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志远蜷缩在小小的空间里,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理智告诉他,必须保持清醒,寻找逃生的机会。是的,必须离开这里,他确信这和米家那个秘密有关,和那个传说中的国粹有关。来者不善,一切都早有预谋。此时的刘志远突然醒悟,他们的一切行踪与安排都在对方的掌握之中,由此想来,那个冲虚道长屡次出口惊人,也不足为奇了。
对方是什么人?
刘志远感觉自己的思维,如同现在的双眼一样被遮蔽,即使它可以分析判断,也无法观察探知。一片迷茫,毫无头绪。
车颠簸起来,刘志远的头骤然又痛,他可以想象到自己如何的狼狈。痛楚消失后,刘志远开始聆听,眼睛已经失去了作用,那就充分发挥五官其他的功能。
深夜寂静,但静的有点不寻常。不再有其他汽车经过的声音,不再有任何响动。死一般的沉寂。车仍在行驶,车身颠簸,刘志远甚至能感觉到车在不断地拐着弯,身体也跟着晃动。凭着多年的驾车经验,他敏感地察觉出,车行驶在一条坡度不大的山路上。
他并没有离开十三陵地区,这是在刘志远脑中马上闪现出来的念头。随着这个想法的产生,他似乎闻到了山中清凉的空气,多少冲淡了些塞在嘴里那块破布的酸臭味。
车速慢了下来,终于停下。
刘志远听到驾车人拉动手刹的声音。继而,车门被拉开,又砰砰关上,连续两次。刘志远的精神再度紧张,从打开车门的次数,他判断出,对方最少是两个人。该轮到自己了,那两个人马上会把他象货物一样,从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拉出去,然后抛在地上。刘志远全身的细胞又活跃起来,但这种活跃不是令人兴奋的,细胞似乎都在收缩,相互撞击积压,慌乱,刘志远意识到,他浑身上下的细胞都是慌乱的。
“把他弄出来。”这是一个沉闷的男人声音,略带沙哑。
车门被拉开,一双有力的手拽住了刘志远的肩膀,把他从车内拖了出来。刘志远本能地挣扎,大声喊着:“你们是什么人?放开我。”但这些话,在他与其他人听来,不过是喉咙里拼命挤出的呜呜声。
“老实点,我们只是暂时请你到这里住几天。你别自找麻烦。”另一个男人的声音显得年轻了很多。
双脚被解开,两个男人一左一右架着刘志远。刘志远跌跌撞撞地走着,脚下不断有碎石,他走得颇有些艰难。听天由命吧,刘志远的脑中突然浮现出都市的繁华,与不同女人的娇媚。人的生命真的如此脆弱?荣华需要经年的打拼才能得到,而失去它与生命,却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刘志远突然有些懊恼起来,甚至有些痛恨自己,很多事情都没有去做,他也曾经是个有理想的人,却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去追求华而不实的东西。一个小小的身影在一片黑暗中明亮起来,那是个有着黑色长发,脸蛋圆润的小姑娘。她应该有5岁了吧,刘志远诧异于自己竟在这个时候想起那个孩子。他与前妻的女儿。从孩子出生至今,他只见过她两次。刘志远没来由地痛恨自己的冷漠与绝情,骤然发现,在生命遭遇威胁的时候,心底所有的良知会苏醒,一切被物质**深深掩埋的善良重新破土而出。如果有机会,他一定会去补偿,他要去补偿他所有的过错。
被两个陌生的男人架着,刘志远不知走了多久,时间异常的漫长。刘志远曾那么希望黑夜长一些,他就可以多躺在舒适的**,让身心彻底地放松。当然,身边经常会更换不同的美女,这是生活的一部分,享乐的一部分。但是此刻,他却那么渴望黎明的到来,那一丝曙光,会让被肮脏不堪的破布遮蔽的双眼,感受到光明。
光明意味着希望。
刘志远的内心经历着一个轮回,他贪婪地吸着山中清凉的空气,想象着这股气流在体内经过,洗涤着他一片狼藉的灵魂。这也许是报应,是对他漠视人生与情感的报应。刘志远这样对自己说。
紧张的精神平静下来。刘志远暗自觉得好笑,从没有过这样荒唐的经历,那些被人挟持绑架的片段,也只是在电影电视中看到过,今天亲自经历,心情起伏如此之大。他突然想大笑,如果不是嘴被堵住,他此时一定会抑制不住的大笑起来。人生有的时候,实在是好笑。
刘志远的肩膀微微抖动,即使笑不出声,他的情绪也毫无顾忌地发泄出来。他才不管那两个人的感受,就算是此时,他被那两个人从悬崖边推下去,摔个粉身碎骨。
刘志远突然发现,他不害怕了。
方程呆呆地站在空****的院子里。除了他与米娜,院子安静得不像再有其他活着的生物。可就在几分钟前,他与米娜都听到了奇怪的声音,他确信他没有听错。即使那不是有人在转动门把手。但是现在,他好像面对的是一所空宅,声音凭空而来,无端消失。方程有些想不通。
一阵夜风袭来,方程冷不丁地打了个寒噤,身体骤然僵硬。他的身后,一下狭长的人影随着风晃动。影子投射在他的脚边,两个长长的手臂伸展着,直伸向方程的脖颈。
冷汗瞬间涌出,方程的脑中刹那一片空白。僵硬的双腿变得酥软,却忍不住托着沉重的身体慢慢转了过去,慢慢转向背后的黑影。脑中有个声音在对他狂喊:“不要去看,跑吧,跑得越远越好……”但潜意识告诉他,他想知道,他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冷飕飕的夜风,穿透方程的身体,他的双手冰凉。任由潜意识支配着身体,他终于转过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