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可知,喻杰已经听说了昨天晚上发生在萧家大院那起疑似自杀的命案。
“哦?”逢慈的眼睛一亮:“你什么意思?”
“首先,萧鹏伯的野心很大,一心想继承广域传媒,就算与老二有竞位之争,但他绝不会选择自杀,而是要为自己争口气,况且——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其次,就像我刚才说的,老三萧鹏叔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公司继承权的问题上,所以他不可能跟老二萧鹏仲对决。”
的确!这两点看法跟早前冰语的见解大同小异。
逢慈连忙追问:“那你的判断是?”
喻杰咳了咳嗓门:“广域传媒树大招风,是目前俞城市内发展最好的传媒投资公司,业内都知晓我们公司最近几年所投资的这几部电影大火,因而指不定是谁眼红,进而产生了报复之举。”
“你是说——”逢慈沉稳着语速道:“这是凶手布的局——其刻意制造成密室自杀或是密室对决的假象?”
喻杰点头:“我认为是这样!”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高翔也加入进两人之间的头脑风暴:“凶手的目的应该很明确——那就是萧家的这六个儿子。”
“第一次——目标一个,第二次——目标对决,那第三次会不会是——”由于,逢慈联想到萧启诺还剩有三个亲生儿子,这分明就是呈现出有所依次递增的状态,因而剩下的那三个随时都有被害的危险。
喻杰也是一副懵逼的表情:“中午,老幺吵闹着要看明星,便跟随老四老五去俞城酒店接演员了,直到现在还没回来,他们应该还不知晓公司发生了命案。”
“糟糕!”逢慈的面色惊变:“那汽车不就相当于是一个环境封闭的密室吗?”当即,其脑海里浮现萧启诺剩下的那三个儿子被关锁在豪华商务轿车内,汽车爆炸、惨叫声不绝、玻璃碎片横飞、断肢被炸得到处皆是的血淋淋之想象的画面。“快!马上打电话给老四,问他们人在哪儿?”
喻杰连忙拨打电话,他打给老四萧鹏季,手机关机;打给老五萧鹏伍,没人接听;便打给老幺萧鹏少,则被告知对方占线,这不免让人更加担心这剩下的萧家三兄弟危在旦夕。
逢慈和高翔只得大步跑出了会议室,喻杰也跟了出去,三人来到电梯口,就听闻“叮咚”一响,电梯门开,老幺正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而他那两个哥哥紧随在身后,似乎也是一脸灰头土脸、不高兴的样貌。
“靠!明星了不起啊!”萧鹏少满是一肚子的火气:“她还真把自己当成腕了,想当年——那个小丫头片子还不是通过我们选秀节目把她给捧出来的,她有什么了不起呀!哥,咱明天就封杀她!”
当时,喻杰因见三人平安无事,便赶忙迎了过去:“怎么回事?我给你们打电话,你们怎么不接呀?”
“啊!”老四萧鹏季掏出手机摁了摁:“没电了!”
老五萧鹏伍回答:“我听到电话铃响,但当时我正在开车,没办法接听来电。”
随而,众人便一起望向了老幺,那家伙还拿着手机抱怨:“宝贝!她当然没你长得漂亮了,我还不知道,参赛那会儿见过素颜,都是整出来的。”
也不清楚萧家老幺这是在给自己的第几个女朋友打电话痛责。
终于,等萧鹏少放下手机,瞧见众人望向自己,他满是一副不耐烦的恼怒:“干吗都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金子啊?!”
总算没有再闹出人命,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喻杰望向面前的萧家三兄弟:“怎么?你们回来了?”他瞧了瞧众人的身后,却是关闭了的电梯门:“演员呢?”
“那小丫头片子——居然坐地起价,临时加价!还说她自己带来了化妆师,需要支付双倍的酬劳。”老四萧鹏季身为制片人,他气得差点下巴都歪了:“我最讨厌这样的艺人。靠!就像老幺说的,她还真把自己当成腕了,也不想想当年她是通过谁的选秀节目大火。大不了,咱以后不合作了!”
“不来也好!”喻杰则是一点都不生气亦或遗憾:“反正来了也是白来!”
“怎么?发生什么事了?”老五萧鹏伍眼见喻杰这副紧张的神态,特别是还有两位刑警也在此处,自是产生了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出大事了!”喻杰哑着嗓门说不下去。
(拾贰)
窗外夜幕降临,主厅的茶几上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一份《养老服务协议书》,可见协议内文甲方的排头为俞城市敬老院,而落款的代理人一栏签名为:萧鹏仲。
看来,这是老二背着自己的父亲,到市敬老院办理的一份养老协议,是希望在拿到了公司的继承权后,便将自己的老父亲安排至敬老院。这样,他管理家族企业就没有人指手划脚,以及任何的后顾之忧了,这算盘打得真是够精妙啊!
