、乘间为盗,自昔已然。昨日竖子若不轻身,出塞浪追,则亦无此丧败矣。今四方所报,杀官劫库之事,无岁无之。中土且然,况边境乎!蓟帅昨蒙严旨切责,足以示惩。若举全镇防守之功,委无所损,数年以来,一矢不惊,内外安堵,此其功宁可诬乎?猫以辟鼠为上品。山有虎豹,藜藿不采,又不以搏噬为能也。似当以公初拟为当。若欲为之委曲除豁,则可云:“据近日鸦鹘属夷之事,虽若防御少疏,然举一镇修守却虏之劳,实于功名未损。”以此意措词,不知可否,惟高明裁之。
大抵蓟镇之势,与他镇不同,其论功伐,亦当有异。盖此地原非边镇,切近陵寝,故在他镇以战为守,此地以守为守;在他镇以能杀贼为功,而此地以贼不入为功,其势居然也。至于调用南兵一节,实出于万不得已。盖因往时议者,咸极言延、宁边兵入卫之苦,为之罢减四枝。蓟镇分区而守,罢一枝,则一区失守。又不可弃地与贼,于是谭总督、戚总兵乃建言:昔在浙中部曲,尚多素所练习者,可顶所罢之数。因以教练火器、整理车营,故不得已而用之。今若以为虚费而无用,即当罢之,则宜思戍守不可缺人,或仍复入卫边兵,或与本镇地方抽换。不然,陵京重地,宁敢忽视之乎!此中事体,其说甚长,统俟面悉。
答总督杨晴川计处属夷
辱示,失守诸官军,俱法当其罪,从此人心庶其有儆乎!
属夷原谋,止欲为盗,庸将丧败,实其自取。今彼既有畏诛之意,宜自从容处之。但嬖只之说,未可尽信,乃自解之词耳。今仍宜厚结嬖只,以绝其援;尽革诸夷之赏,以孤其党。虏贪而无亲,他日必自相夷灭,炒蛮亦可缚而致也。若归罪嬖只,是使之合其党以抗我,且启西虏之衅矣。
答总督张心斋计战守边将
辱示虏情,俱悉。公所以应之者,诚为得策矣。
今全虏之祸,咸中于辽。连岁彼虽被创,我之士马,物故亦不少矣。彼既愤耻,必欲一逞,今秋之事,殊为可虞。昨已属意本兵,于贵镇兵食,比他镇尤当加意,临期若的知虏贼所向,当令蓟人助守宁前,使公等得专备东方。如犯宁前,则东西夹击,再一创之,则彼破胆而不敢东窥矣。公幸时时谕意李帅,大将贵能勇能怯,见可知难,乃可以建大功。勉之,慎之。
为国任事之臣,仆视之如子弟,既奖率之,又宝爱之,惟恐伤也。惟公垂亮焉。
答山西崔巡抚计纳叛招降之策
叛人背华向夷,法当显戮,以绝祸本。但所示二策,似俱未善。盖今之虏情,与昔不同。昔未臣服,故可用计处。今既为一家,凡事又当待之以信,谕之以理。向者款贡,曾与之约云:除板升徒众既多,在虏已久,许令照旧耕牧外,自纳贡以后,我不受彼之降虏,彼勿纳我之叛人。今彼纳叛,非约也。宜令晓事通役,明言索取之,云往年所与王约誓者云何。
今闻有某人在彼,其言云云,凡此等人,皆吾中国犯罪当死及贫困不能自活者,乃逃往彼中,以脱罪乞生耳。其云云者,皆妖言不足听也。往嘉靖年间,有萧芹者,叛入虏中,自言有神术咒人,人辄死;喝城,城既崩。俺答信之,令人押之于边城,试令喝之,而其术无验。当是时,俺答方就大同乞贡,中朝业已许之。会边臣以此事闻,世庙恶之,遂不许贡。后萧芹竟为逻者所得,枭首边关。此往事可鉴者也。
今彼既与我一家,好恶同之。我之叛人,亦彼所恶,万一此事闻之朝廷,必以彼王为背盟约、纳叛人,王虽欲输诚款,朝廷亦将不信,则两家大事,从此坏矣。王如晓事,宜将此人及其党与,执送军门,朝廷必鉴王之诚款,和好益坚,赐赉愈厚。何为纳此无用之人,听其妖妄之说,而坏已成之功,失永久之利哉!彼闻此言,势必听从;即彼不从,我当持此以责让之,使曲在彼,则我之威信,亦无所失。量此幺么,干得甚事。今板升之人,如此辈者,何啻千万,即索之而不得,亦恶足为轻重乎?彼虽犬羊,亦不可欺,用术以求之,或未必得,而彼反持此以诳我矣。惟高明裁之。
