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师Ⅰ谜题

STROY FOUR 横尸之谜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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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壹)

几乎整个晚上,冰语都在惴惴担忧阿蛮的人身安全问题,逢慈特意派高翔保护在阿蛮的职工宿舍,但女孩还是很不放心,为此失眠了整整一夜。

天还没亮,冰语就跑到忆眼的房门口,用力敲打,像是打在了老板的身上,以致忆眼诈尸般从**弹坐而起,他揉了揉眼睛,便跑过来开门。

因瞧见是自己的小助手,忆眼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你这是在干吗?这天还没亮呢!就跑来找我的麻烦!”

冰语却是不请自进:“我是想问你——那个胡海兰到底想要干吗?”

“什么想干吗?”忆眼再次蒙头睡回到**。

天英站在窗台处,也正搭一搭脑袋地睡觉,跟主人同款的昏昏欲睡。

“哎!”冰语见老板这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一把扯开被面,气呼呼地不满:“你怎么一点都不关心阿蛮的人身安全?昨天晚上,胡海兰可是拿了把凶器,潜进阿蛮的房间;如果我们没有及时赶到的话,指不定还会发生什么。”

忆眼拉盖回被子:“逢慈不是派高翔去照顾阿蛮了吗?”

“话是这么说,但我还是不放心。”冰语一屁股坐在了床边:“你说——那个胡海兰接下来想要干吗?”

“这不是很明显嘛!”忆眼理所当然地坐起身道:“为她儿子报仇!”

冰语对那位厂长夫人真是一点好感都没有:“那她怎么就能一口咬定阿蛮就是凶手?”

“至少,厂区里的谣言并没有误传。”忆眼已经清醒了大半,其面目冷峻地分析道:“况且,根据尸检报告的结论,死者是被除尘室传送带上的金属棒穿颅致死。另外,依据压模车间工人们的口供,当时除尘室只有孙灵和乔阿蛮在一起,所以也才会有人向警方反应——阿蛮很可能是最后一个见到死者的人。……这些都可间接证明阿蛮就是杀死了孙灵的那个凶手。”

“你不要总是分析得这么头头是道,你说的这些情况我都知道。”冰语一脸不爱听的任性:“但阿蛮根本就不知晓自己在做什么,他甚至都不清楚自己杀了人。”

忆眼叹气地回答:“但你跟一个失去了理智、痛失独子的母亲说这些有用吗?”

“的确!眼下,那个女人就是个疯子,一个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爆炸,伤及到无辜!”冰语回想起昨天晚上,胡海兰一身黑色绒面的丧服,拿着把手柄木质的钳工刮刀,特别是那副深恶痛绝的憎恨,其浑身就感到不寒而栗。“不行!我要给逢队打电话。”

冰语望向露台,可见一轮初生的太阳正照耀俞江,天色已经大亮。

与此同时,逢慈带着胡海兰来到了市公安局的法医鉴定中心,推开房门,可见解剖台上一袭白单,隐约地廓出了一个人形。胡海兰的脚下一趔趄,逢慈连忙搀扶住女人,则是被对方使力推开,胡海兰便步履踉跄地面朝解剖台扑去。

逢慈正要跟随入内,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来一看,屏幕显示是冰语的来电。逢慈快步走到一旁,接听了女孩的电话。同一时间,解剖室内传出胡海兰悲怆欲绝的痛哭,倒也显得这个母亲多少有些可怜。

“小语,你放心!”逢慈一边抬头望向解剖室,一边安抚着女孩的担忧道:“胡海兰,她不仅要照顾卧病在床的丈夫,还到我们市局认领了儿子的遗体,急着办理后事,应该没时间伤害乔阿蛮。再者说了,高翔和小贵不是保护在他身边吗?……”

然而,冰语并没有被这位刑警队长的安慰说服,而是催着老板赶来了俞城电子科技集团。

高翔和小贵换上防护服,两人陪护阿蛮在压模车间的除尘室,由于见阿蛮正兴高采烈地使用风枪,高翔实在闹不明白那有什么好玩的,就将身体靠在传送带旁,一边张大嘴地打着哈欠,一边正观察四周行尸走肉般的厂区工人,委实感到无聊透顶。

忆眼和冰语的出现令高翔惊讶不已:“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来换你们的班啊!”冰语一脸笑语盈盈的神采飞扬。

“那可真是谢天谢地!”高翔直恨不得跪谢两人的前来救场:“我这一晚上快要无聊死了。”

“那你们就先回去吧!”忆眼叹了口气,拿小助手毫无办法:“今天晚上,有我们陪护在阿蛮的身边。”

“可以吗?”小贵一副无法相信的惊喜:“真的可以吗?”

忆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抱怨道:“反正,我这一晚上肯定又睡不消停。”

“那真是谢谢两位了!”高翔直恨不得脚底抹油开溜:“我就知道我们队长最信任忆先生您了!”

阿蛮高兴地用风枪作画笔,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这让冰语露出羡慕的神态,也随对方的心境安定了下来。

“你干嘛对这个自闭症如此上心?”忆眼双臂抱胸地望向女孩。

“不知道!”冰语摇头:“我看到阿蛮就有种天然的亲切,好像他是我哥哥,让我忍不住想要亲近,并且保护他。”

忆眼笑道:“不是应该都是哥哥保护妹妹吗?”