但正所谓“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只是老二没料到自己一命呜呼,根本没有继承家族企业的机会。
当下,萧启诺一副颓丧的表情,就算听到门开,也没抬起头来。
冰语和忆眼走进房间,女孩表现出玩世不恭,似乎这样就能跟对方的家长权威身份相抗衡了。
“有事吗?”冰语懒散着步调:“周妈说——你叫我们过来。”
忆眼却是注意到了茶几上的那份《养老服务协议书》。
“这是我整理老二的遗物时,在他办公室的抽屉里发现的。”萧启诺的面目像是被罩在了一层黑暗的阴影:“你们就这么讨厌我?”
这样,冰语才通过对方的眼神,看到茶几上的那份协议,便随手抓了过去,起初是漫不经心地随意翻看,继而女孩的表情越来越严肃,多半是没想到老二萧鹏仲居然能做出如此绝情的事来。
果然,金丝眼镜都是斯文败类的标配,别看萧鹏仲彬彬有礼,对父亲也是一副假模假样的唯命是从,但实则就是个满肚子坏水的阴险小人。
冰语望向那个人的脸,不过两天的时间,由于接连的打击,其面颊竟是深陷,这是女孩第一次觉察自己的亲生父亲很可怜,她本想安慰对方,却是脱口而出道:“这是你自作自受,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所以不要妄想博得我的任何同情!”
“对!”萧启诺冲自己露出无言的笑声,但这笑容明明比哭还要难看,随而便嚎啕无忌地呜咽出声:“这是我自作自受,养出了此等不忠不孝的儿子!”
此时此刻,冰语才意识到这个表面看起来掌控一切的强悍父亲,则是如此软弱无力,好似一根腐朽的木桩,更似一滩发臭的烂泥。
“强压之下有忠勇吗?”冰语深呼吸,傲挺起脖子,冷言冷语道:“只会产生更加强烈的反抗而已!”
“对!小语你说得对!”萧启诺点头承认道:“强压之下无忠心,有的只是更加强烈的反抗而已。”
眼见对方的颓态,冰语想起小时候,她坐在面前这人的腿上,萧启诺正拿起账本翻看。那摞账本真厚啊!高高地堆在了书桌上,萧启诺看完一本,便拿起新的翻看。
那时候,冰语还没上学,由于闲着无聊,便抓起了父亲放下的账本,在空白处淘气地信手涂鸦,把自己也画得像是一只小花猫。
萧启诺拿起那本翻看过的账本,发现手上沾满了的油彩,进而察觉女儿正在乱画,但这个男人也不生气,而是发出开怀地大笑,在冰语的脸上疼爱地亲吻。那是他们父女俩最欢愉,也是最没有芥蒂的日子,但所有的曾经美好皆一去不复返了。
“萧董——”突然,忆眼异常认真地望向面前的男子:“我能问问您——透底给喻杰并购大家电商的低价是多少?”
萧启诺的面色一愣,是没想到提起此茬:“这——这跟此次我们萧家的命案有关吗?”
“没关系!”忆眼如实回答,他将目光扫视向小助手道:“我想看看——您女儿在您心目中的‘价位’,相比您的公司而言,到底相差几何?”
冰语的表情一愕,是没想到老板会提出如此刁钻的问题,便仰头望向对面那个自私冷血的父亲。
这个提问让萧启诺愈加无地自容,他脸红喘气了好半天,这才看向自己的女儿,干哑着喉咙艰难发声:“小语,我知道你对我用冥币交付赎金一事耿耿于怀,但我没办法,公司最近资金周转有些困难。”
“是吗?周转困难?”冰语淡笑地毫不在意:“我知道你为三哥准备了那笔电影基金投资专项款,但那怎么会有我的份儿?”
“我——”因被女儿切中了要害,萧启诺张了张嘴巴,无法说出任何谎言。
“萧先生——”忆眼端出其身为公道人的丰朗俊姿:“您对待孩子的专权、自私、冷漠、控制……这些都是您的个人行为和自由,我这个外人也没有资格对您指指点点,亦或说三道四。但同样,您如何对待您的孩子们,相应的结果——也最终必将会反噬到您自己身上。”
虽然忆眼的话意冷漠,却是直指对方的要害,看似不近人情的同时,但恰恰又暗含了真心的忠告,这也算是他的一番用心良苦。
“是啊!”萧启诺看了看茶几上的那份《养老服务协议书》,发出悲叹的哭腔:“的确是反噬到了我自己身上。”
就算萧启诺对他的孩子们充满了控制欲,但他既控制不了儿子的生死,也控制不了儿子的反叛心思。特别是亲眼所见孩子们一个个死掉,这就像是空中楼阁,表面看似子女满堂、幸福美满,但那只不过是海市蜃楼的虚假幻境罢了。
萧启诺的面容完全变成了青灰色,他像是一张黑白遗照,站起身时,准备出去,但抬起的腿脚失去了准头,撞在了茶几上,其身体本能地一踉跄。
忆眼起身搀扶住老人,他握住对方干瘦的手,这样——他才察觉萧启诺的身子骨俨然被伤感给掏空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通过昨天夜里跟萧启诺的单独相处,忆眼认为自己总体而言,从心底里同情这个男人,只是这份同情也是对方的自食其果。
“您不要紧吧?”