大抵虏情不能保其无变。今中国之人,亲父子兄弟相约也,犹不能保其不负,况夷狄乎?在我兢兢自治,常若待敌,小小变动,勿遂惊惶劳攘。但当耐烦处之,随几应之,期令无大失而已。若欲事事完全,人人守法,则是以中国之所不能者,而责之夷狄也,有是理哉?此事似宜与军门熟计而行,万惟留意。
与总督方金湖以奕谕处置边事
近见山西巡按疏中,言边人叛入虏中者甚众。宣、大巡按有书,言摆腰勿入市时,伏甲于边外,及黄酋迟延不肯就市,其意盖谓虏情有变也。不知其中情状何如?其云云者皆实否?幸惟明示。又得崔巡抚书云,索叛事似为未善,仆已复书,令其改图,不知可否?亦曾闻此事否?今录回书,并崔原书奉览,以便从事。然会崔毋言得见其全,况经一番变动,得一番处置,而其事愈固。
往时庙堂无定见,一闻浪语,即为动摇,譬之低棋,随敌向往,应手即下。今则不然,吾审势已定,窥敌观变,或无事而自补,或弃子以求先。此今日之局面也。诸公当事者,宜审计焉。
答云南抚院王毅庵
辱华翰,领悉。前奉询滇中积贮,以曾闻之砺庵云云,将谓彼中尚有此数,不意年来遂以解进。今所余但令所司谨守之,以备缓急。一二年间,调停酌量,内帑渐充,加以北虏纳款,边费少省。仆朝夕所告于上者,谆谆惟以节用爱民为急,此后搜括之令,或可免下。所以琐琐奉问者,惟欲知郡国财赋虚实之数耳。
矿金之害,往大理李中溪先生亦曾言之,第以此项专供御用,宫中视为额办,未敢轻议停寝,稍俟机会,当有处也。续刻小疏一通,奉览。
答南台谏
承谕欲以拙稿付梓,昨已致书王少方力止之,盖此帙虽无造膝密勿之语,而其中亦多未发科钞布者。若梓传四方,未免掩主德而炫己长,非入告出顺之义也。至于求存翁序首云云,犹不敢当。存翁,吾师也。翁昔以家国见托,今思昔所许者,尚未能力践其一二,何敢以案牍糟粕之词,致辱名笔哉!惟丈俯鉴愚悃,早为停寝。仆此意发自丹愫,绝无矫伪,若舍曰欲之而为之词,则穿窬之行,丈谅仆必不为也。
答南列卿张崌崃
惟公雅望厚蓄,昔被浮诬,今始昭雪,故暂借南寺,以回翔遵养焉。辱华翰遣谢,深以为愧。前贱日蒙惠,概未敢领,仍宜查之主藏者。
答督府吴环洲
辱翰教,领悉。炒蛮者,与西虏嬖只为婚,昨遂嫁言为盗者嬖只也,此蓟人欲为解罪之言,昨已责之。彼中当事者言,初报为盗者属夷也,与西虏无与。朝廷所欲诛者炒蛮耳,此后勿得嫁祸于邻。然仆料此事,必借公力而后能之。公幸使人密说青、黄诸酋,勿与恶人为党。啖之以厚利,侦知炒酋所在,或诱之使复归旧巢,则罪人或得也。已令蓟人缓图,公幸留意。
答山西崔巡抚
水泉之市,不知在何时?闻宣、大互市,两抚院皆亲临弹压,故得无哗。水泉市日,亦欲烦公一临,庶无他虞。
又京师近缉获一虏人,初称黄台吉部下所使为细者,后审是公昔年所遣为廖举人仆者,及呼廖举人面认之,良是。但不知公昔年何自得之也,幸具道其实,以便处分。当解送台下,随宜安插。若以为奸细,恐因此遂生衅端也。
答楚按院向明台
顷以二三大事,借留数月,故未题代,差期当在初冬矣。辱示,江陵尹朱正色均差之议,其中综理精当详密。此君初任,人皆以为刻核,仆独爱其明作。今观其所建立,必为良吏无疑矣。慰甚,慰甚!
