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师Ⅰ谜题

STROY NINE 悬尸之谜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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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玖)

俞城客栈的大门外,刑警总队的所有成员统统到齐,众人列站成了一排。

忆眼望向二楼,由于两人的房间并不临街,而是面冲背街俞江的方位,所以看不到冰语的房间是否亮有灯光。

与此同时,可见天英如同哨兵般,正在夜色里低空盘旋,犹似一抹白色的幽灵,它是在展翅护佑冰语的安危。

逢慈安排完战略部署,走进大堂,他见庄雅眉正守在服务台内,便快步走了过去:“雅眉,都准备好了吧?”

“嗯!”庄雅眉点头:“准备好了!”

“队长,”高翔担忧道:“你怎么让眉眉也参与进来了?”

“小高,你放心!”逢慈拍了拍助手的肩膀:“我会保护好你未婚妻的安全,何况——你也不正好在这儿吗?”

“可是——”高翔怎么也不想让自己的心爱之人身处险境。

“高翔,”庄雅眉一副严肃的表情:“上次,我帮逢队顺利完成了任务,解救冰语脱困,你还有什么不肯放心的?!”

“但上次你没直接参与行动啊!”高翔将眉头拧成了一把锁。

“反正我已经决定了!”庄雅眉毅然决然地坚持己见:“更何况,我是这里的大堂经理,理应保证客人的安全。”

黑暗中,冰语坐在床边,跟费雷面对面,她见孩子已经在父亲的怀中睡着,一张小脸显得稚嫩且可爱,如一只毛还没长全的小兽,浑身绵软细柔,毫无防备之心。

尽管冰语也是哈欠连天,看起来有些疲惫不堪,但她不得不强打精神,跟费雷保持着对峙的状态。

通过露台,可见滨江路亮起了一盏盏的街灯,但那路灯就像是明明灭灭的火光,愈加压得冰语的眼皮阵阵发沉。

为了避免自己睡过去,女孩只得没话找话道:“你不会伤害你儿子吧?”

费雷却是答非所问:“他们都我说打游戏有病,但我没病!”因男子抚摸着孩子的脑袋,其眼神充满了宠溺的温柔,这越发显露出其慈父的一面。

“之前,你说这孩子是——”冰语还没说出逢慈的名字,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惊得女孩大跳了起来:“一定是逢慈!”

“等一下!”冰语不知晓对方想要干吗,则是见费雷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插头,那插头上连接一根**着的金属丝,他将插头插入进了墙上的电源插座,这才命令女孩道:“去!去开门!”

冰语便战战兢兢地走过去开门,但她没料到是庄雅眉站在门外,对方推着一辆金属餐车,可见车上放有一套半球形的餐盖及与之相匹配的餐具。

“冰语,你怎么不开灯啊?”说话的同时,庄雅眉用备用门卡插在了电源的位置,由于角落里电光一闪,是那根**着的电线发出的火光,费雷将电线放在茶几上,着实令人感到触目惊心,这个大堂经理的心脏攥紧了拳头般突突一跳。

这样,庄雅眉瞧见墙角内坐着的男子和一个熟睡中的孩子,因感觉到危险近在眼前,女人的身体微有些发抖,她努力控制退缩的挪步,挤出笑容道:“这——这是你朋友啊?那——那个孩子好可爱。”

庄雅眉的声线有些发颤,由于意识到自己漏过了一个环节,她连忙面冲冰语频频地递去眼色,女孩先是一愣,但立马会意道:“啊!——是啊!这是我朋友。我回来都这么久了,你怎么才送来?”

冰语嗔怪的语气,令庄雅眉瞬间便恢复了状态,继续自己的表演:“这不是厨房给你准备了最新鲜的西冷牛排吗?”

幸亏这几个月的相处,两个女孩形成了心灵上的默契,冰语赶忙持续地点头:“对对对!你知道我的口味——我可是要七分熟。”

女孩一边唠叨的同时,她打开那只半球形的餐盖,费雷正紧张地抱起了孩子,男人稍稍地欠身,眼见餐盘上果真摆放着一块汤汁淋漓的鲜嫩牛排。

“放心吧!”庄雅眉这一语双关说话的同时,她用眼梢抿了抿房间的门外,显然告知冰语警方就在走廊,让她尽可放心自己的人生安全。

女孩便勾了勾微笑的嘴角。

与此同时,孩子正从睡梦中惊醒,冰语展露可亲的笑容:“星星,你饿了吗?这可是上好的牛排。”

显然,孩子似有些眼馋,他回头望向父亲,却是被费雷死死地箍抱在怀里。

“谢了!”费雷谢绝地回复:“一般牛排都没有煎熟,孩子吃了,我怕消化不好,弄不好——还会拉肚子。”

“不会,不会!”庄雅眉热情地摆手:“我们客栈请的都是特级大厨,不会拉肚子的。”

费雷望向儿子,眼见孩子略露失望,便用温柔的口吻道:“你想吃吗?”

孩子死死地盯视着那块多汁的牛排,就算没有回答,则是心意了然。

“那还是把餐车推过来吧!”费雷目现孙悟空般火眼金睛的冷面:“我亲自喂他。”

庄雅眉用眼角余光飞快地扫过门外,这才将餐车慢慢地推到费雷的面前,可见餐车盖着一块方巾的桌布,垂下的布穗正颤颤巍巍地抖动,从而预示着有人就藏匿在这桌布的下方。

当即,冰语的心脏提到了嗓眼处,她看到餐布下方、面朝自己的这侧——露出了半只黑色的皮鞋,果然有人藏在这餐车内。

冰语快步地走了过去,顺势遮住露出的鞋子,她打开餐盖,拿起了刀叉,装作给孩子切牛排:“星星,这牛排要蘸着酱料才好吃。”

“谢谢阿姨!”孩子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这才接过冰语递来的叉子,而叉头上是一小块肥嫩的牛排,正闪耀着玫红色的汤汁。

眼见孩子吃得津津有味,庄雅眉便转身准备离开:“那我就不打搅你们用餐了。”

“你别动!”费雷用威吓的声势道:“等我们吃完,你把餐车推走。”

“啊!”庄雅眉试图脱身:“今天我值班,我就在楼下大堂的服务台,冰语随时都可以打电话给我,我再来收拾。”

“怎么?”费雷拉动着餐车上的桌布:“难道,这餐车下——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怎么可能?”庄雅眉慌忙摆手:“这——这餐车下怎么可能藏有秘密?”

