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却说南阔江以南广袤山林,便是南境区域。方圆也有千里土地,散落大小城镇。
沿江六千里水岸边,建有四座大小城邦,规模可比雪国玉梁城。分别叫作无国、武霜、峡山、悬海。依序排列于江岸,各自统辖城镇百十座。
境内部族无数,人口约有千万。皆以耕种、狩猎、香料、贸易等生计为活。男女民风开化,婚宴自由嫁娶。
这四座城,名为邦国,却都属于自由城模式。城中首领不称国王,自号城主。
半数族民都以死神为信仰,又以战死为荣。全民尚武为习,私斗成风。凡有仇恨之人,写上一份决斗书,便可相约搏斗,生死无怨。官家从不干涉禁止。
在以前,四国的令政,皆以人治为主。律法朝令夕改,没有多少规章。凡能以武力雄霸者,便可称为城主。数百年来,四座城邦之间,经常杀伐抢夺人货,彼此战争频频,一派混乱不堪。
那南境与东土之间,只有一江之隔。那雪国强盛繁华,国体稳固,民心安定。因此,引来南境百万族民投靠谋生,皆不愿再徒劳杀戮争斗。
四国首领默然自思因故。为谋长久大计,便相互休战安民,划清疆土界限。后又派人前去雪国互驻馆驿,学习兴国安邦之策,制定律令刑法条款。上至军政文武,中至民生习俗,下至书文章法,皆受雪国熏陶教化。
如此不出数十年,南境四国城邦已然出现一派繁荣景象,如同婴儿新生。
却说那南境悬海国城主,名叫木离戈。他从使者口中得知,雪国王灵崇恩五十大寿将近。为表两国情谊,便令王子木节尔,挑选一批贵重礼物,带上一封国书册札,前去雪国致礼贺寿。
木节尔听了城父命令,准备礼物就绪后,点唤三十名护卫相随,不日前往彤城。
一队军马手持刀枪,押着一辆礼车,渡过大江后,在雪国黑沙城内歇息一宿。翌日出城,慢悠悠走在官道上。路上昼行夜宿,朝着彤城方向进发。
众人行无数日,眼见距离彤城还有二百里路程,便都慢下脚蹄,策马闲走。
木节尔身边有个贴身护将,名叫脱力鹏,身强体壮,武艺高强。又会察言观色,阿谀奉承的事。
他见王子只顾领队前行,脸色沉默,一言不发。便说着闲话解闷:“殿下可知,雪国有位美丽公主,名叫灵姬,号称东土第一美人。不知是真是假。”
木节尔说:“口说无凭,那要亲眼见过,才能知晓真假。”
脱力鹏说:“听说盐国也有一位长公主,三十二岁还未嫁人。却又不知这是何故。”
木节尔点头说:“这位长公主,我倒见过一回。她名叫灵熙贞,是雪国王的妹妹,统治盐国城已有七年之久。”
脱力鹏笑问:“少主不妨说说,这位雪国长公主相貌如何?可有什么文武风采?”
木节尔夸赞:“她年纪不大,身高六尺,样貌风采。言谈举止大度,像个男人气量。听说枪马练得不错,经常邀约南境骑士过江斗武,而且还是赢多输少。那些与她对阵过的人,无不对她衷心佩服。”
脱力鹏笑说:“堂堂一位公主殿下,不学养尊处优,却把枪马术练得如此厉害,还真让人佩服。”
木节尔说:“雪国也是以武开朝,全民尚武。身为大国公主,能以武力服众,技压群雄,这也不算奇怪。”
脱力鹏说:“若有机会,我倒是想与她对阵一场,看看她是否枪马超群。”
木节尔指笑:“别做梦了,你还没有这份资格。”
脱力鹏说:“我身为悬海国王子的贴身护将,难道还不如一个女人敢战?”
木节尔解说:“你误会了。能去与她较量的人,最少也得是王子、贵族、骑士级别。一般人还真不能随便挑战。”
脱力鹏说:“那王子殿下就把我册封骑士,不就可以向她发起挑战了?”
