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河道司空吴自湖言任人任事
治河之役,朝廷以付托于公者甚重。大疏所荐,一一俞允。且章、刘诸君,孤皆素知其才,必有底绩之效也。
承示,恐流言之摇惑,虑任事之致怨。古人临事而惧,公今肩巨任事,安得不为兢兢?若夫流议怨谤,则愿公勿虑焉。孤浅劣无他肠,唯一念任贤保善之心,则有植诸性而不可渝者。若诚贤者也,诚志于国家者也,必多方引荐,始终保全,虽因此冒嫌蒙谤,亦无闷焉。顾近一二当事者,其始未尝不锐,至中路反为人所摇,自乖其说,或草率以塞责,或自隳于垂成。此岂庙堂不为主持,而流谤之果足为害耶?
子产曰:“政如农功,日夜以思之,思其始而图其终。行无越思,如农人之有畔。”愿公审固熟虑,集思广益,计定而后发,发必期成。至于力排众议,居中握算,则孤之责也。使孤得请而归,后来之事,诚不可知;若犹未也,则公可无虑矣。
答河漕按院林云源言为事任怨
辱示,练湖开复,奔牛建闸,及清查滩占,俱修举水利实政。向来未有如执事之留心审处者也。仰甚,慰甚。
利于公者,必不利于私。怨讟之兴,理所必有。顾明主在上,悬衡以运天下,功罪赏罚,奉天而行,虽有谤言,亦何足畏耶?孤数年以来,所结怨于天下者不少矣。夫恶党,显排阴嗾,何尝一日忘于孤哉?念己既忘家徇国,遑恤其他。虽机穽满前,众镞攒体,孤不畏也。以是能少有建立。愿执事勉之。
执事前所建论,皆已次第覆允,东南之民,受福不浅。明主何尝不纳忠言哉!诚有裨于实用,虽累千万言,不为多也。
答蓟辽总督张心斋言东师报捷
得报,知东师告捷。当嘉礼告成之日,有此奇功,真不觉屐齿之折也。捷奏须言:辽左将士,节荷圣恩破格鼓舞,增兵增饷,故人心思奋。盖此数事,皆孤面承天语处分者,所谓战胜于朝廷也。至于阁臣,前已奉旨,不得叙功,幸免齿及。
答凌洋山辞馈助
承教,以孤辞禄守制,特捐俸以助不给,深荷厚情。但孤自念受事以来,四方馈遗,虽已概却,然于一二相知,间有量受者。今则虽至相知者,亦不敢领,非以自绝于长者也。念孤今日暂留,但以被君父非常之恩,艰巨之托,不得不弃家捐躯以图报称,非有利于天下也。故上不受公家之禄,下不受朋友之馈。惟赤条条一身,光净净一心,以图国家之事,而不敢一毫有所希冀,庶于鄙心乃安耳。
盖圣人之行,或远或近,或去或不去,归洁其身而已矣。伊尹一介不取,故身犯天下之大不韪,而人不以为非。诸葛孔明言:“臣死之日,不使家有余财,廪有余粟,以负陛下。”孤虽不肖,窃愿为之执鞭焉。若独辞公禄以沽名,而又受私馈以自润,上欺其主,内欺其心,孤不敢为也。辱在心知,故直吐其愚,万惟垂谅。
答宜都知县许印峰
近访知执事前在闽中为群党构陷,诚为诬枉。昨已致书两院,为执事昭雪。今尹宜都之政,宜从荐录,以雪沈诬。幸益坚雅操,以需大用,未可以暂蹶自阻也。
远祖孤茔,辱垂青扫拂,存没不敢忘。便此附谢。
答翰学张阳和
不孝积愆累衅,遘兹闵凶,远辱慰言勤惓,无任哀感。又承遣奠敝庐,尤切衔戢。但四方相知往吊者,俱已辞却。虽诸公于孤有相知之雅,亦不敢当,谅小儿在家必已具书辞谢矣。人旋,情事卒卒,不悉欲言。