费雷无视女人的辩解,他望向怀抱中的孩子,面现慈父的柔波:“星星,我们一起扮演孙悟空,打团战好吗?”

“好啊,好啊!”孩子开心地拍手:“我最喜欢跟爸爸一起打团战了!”

“那就抱紧爸爸!”费雷说话的同时,干错利落地抖手,扯下了餐车的桌布。

逢慈正藏身在那桌布下,他本来因为佝偻着身子,就已经感到很不舒服了;当下眼见桌布晃动,他知道藏不住了,便一个燕子翻身,从冰语的腿边一跃而起,餐车“咣当”砸地,餐盖、餐盘、刀叉等物品也都飞溅到了**。

逢慈用枪比住目标人:“不许动!”并且招呼庄雅眉和冰语躲到自己的身后。

费雷微微一笑,他一把抓起茶几上的那根电线,比划在了儿子的耳边,相隔才不过寸把距离,因而随时都有可能令孩子身处触电的危险。

“我就知道有猫腻!”费雷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逢队长,你不会想让你的孩子死在我手中吧?”

难道,之前的那个预感是真的——曾经的初恋女友怀孕,她才嫁给了这个男人?逢慈正在诧异间,汤敏惠冲了进来:“费雷,你这个混账王八蛋!他是你的孩子,星星是你的亲生骨肉!”

费雷不肯相信:“我们认识一个月就结婚,在你怀孕八个月的时候,他出生了,你跟我说那是因为早产。”

“星星是早产儿啊!”汤敏惠委屈道:“医生这么说的,当时——你也听到了呀!”

费雷撇出一嘴的冷笑:“那万一——是你跟医生串通好了呢?!而且,你从不让我陪你产检。”

汤敏惠哭笑不得:“我那不是怕耽误你工作吗?”

“妈妈——”叉子摔落在地,孩子伸出双手,抱向他的母亲,则是被费雷死死地紧扣在怀里,差点就撞到了其左手拿着的那根电源线,费雷便本能地将电线躲开。

看来,这个男人似乎并不想电死自己的儿子,至少就目前而言——他还不想失去这枚可以跟警方对峙的威胁筹码,也不想跟孩子同归于尽,连带自己一起触电身亡。

“啊!别动,星星!星星别动!”汤敏惠被吓坏了,仿佛看到那根**的金属头,正在“噼啪噼啪”地打出着火星。

现场的其他人也都惊出了一身冷汗,冰语不自觉地抓住了挡在身前、保护自己与庄雅眉的逢慈。原本,躲藏在门框两侧的忆眼和高翔也都现身站在门口,摆出了一副攻击的姿态,可随时应对危机的发生。

“星星,你别动!”汤敏惠制住流泪的冲动,轻言细语地安抚着孩子:“听话,在爸爸的怀里别动,特别是不要动脑袋。”

果然,孩子安静了下来,望向母亲和父亲,他不清楚父亲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他还真是听你的话呀!”费雷一脸嘲讽的冷笑。

汤敏惠忍不住大声叫道:“他也是你的孩子,星星也是你的孩子!”

岂料,费雷轻轻颔首:“我做了DNA亲子鉴定,我知道这孩子是我的,但我想弄明白——你对这个男人到底还有没有感情?”显然,他口中的“这个男人”是指逢慈。

逢慈的表情一怔,起初他真以为星星是自己的孩子,从两人分手的时间及费雷的态度,似乎皆印证了这个事实;但他万万没料到,自己却是被费雷给耍了个透心凉,便吃惊地望向其身边的初恋女友。

“你这个混蛋!”逢慈恨不得能冲上前,狠狠地扇对方一耳光:“她在乎的人是你,不是我!不然——她也不会代替你去投案自首,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

汤敏惠一把推开逢慈,阻止对方不要插手自己的家务事,其目光定定地注视着面前的丈夫:“我为什么相处一个月就嫁给你?……那是因为你救了我的命!我跟这个男人分手后,感觉那六年的情感就这么付之东流,所以越想越难过;那天,我浑浑噩噩地走在人民医院门外的大街上,浑然不知迎面开来的公交车,是你救了我的命!”

费雷面色一愣,是听到“吱嘎”一响刹车,他从街边的步道上冲出,将汤敏惠扑倒在地,两人正好四目相对……

(贰拾)

恰在此时,逢慈的表情同样惊愣,他回想起早在七年前,跟汤敏惠分手时的那个情景——

俞城市人民医院胸外科的病房内,逢慈的胸口裹着绷带,由于住了一个月的院,他已无性命之忧,精神状态也不错,便慢慢地坐起身,接过了汤敏惠递给他的那只苹果。

汤敏惠用纸巾擦拭水果刀,放在了床头柜上的水果篮,突然她感觉反胃得厉害,便忍不住低头一阵干呕,脸色显得苍白如纸。

逢慈面露担心,正在坐起身时,其胸口的伤处一疼,他连忙紧了紧身子,这才喘气地问道:“怎么了?”

“啊!没事!”汤敏惠抑制呕吐的难受:“估计这些日子照顾你,有点儿疲倦罢了!”

逢慈愈加心疼道:“我看你最近吃饭都没什么胃口,觉也睡得很不踏实,你要多吃点儿,你看你脸色这么苍白,都瘦成什么样了?!”