木节尔说:“咱们南境骑士人数,在册没有三千,也有八百。要是人人都能向她发起挑战,那她一年到头,那也忙不过来。”
脱力鹏欢声大笑:“那倒也是。”
主仆两个策马闲聊趣话,忽见左侧一片茂密山林之中,传出一阵言语笑声,便都好奇停马观望。
等无片刻,只见那山林里走出一队人马,约有三十余人,缓缓向着官道靠近。
为首两名壮汉,身雄体壮,面貌刚伟,各有三十来岁模样。骑着无鞍马,手持青铜木枪,腰挂一口战刀,像是在路上买来的。满面络腮胡须,穿着兽皮麻衣,胸前挂着一串骨制吊坠。一行人皆是披头散发,脸上画着几条油彩图纹。人群里打着一杆布旗,刺绣一只凶怒黑豹,像是某个深山部族。
原来这队人马,出自南境山林深处一个穷困部落,名叫豹山部族。因为地处偏狭,距离遥远,并不受任何一国势力管辖。
他们此番渡江前来彤城,是因之前听说了雪国王要过五十大寿。一来,到此祝贺国王寿诞。二来,顺便看看雪国都有哪些好技术,要学建筑工艺,冶炼纺织等等。以便带回部落里去传授知识,振兴族民生计。
众人观看片刻后,木节尔指问:“脱力鹏,他们都是什么人?为何如此怪异?”
脱力鹏回答:“看那旗帜,绣着一只黑豹,他们应该都是豹山部落的人。”
木节尔说:“听说他们族民居住在深山老林,喜欢乌烟瘴气。至今还不愿受王化教导,不懂建筑,不会冶炼,不种五谷。日常打猎为生,以兽为饭,愚昧无知,与野人没有多大区别。”
脱力鹏笑说:“据说他们住在一座豹神山下,能与巨人做伴。”
木节尔疑问:“这世上还有巨人?”
脱力鹏说:“殿下若想知道详情,找他们一问便知。”
木节尔指说:“你去找他们过来问问情况。”
脱力鹏应声而去。不一会,便把那两个部落汉子带来面前。
两个壮汉听说这人是悬海国王子,便好奇打量他。见他年纪不过二十上下,五尺八寸身材,白面俊秀如玉。一身甲衣鲜亮,端坐骏马鞍上,佩带宝刀,气宇不凡,真有一国王子风采。
二人看无几眼,滑落马背,拱手参拜王子殿下。
木节尔询问:“你们叫作名字?从哪里来,往何处去?”
那为首汉子抚胸致礼,礼貌回答:“我叫虎朋,是豹山部落一名酋长。他叫象友,是我的护卫。我们是从西南深山而来,去彤城给雪王贺寿,顺便学来一些工艺技能,以后带回部落里去传授。”
木节尔说:“你们部落追求上进,想学繁杂工艺,这是一件好事。我南境也有许多大小城邦,不也一样可以学艺?为何你们非要来这不可?”
虎朋说:“我们也想看看雪国都城是什么模样,所以顺便就过来了。”
木节尔打量人群,见他们共有二十六人。一路翻山越岭,千里迢迢而来,身边却只有两匹无鞍马,手中兵器还是青铜木制。穿得稀奇古怪,如同野民一般。只有**那两把腰刀,还算有点模样。
他身为一国王子,见了这般模样,心中难免生有轻视之心。把手指问:“你们为何要骑无鞍马,难道不怕摔下马来?”
虎朋满面尴尬,支吾几声后,巧言回答:“我们都习惯了。”
木节尔一行听说这话,无不捧腹欢笑。猜出这群深山穷困族民,没有见识与工艺,不懂如何制作马鞍,这才勉强骑着无鞍马来。
脱力鹏指笑:“如果我没猜错,你们这两把刀,可是路上买的?”
虎朋点头承认。脱力鹏一群人又是一阵挖苦嘲笑,极尽讥讽之能事。
虎朋是个心胸宽广之人,并不计较这些言语,随着他们笑了几声。象友却听出了话中嘲讽之意,面色逐渐变得不喜。
木节尔笑问:“你们不远千里,前来雪国贺寿,可曾带来什么珍稀礼物?”
虎朋挥手:“我们部落一向穷困,拿不出什么像样的礼物。王子殿下十分富有,我比不了。”
脱力鹏笑说:“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木节尔想在这个穷酸酋长显摆一回富贵,挣个风采颜面。就让卫士打开车上礼箱,里面全是金玉雕塑,珍珠翡翠等物。虽然不是大富贵,却也是大手笔。
虎朋见了这么多好宝贝,嘴里一片声夸赞富有。象友略略瞟看一眼,默不作声,脸上泛着一丝冷笑。
木节尔见他一言不发,似有哂笑之意,便问:“如此贵重厚礼,你为何不屑一顾?”
象友说:“这些东西,都是寻常之物。只要花钱,便不难筹办。不值得我惊讶。”
木节尔好奇:“如果这还不算贵重,莫非你们会有宝物?”
脱力鹏哂笑:“看他这副模样,浑身粗布麻衣,连马都无配鞍,还能拿出什么好宝贝来?殿下高看他了。”
士兵们又是一片嘲笑,纷纷投来轻蔑的眼光。
虎朋是带着族人来雪国学工艺的,并不与人争强好胜。象友却是个烈气汉子,心中怄得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