答织造太监孙东瀛
近有旨停罢织造,实出圣母、皇上轸念小民至恩,孤面奉圣谕行之者也。承示,在今年已派,上紧完解,则上供不致匮乏,民困亦可少苏。慰甚。
先君葬期在四月十六,孤拟候大礼告成,即疏请归葬矣。顷承翰贶,深荷雅情,人旋,草草附谢。别具奏稿一册,有近奉圣谕,谨附一览。
答蓟镇总兵戚南塘计边事
孤之此行,甚非获已,君恩深重,宁敢亢违?到家事完,即星言赴阙矣。
蓟事已悉托之鸣泉公。渠乃孤之门生最厚,谅不相负。自被总督新命,听其议论,观其意向,便视蓟如家。士大夫有短足下者,即力为辩释,可以知其用意之厚矣。
愿足下自处,务从谦抑。凡事关利害,宜直披情愫,虚心商榷而行。勿定执己见,勿心口异同,与人争体面,讲闲气。南北军情,务须调适,法行一概,勿得偏重。凡浮蠹冗食之人,悉宜除汰,畜之无用,徒招物议。其处置属夷一节,不可视为细事。务宜恩威互用,使之知畏且怀,为我外藩可也。边疆事重,孤虽去,不敢须臾少忘。顷奉上谕,凡机密重务,许以不时奏闻。阃外之事,部署已定,幸足下倍加审慎,勿以孤之暂去,而遂易虑也。
途中仍行奔丧礼,不见宾客,不敢烦劳旌节。鸟铳、箭手,矫健者用五六人,键佩不必相随矣。往回途中,亦不差人迎送。幸惟体谅。
答司空李义河
别后,十九日至邯郸,七日之间,行千有余里。虽星言夙驾,驰骛风尘,然心以得归为快,殊不知劳。唯犬马瞻恋阙庭之念,则不能顷刻忘耳。
即日会会湖亲家于官舍,款语移时,殊惬阔怀。但匆匆遂别,终未罄所欲言也。计来月初间,可抵敝庐。盛使回,草草附此,以报向往。
答周王
孤窃慕休声久矣,兹以得请归葬,道出淇澳,遥望清光,益深悬仰。荷辱睿情,差官远迓,兼赐珍贶,感戢之衷,言不能悉。
念孤此行,衔哀奔赴,一切奠馈,毫不敢受。以睿情深重,又不敢例辞,谨拜珍食嘉菓,余辄璧诸使者。匆匆附叩,容还朝之日专启修谢也。
答本兵方金湖言边功宜详核
辽左之功,信为奇特。伏奉圣谕俯询,谨具奏如别揭。
但细观塘报,前项虏人有得罪土蛮,欲过河东住牧等语。虽其言未可尽信,然据报,彼既拥七八百骑,诈谋入犯,必有准备;我偏师一出,即望风奔溃,骈首就戮,曾未见有抗螳臂以当车辙者。其所获牛羊等项,殆类住牧家当,与入犯形势不同。此中情状,大有可疑。或实投奔之虏,边将疑其有诈,不加详审,遂从而歼之耳。今奉圣谕特奖,势固难已。但功罪赏罚,劝惩所系,万所获非入犯之人,而冒得厚赏,将开边将要功之隙,阻外夷向化之心。其所关系,非细故也。
且李成梁节被宠赉,已不为薄。异时边将以功荫子未有世袭者,而渠每荫必世,又皆三品以上大官,今再欲加厚,惟有封爵耳。祖宗旧例,武臣必身临行阵,斩将搴旗,以功中率乃得封。今据所报,彼固未尝领兵当敌,如往者战平虏、擒王杲也。昔唯赏荫,今乃加封,厚薄亦非其伦也。
孤待罪政府,十年之间,措画该镇颇殚心力。今奉温纶谬奖,亦岂不欲掠此勋阀以为光宠?但其中实有未安于心者,故不敢不披其愚。望公虚心再审,务求至当,以服人心。若果无可疑,则功懋懋赏,国家自有彝典,孤何敢强置一喙哉!统维鉴裁。