“你快点儿好起来,我就不用这么操心了!”汤敏惠背贴椅座,抬手顺了顺胸口:“别说我了!你考虑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逢慈漫不经心地咬了一口苹果。

汤敏惠冰冷着面色:“想好辞职了吗?”

“怎么又是这个话题?”逢慈的脸色显得很不耐烦,可想而知他们就此论题,多次有过商榷亦或争执。

“怎么?”汤敏惠生气地发泄道:“你还要继续坚持下去?一定要我为你担惊受怕,甚至让我失去你是吗?!”

“敏惠,你别这么悲观嘛!我这不是没事?”逢慈去拉女友的手,被对方用力地甩开。

“没事!什么没事?你差点就死了!”汤敏惠霍地站起身,指向自己的心口,其流着眼泪说道:“就差那么一公分,我们就天人永隔了!”

逢慈也露出不好受的难过:“敏惠,我知道这一个月,你照顾我很辛苦!”

“我在乎的是辛苦吗?”汤敏惠一副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的恼怒:“我在乎的是你这个人,我在乎的是你的生命,你的健康和安全!”

“对!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逢慈点头承认:“敏惠,我知道你一直关心我,但不会有下一次了!”

“什么?下一次?你还敢跟我提下一次?”汤敏惠试图强忍住哭腔:“你觉得你下次还有这么好的运气吗?你觉得你下一次还能躲过子弹,还是像现在这样——可以再次幸运地死里逃生?……之前是帮你队长挡刀,现在可倒好,子弹差点就击中了你的心脏。”

空气中仿佛传来了“嗖”的一响,那是子弹破空穿透的撕裂声,整个病房寂静得有如真空的坟场。

汤敏惠显露停顿,试图控制住情绪,但她越想越难过,指着自己的心口,忍不住大声悲哭道:“你知道你被推进手术室的那个瞬间,我有多担心、多绝望,以及多无助吗?……好像击中心脏的那个人是我,是我的心脏被击碎了!”

“敏惠——”逢慈抓握住对方靠向自己的那侧手臂捏了捏,也是一脸的难过,不知道该说什么。

终于,汤敏惠多半哭够了,她抽出男友的抓握,将身体虚脱地倚在了床头柜:“当时,在手术室的门外,我听到嗖的一声,是心脏被击碎了的声音,我就在想——这个男人是不是将永远离开我,我们将天人永隔。”

“敏惠,别难过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逢慈的眼眶也涌溢着动情的泪水。

“你已经三十岁,而我也满二十八了,我想要一个和谐、安稳、幸福的家,这难道有错吗?”女人再次止不住地泪流满面,她平静地望着病**的男子——那个被公众所认定为英雄的男人:“我想要个孩子,我想要你平安无事,我希望我们一家三口都能平安无事,这难道有错吗?”

“敏惠——”逢慈满面悲伤的克制:“但总要有人维护这个社会的治安与稳定。”

“哈哈!——”汤敏惠突然大笑道:“维护这个社会的治安与稳定?是啊!总要有人去做!……但为什么就一定是你——逢慈?……你还真把自己看成是一个超级大英雄啊!——Superman,整天就想着如何解救及维护世界和平!……但我就是一个小女人,我就想着我们的小家能够平平安安、无痛无灾,顺顺当当地过一生。”

逢慈极力想说服对方:“敏惠,我们做人不能那么自私,更不能只想着自己。”

“什么?我自私?我只想着自己?……”显然,这话将汤敏惠彻底激恼,她摆出一声无言的自嘲,实在是感觉到太累了,累得心力交瘁,累得体无完肤,累得丧失了自我……终于,她收敛心中的无数美好与期待——那是对于两人未来的无数期盼及规划,面现冷峻地回头望向对方:“那好啊!——我就不挡着你逢警官的舍己为人、克己奉公及大公无私了!我们分手吧?!……我再也受不了整天为你担惊受怕过这鬼日子了!我感觉很累,我整个人都快要垮了,我都快要虚脱了!……”

眼见汤敏惠甩身离开病房,逢慈驱身向前,是想拉住对方,但他感觉胸口处一疼,便重重地坐回了病床,手上的苹果摔落在地。

原本,汤敏惠气势凛冽地走出了医院大门,但她就像是耗尽了身上所有的气力,双腿绵软无力地逛**在人行道上,其浑浑噩噩得如同一具行尸走肉,由于发出嘤嘤的哭声,汤敏惠完全沉浸在刚刚分手的悲伤之中无法自拔,毕竟付出了极为宝贵的六年光阴,以及所有真心真意的初恋情感啊!

汤敏惠没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来到了马路上,眼见开来了一辆公交车,就要跟女人迎面相撞,从街边的步道上冲出一人,对方是将汤敏惠扑倒在地,所以救了女人一命,汤敏惠跟费雷两人四目相对……

此时此刻,焦点回到俞城客栈的房间,费雷也是一副错愕的神状:“你——你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嫁给了我?”

“这说明——”汤敏惠恢复其平静的面色:“我们的感情是过命的生死之交,不是吗?”

“但——但我杀了人!”费雷满腹追悔莫及的痛苦。

“费雷——”汤敏惠慢慢地靠近向丈夫:“你放下电线,我和孩子会等你,我能向警方证明,你得了病,是被游戏给控制住了,这并非是你的本意。”

“不!我不能连累你和孩子。”费雷将星星往身外推去的同时,他闭上了眼睛,将电线朝向脑袋的太阳穴杵去。

“不要啊!”汤敏惠大叫,将儿子面朝冰语推去,女孩一把抱住了星星。

孩子被这突然的变故给吓坏了,发出嚎啕的大哭,便伸手去拉母亲;与此同时,汤敏惠抓住了费雷手上的那根电线。

“不要啊,敏惠!”逢慈抱住初恋女友,而汤敏惠则是抓抱住了费雷,这三人形成了一个串联电路,惊得冰语和庄雅眉同时发出了爆炸连连的尖叫。

就在这时,天英从露台的方向,拍打着翅膀,扑入进房间,它像是一只悄无声息的幽灵,正面冲费雷滑翔着双爪扑去,从而惊得忆眼目光一炸:“天英,不要!”