一条编之法,近亦有称其不便者,然仆以为行法在人,又贵因地。此法在南方颇便,既与民宜,因之可也。但须得良有司行之耳。
向所言棍徒艾姓者,后竟不知何以处之?宝庆生员殴死职官事,似宜正法,以警刁顽。
答南台长陈莱峰
海洋失事,非公言,朝廷岂得闻之?人臣之义,以不欺为本。事有失误,当具实以闻。至于恩威轻重,则主上明圣,自有裁处,必不有乖于情法之中也。
答总督方金湖
贡市三年论叙,与昨阅视举劾,并于一时,虽若有防,然阅视以八事为殿最,贡市以款虏为勤劳;阅视优于要职,贡市逮于卑官,固自并行而不悖。本兵前已题定,自宜循例举行,但已加恩者,或不能过优耳。
白帅贿李之说,前敬所已曾告之于仆。但追思当刘国被劾时,仆即面问本兵谭公:“此人若动,孰可以代之?”谭即应曰:“白可。”又云:“若论才力,则麻锦为宜,独恨其多方营求为可恶耳。”渠仓卒之间,即以名应,似非有夙诺者;况既恶麻之营求,又岂肯曲徇于白乎?云云之议,未必非刘、麻构之。近来将官,彼此相倾,甚于文职。此中隐情,亦宜徐察之也。
奸细之事,诚如尊教,近所获者,皆未必真,已随宜处之矣。
答潘巡抚
宁州之贼,从来已久。事关两省,宜约会夹剿之,庶可收功,固难以旦夕定也。新除兵宪,恐不足以办此。铨部谩尔升授,仆知而使改之,则无及矣。公试观之,若果不相应,当速奏调改。
又公退居既久,近来政令,或未尽知,宜查近年旨意,并题准事例,有与抚按相关者,籍记而时阅之,则自无废格错谬之虞矣。
答河道吴自湖言蠲积逋疏海口
顷蠲豁旧逋,乃发自圣心,仆不过仰承之耳。然须得良有司,悉心综理,庶几主泽得以下究,惟公留神。
海口疏通,淮、扬之间,欢声雷动,从此人得平土而居,繄谁之力与?以此知天下无不可为之事。“人存政举”,非虚语也。比者,哲行薄赉,俟玄圭既告之日,仍当有殊锡焉。
派砖事,江南抚按诸公,咸以为难措,而司空又以近日工作浩繁,不肯为之一处,惟公裁之。
答应天巡抚宋阳山
盐徒执捕,海风覆舟,在往时诚为常事,若一一责之该道将领,人将何所措其手足?宜丈有不平之鸣也。但按操使者,见近日屡有严旨,恶人欺隐,故一有所闻,既仓皇奏报,以为他日脱罪之地。顷王少方有书来,亦言屡劝止之,不从。盖自为之心重,故不暇为人谋耳。要之主上睿明,揆度事理,衡鉴明允,其轻重予夺,必不有乖于情法之中。王大参,仆欲大用之,何乃以小忿决不就?幸谕安之。
答总督杨晴川
贼夷犯顺,仗义执言以讨之,馘其渠魁,赦其胁从,理之正也。但贼既畏威远遁,兽骇鸟举,难蹑其踪,而扬兵出塞之举,窃恐蓟人亦未能办也。若贼酋果真心悔罪,执送为逆头目一二人,散夷数十人,归其所掠,则姑宜宥之。徐为后图,吴环洲示强示弱之言是也。辱问草草。
答方金湖
六贡告成,边圉宁谧,虽朝廷有道,守在四夷,而公经纶之略,安攘之勋,庸可掩乎?敬仰。
近闻虏酋与察罕构隙日深,此正吾用奇之日,使之祸结而不可解,则蓟、辽之间可以安枕,而西镇之贡市愈坚矣。宜多方以间之,他日奇功伟绩,必为公所收矣。
答闽抚刘凝斋
凤贼之败溃,本之皆公谋也。顷部议,但据报功之有迹者,覆请行赏,实未足以酬其什一也。然人臣事君,宁使功浮于食。况主上圣明,有功者虽微必录,虽久不忘,尚当有大畀焉。
答辽东巡抚张心斋