“但阿蛮的情况特殊啊!”冰语露出宠溺的笑容:“我觉得我能保护他也挺好!”

整个白天相安无事,阿蛮完全没有白班、夜班或是休息睡觉的概念,而是全然沉浸在自己所想象的小世界里,只管悠然超脱地活得自在开心。

吃过晚饭后,忆眼和冰语将阿蛮送回到职工宿舍。阿蛮依然坐在窗户前画画,而冰语由于吃饱犯困,趁老板去了趟卫生间,平躺在宿舍的**,居然很快就睡着了。

“我的冰大小姐,你真要在这儿呆一晚上啊?”

忆眼走出卫生间,正挥舞着手上的水珠,眼见小助手已经睡着,其神色难免一愣,随而便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先是坐在床边,凝视冰语的睡姿,女孩的嘴角竟是耷拉着一串亮晶晶的口水,忆眼脸上的表情既心疼又好笑,想来这小丫头为了保护阿蛮,居然连心爱的懒觉都不睡了,这份决心、坚定、毅力及善良倒也实属难得,他便不由自主地躺在小助手的身边。

虽然之前无数次潜入冰语房间的露台,但忆眼为人品端正直,从不流连女孩的闺房,两人的相处也是止乎于礼,没有太多亲昵的举动,最多也就是笑笑闹闹,并无过多的狎昵之举。所以忆眼没看过女孩的睡容,倒是他那爱宠天英,多次飞站在床当头,咕咕招呼小助手赶紧起床了。

当下,忆眼平躺在冰语的身边,目光凝视头顶的天花板,是在感受这片刻宁静而美好的氛围。不想,小助手一个利落的翻身,伸腿压在了老板的肚子,让忆眼差点将晚饭满口喷出,肠子都快要被挤出来了。

“哎呦!我的妈呀!这小丫头真是差点要了我的命!”

忆眼正要挣扎起身,突然,职工宿舍楼下的车道上传来了“咚咚当当”的锣鼓声,也不怕深夜扰民。

冰语被那锣鼓喧天给震醒,便揉了揉睡意朦胧的双眸,眼见老板躺在自己的身边,吓得连连尖叫:“你——你怎么会在我的房间?”

“谁说这是你房间了!”尽管忆眼面现尴尬,却是装作根本没事,抚了抚肚子便坐立起身,并附带整理了一下被小助手揉乱了的衣服。

这样,冰语打量四周,特别是当看到坐在窗户前正在画画的阿蛮,这才反应了过来,自己是在俞城电子科技集团厂区内的职工宿舍楼。

“怎么回事?楼下好吵!”冰语跑到窗户前,望见一个身穿黑色丧服的女人领头,在她身后跟随四名大汉,而那大汉之间一片反光,像是正抬着什么东西。女孩忙定睛一瞧,满脸错愕的惊恐,那四名大汉竟是抬着一口水晶棺。

“怎么回事?”

“是胡夫人,似乎正在闹事。”说话之间,冰语已经转身朝往楼下跑去,忆眼只得跟在小助手的身后,两人便一前一后赶来了车道。

这样,他们看清楚了水晶棺内躺着孙灵的遗体,遗体的身后正跟随一群丧葬礼仪等人员,这群人敲锣打鼓,闹腾得人心惶惶,女孩不明白这胡海兰究竟要作妖到何时。

就在此刻,夜空下起了漫天大雪,冰语吃惊地仔细一瞧,居然是一地的黄表纸。在路灯的照射下,那些铺地的黄表纸发出碎碎的粼光,就仿佛满地的泪水涟涟,夹杂着丝丝缕缕的血痕,在夜风的吹拂下,于半空中打起了旋儿,如同阴魂不散的鬼魅,衬着那水晶棺内的死者更加阴气森森。

由于,胡海兰为儿子守灵,因而换上了之前的那件黑色绒面的丧服,她像是一个可自由来往于人间和地狱的老巫婆,为整个厂区带来了一股乌云盖顶似的鬼祟之气。

突然,夜色划过了一道刺目的闪电,仿佛是将天空猛地撕裂开来,先是坠落下一两颗泪珠,随而便连接成了一大片,竟是下起了瓢泼大雨,由此预示着一场血雨腥风即将到来。

(拾贰)

如此动静自是惊扰了整个职工宿舍区的人们,一些中层干部也急慌慌地赶来,但因为众人看明白是厂长夫人,也不便上前制止其荒唐的行为。于是,大家推推搡搡地拥挤在车道,看好戏般观察着眼前的发生,是不明白胡海兰到底想要干吗。

在厂长夫人的手势下,那四名大汉将水晶棺放在地上,因而溅起了满地的泥水。

棺内的死者看起来有些骇人,孙灵的脸色青白得幽幽反光,阖目的眼球也看似正微微转动,好像随时都有可能诈尸般弹坐而起,这使得围观的人群本能地朝后退去,纷纷露出了害怕的神状。

雨势逐渐大了起来,冰语和忆眼最先跑到了楼下,两人站在人群的正前方,就在跟女人对峙的同时,冰语挺了挺胸口,也不顾雨水糊面,上前大声地质询:“胡海兰,你想干吗?”