但已经来不及了,角雕朝目标扑去,眼看就要跟这串联的三人同时触电。

不想,整个房间随着叫声一暗,就连孩子也停止了哭声,所有人眼前的灯光一灭,大概由于适应了两三秒钟,这才看到门口站着的两人:走廊内亮着灯光,忆眼也是满脸的惊诧,摆出了一副扑进的动势,高翔举着其手中的门卡,好似高举炸药包的董存瑞。

好半天,现场的众人才反应过来——原来是高翔拔掉了门卡,因而切断了房间的电源。

“行啊!”忆眼回过神来,竟是拥抱住了对方,难掩其激动的心情:“小高,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我一定让你们队长好好奖赏你!”

房间内,三人仍旧保持着那个串联的姿态:汤敏惠抱着费雷,逢慈抱着汤敏惠,而天英已经停站在一侧的床当头,冰语正在抚摸着爱宠的王者羽冠,自作多情道:“天英,你是来救我的吗?谢谢你啊!”

然而,那只角雕面冲女孩发出咕咕不满的低语,更是嫌弃地跳到了一边,但冰语也并不为此生气,而是发出了开心的笑声。

当即,逢慈瞬间脸红,他礼貌地放开了初恋女友,走到了忆眼和高翔的身边:“你当我瞎呀!我自己的下属,我知道该该怎么奖赏。”他转冲助手道:“去把嫌犯给我拷了!”

忆眼走过去帮忙,高翔拉开汤敏惠,忆眼一个反手利落地扣按住费雷的手腕,其脑袋里白光一闪,但令人感到惊奇的是他在对方的记忆里居然看到了一组分割画面,就像银幕上的电影分割画面那般:可见左边是网游中的场景内容,而右边是其作案时的相关记忆。在此之前,忆眼还从未在别人的记忆里看到过这样的场面。

左边的分割画框是一个游戏画面,忆眼不清楚那是什么游戏,而右边的分割画框却是费雷落在其手机游戏上的主观视点:屏幕上所显示的画面,正是左边分割画框所展示的游戏场景,两个看不清形象的游戏人物正在缠斗。

费雷在游戏对话框里打字道:“二十九日凌晨的零点半,我们俞城酒店旋转餐厅见。”

付修的头像看似是一个恶魔,其发来回复:“俞城酒店?那可是高档地方!”

费雷冷面地反问:“你来不来?”

“来,来!你请我吃大餐,我怎么会不去?!”

“那你可不能迟到啊!”

……

很快,分割画面相互纠缠在一起,俨然是现实与虚拟的混乱,进而表明费雷的意识已经分辨不清两者之间的界限。显而易见,游戏对其精神上的控制中毒甚深,几乎已经到了走火入魔,就差毒发身亡的地步了。

(廿壹)

当天夜里的十二点整,俞城市公安局刑警总队的审讯室。

尽管费雷很想交代清楚其犯案的过程,但他不时抱住自己的脑袋,看起来回忆使他痛苦不堪,特别是他的潜意识正如同一只搅拌器,在类似于酒店马达齿轮的轰鸣作用下,将现实和虚拟的世界搅成了一锅浆糊,变得血肉粘稠,分辨不出彼此。

与此同时,逢慈、忆眼和冰语站在观察室内,旁观高翔与小贵审讯费雷的情况。

这些日子疲劳作战,整个刑警总队人仰马翻,高翔因为严重睡眠不足,本就脾气暴躁,当下敲了敲桌子,提高了嗓门叫嚣:“不要以为装糊涂,甚至是人格分裂,我们警方就拿你没办法!”

“对!”小贵狗腿子般敲桌附和:“不要妄想在我们警方面前浑水摸鱼!”

但费雷的样子很痛苦,他闭上了眼睛,面目狰狞扭曲,看似是在与其脑袋意识里的某个恶魔生死对决,所以呼呼难受地喘着粗气。

冰语面露同情的神状:“费雷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在装糊涂。”

逢慈一副没辙的傻眼:“难道,被游戏控制了就是这样的状态?我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这种案例。”

“估计——他很难将作案过程表述清楚。”忆眼回想着自己在费雷脑海中所看到的那些混乱不堪的分割画面。

“看来,我进去多半也没什么太大的效果。”逢慈只得望向忆眼求助:“你这头神兽应该有什么好办法吧?”

冰语面现坏笑的模样:“你都管我们老板叫神兽,这求助恐怕是要泡汤了!”

“小语,别开玩笑!”逢慈高举起双手,摆出一脸投降状,他更是眨眼讨好道:“好兄弟,如果我有你那本事,我直接把他那葫芦脑袋开瓢,看看里面到底藏有什么奥秘。”

忆眼得意地挑了挑眉心:“你这算是在求我?”

“对啊!”逢慈愈加一副腆脸求人的可怜相儿:“算哥们求求你了,你可是我最好的兄弟,我总要跟我们局长大人交差啊!”

“这办法呢——也不是没有!”忆眼压声望向对方:“但整个刑警总队只能你在现场,其他人不能进审讯室,也不能在观察室,更不许偷拍录像,倘若你肯答应我的上述要求,我就协助你们警方办案。”

“好好好!”逢慈眉开眼笑道:“咱们是好兄弟嘛!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冰语意识到老板的打算,正要抢声说话,却是被对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难免堵住了自己的话头,女孩摆出满面的不开心,她是不乐意将老板与自己之间的这个小秘密分享给第三个人知晓。

逢慈领着忆眼和冰语走进审讯室,高翔急忙站起身迎接向队长一行,小贵也是碰撞着审讯桌“咣当”起身。

“小高,这忙活了一晚上,大家也都辛苦了。”逢慈将几张百元大钞递给了助手:“你带兄弟们去吃夜宵。”

高翔的面色一愣:“但这审讯?”