居庐答豫所凤盘乾庵瑶泉四相公
比者,蒙恩赐假,蚤夜遄征,以月之四日抵舍。十六日,幸克襄事,乌鸟微情于是少遂。仰荷鼎力维持,获如初愿。行时辱厚情种种,顷兵部差官至,又承遣奠优渥,存殁均被,衔结未伸,中心藏之而已。
老母入春多病,忽见游子归来,郁怀顿解,强起加餐。然欲如严旨,以五月中旬扶舆趋命,则未能也。不得已,再乞宽限,语具别揭中。更烦台重,于面对时曲为一请,庶获鄙愿,惟公垂念焉。情事卒卒,不悉欲陈,统惟鉴亮。
答枢辅张容斋
比者,蒙恩赐假归葬,蚤夜遄征,以月之四日抵敝里。十六日,奉先人柩归窆,幸克襄事。仰赖鼎力维持,获遂初愿。行时又承远送,厚情种种,言不能谢,中心藏之而已。
老母入春多病,忽见孤归,郁怀顿解,强起加餐。即欲遵旨,力疾就道,长途暑月,远涉未能。不得已,再乞宽假,俟秋凉同发,仰赖台重,于圣母、皇上前一达微情。倘蒙俞允,俾得遂迎养之愿。孤一心奉公,死无憾矣。赍奏人去,草草附谢,不悉欲言。
答松谷陈相公
去岁长公至,辱翰贶,时正闻先人之讣,痛苦拂郁,未能修谢。比得请归葬,抵舍,又辱遣奠赐慰,哀感之衷,匪言所悉,中心藏之而已。
不肖自罹大故,求归未得,含荼茹毒,蒙垢忍辱,须发皤然,已具足老状矣。兹幸圣慈见怜,特允归葬,终天之恨始得少逭焉。前于文华辞别主上,洒泣哽噎,再三谕嘱将母速来,今亦不敢再乞终制。独以老母多病,暑月未能远涉,不得已,复请宽限。如小获允,则不肖当先行趋命,留老母俟秋凉徐行耳。
承垂念惓惓,使旋,草草附谢,并告向往。别具粗帛,从俗礼也。余容专启。
答宪长周友山
孤之此行,本属初意。今荷圣慈特允,获遂夙心,所谓求仁而得仁也,他何知焉。
兹奉翰示,“恋之一字,纯臣所不辞。今世人臣,名位一极,便各自好自保,以固享用”。至哉斯言!学者于此,能确然自信,服行勿失,便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非谫见闻所可窥也。佛氏立位圣果,以十信为初地,直至超登果位,不过圆满起初一信字。愿执事于此,自信而已。
答甘肃巡抚董石坡
不肖孤得旨南归,以四月四日抵舍,十六日幸克襄事。
先后奉华翰四函,公所经略,咸尽事理。但俺酋此行,非其本意。前在宣大,奉约束甚谨,不肖每有戒谕,未尝不斤斤听从,即今西行,亦必无扰。若其部众或有不戢者,但以鄙意传示之,无足虞也。
答应天巡抚胡雅斋言内府清汰铺垫
不肖以六月望日抵阙下,仰荷主上隆礼殊恩,捐糜不足言报。忝在知己,辄以奉闻。
辱示三府解布事,具悉。布之精粗,不在斤两轻重,何必取足于三斤耶?先呈样布,具题请印,事理极当。但起解时须官为亲验,毋容奸徒揽解侵渔,则弊孔自除。况近日内库诸阉,皆已清汰;库夫积猾,皆已枷毙。诸铺垫等费,率省十三,奸人亦难尽以借口矣。
答河道巡抚潘印川计淮黄开塞策
前在途中,得治河大议。比至都,司空言此大事宜速请旨,以便举事。此时初至,酬应匆匆,未及广询;且意公议已审,不宜更作异同,以挠大计,遂一一覆允。乃近日得一相知书,论河上事,如高家堰之当筑,河、淮之当合,皆略与大疏同。惟言崔镇口不宜塞,遥堤未易成,则不肖亦不能无疑焉。
