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轩你是疯了吧?”
沈婉清确实有对杨轩念念不忘,所以杨轩一纸书信就让她不顾仪容倒履相迎,可面对杨轩这般无礼请求,她不禁被气的不置可否。
她和父亲都被鱼龙寨俘虏过,而且杨轩是从犯。
他现在主动送上门,只要她一声令下,轻者能将杨轩打入死牢,重者让他原地身首异处。
可这人究竟有什么魔力?
为何有种让人难以拒绝的冲动呢?
陈顺子见状不妙已有退去打算,私底下偷摸拽了拽杨轩的衣袖,窃窃私语劝道:“杨大哥,咱们还是走吧!”
杨轩虽然没见到那天令他心动的女子,难免有所失望,但为了饭馆的生意,气度不减反增,左臂自然垂下,右手拾起在腰间,大剌剌向前跨出一步:“沈大小姐,杨某向来有一说一,是个爽快人。那日在鱼龙寨实在是逼不得已,但今时不同往日......”
说话间,他再次跨出一步,几乎要贴在沈婉清身边。
杨轩不经意间吸了空气,只觉空气满是淡淡的女儿香,立马神色一变,极力保持镇定,低声道:“我此行可是来救令尊命的。”
说罢,昂首笔直站立,一动不动。
沈婉清虽是大家闺秀,但她从来不涉入官府之事,一心只扑在琴棋书画经史子集,但正因为她博览群书,所以她才对杨轩的话迟疑不定。
按理说,朝廷最近抓那个脚踏七星者,闹得满城风雨人人自危,是无心插手陵州之事的。
可父亲为官甚是执拗,不懂变通,在朝廷得罪了不少人。
此次剿匪失利,怕是免不得被人落井下石。
她在这里猜测不断,哪曾想这些想法都被杨轩读了个遍。
杨轩浅浅一笑,转身欲走:“既然大小姐这般信不过杨某,那杨某只好告辞。打搅了!”
没走两步,只听沈婉清娇声喝到:“慢!”
她快步上前,吩咐道:“小红,你带两位公子先去客厅等候,我自行知会父亲。”
小红是她的丫鬟。
此刻闻言,不禁狐疑地看了看杨轩和陈顺子,转身叽里咕噜对沈婉清说了些什么。
只见沈婉清微蹙娥眉,柔声道:“不碍事!”
客厅落座,杨轩却被一副中堂吸引。
中堂上悬挂着一副泛黄化作。
图画里,一匹老马虽然孤独侧卧,但双目却炯炯传神,与那周遭杂乱的风景形成鲜明对比,足见其画师手段精湛。
两旁各有一联草书,左边写着“问汝平生功业”,右边写道“濠州贺州登州”。
小红见杨轩情不自禁被这幅化作吸引,便脑袋一歪得意道:“我们老爷年轻时举孝廉入士,在京城风靡一时,也曾手提三尺青锋平过乱,可不像别的官员只会溜须逢迎说辞弹唱,他是个挺了不起的人物。”
杨轩没有反驳,只是带着感慨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倒是杨某对这位沈大人小觑了,今观此画知此心着实令人钦佩!”
正感慨间,却听身后脚步声杂响。
小红回头忙退在一边,怯怯咕哝道:“老爷......”
来人正是现任陵州知府沈白。
沈白瞥了眼中堂,侃侃落座:“杨公子所为何事而来?”
他身后跟着的沈婉清不知怎的,也痴痴看着这幅中堂,却是满脸通红。
杨轩没有放在心上,径直对沈白躬身一拜,道:“为救陵州。”
沈白冷笑道:“陵州有何灾祸,老夫竟没能察觉,反倒让杨公子这般费心。”
表面说的客气,但是私底下已经将杨轩认定成忙于推销自己的穷苦读书人,心里自然小看了几分。
杨轩干咳一笑:“听闻大人剿匪失利不说,反而折了几门山炮,不知可有此事?”
啪的一声,沈白怒目而起,怒气汹汹盯向沈婉清,已有逐客之意。
沈婉清不知所措,白了杨轩一眼,又温言说道:“爹爹息怒,且把话听完。”
沈白哼了一声,别过脸显得不耐其烦。
杨轩从容说道:“梅县已经被鱼龙寨攻下了,用的正是那几门山炮。”
此消息如晴天霹雳,沈白不禁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父女二人面面相觑,汗如雨下。
“看来知府大人最近忙于家事,一点都不关心周边几个县城的动向。”
杨轩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地图,口若悬河道:“鱼龙寨攻陷梅县后,依我看瓦山周边的匪寇也不会不作为,大人文武双全,想必能料到他们会拿那个县城入口。另外,鹿山的匪寇倘若得知陵州二县已失,难不成不会有所为?”
沈白猛地拍大腿喝到:“传令下去!即可派人前去梅、黄二县一探究竟。”
杨轩嘿嘿笑了笑。
“你是何人?又是如何知道如此机密要事?”
面对沈白的询问,杨轩冷笑道:“大人尽管关心您那个不孝侄子就行,何必显得这般焦急。鱼龙寨攻陷梅县已经人尽皆知,瓦山对黄县的垂涎三尺又不是一日两日,难道杨某连这些都看不出来?再说,您不也方才想到了吗?”
方才想到,这可是啪啪打沈白这位名宿的老脸。
“杨轩!你适可而止。”
作为沈白的独女,沈婉清不由维护起了父亲的颜面。
沈白羞愧低头,忽而抬头狐疑看向杨轩:“你说什么?不孝侄子?”
杨轩洒脱一笑坐了下来:“您那位重病在床的侄子在外狗仗人势,欺压良民不说,还害死了人命,现已惹得天怒人怨,您难道不知道?”
沈白定睛望向沈婉清。
沈婉清也是一脸错愕,直问杨轩:“怎么回事?你少阴阳怪气,说明白了。”
杨轩没好气地将饭馆的事情一一道出。
此言一出,沈白不禁怒火三丈:“来人,将那个逆子抬出去打死!”
沈婉清心思细腻,早已听出杨轩的弦外之音:“你是如何知道的?难不成沈凌风的伤是你打的?”
杨轩呵呵笑道:“大小姐之言,差相仿佛了。”
沈白膝下无子,其兄长早夭,临终前将他的孩子过继给了沈白。
哪曾想这个侄子如此不成器,竟然在外面中饱私囊草菅人命。
“所以,阁下此行救我们一命只是引子,真正目的是报复?”
沈白为官多年,泥泞中摸爬滚打什么样的人物他没见过,更何况杨轩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鱼虾,当下掷出豪言:“要告官就去告,阁下如果没诉讼状或者投案无门,老夫完全可以帮忙。”
眼见沈白被激怒,杨轩秒变脸色,笑吟吟上前:“谁说一定就要撕破脸呢?杨某是个生意人,凡事从利益出发。不告官,也不报仇,杨某想与大人合作!”
合作?
沈白愣在当场,饶是他为官多年,自认为见识极高,一时间竟有些吃不透眼前的年轻人。
正当此时,外面传来一阵铁甲交响的声音:“生意人在哪?脱下靴子查过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