“你去吧!”逢慈表面客气,实则暗含强硬:“这里有我!”

“那他们——”

逢慈保持威严的笑意:“你就别打听这么多了。”

无奈之下,高翔只得依令离开了审讯室。

冰语跳到门口,见其兄弟们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东倒西歪,疲惫不堪,哈欠连天,一个个皆困得不行,高翔便招呼大家一起去吃夜宵。眼见众人离开的背影,冰语便缩回了脖子,做了一个“OK”的手势。

“那我们就开始吧!”逢慈走到审讯桌前。

费雷抬头,正困惑地望向眼前这三人,由于见忆眼走到自己面前,他将身体不自觉地朝后仰去:“你——你们想要干吗?”

忆眼淡淡一笑:“我们就从最简单的问题开始——你为什么选择俞城酒店作为犯案的地点?”

“因为它是俞城最高的建筑物啊!”当下,费雷乍现一脸打游戏般迷醉的沉沦:“你不觉得身处酒店的旋转餐厅,有种君临天下、唯我独尊的感觉?”

逢慈随口追问:“就像《荣耀王者》?”

费雷没有说话,其脸上浮现似痴若狂的笑容,就像是睁着眼睛梦游的状态,而他的整个身体都显得放松及惬意,跟之前的面目狰狞绝然不同。

忆眼蹲在审讯椅前,慢慢地低下了身子,他保持跟嫌犯相互水平的视线:“我们都知道你想回忆起当时的发生,但游戏控制住了你的身心。”

“是啊!我觉得好累!”一番放松和惬意之后,费雷满脸无助的疲态。

“那就睡会儿吧?不要勉强自己,闭上眼睛,放松心情,将脑袋放空,好好地休息!”忆眼凝视着嫌犯的双目,发出催眠般的呢喃低语。

费雷越加眼皮发沉,便缓缓地闭上双目,很快就睡了过去。

“你真要这么做?”冰语顾及地望向其身边的刑警队长。

“把镜子拿来!”忆眼冲小助手伸了伸臂膀:“你应该带着吧?”

“带着呢!”冰语确认老板认真的模样,从随身的背包取出了忆脸。

逢慈好奇道:“以前看到过这面镜子,你老是把它带在身上,招摇过市,它是干嘛用的?”

“你就等着看好戏吧!”忆眼的嘴角露出一抹让对方大开眼界的诡笑。

配合老板的话语,冰语将镜子架放在审讯桌上,面冲其点了点头。

忆眼望了下室内环境,特别是天花板的墙角,可见那里安置着一个摄像头:“你确定这个摄像头是关着的?”

“我用我的人格担保!”逢慈拍了拍胸口:“你看——那摄像头上的指示灯都没亮。”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忆眼说话时,握住嫌犯的手腕,慢慢地闭上眼睛。

虽然这个情景——逢慈已经看过多次,但他并没有一个具体的实感,也不明白忆眼到底是在干吗。

“你老板在干吗?”逢慈忍不住压声道:“他该不会是真在给人把脉吧?”

“嘘!”冰语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她正关注着镜子上的发生,逢慈也好奇地望向忆脸。

可见镜面上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最初不知其显示的环境所为何处,但随着那雾气逐渐散去,表明那是费雷家中的卫生间:费雷站在盥洗台的镜子前,由于刚刚才洗过澡,其腰上裹了条浴巾,脸色也是红润透亮。当下,他用毛巾擦拭着湿淋淋的头发,用梳子抹顺发梢,这才走出卫生间。

与冰语在章鸿成衣店的后院薛章鸿老人的房间——第一次看到这面“照妖镜”里发生时的表情如出一辙,逢慈全然震惊的神貌,他连忙抬头望向忆眼,眼见对方依然握住嫌犯的手腕,忆眼的眼皮下正转动着的眼球,就如同电脑正在进行着索引的状态,他显然是在扫描并提取嫌犯的相关记忆。

忆眼的表情很平静,逢慈瞧不出其面容上的变化,因而回头望向了身边的女孩。

“这是——”逢慈本是想问“这是费雷脑海里的记忆?”,但见冰语认真地关注镜面的发生,就将所有的疑惑都憋回进了肚子。

镜子上显示——费雷走进了一个房间,便跟随他的主观视点:汤敏惠躺在卧室的**,正在翻看一本烹饪杂志。逢慈认出那是两人的卧室,可见——床头那侧的墙上挂着汤敏惠跟丈夫的大幅结婚照,而床头柜上则是放有或与老人或和孩子的全家福。

“敏惠,我们有多久没做了?”费雷发出性感撩人的声音。

尽管跟随费雷的主观视点,看不到他的任何表情,但可见他将浴巾一扯,面朝妻子猛扑了过去,汤敏惠发出开心的娇嗔:“哎呀!慢点儿,轻一些!哈哈!——你可真坏!”

……

忆脸居然显示费雷与汤敏惠夫妻之间正在亲热的画面,逢慈顿觉其心头间窝火,浑身的汗毛都乍了起来,这位刑警队长的五脏六腑更是如同岩浆般喷射及爆发。

“啊!”忆眼面露尴尬地睁开了双目,因见逢慈那张气绿了的表情,他只得用耍无赖的窘态笑了笑:“好——好像这跟案件无关,那要不——咱——咱再换一段?”

冰语也在一旁帮腔:“之前,也有过类似的小失误。”显然,女孩是在提及她通过忆脸看到了逢慈的表妹——邹瑶跟齐武亲热时的画面。

“赶紧的!”终于,逢慈艰难地平复下其内心深处那股暴躁到即将迸发或喷射的炙热流焰。

“好嘞!咱换片儿,立马就换!”