夫避下而趋虚者,水之性也。闻河身已高,势若建瓴。今欲以数丈之堤束之,万一有蚁穴之漏,数寸之瑕,一处溃决,则数百里之堤皆属无用,所谓攻瑕则坚者瑕矣,此其可虑者一也。异时河强淮弱,故淮避而溢于高、宝,决于黄浦。自崔镇决后,河势少杀,淮乃得以安流,高家堰乃可修筑。今老河之议既寝,崔镇又欲议塞,将恐河势复强,直冲淮口,天妃闸以南,复有横决之患,而高堰亦终不可保,此其可虑者二也。
前傅后川在河上与吴自湖议,大相矛盾。今在事诸君,多主傅议而非吴言。然天下之事,唯其当而已矣,必此之是而彼之非乎?不肖有此二端,不得于心,谨此奉闻,幸虚心详议见教。果皆无足虑,言者云云,皆无足采,则坚执前议可也。若将来之患未可逆睹,捐此八十万之费而无益于利害之数,则及今亦宜慎图之。如嫌于自变其说,但密以见教,俟台谏建言可也。遄望留神,以便措画。
答宪长林碧潭
辱华翰,深荷雅情。承教河上事宜,捧读再四,敬服经济宏猷。崔镇骤塞,他日必有二水交斗之患,即高堰虽筑,恐亦不久。昨已密书印川公,令其再加详议,图唯永终。然不敢谓其言出于公也。
答宪使张周田
苏、松要地,特借重望,非以资进者也。荣代后,幸即赴任,过家不必淹留。际此清时,惟懋树勋庸,以需大畀,实所望也。
答潘印川
前奉书,以河事请问。辱翰示,条析事理,明白洞悉,鄙心乃无所惑。然筹划固贵预定,兴作当有次第。今竢潦落之时,且急筑高堰,以拯淮、扬之溺。徐观淮流入海之势,乃议塞崔镇。至于萧县以北,上流之工,又当竢河、淮安流,乃可举事。盖此大役,不独措理经费之难,且兴动大众,频年不解,其中亦有隐忧。元季之事,可为大鉴。
今之进言者,喜生事而无远图,又每持此以归咎庙堂,坐视民患,不为拯救,不知当轴者之苦心深虑也。百凡幸惟慎重审处,以副鄙愿。
答宪长张敬斋
春间,保安贼杀人于道,据差人亲见,横尸路隅,此时据报有两处。今该道再三查审,止称一处。或差人妄报未的耶?御人于货,与库藏被劫有间。但隐匿不报,则违近日明旨,其罪有难辞者。
安大参刚毅廉正,昨孤已开送铨部,可备巡抚之选,此一事岂足累之。但系该道信地,恐难逭责,唯参语宜从轻耳。承询及,敢尽区区,幸惟裁择。
答宣大巡抚吴环洲
辱华翰,领悉。近日蓟镇报,长昂、董忽力阻截各部贡马,要求增赏。此必混同西虏,易马上榖,已获重利,故不乐就喜峰之贡也。如此,宣府市马,安得不多?将来东虏,既不许贡,则宣府市马,必当有处。不然,恐难独支也。
又报,青酋与土蛮结谋入犯,亦属虚妄。月初,青酋尚在宣府为市,何尝东行?比得大疏,言此酋市毕,将西赴俺答,众疑始释。方金湖公于东偏事,不甚谙习。昨闻蓟众,即欲称兵讨罪,孤亟止之,言此事不足烦大兵,可以计取也。故拟旨付彼中督抚处置。盖此等事,大有关系,着数须是宽松,乃有转身地,太紧则难于收拾矣。
青酋若有西行的信,望即示知。俺答部中,近有人回否?
答蓟辽总督梁鸣泉计处市马
辱华翰,并别楮云云,俱悉。长昂事,前奉书未至,适蒙翰示,不知近已得要领否?