“哼!我想干吗?”胡海兰从丧服的口袋里,扯出了阿蛮的那幅画作,她一边展示给众人的同时,一边用邪教那套煽动性的语言妖言惑众:“大家看看,你们大家都来看看,这是什么?这到底都画了些什么?难道,真相还不够明显吗?”

冰语脸色一急,就要伸手去抢,却是被对方闪身躲开道:“哈哈!你们看到了吗?这个女人心虚,因为他们是一伙的,是他们一起杀死了我的独子——孙灵。”

“你——你血口喷人!”冰语的面目气得涨红充紫。

然而,那些围观的人们不免议论纷纷:“难道乔阿蛮,果真是杀死孙灵的那个凶手?”

“胡夫人的手上可是拿着证据呢!”

“对!证据确凿无误!”

“看来,那个传闻是真的。”

……

胡海兰听到人们的交头接耳,认定自己占据上风,便越加虚张声势地蛊惑人心:“杀人偿命,血债血偿!”

“对!杀人偿命,血债血偿!”也不清楚是谁附和地喊了那么一嗓子:“杀人凶手在这儿,这就是杀人凶手!”

不知道什么时候,阿蛮因听到动静,也跑来到了楼下,正站在人群的背后看热闹,并不清楚这热闹跟他有关。

原本,阿蛮站在人群的最外围,但由于冒出的这一嗓子,大家便统统皆围住了他。李狗娃更是代替众人问道:“阿蛮,是你杀死了孙灵?”

“什——什么——杀——杀死——灵——灵——”阿蛮抬头时,一眼看到水晶棺,眼见里面躺着自己的好朋友,他连忙跑过去道:“灵,你——你——怎么——还——还在睡——睡啊!——”

“你们看看,都来看看啊!”胡海兰用越发荒谬的鬼话迷惑众人:“这个杀人凶手居然还在这儿装傻充楞,你们快醒醒吧!就是他杀死了我儿子,我唯一的儿子——孙灵,他可是我们老孙家一脉单传的独子啊!是我们老孙家唯一的儿子啊!……”

厂长夫人扑到棺材上,推开阿蛮,失声痛哭,便展开了更加夸张的个人表演:“我的灵儿啊!你死得好冤,死得好惨啊!——呜呜——呜呜呜呜——我一定要让杀你的人不得好死,血债血偿!我要让他血债血偿!——呜呜——我要让他血债血偿!——”

显然,那四名大汉是被胡海兰给收买了,同一个鼻孔出气道:“你们看看,这家伙还在装无辜,他还在装无辜!”

“对!杀人凶手,严惩不贷!”其他三个也是高声狂吠。

“胡海兰——”冰语的眼睛喷火道:“你儿子死得一点都不冤枉!还有你们这些人——”女孩扫视过现场黑压压的一大片:“你们这些人统统都被利用了!你们知道吗?你们所谓的孙总监,毕业于俞城大学美术学院的产品设计系,担任集团产品设计中心的艺术总监一职,自诩为艺术家的孙总监——他就是一个大骗子,他所设计的‘灵动之魂0408’——那根本就是剽窃了阿蛮的作品,他就是一个欺世盗名的恶棍、混蛋!”

“你胡说八道,造谣生事!”厂长夫人如何能接受有人指摘其唯一的爱子:“我儿子就是艺术家,他怎么可能去剽窃那个傻子的东西?”

“不可能?”冰语掏出手机,亮出她所拍摄下的那幅形象为丹顶鹤的画作:“这证据就在阿蛮宿舍的墙上!新品发布会那天,孙厂长可是口口声声说什么丹顶鹤被赋予忠贞清正、品德高尚的文化内涵,结果——您儿子就是这样阐释这文化内涵的深意,这还真是莫大的讽刺啊!”

当即,那些围观的人们再次议论纷纷,特别是那个距离冰语最近的李狗娃,瞧了瞧女孩手机上的屏幕画面:“这——这画作跟孙总监的设计好像!”

“难道,孙总监果真抄袭了阿蛮的作品?”

“看起来好像是这么回事!”

“但这不可能吧!”

……

由于,胡海兰眼见面前的女孩开始动摇众人的舆论导向,因而她的举止已经完全陷入歇斯底里的绝对疯狂:“她这是在危言耸听!你们看看——我说这个女孩跟那个杀人凶手是一伙的吧?他们是一伙的,他们都是杀人恶魔,是魔鬼!”

“你这个疯女人才是蛊惑人心的魔鬼!再者说了,阿蛮是不是杀人凶手,自有警察来定夺!”冰语大声质问:“但你这么做,就不怕警察来抓你吗?”

“我怕什么?!”胡海兰一脸豁出去的凶狠:“我儿子死了,丈夫正躺在医院,反正我已是一无所有,咱光脚不怕穿鞋的!”

“你们到底想要干吗?”眼见厂长夫人步步逼近,忆眼挡护在小助手身前。

“我们要乔阿蛮死!”胡海兰透过漫天弥地的雨幕,抬头阴森森地越过忆眼的肩膀,望向其身后那片乌泱泱的人群:“你们看出来了吗?”这个厂长夫人指着蹲在水晶棺旁的阿蛮:“这个家伙是在装傻,他是想逃避法律的严惩,但我不会给他任何的机会,我要为我儿子伸张正义,我要为公正的法律伸张正义!”