这是冰语首次眼见老板狗腿子的模样,其屁颠颠地回到嫌犯的身边,便再次抓握住了对方的手腕,他不仅像是安抚宠物般顺了顺费雷的手背,且深呼吸的模样,那神情是在憋屈:兄弟,不带这么折磨人的!咱这次换个正常的影片行不?就直接交代你作案的那些情况。

冰语捂嘴噗嗤一乐,回目瞧见逢慈的冷峻,连忙收敛住了笑意。

但这也恰恰说明忆眼是把逢慈当成了真正的兄弟,正是由于看到了他对汤敏惠这份旧情难忘的深沉,特别是在两个小时之前,为了营救初恋爱人,逢慈竟是不顾生死,拦腰抱住了女人的那番情景。不言而明,这位刑警队长如何能受得了汤敏惠跟其他男子的亲密关系,就算这个男人是她合法意义上的真正丈夫。

(廿贰)

忆眼闭上双目,正认认真真地把住费雷的脉搏,并跟随其脉象所传导来的心速,脑袋里白光一闪:当即,费雷变身为武装铠甲的孙悟空,而付修却是怪兽装扮的牛魔王,两人均身处于夜幕笼罩的俞城酒店的天台上厮杀搏击。

一时之间,逢慈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是费雷脑海中的情景?”

“我想——”冰语不假思索地回答:“他既然是个游戏控,多半是把自己和付修想象成了游戏中的人物。”

“孙悟空大战牛魔王?这简直就是一出《大话西游》啊!”逢慈便认同地点了点头,继续观察镜子里的情况。

忆脸所显示嫌犯脑海里的记忆画面:费雷正右手提着一根如意金箍棒,他就像是一个凶狠的打手,将那金箍棒一下下地落在其左掌的手心,走到了付修的面前,明显有叫板的意思。

费雷抓住了金箍棒的棒头,露出一脸清算的冷酷无情:“你是不是把我那二十兆的金币给偷走了?那可是我和我的孩子——星星这一年的心血!”

“悟空兄,别生气嘛!”相较于对方孙悟空的角色,付修所扮演的牛魔王一角,则是露出了一副厚颜无耻的笑容:“咱们是好兄弟,一起打怪升级,但这几天你不在,网站官方新推出了一款游戏人物——武曌氏,那不就是武则天嘛!但必须用游戏金币来买,所以我一激动,就把你那金币借来用用。”

费雷全然不配合对方的称兄道弟:“牛魔王配武则天,你觉得这合适吗?”

“兄弟!”付修以为对方不过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你咋还生气了?之前,我们配合得不是挺默契。”

费雷却是沉浸在自身充满仇恨和杀戮的臆想世界里:“我一定要把你这个败类给消灭掉!”

“别啊!”付修仍旧保持着那张牛魔王式的大鼻环笑容:“等我挣够了金币,还给你不就得了!怎么还记仇了?”

“没这么简单!”费雷嫉恶如仇道:“我等不了这么久。”

“那你说想怎么解决?”说了这么多好话,对方完全不领情,付修的样貌也有些生气。

“二十九日凌晨的零点半,我们俞城酒店旋转餐厅见。”这正是忆眼之前探寻费雷的记忆时,眼见他在游戏对话框里打字的内容。

付修发出了牛魔王式的笑声:“俞城酒店?那可是高档地方!”

费雷冷面地反问:“你来不来?”

“来,来!你请我吃大餐,我怎么会不去?!”

“那你可不能迟到啊!”

……

逢慈跟冰语相互对视,特别是这位刑警队长似乎摸出了门道,便继续观察忆脸的发生。

随后,镜子上的画面便回到了现实中的记忆:费雷身处东湖路88号附近的某处公共配电箱,而蒋阔正在电力维修车的升降台上检查线路,费雷抬头面冲同事大声叫道:“小蒋,我肚子饿了,想吃烧烤,我到那边去看看。”

“好啊!”可见一撮晕黄的路灯下,蒋阔正手拿电筒,是在专心地工作。

费雷走出十来米的距离,回头见蒋阔望不到自己,他挥手招来一辆出租车,便直奔俞城酒店的后门。

那后门居然有一架全透明的观光电梯,费雷便看了一眼手机,显示为零点二十分整,他走进了那架观光电梯。根据费雷的主观视点,可见观光电梯的电子眼指示灯没亮,这说明那个摄像头根本没有在工作。原来,费雷之所以能躲过酒店的监控系统,是因为他代替父亲前往机房的同时,便考察了这电子眼的运行情况。

早前通过商助林跟其助理施婷婷在旋转餐厅**时的那番对话,忆眼已经很清楚旋转餐厅的服务人员由于在晚上十点下班,这也意味着每天晚上的十点之后餐厅内的电子摄像头停运。所以,费雷不用担心在旋转餐厅会被拍下其行踪的情况。

很快,费雷就来到了顶层的旋转餐厅,眼见立柱处的那扇房门,他将那门板便故意翕开,从而藏身在了旋转楼梯的背后。

费雷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根据其主观视点,可见他的双手绷着一根电线,显然是在等待着付修的到来。

付修来到旋转餐厅,可见餐厅早已结束了当天的营业,但这个男人瞧似很不死心,他望见立柱上的房门开着,便朝门内叫了声:“孙悟空,你在哪儿?”

费雷沉声地回应:“我在下面,你把门关了下来。”

“搞得这么神神秘秘。”付修关上门,掏出了手机,便摁下手电筒的功能,其面朝旋转楼梯下来。

“你在哪儿啊?”付修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一边将手机朝费雷的方向照去,没想到对方一个滑步扑了过来,用电线勒住了自己的脖子。

与此同时,镜子再次出现了分割画面:左侧的画框是游戏的情景,孙悟空正在以自己的身体为支撑点,用那根亮闪闪的金箍棒卡在了牛魔王的脖口处;而右侧却是以费雷为主观视点,他正用藐视怪物般的俯瞰姿态,冷漠地盯视着付修的奋力挣扎,因被害人的脸色涨红,眼珠更是微微地突起,付修便试图反手抓扯向凶手的衣领。但费雷把他勒得太死,他抓不到对方的脖梗,付修的呼吸也是越来越窒息地难受……

“啊!”俞城市公安局刑警总队的审讯室内,冰语正指着审讯桌上的忆脸大叫道:“看来,在费雷的脑海中——他这是在斩妖除魔啊!”