二酋作祟非一日,然其诸部仰给于我久矣,岂肯舍其厚利而从彼为逆乎?顷所以能惑之者,以彼近于宣府,杂在青酋部中,市马获厚利,颇为餍饱。必诳其众曰:“贡马一也,何为东西市价悬殊?我等今年且不贡,求加添赏赐。若不加赏,待土蛮、青酋纠众入犯,我等为之向导。纵是蓟镇绝了抚赏,我等自去宣府卖马,何赖于蓟耶?”犬羊愚计必出于此,以为朝廷畏之,当曲从其请耳。然彼诸部,久縻豢养,今虽暂为所劫,终亦不能背。
为公计者,当先之以文告,晓谕诸部,言:“为逆者独彼二人,汝等素受国恩,岂可一旦从彼作歹,自失厚利?今朝廷闻汝等不贡,将绝其抚赏,举兵加诛。”又行文宣府:“此后西虏入市,须一一盘诘,不许夹带土蛮及属夷人。若访有长昂、董忽力在彼,即便缚来。蓟镇连年筑台练兵,正无试处。辽东人马,不过十余万,犹能将土蛮杀得七残八败;况我蓟镇,雄兵有三十万,车骑连云,火器如山,土蛮入犯,却是送死。我先将土蛮杀败了,然后将汝等属夷头目尽行诛戮;追了敕书,尽行驱逐出塞,那时汝等悔之无及。”彼中闻此言,未有不惧者。然后计图二酋,或潜兵掩取,或重赏以购致之,无难也。若二酋能悔祸服罪,自致塞下,亦可待以不死,不必深治矣。
昨本兵覆奏,颇涉张皇,故拟旨从公等处置。此在公与戚帅密图之而已。
答棘卿刘小鲁言止创山胜事
不肖孤还朝后,三奉翰教,厚情缱绻,中心藏之。老母舟行,仗庇粗安,已过洪入闸,计九月初可到矣。辱垂念,感谢。
承示买田玉泉事,初发此念,为他日归来,往来寻胜驻足地耳。今身羁尘鞅,归期未卜。即便得归,亦不过芒鞋竹杖,与闲云野鹤徜徉于烟霞水石间,何至买山结庐,为深公所笑耶?当阳厚意,愧不敢当。据其图样,结构不小,费当不下千金,一县岂能办?渠必申请上司。按抚诸公闻之,亦必动支公帑,纷纷多事,徒增烦扰。且孤近日严禁各处创造书院,聚徒冗食。乃身犯之,何以率人?烦为谢胡令,亟为停止,庶于鄙心为安也。承教,直吐其愚,幸惟垂谅。
答总兵戚南塘
承令弟厚意,所寄锦帐,祗领用为母寿,余辄璧诸来使,再此申谢。
外寄督府梁公书稿奉览,以便审画。
答吴道南
自去岁罹先人之变,海内相知无不为孤痛恻者。自于门下投分不浅,乃竟无一字,以为必相忘矣。兹奉手书,乃知其故,复以自解。
往公在边,晋人结恨甚深。而蒲州相公乃独鉴奖,谓公临别时曾投书与之,具有经济之略,深加叹服。此亦公论之不能泯也。倘未即忘世,宜乘时鹊起,以懋建勋庸。《奏对稿》略载近事,便附一览,诸惟鉴存。
答应天巡抚
毛二守被劾甚重,上览之,发下重拟。孤即对言:“若所劾果实,诚宜重处,但恐有枉耳。”及出见太宰云:“所劾虚实,固未可知。然其人素亦不满于公论,遂从提究。”
顷奉华翰,不胜恨恨。会崔道长人去,即为之申理。渠若肯虚心,不执初见,自为昭雪,甚善。不然,姑且置之,以俟后人可也。今后凡任事任怨之人,宜预将护,俾得展布。待其被劾而后拯之,则无及矣。
答陕西学道李翼轩
前承疏揭,已属之礼曹覆行。会宗伯与仪司俱初任,部务丛集,未能排擘,遂淹至冬初,乃得题覆。
顷亦闻关中人以执事为太严者,然不如是,不足以见执事之能以师道自任也。幸益坚雅志,以副所期。
答两广刘凝斋
顷林贼复回广东,彼中无素备,其文武将吏又皆庸驽,竟令纵洋而去,殊可恨也。以公昔在闽中,当留意于此。而闽人又皆乐为公用,故特借重一行。且广中吏治偷窳,近稍稍振刷,而积习未殄,望公之留意也。然以公重望,乃不引置于廊庙,而复令徊翔于远徼,区区又有蔽贤之咎矣。
答三边总督郜文川
承华翰,知已入关视事,欣慰。虏酋西行,坚守约束。西镇所以抚处之者,亦中机宜,此边圉之福也。
顷已托宣大军门,谕彼早回。渠方窘困,闻孤之言,欣然奉命。此酋归后,西镇安枕无事矣。
答宪长周友山明讲学
承华翰,及公移一通,俱见公学问得力处,所谓实际也。敬服!