“对!严惩杀人凶手,就该血债血偿!”其中,体格最为壮硕的那名大汉一把抓住乔阿蛮的后衣领,像是扔小鸡般,摔打在了地上。

阿蛮顾不得疼痛,其面色爆然一涨,浑身滚满了泥水,显然是被众人的围攻给激怒了,其体内的暴力因子无法控制,正发出着狂躁不已的蛮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阿蛮像是一个痛苦的失语者,好似雏兽一夜之间长成怪物,浑身竖起了锋锐护体的利刺,那些曾经被欺负的回忆重现天光,是九岁的孙灵联合其他孩子欺负他的记忆:拳打脚踢仿佛暴风骤雨,招招式式地踹在他身上,而那时候十岁的自己不得不发出痛苦的呻吟——但那是一种无人理会、无人帮助自己,甚至是无人听到其来自于阿蛮内心深处极为痛苦的呐喊……

但三十一岁的阿蛮早就过了十岁的无知和懦弱,他也有生气、愤怒、厌恶及痛苦,所以此时此刻的他犹若一头野兽,是在狂泻这么多年来满心的愤恨。

然而,这愈加引起了大家的暴怒:“嘿!这混蛋杀了人还有理了!你瞧瞧他那副嚣张狂躁的神气!”

“我早就对这个傻子看不顺眼了,他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大画家啊!”那个下颚突出、略像猿人的工友挥手一招呼,便带领同伴最先朝阿蛮面扑了过来。

“你们干吗?你们这是在干吗?你们这是违法的!你们这是聚众斗殴,非法聚众打人!……”冰语本想要保护阿蛮,却是被老板一把拉住:“你干吗?你干吗拉住我?”

“你想死吗?”忆眼则是瞠目痛斥:“你看看这些人,他们已经丧失理智了!”

大雨滂沱的天地间,眼前乌泱泱的人群正面朝阿蛮冲去,他们已经完全失去自我控制的能力,仿佛一群饿狼扑向食物,是要将目标撕扯成碎片。

原来,居心叵测之徒将身边的所有人煽动成为凶手,比起一个人直接拿刀杀人更加可怕千百万倍,因为这是一种意识形态上的绑架亦或奴役。但更为可悲的是,这些被煽动起来、手握凶器的施暴者完全不自知他们已经成为了煽动者的帮凶,成为煽动者手中那把杀人不见血的凶器,甚至还自诩为正义的化身。

“那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啊?”冰语简直都快要急哭了:“他们这样会打死阿蛮!”

“看我的!”

一斩惊雷落下,仿佛破雷而出!忆眼一个潇洒俊逸的飞身,他用脚尖点过数人的肩膀,便落定在事件的漩涡中心,用身体挡护在阿蛮的面前。

“这就是你们一贯对我所做的事情!”由于忆眼出现得太突然,趁众人正在发呆的当口,他用洋洋洒洒的气势震慑住了在场的所有人,俨然是在表达阿蛮内心深处无法言喻的心声:“因为我是一个自闭症患者,从小就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孩子,所以你们便联起手来欺负我、凌辱我,说我是傻子,是笨蛋,是白痴……”

忆眼仿佛附身到了阿蛮的身上,他凝着怪兽般的目光扫过众人,惊得最前方的那群看客身体稍稍后退。

“但我只是跟你们不同而已,我的孤独及充满了智慧的想象力,这些恰恰都说明我的独树一帜。因为我是来自于另一个星球的人类,所以你们不懂我的语言,我是用心灵来看待这个世界,感受这个世界的美好,而不像你们只会用那双世俗、毫无温度的眼睛。……”

随着声调及韵律的升高,越来越大的雨势淋头泼下,这反而刺激了忆眼的宣讲热情。

“我能看出阳光的芬芳,我能听到花开的声音,我能看懂动物的语言,我能感受到大自然所赋予我们人类的一切美好……我能在电脑底座还没有喷漆、杂乱无章的毛胚上看到鲜花、树木、动物、植物、风速和水流……”

“而你们在那一条条流水线上,就像是一个个没有灵魂的机器人,反复做着机械化的动作,甚至从来不肯动动脑子,看看自己的周围是多么美好、多么自由自在、多么独具匠心,以及多么生动有趣啊!……”忆眼发出不可一世的悲伤狂笑:“你们一个个啊!——看似像是正常的人类,但活得却浑如行尸走肉,根本就没有人气的存在,你们这些混蛋是不是比我还可怜,更可悲,更不自知?!……”

“因为——你们根本就不知道活着的意义,以及你们为什么活在这个世界上,你们追求的梦想到底是什么?你们有理想吗?你们有自己的人生吗?你们有广阔的胸怀吗?你们有憧憬的未来吗?……”

如同是在回答忆眼的层层质询,天空斩落下了一道电光的霹雳,其划亮了现场每个倾听者的面目,那是混合着雨水的震惊、迷茫、失落与绝望,以及从未有过的思考和恐惧。

“不!你们什么都没有,只有行尸走肉的躯壳,以及毫无灵魂的内在!……”