逢慈也在注视着镜面上的发生,虽说破案这么多年,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种将人活活勒死的命案现场,其生理反应不免打了个寒颤,四肢像是浸泡在冰冷的水中。

镜子上传来了案发现场的“咣当”一响:付修奋力挣扎,两人撞在金属的楼梯扶手,付修顺势抓向费雷的袖口,一颗纽扣便脱手掉在了地上,滚入进旋转楼梯这最后一级金属台阶跟地面所焊接的缝隙间——它正是冰语之前发现的那枚袖扣。

就在付修气绝身亡蹬直双腿的同时,头顶传来立柱门轻轻被推开的声响,似乎有人在朝旋转楼梯的方向走来,费雷慌忙将付修的尸体拖到了马达箱体的背后。

商经理正慢慢地走下了旋转楼梯,其身体很明显因恐惧而瑟瑟发抖。然而,根据费雷的主观视点,商经理则是另一个更加恐怖狞恶的巨型怪兽,他看似还融合了《生化危机》中狂暴丧尸的形象。

当即,费雷绷紧其手上的那根电线,就在他正要走出马达机箱时,由于商经理看到箱体背后的黑影一闪,他也没有瞧清楚那是什么,便屁滚尿流地爬上了楼梯,根本不像这个餐饮部经理之前所讲述的那般镇定自若。不过,恰是因为这家伙的胆小,反而幸运地救了他一命。

这就是整个悬尸案件的经过,费雷仅仅因为区区二十兆的游戏金币,便将付修想象成了游戏当中的牛魔王,以致将其活活地勒死。

忆眼缓缓地睁开眼睛,他望了一目熟睡中的费雷,男子正面凝着微笑的表情,他就像是一个不谙世故的孩子,于单纯中透露出了些许的美好。不知道是不是在犯下了命案之后,这也是费雷第一次睡得如此香甜?!

“你们都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吧?”忆眼揉了揉有些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冰语点了点头:“他是把杀人当成了一场游戏,通过精心策划,仿佛游戏人间,尽管表面看似滴水不漏,却是一点也经不起仔细的推敲或琢磨。”

“这也说明他的确拥有由游戏所造成的多重人格。”随而,逢慈面现一脸的为难:“但这报告让我怎么写啊?你既然都已经这么信任我了!”

忆眼提议道:“这个就只能由你们司法部门的精神鉴定专家,出具相关的精神鉴定书了。”

逢慈愈加头疼的模样:“不过,我昨天正好看到一份资料说:最近,世界卫生组织发布最新版的《国际疾病分类》,已经将游戏成瘾正式列入精神疾病,并且通知世界各国政府,将游戏成瘾纳入进了医疗体系当中。”

“这个我就管不了了!”忆眼摆出异常认真的态度:“逢慈,我可警告你——我把这身家性命可都**在了你面前,你可不能出卖我。”

“放心!”逢慈一副开心的神状,一把勒住对方的脖子,则是没有用力:“你如此信任兄弟我,我怎会出卖你?不过说来,你他妈还真是一头神兽啊!”

“哎哎哎!”冰语醋意地不满:“他可是我的神兽,跟你没半毛钱的关系!”

“好好好!你的神兽。不过你能做到这一步,”这位刑警队长拍了拍好兄弟的肩膀:“这说明——真是把我当成了你最好的朋友和哥们,这份情谊我认了!”

这也是最让逢慈感觉到幸福及开心的一点,证明他们之间没有什么秘密或猜疑可隐瞒,两人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好兄弟及哥们。

“兄弟,你想多了!”忆眼的言不由衷逗得逢慈哈哈直乐。

“就是!”冰语附和老板道:“兄弟,你想多了!我老板就是我一个人的神兽。”

“嘿!”忆眼既气又恼:“嘴里喊着老板,却是一点规矩都不懂,还神兽神兽地叫顺嘴了。”

冰语嘟嘴插腰道:“你就是我一个人的神兽!”

“你这个小丫头越来越淘气了是吧?!”忆眼快速地弹了小助手一个脑崩儿,疼得冰语呜哇哇大叫。

“你这个黑心的坏老板不许跑!”冰语追着老板围绕审讯桌转圈。

“有难不跑,那才是傻子!”

他们二人开怀闹腾得像是个孩子,全然没把这里当成俞城市公安局。

“好了,好了!”逢慈晕头转向地无语道:“人家嫌犯还在这儿,你们两个到底有没有点儿规矩?好歹这里是市公安局,打打闹闹,成何体统!”

冰语笑道:“反正又没有开摄像头。”

“那我现在可开了!”

然而此时此刻,他们三人谁都没想到,观察室内正有一双眼睛瞧见了这整个剧情发展的后半部分,对方将目光从忆眼的身上落定在审讯桌摆放着的那面圆镜,很明显多半是明白了什么。

(廿叁)

第二天一早,在俞城市公安局刑警总队的会议室内,逢慈与汤敏惠进行了一次简短的对话。

经此一事,两人也算是死里逃生,特别是这位刑警队长面容平和,目光正流动着淡淡浅韵的柔波,竟是有种少年回面的青春。

“怎么了?”汤敏惠眼见对方从未有过这样的正式。

逢慈莞尔笑道:“好像又重新认识了你?”

“认识了我什么?”