今人妄谓孤不喜讲学者,实为大诬。孤今所以上佐明主者,何有一语一事背于尧、舜、周、孔之道?但孤所为,皆欲身体力行,以是虚谈者无容耳。
顷借楚侗开府闽中,亦欲验其学之分际,不知能副所期否?
答甘肃巡抚侯掖川
虏王乞番僧追贡事,已属本兵议处。渠既系乌思藏一种,自难却谢,但止可照西番阐化诸王例,若欲如北虏贡马,则不可许也。
顺义前在宣大,亦曾馈孤以马匹弓矢,彼时止托督抚诸公以书谢之,量与回答。盖孤职在密迩,义不得与外夷相通。今承寄渠书,亦如宣大例,烦公为孤作一书答之。中间略说渠西行劳苦,既得见佛,宜遵守其训,学好戒杀,竭忠尽力,为朝廷谨守疆场,享寿考太平之福;不宜听后生妄为,自生苦恼。
所言番人追贡事,此种僧人,久失朝贡,本当绝之。兹因渠之请乞,特为允许,但止可照西番例,从陕西入贡。若欲如虏王诸部落贡马等项,则不可也。明春可即回巢住牧。自渠行后,西边部落俱兢兢奉法。惟青把都一种稍觉参差,以是渠宜早回,约束诸部,坚守约束,以终前功,亦不辜区区数年怀柔抚绥之意也。
渠每年赏赐缎匹等物,内库俱一一送与孤看过,然后发行,渠安得知之?书中亦可略及此意外,仍希处蟒衣二匹,纻丝二匹,茶百斤,米面下程一分,以犒劳之,见渠书已到也。有便,乞将寄去书稿,并索渠收过礼物回文见教。余匆匆不悉。
答司空雷古和叙知己
不肖昔于门下,有忘年之契。今遇英主御极,正宜简求耆硕,共佐升平。而翁乃顿迹烟霞,高谢轩冕,俾经纶终卷,膏泽自腴,皆不肖蔽贤之咎也。惶愧,惶愧!