忆眼这番铿锵有力的描述及反诘之声,是显现在阿蛮脑海里的那些记忆画面,那些对于大自然的美好赞赏与人们欺负他时的丑恶事件一同交织而成其生命的原色,最终构成了阿蛮这个独特且富有生命力的魅力个体。

冰语先是被老板上述慷慨激昂的代言弄得表情一愣,随而因激动万分,大声地鼓起掌来:“好!说的真是太好了!忆眼,你说的真是太好了!你简直就是我心目中的英雄,更是阿蛮的代言人。”

现场的所有人,包括抬棺的那四名大汉,在忆眼的指责声中呆若木鸡,雨幕罩下的气氛安静如死,只有“哗啦啦——”的雨声淋湿了众人。

胡海兰当然不能让忆眼和冰语占据上风:“你们不要被这两人的妖言惑众所迷障!”

冰语奋起反击:“到底谁才是妖言惑众之人?!”

“少废话!给我打!”那个略像猿人的工友朝忆眼猛扑了过去,被对方一脚踹飞,仰面倒在了地上,疼得呲牙咧嘴。

“好啊!你敢打我大哥!”乌泱泱的人群瞬时冲忆眼和阿蛮狂暴而去。

由于眼见对方人多势众,冰语先是一急,当即沉下心来,心里有了主意,便面冲夜空吹出了一响哨音。不多时,天英如同一只洁白的幽灵,就像是不经意间撩起了夜色的一角,露出了幕空下方的底色。

“天英,有人欺负你主人,赶紧去帮忙,用你最擅长的生化武器,就像对付刁离那样!”

冰语将手势一指,天英得令之后,便拍打着翅膀,闪过惊雷的劈砍,落下黑色的巨影,面朝人群俯冲了过去。

“好啊!把宠物都叫来帮忙!”那个面像猿人的工友从地上一跃而起,就要朝往那只角雕飞身追去,则是被天英回嘴猛啄了一口,自是疼得呜哇哇地乱叫。“好啊!你——你敢啄我的鼻子,看我不弄死你!——”

这混蛋大叫,挥舞着双臂,就朝天英小丑跳梁似地撵去;角雕扭身,一摆屁股,便拿出它最拿手的生化武器——一枚“炮弹”流汤带水,直接击入了对方的咽喉。

那个男人张嘴大叫,尽管感觉被击中,但没有爆炸的痛感,甚至嘴里似乎含住了什么热气腾腾的软糯,便本能下意识地品了品,爆浆似的恶臭直冲脑门,那酸爽无以伦比的口感后劲十足,以至这坏蛋回味悠长地沉浸其中,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呸呸呸地呕吐出声:“好啊!你这只死鸟,我要杀了你,杀了你这只畜生!——”

天英咕咕地嘲笑,撅起屁股连发十几枚“炮弹”,当即流汤带水地劈头盖脸,正混合雷电将那个坏蛋全身击中。那混蛋简直疯了,正呼啸地冲天英直扑撞来,角雕回眸一个利落地转身,双翅扬风灌雨,好似幽灵闪过,从对方的脑袋挥爪薅了一下那笨蛋的头发,便躲过了坏蛋的追捕。

猿人工友扑了一空,且临门来个狗啃屎,乐得冰语开心地鼓掌道:“天英,好样的,臭死他,臭死这个坏蛋!”

天英将身体定在雷电的风雨间,拍打翅膀,欢快地附和女孩的击掌,愈加发出了咕咕的笑声,那意思是说:难得我们站在了同一战线!

与此同时,其他人正围着忆眼群起而攻之,因为忆眼一心保护身后的阿蛮,左支右绌,体力不济,便逐渐败下了阵来。

眼看一个大汉挥舞着拳头,就冲忆眼当脸疯狂地砸去,是要将其开瓢,众人身后则是传来逢慈的高喝:“谁敢再动手,我就告他聚众斗殴罪!”

逢慈带着刑警总队的一行人,顶天立地般站在人群的身后,他手中高举一把枪械,制止住了现场的暴行,他的小学同学庞树荣正心痛地望向胡海兰。

“胡夫人,您不能这样!”庞树荣上前一步:“孙厂长还在医院的病**躺着,他需要您的照料。”

“他死不了!”胡海兰流露出阴狠的冷漠,其目光越过庞树荣的肩膀,直视向赶来的刑警队长道:“逢队,您这是要以权谋私,包庇凶手吗?”

逢慈面现法不容情的职业冷静:“把她给我拷起来!”

高翔带着一名女刑警,朝厂长夫人走了过去,胡海兰狗急跳墙地大声挑衅:“你敢!我要向你们局长告状!”