连日不闻虏报,彼既得利于海西,必且归其所掠,未能复逞。但辽左之事多在深冬,宜加意防之。虏性惟论强弱,雠隙一构,报复不已。王台既被袭,虏雠恨必深。彼素效顺中国,父子俱蒙恩赉,其德我也亦厚,宜急以计结之,俾为外援。则北虏之真情可得,而我之藩篱益固矣。惟公熟计而审图焉。
答吴环洲
前辱示边事,公高见远识,甚合鄙意。缮房堡事,仆正恐观风者辄行奏论,致骇听闻,拟作书止之。不意大疏随至,而沈君亦遂匆匆参劾将官。盖渠惟惧以隐匿获罪,势难中止,又连及别事则过矣。
夫疆场之间,小小破绽,未能全无,要之于大计未损。若遇有事,即行处置一番,于大计反为无益,顾君不察耳。今都邑之间犹有白昼剽窃劫库杀官者,况夷狄乎?蓟门三卫,服属二百余年矣,捉人挟赏,犹不能一一尽诘,乃可责之骄悍新附之虏乎?要在当事者随宜处置,譬之于犬,摇尾则投之骨,狂吠则击之以箠。既箠而复服则复投之,投而复吠则复击之,而可与之较曲直论法守乎?前有书与方公,方答书云:“耐烦二字,边臣宜书诸绅。”诚然。昨部覆已明,只如公前议行之。然仆料虏已中饵,决不舍贡市之利,以理责问,必无不从者。
答云南巡抚何莱山论夷情
道从已抵贵竹,慰甚。所示安酋事,具见高识远猷,朝廷可逭南顾之忧矣。
追念安酋庚午之事,本守臣处置失宜所致,及衅端已构,遂欲调三省之兵,捐数十万之费以剿之。仆窃以为非计,乃选用阮沙城巡抚,授以五章之约。阮公幸用吾策,不用一卒,不费斗粮而黠酋稽颡系组,纳质请罪。此已事之明效也。夫土夷杂种,譬之狐鼠鼪鼬,据险为固,得其地不可耕也,得其人不可使也。以国初兵力之强,高皇帝之威,岂不能画野而郡县之,势不可也。其种类忿争相杀,固其性然,又非可尽以汉法绳也。
究观近年之事,皆起于不才武职,贪黩有司,及四方无籍奸徒窜入其中者,激而构煽之。星星之火,遂成燎原。守土者又不深为地方久长之计,轻信偏辞,遽为腾奏。小则构讼,大则用兵,驱无辜之民,置之锋镝,以为夷狄报仇。幸而胜,兵羆财费,将吏冒赏,于国家无秋毫之益;不幸而败,三军暴骨,损威伤重,其祸又有不可胜言者。此已事可鉴也。
故仆以为制御土夷之道,惟在谨修内治,廉察边吏,毋令贪吏需索,结怨起衅;禁戢四方奸徒,毋令教唆播弄,致生嫌隙。镇之以威,示之以信,毋以小术欺诱之。但令遵奉约束,不废贡职而已。此外不必过求,其中或有争忿相讼者,两是而俱存之。概行会勘,亦毋轻为奏请。待其彼此相戕,胜负已决,吾视其理直而为众所服者,因而抚之;理曲而为众所不悦者,因而除之,即疆埸定矣,何致纷纷劳民动众,敝内以事外乎?南北夷虏之势不同,其处之之道亦异。管见如此,惟高明择之。
答陕西学道李翼轩
近见关中录文甚佳,多超旷之见,知必出于执事之手,为之击节者久之。所示西略,一一领悉。春首之事,已成梦幻,不足复论。不榖于执事相与深浅,执事心知之。
答吴道南
承示,辩揭殊足发笑,是非混淆,一致于此。南疏必有嗾之,言者不察耳。先是部院访单,其说尤多,大抵皆忌者之言,故铨部议欲从重。仆再三为理,乃得量移,然被诬已厚矣。世味人情不过如此。
区区昔与执事,有世缘、出世缘。今天下幸而无事,区区且欲解簪绂从赤松子游矣。觉与执事世缘已尽,再结出世缘耳,执事肯从我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