不肖猥以浅薄,谬膺重任。窃见嘉、隆以来,纪纲颓坠,法度陵夷,骎骎宋、元之弊。辄自以亲承顾命之重,幸逢英明之主,不揣绵力,欲一举而振之。乃以此致恨于群小,流言不啻于三至矣。然礼义之不愆,何恤于人言?圣贤之学,有举世不见知而无悔者,况高明超旷如翁者犹有取焉。则虽不见知于世,同无闷也。
两承翰教,深荷雅情。贤郎端雅有志,器堪大受,当为翁有子贺。人便,草草附谢,并布腹心。
答南司成许海岳
南中士习,偷窳久矣。往屠公锐意振刷,虽若少骤,然其意未为不善。公承其后,补苴润色,加以素望先声,自有不动而变者。事干典制,或须题请,其余则皆司成所得专者。惟在饬躬端范,积久以格之耳。
辱华翰垂问,深荷雅情,别楮云云,深合鄙意。盖忠臣虽在遐远,不忘惓惓之义也。敬服,敬服。
答宣大巡抚吴环洲辱
示边情,一一领悉。虏酋自诸部而西,此其意诚不可测。但土蛮与之睽离已久,一旦举十万之众与之同往,彼以何道而能驱使之耶?若果有此,必青酋所为,然亦未必能办十万也。此酋近日情状可恶,仍宜严切谕之。孤窃料顺义此行,纵有诸部之助,亦必取败。夷狄相攻,在我为利;但不如劝彼回巢,维持贡市,更为完善也。
长昂事,尊谕谓处之不可苛责太过以激变,尤不宜招来太早以起玩,公策之甚善。前嘱示意彼中督、抚,但广布文告以携其党,而勿遽尔称兵,以致不可收拾。严为之备,徐观其势而处之。犬羊嗜利畏威,终当入苙。鸣泉公亦有方略者,谅不致损威起侮也。承教,当再为嘱之。
答王鉴川
别来一岁中,奔命驱驰,忧瘁万状。重蒙圣主垂念乌鸟私情。老母入京,又荷两宫圣母慰问勤惓,赐赉优渥。夫士感知己之分,一饭之恩,犹欲以死酬报,况如不肖者,将何以仰答圣恩于万一乎!自是当永肩一心,矢死靡他。虽举世非我,亦有所不暇顾矣。
辱华翰,深荷垂念。厚惠概不敢领,辄璧诸使者,草草附谢。别具《奏对稿》一部,颇具近事本末,附尘览。
答边镇督抚
向者南归,奉圣谕,辽东大捷,命孤议拟恩赏。比时心切疑之,曾以请教,随具一密疏入告。及孤入朝,则业已处分矣。近得安道长一书,据其所访,则与小疏一一符合,何当事诸公之不审处,一至于此也!今大赉已行,固难追论,但赏罚劝惩所系,乖谬如此,殊为可恨。谨录疏稿及安君书奉览,幸惟秘存。
答少宰杨二山
远辱华翰,奖许过情,无任感荷。夫圣人之行,或远或近,或去或不去,归洁其身而已。不肖身当重任,谊不得不弃家以为国,忘身而徇主。悠悠之谈,岂遑顾恤!但所自信者,耿耿丹衷,实无一毫自利之心也。恃在知己,敢一吐其愚。
答三边总督郜文川
顷者三承华翰,深荷雅情。外甘肃陈总兵忽馈我以厚礼,无因至前,殊为可讶。但彼以问遗老母为辞,不忍麾拒,但婉辞以却之,未与回答,然恐鳞翼或有差池也。且闻彼于他处,皆有厚馈,往年钻刺之风,殆将复作,借重一戒谕之。今朝廷圣明,功罪赏罚,一秉至公,营求打点,皆为无用。惟竭忠尽力,以图报称可也。
人旋,草草附此。谨将原帖奉览,幸惟鉴存。
答辽东周巡抚
李帅用奇出捣,使贼狼狈而返,乃孙膑走大梁之计。比前长定之捷,杀降以要功者不侔矣。功懋懋赏,国家自有彝典。诸公运筹决胜,功岂容泯?少选,当请旨加恩,不敢蔽也。
但李帅去年曾馈我以厚礼,虽当即谢却,然恐鳞翼或有差池。且不肖于渠,奖提爱护,意固不为不厚,然以为国家,非敢有所一毫市德望报之心也。渠诚以国士自待,唯当殚忠竭力以报国家,即所以酬知己,不在礼文交际之间也。渠不知鄙意,以为有所疏外。会间,幸一譬晓之,以安其心,坚其志。便中草草。
答滇中王巡抚
比叠奉翰贶,皆已具复,兹不敢赘。外沐总兵前屡次书来,俱有厚馈。其人见孤门巷阒寂,竟不敢投入,然亦不索报书。窃恐为差人所没,会间,借重一谢之,并道所以。万万。
答两广刘凝斋
窃闻志士不违时而赴功,忠臣不择地而求效。顷者,借重粤中,实以远地为歉。兹奉华翰,欣然以王忠肃诸公自期待,此忠臣智士所以乘时而自奋者也。以公宏抱,其所建立,王、马诸公岂足方驾哉?浣慰,浣慰。
辱示诸疏,尤极仰服。夫捕盗之令,布之天下,非不申熟也,而惟江右奉行之不后。江右司道奉公之令,非不申熟也,而惟二道举行之有效。以此见,法无常良,行之在人耳。公今治粤,亦岂有异道哉?任人责实,信赏必罚而已。
答辽东安巡按
去岁承示长定事,鄙意以其事已成,可置勿论矣。不意该科又有此疏,已奉旨并勘。今惟当据实分别真伪,以俟宸断。量其虚实大小,以为予夺厚薄。明主悬衡鉴以裁照,决不致有枉抑也。辱示事情,一一领悉。去岁之事,不榖到京闻人言啧啧,不独执事言之。今虽欲曲隐,而人之耳目可尽涂乎?