“胡夫人,您看我敢不敢!”那个女刑警一把抓住胡海兰,高翔便将手铐干脆利落地戴在了对方的双腕。

就在胡海兰的叫骂声中,高翔将她押进停在车道旁的一辆警车,此举自是完全震慑住了在场的所有人,特别是那四个抬棺材的大汉与面像猿人的那群工友露出一脸怂样,大家都不敢当着警方的面儿赓续造次。

阿蛮躲藏在忆眼的身后,明显一副被吓傻的模样,他不知晓忆眼刚才为他代言,声讨其面前这些恶毒的工友,那快意恩仇的洒脱实在令人拍手称绝。

冰语跑来,安慰阿蛮,她就像是在保护着自己的孩子,这愈加让忆眼意识到面前的这个女孩看似刁蛮任性,其骨子里却是充满了母性的柔情。因而,忆眼快步地走了过去,弯下身子,是在为两人遮风挡雨。

天英也打开了一对翅膀,用身体护住自己的主人,远远望去满是一幅温馨且动人的画卷。

(拾叁)

当天晚上,警方将聚众闹事的主要首脑带回市公安局,忆眼和冰语便一起将阿蛮送回了他的宿舍。

阿蛮躺在**,已经安稳地睡着了,忆眼正照看在床边;冰语站在盥洗台前擦拭着头发,眼见镜面里的自身,宛如一朵出水芙蓉,面容焕发洗浴后的光彩,女孩便满意地点了点头,走出了卫生间。

突然,门口晃动着一道人影,冰语一脸警觉的神情,则见是李狗娃正在探头探脑,恰好跟自己的目光相互对视,面露一副尴尬的傻笑。

“我——我来看看阿蛮,他没事吧?”看得出来,李狗娃是真心将阿蛮当成了自己的一个好朋友。

冰语朝往床铺的方向望去:“他已经睡着了!”

“啊!”李狗娃正跟随对方的目光,看到了陪护在床边的忆眼:“对了!我来,还想说一句——刚才,是我报的警,还有阿蛮平时用的这些画纸和颜料,也都是我帮他买的。”

冰语颔首致谢:“那真是谢谢你了,阿蛮真该庆幸能有你这么一个好朋友兼好工友。”

“那我就不打搅二位了!”李狗娃正要识趣地关门离开。

“对了!”冰语想起了什么:“李狗娃,我能问你个事吗?”

李狗娃定在门口,奇怪地望向女孩。

“你应该是阿蛮最好的朋友吧?”冰语观察对方的反应:“所以,你应该看过阿蛮的不少画作,那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喜欢画动物吗?”

李狗娃想了想:“你们通过调查案子,应该知晓阿蛮的母亲早年离世,阿蛮是由他父亲独自抚养长大的吧?”

“嗯!”冰语点头:“知道!”

李狗娃便继续讲述道:“阿蛮的父亲独自抚养孩子很不容易,所以经常带小时候的阿蛮去动物园,我想——大概正是从那时候开始,阿蛮就跟各种各样的动物们建立起了感情,所以特别喜欢画动物吧!”

“是啊!”冰语颔首赞同:“动物可是比人好相处多了,也单纯多了!”

李狗娃离开后,冰语便走到床边,安静地坐了下来。

忆眼给阿蛮盖好了被子,回头因眼见女孩仿佛崇拜英雄般,正笑容满面地望向自己,不免奇怪道:“怎么了?”

“刚才,听到你为阿蛮洋洋洒洒所表达的那番心声,我才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意识到——你拥有这个特异功能——真是太好了!”

的确!这是冰语第一次意识到老板的这个特异功能真是再好不过,也正是由于阿蛮无法用正常的语言来表述自己的所思所想,她也才能够通过忆眼这个独一无二的特异功能,看到在阿蛮的内心深处那个美好而纯粹的世界——那也是寻常人所无法渴望且企及的绚烂美好的世界。

“为什么?”忆眼像是有些不认识地望向小助手。

“因为——”冰语凝视着**正熟睡中的阿蛮:“有些人是没办法用凡人的语言来表达自己的内心世界。”

忆眼也望回这个孤独如星辰似的孩子:“你是说阿蛮——他患有自闭症?”

“不仅如此!”冰语见阿蛮这般熟睡着的安宁就如同襁褓中的一只雏兽:“他没有父母,没有亲人,几乎也没有什么朋友,如果不是因为你能看到他的记忆,代替他说出心里的声音,阿蛮就像是这水底下一块沉默的石头,永远那么天真、纯洁、善良、孤寂,并且不谙世故。他不知道在自己的身边围满了恶意之人,不仅是在暗中欺负他,甚至还要置他于死地。”

“这人心啊!——由于存在于每个人的记忆当中,而这人性也存在于这记忆当中,所有这些记忆往往就构成了我们每一个人的独特生命个体。”想必,这也是忆眼能够成为一名回忆师,探索别人的记忆,寻找真相的原因。

“是啊!”冰语点头认同:“我们每个人正是由这一连串的记忆——所组合成了各自不同的人生。”

那也未必!原本,忆眼是想反驳:我没有记忆,至少——我的脑子里没有那些遇见你之前的记忆。但他什么都没有话语出口,而是面冲小助手保持着笑容,他好似一只温润典雅的古玉,正散发出和煦而淳厚的光泽。

冰语继续开心道:“刚才,我看到你帮阿蛮代言时的样子,就像是他的爸爸。”

“那你呢!”忆眼打趣地回应:“你也很像是阿蛮的妈妈,特别是守护在他的身边,为他遮风挡雨时的样子。”

尽管老板的面色十分泼皮,但冰语清楚他是在夸自己,夸赞自身这些日子以来的成长与成熟。然而,女孩不习惯如此矫情的赞赏,便装出一脸玩世不恭的傲慢:“切!我才二十岁,怎么能做别人的母亲?又不像你这么老,我都还只是一个孩子!”