“一个女人为了家庭可以如此勇敢。”

“你有了家庭也一样!”汤敏惠轻轻地笑了笑,完全收起周身的利刺:“我相信你会是一个好丈夫。”

“那好!我们正式进入主题吧!”逢慈恢复其警察的身份:“是你把你丈夫作案时穿过的那件工作服给改造了?”

“对!”汤敏惠点了点头:“二十八号晚上,费雷说要进行夜间电路检修,他回到家中已经是第二天凌晨的三点过;当时,我已经睡了,尽管闻到他身上飘来淡淡的机油味,但我没多想,也没多问。”

汤敏惠的眼睛浮上了一层迷离的雾光,大概是想到之后发现丈夫的可疑行径,她深呼吸一口气,接受了这个事实,这才继续说道:“第二天,我在清洗衣物时,发现他前一天晚上穿出去的那件工作服,右边的袖扣不见了,而且——那衣服上沾有机油的味道。”

“机油?”

“对!”汤敏惠忍住眼底浮现的泪光:“然后,就在当天晚上——我从公公那儿听说俞城酒店发生了命案,而且发现死者的地点正是在机房。当即,我便回想起那机油的味道,因越想越担心害怕,我便买回来一批相类似的扣子,便把那件工作服上的衣扣全都换掉了。并且——为防止你们警方发现那是新缝上去的,所以我买的是二手扣子。”

逢慈对这解释颇为无奈地摇头:“那是工作服,批量生产,你丈夫的同事随便哪个人的工作服——都能证明案发现场所遗留下的那枚扣子跟费雷有关。”

“当时,我只是觉得很害怕,便没多想。”汤敏惠叹了口气:“也许,这说明我多少怀有侥幸的心理吧?!”

“这么说来——”逢慈顿了一顿:“你之前提到付修曾经是你的相亲对象——这根本就是骗我们警方?”

汤敏惠咧出苦笑道:“我根本就没见过那个男人。”

“那昨天晚上——”逢慈不肯放过这每一个细节:“你出现在了安乐堂——这又是怎么回事?”

汤敏惠拭去其眼角边的泪光:“我是真心想向死者的妻子赎罪,至少去安慰她一句节哀——这也是好的。”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逢慈颔首宽容道:“你是想保护自己的丈夫、孩子及你们的家庭。”

汤敏惠略露苦涩地摇了摇头:“但我却是成为了这整个案件的突破口。”

“敏惠,你没必要自责!”逢慈敬佩地望向初恋女友:“你是一个勇敢的母亲,昨天晚上在俞城客栈——在那么紧张的情况下,你居然还能保持冷静,真是让人感到钦佩。”

汤敏惠沉默了半晌道:“因为我是一个母亲,明白必须冷静下来,才能保护自己的孩子。”

“那——那个男人呢?”逢慈是在提及初恋女友的丈夫——费雷。

“他只是病了,我会等他回来。”汤敏惠真诚地望向对方:“逢慈,我们都应该放下彼此,开始全新的生活吧?”

起初逢慈的神态先是一愣,继而便淡出了释怀的微笑:“好!我答应你。”

“现在,我想见见我丈夫。”

“好!”逢慈点头回答:“我同样答应你。”

逢慈与高翔将汤敏惠带来到了审讯室。

费雷因好好地睡了一觉,正准备伸个舒服的懒腰,但他发现自己被警方拷在了审讯椅上,这才回想起之前那番惊心动魄的发生:自己差点就电死了无辜的妻儿。

费雷一眼看到妻子,他的表情先是一惊,随而便露出惭愧之态:“敏惠。”

汤敏惠快步地走过去,一把抓握住丈夫的手:“费雷,你好好接受审判与改造,我会等你,我和孩子一起等你。”

“我会的!”费雷面冲妻子轻轻颔首,他将目光越过了逢慈的肩膀,而是望向站在其身后的高翔:“谢谢你!及时切断了电源,没有让我做傻事。”

高翔冷面地回应:“我是把那孩子当作我们队长的亲生儿子来救的。”

“你小子胡乱说什么呢?欠揍是吧!”逢慈正用力掐疼了助手的胳膊,高翔那副冷酷的面色立马破功,便大声嚷嚷着喊疼。

眼见这上下属的关系相互搞怪,汤敏惠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所以只得苦笑地摇了摇头。

逢慈和高翔走出了审讯室,庄雅眉捧着饭盒走了过来,高翔的神色一愣,被队长猛力一推,其身体一个趔趄,差点便撞在女友的身上,幸亏他紧急刹停了步态。

“眉——眉眉,你怎么来了?”

庄雅眉扬了扬其手中的饭盒:“你们还没吃早饭吧?队长,一起!”

“我可不当你们小两口的电灯泡。”逢慈说着,正要从庄雅眉的身边绕过,则是被自己的助手给拦截。

“队长,”高翔亲热地挽搂过女友道:“我刚才在审讯室对费雷说的那句话——其实,是要让你赶紧找个女朋友,赶紧我们生个干儿子。”

“是啊!干女儿也行!”庄雅眉也赞同地点头:“队长,你是应该好好地考虑一下个人问题了。”

逢慈表现对此暂无兴致道:“再说吧!”

“另外——”高翔面露苦相:“队长,我拜托你——别再让我的眉眉为你执行这种危险的任务了,昨天晚上都快把我的魂吓不见了。”

“谁让你代替我做主了?!”庄雅眉一拳怼在了男友的肚子。

“哎呦!哎呦!这是要谋杀亲夫啊!”高翔夸张地捂抱住了腹部,而逢慈却是乐得哈哈大笑,庄雅眉也尽是一副眉开眼笑的洋洋自得。

同一时间,在老街俞城客栈二楼尽头的2020号房间,冰语依偎在老板的怀里睡着了,但忆眼清醒地望向露台的方位,可见晨曦从俞江反射进了屋子,以及江面上传来幽幽的轮渡声,由此预示着这全新的一天已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