近日彼中督、抚书来,又言执事云,见不榖《奏对稿》中有投降等语,不敢具核册,须使人密探而后行者。此必执事畏诸人之怨恨而托之不榖以自解也。然执事有纠察之责,为朝廷明功罪,慎赏罚,何嫌何畏!惟当核实,作速勘明,则公论自昭,人心自定矣。究竟此事,养善之捷。李帅之功,揭诸日月,懋赏重赉,不待言矣。长定即全属虚妄,朝廷亦必以功疑宥之,不加深治,诸公胡为哓哓如是耶?此后密帖,手书为便,字之工拙不计也。
答两广刘凝斋条经略海寇四事
伻来,知已荣代,入粤有期,欣慰。别具广事数件,以公雄略,固所优为,然不肖有四方之虑,不敢不丁宁于下执事也。仰惟鉴存。
一、广中防御山盗,闻已略备,惟海防甚疏。昨林道乾以丧败群寇,倏泊河渡,使该道有人,武备稍预,缚而致之易耳。乃竟无一兵一船,使之从容扬帆而去,可恨,可恨!今亡羊而补牢亦未晚也。
一、林贼前已入彀,以闽、广两处购之,彼此争功,遂致败谋。而闽人去者皆被荼毒,殊为可恨。顷已将此事密付之呼帅。公旧在闽中,首事呼帅,又意所推毂者,必为效死。今仍宜付之密图,在广人唯当多方设备,张罗以待鸟而已。
一、南澳设将,本公昔所建白,乃近多言不便者。此必广人惮于远戍,又苦闽中牵制耳。然论事势,守堂奥者必于门外,据险扼要,乃为得策。此地实海中要害,昨林道乾一来,径泊海岸,使此地兵将有备,渠敢越乎?公虚心审计,果于防守有益,幸为之规画久远,措处兵食,使人有乐居之意,则不强之而自从。倘无大关系,则亦不嫌于前后异议也。
一、广中数年多盗,非民之好乱,本于吏治不清,贪官为害耳。夫官贪,则良民不怀,奸民不畏,而盗贼利足以啖之,威足以慑之,何惮而不为盗!今朝廷法纪稍振,贪风稍戢,盗亦渐少,然习未尽变也。最可患者,与闽接壤,彼中人洁廉者少,又党与众盛,朋比为奸,法令难行,不得不借惠文冠弹治。故今日治广,武备固当振饬,然节财用,察吏治,安民生,乃其要者也。幸惟留神。
答郑藩伯
孤之推毂执事,非有平生之素、左右之容也。实本一念好贤之真,有不自知其所以然者。不意别后,执事遂横罹口语,铩羽卑栖,使孤爱护虽殷,力无所及。歉甚,歉甚。虽然,此损益进退之关,不可忽也。
辱华翰,谓勉修三事,除其近名近利之心,此语最为切实。孤窃窥执事近利之心,固知必无;近名之念,似未尽克。然此念不除,虽苦心白首,毕竟但成一闻人,不能为圣贤。佛氏所谓到老只得一把茅盖头。若今之谈学者则利而已矣,乌足道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