忆眼并没有生气,他知道自己的小助手有些不太好意思,便微笑地挑衅道:“你明白我的深意。”

“别不知好歹!”冰语仰了仰脑袋:“今天,我不过是配合你作戏而已,大家的目的都是为了保护好阿蛮。”

忆眼保持着笑容,随而想起了什么:“对了!冰语,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什么?”冰语给阿蛮掖好被子,这才看向老板。

“其实——”忆眼观察着小助手的反应:“我觉得将阿蛮‘绳之以法’,这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什么?未必是坏事?”冰语完全无法理解老板的用意:“那你的意思——就是把他交给警方了?”

“冰语,你先别急,听我说嘛!”忆眼娓娓道来自己的想法:“让阿蛮安安静静地呆在一个看似监狱的地方,他才不会被那些流言蜚语所干扰,也只有这样,阿蛮才是真正自由且安全。至少,他不会有在厂区内遭到这种不公正的待遇。”

冰语没有了之前的激烈反对,而是慎重凝神地思考了一下:“听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挺有道理。”

忆眼便进一步深入解释道:“我们只要给阿蛮一只画笔和一方画布,他就能创作出整个世界,甚至是超出了这个世俗世界的所有想象力,所以无论是一间这样的宿舍,亦或是其他任何地方,都无法禁锢阿蛮这份肆意挥洒的天然创作力,这既是他的天赋,也是他的过人之处。”

“对!”冰语点头认可:“即便是铜墙铁壁的监狱,也关不住阿蛮内心深处——那些无穷无尽、美好纯粹的想象力。”

“这就对了!”忆眼颔首嘉许小助手的领悟道:“只有想象自由之人,他也才是其整个身心自由之人,因为没有人能够禁锢他人驰骋于天地间的这份想象与灵思。”

“对!阿蛮正是拥有了这份与生俱来的想象力,也就拥有了一双自由翱翔的翅膀。”冰语一副想明白的神状:“老板,我赞同你的这个提议。而且,我们还可以经常去看他。”

忆眼面冲小助手欣慰地点了点头。

(拾肆)

就在一个星期之后的周末,逢慈邀请忆眼和冰语来到了俞城一家专门治疗自闭症的康复中心。

“就是这里!”逢慈将两人领到康复中心的活动大厅:“这里拥有良好的医疗设施及医护人员,我相信阿蛮一定会住得很愉快。”

“啊!”突然,冰语惊喜地指向阿蛮正在创作着的那只画板:“阿蛮开始画人了,他居然画了那么多的小朋友,大家的样子看起来好开心啊!”

由于,透过康复中心的大幅玻璃,可见阿蛮正在跟一群七八岁的孩子们一起作画,并不时地展露欢喜的笑容。阿蛮正在创作的画面上,是一个大个子牵着一群小朋友,他们正在开心地做游戏,每个人都是喜气洋洋的满面幸福。

“逢队,”忆眼望向阿蛮道:“其实,你早就已经猜到阿蛮跟这起命案有关是吧?”

逢慈微微一笑:“忆先生,你应该很清楚——这个案子的侦破并不困难,就算我们无法对乔阿蛮正常审讯,也就算除尘室的监控系统在案发当时没有运作,但通过死者穿颅而亡的那件凶器,以及压模车间当天值夜班工人们的口供,包括压模车间郭主任的旁证,这些也都可以逐一证实。另外最重要的一项证据——是我们在死者孙灵的身上发现了乔阿蛮的DNA,这很可能是他将死者背进仓库时所遗留下的。”

忆眼追问:“但你很清楚阿蛮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并不知情?”

“对!”逢慈颔首:“所以我很同情他。”

也正因如此,当忆眼提出给阿蛮找一个适合他生活的地方,警方便第一时间联系了这家自闭症康复中心,而院方也极为痛快地答应收留了阿蛮。

在这里,阿蛮就像是被放归到大海的一尾小鱼,其脸上流露出发自内心深处的温暖笑意,仿佛正毫无限制地自由翱翔于天地之间。这种自在不是指外在实体的广阔与高远,而是指真正源自于内在心灵的无拘无束,犹若这整个宇宙空间都可以成为阿蛮的想象领地。

“怎么样?”忆眼因见小助手一脸感动的模样:“我说得没错吧!”

“嗯!”冰语的脸色稍显有些发红:“那我代阿蛮谢谢你了!”

“对了!”逢慈面冲两人道:“我还有个消息要告诉你们。”

“什么?”冰语收了收眼底的泪光。

逢慈恢复严肃道:“我们在调查孙富仁的过程中,发现他将大量资产转移到了国外,由他的妻子在加拿大进行代管。”

“难怪——”冰语小声嘀咕:“你那同学还说他们是老夫老妻,想在退休后找个清闲的地方安享晚年,所以夫妻俩就在加拿大买了套别墅。哼!他们这对老东西狼狈为奸,根本就是一对硕鼠!”

忆眼便配合地高声吟诵:“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逝将去女,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

“好了,好了!”冰语打断老板的炫学:“知道您老人家对咱中华民族上下五千年的古典诗词倒背如流,别显摆了!”

“哈哈!”忆眼敛色沉思:“这恐怕——是孙富仁当上了厂长之后,所收受的各种贿赂。”

“初步情况就是这样。”逢慈讲解道:“我们局里的经侦总队正在调查这些资金的来源及收受途径。”

“哼!”冰语面现鄙夷:“之前在新品发布会,孙富仁代替他的独子——俞城电子科技集团产品设计中心的艺术总监——孙灵,阐释新品笔电外盖之所以以中国传统文化的仙鹤作为设计理念,这是因为取自其忠贞清正、品德高尚的文化内涵,结果——儿子的设计抄袭了阿蛮的画作,老婆则是耗子搬家,将丈夫这么多年的贪污款项转移到了国外,他们一家三口才是真正的大骗子,应该被钉在耻辱柱上的大骗子!”

“是啊!”逢慈颔首喟叹:“这还真是莫大的讽刺啊!”

“你那个同学想必很难过吧!”忆眼摆出潇洒的浅笑:“看得出来,庞树荣一直把孙富仁当作是一个十分值得尊敬的长辈及领导来看待。”

“的确!”逢慈发出一响叹息:“树荣在听到自己的老厂长被逮捕的消息,难过地痛哭了一上午。由于,树荣大学毕业后,是孙富仁把他招进集团;那时候,孙富仁还只是人事部的一个主任,便将他一路培养,坐到了现如今CEO的位置。”

冰语冷笑地不客气道:“恐怕——那时候,孙富仁就在招兵买马、拉帮结派,为自己日后竞选厂长,打下了重要的基础。”

逢慈颔首回应:“现在想来,应该是这样。至于,胡海兰和她那帮同伙——我们将会以寻衅滋事及聚众斗殴罪将他们绳之以法。”

每到案件结束,忆眼由于自己的使命完成,都会表现出有些意兴阑珊:“这是你们警察的工作,我也不想过多打听。”

“那好吧!”逢慈掏出一张支票:“这是小语上次的酬劳。”

冰语正要伸手去接,却是被老板面无表情地抢夺在手中,并且一声不吭地揣入进自己的腰包,这弄得女孩脸色一懵,皱起了眉头望向逢慈,则是眼见这位刑警队长也是无能为力地摊了摊手,难免爆声道:“我的酬劳——为什么你恬不知耻地揣入进了自己的腰包?”

果然,忆眼恬不知耻地面不改色道:“因为我是你老板!”

“哎!上次那个跟踪狂的案子是警方直接找的我,逢队向我本人所承诺的酬劳。”冰语再次将目光转向逢慈。

忆眼满是毫不客气地揽功:“但最后却是因为我被绑架,所以才最终让案件得以告破。”

冰语一副难以置信的惊愕:“你还好意思说?!”

忆眼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耻嘴脸道:“反正——我好不好意思,你都已经把这件事当作是我的把柄,那倒不如由我自己来说个痛快。”

“你这人还真是——”冰语感觉自己的双肺都快要被气炸了:“从没见过你这样黑心无耻、自甘堕落的坏老板,简直跟孙富仁一样坏,一样道貌岸然,一样厚颜无耻!”

女孩说到最后,情绪层层递进,她的双手直恨不得将面前的这个黑心老板给活活掐死。

“咦?”忆眼佯装惊讶之态:“那天,我为阿蛮解围及代言,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我是你心目中的英雄。怎么?现在翻脸不认人了?”

“那是因为你太会巧言令色,太会装好人,说话太具有煽动性,简直瞎了我这对火眼金睛。”冰语直恨不得戳瞎自己的两眼。

“这话怎么听起来不通顺啊?”逢慈开玩笑地打趣道:“应该是——瞎了你的那对狗眼才对啊!”

“好啊!逢队——”冰语气恼地直跺双脚:“你也配合他欺负我是吧?”

“好了,好了!”逢慈转身开溜:“反正,我已经将酬劳支付给你们,至于你们上下级如何分配,这我可就管不着了。”

“逢队——”冰语气恼地追赶在对方的身后:“我对你实在是太失望了!原来,你跟这黑心的坏老板是一伙的!”

“哎哎哎!”逢慈高声地叫屈:“小语,饭可以乱吃,但这话可不能乱讲!”

“对啊!该是吃晚饭的时候了!”忆眼摸了摸肚子,招呼两人的背影:“哎!等等我,一起吃晚饭!”

冰语加快步速:“我才不等你这个黑心的坏老板!”

“不等我,就不给你饭吃!”

“切!又是这老一套!”

“好!你这小丫头等着,我今天就给你玩点儿新花样!”

“什么新花样?”

“不给你饭吃的新花样!”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真是——”逢慈实在是忍无可忍:“你们能不能来点儿换口味的新花样啊?!”

“不能!”忆眼和冰语异口同声,便相互白了对方一目,他们一个朝左,而另一个往右,忆眼则是将小助手提拎回自己的方向,两人别别扭扭地并肩前行。

逢慈摇了摇头,他感觉既好笑又无奈,便快步地跟上了两人。

……

康复中心的活动大厅,于斜斜夕阳的照耀下,阿蛮正全然沉浸在自己无限美好的想象与创作当中。

回忆师Ⅰ谜题(第一季·中部)

作者:燕书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