在跟萧启诺接触的同时,忆眼的脑海里白光一闪,眼前虚弱的萧启诺正谈笑风生地坐在贾万和的面前。根据萧启诺的主观视点,他们坐在俞城酒店旋转餐厅那个雕花玻璃半隔的包厢内。
落地窗外可见俞江旖旎的风光,可知那是中午时分的旋转餐厅,因而窗外的城市也是日光下的靓丽街景。
“贾董,今天中午为您接风洗尘,就只能凑近随便吃点儿。晚上,我带您去俞城最好的火锅店,请您吃您最喜欢的麻辣嫩牛滑。”萧启诺正在说话的同时,为对方斟上了半杯红酒。
贾万和拒绝地摇了摇头:“晚上,我想在酒店好好地休息,你就不用过来了。”
“那广告片?”
贾万和微笑地回答:“方案和脚本我都很满意,可以开拍了。”
“那好!”萧启诺立马举起手中的酒杯:“感谢贾董对我们工作的全力支持!今天下午,我就回公司安排广告片的拍摄事务。”两人将红酒一干而尽,放下手中的高脚杯时,萧启诺便继续打探道:“不知贾董此行来俞城的目的是——”
贾万和挺了挺臃肿的肚子:“这些日子回北京,跟董事会就大家电商的运营做了明确的分工,已经把所有的头绪都理顺清楚了。”
“啊!”萧启诺讨好道:“那您真是辛苦了,工作这么繁忙,还马不停蹄地返回俞城。”
“东湖路88号那块地皮搁置了快大半年,也该动工了。”贾万和转动着手中的高脚杯:“而且——设计院那边的图纸也已经敲定,后天的奠基仪式一结束,马上就可以开工了。”
……
忆眼将萧启诺搀扶到沙发上,对方眼见他的表情有些奇怪,便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身体,但并没发现有任何的异状。
“怎么了?”
忆眼的脸色恢复正常:“您见过贾万和?”
“是啊!”萧启诺也颇感意外,他不明白客人如何知晓了这个信息,但顺嘴便提点了一下当时的情况道:“昨天中午,他来到俞城,是我给他安排的俞城酒店,并为他接风洗尘,中午吃了顿便饭。”
忆眼面露淡色:“那个地产广告也是为他们集团拍的?”
“是啊!”萧启诺微微颔首:“贾董以保密为由,所以我们在脚本处,隐去了项目名称。”
忆眼蹙眉道:“你们认识多久了?”
“认识——”萧启诺想了想回答:“也就三四年的时间,以前我去北京办事,通过生意场上的朋友认识的。大家吃过几次饭,但没有实质性的接触。一个月前,贾万和打电话给我,让我们给他出一个东湖路88号广告片的概念方案,毕竟——项目还没有正式开工,包括设计图纸啊都还没有完全定稿,所以前期就只能先做一个概念广告。”
忆眼立马抓住问题的重点:“是他主动联系你的?”
“对啊!”萧启诺点头。
“那击剑的概念也是贾万和提出来的?”
萧启诺摇了摇头:“是老三提出来的,毕竟他是导演,艺术由他来把关。”
忆眼不太相信道:“贾万和对此什么都没说?”
这样,萧启诺便仔细地想了想:“关于广告片创作方面的理念,都是鹏叔直接跟对方进行的电话沟通。一次吃晚饭,老三倒是曾经跟我提起过,说贾董提出想以运动题材作为主题,比如:西方的某项贵族运动,从而体现该项目走向国际化的高端品质路线,所以鹏叔就选择了击剑这个概念。”
忆眼不解:“西方的贵族运动还有马术、高尔夫球啊这些,但为何单单选择了击剑?”
萧启诺回复:“由于,这是万和集团进军俞城的第一个地产项目,而且走的又是高端化理念,该广告片也是我们为万和集团服务的第一个项目,因而出于成本考虑,为避免给客户负担过重的印象,所以老三便提出‘剑指俞城’的这个想法,以此展现万和集团进军俞城市场的野心和气魄,这也得到了贾万和的高度评价及赏识。”
当即,冰语也就明白了老板如此追问的目的:“也就是说,提出击剑这个概念——贾万和至少有引导的作用?”
萧启诺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吧!”
忆眼继续提问:“那东湖路88号的奠基仪式什么时候举行?”
萧启诺回应:“据我所知,应该是明天上午的十点整。”
“明天?”冰语瞪大了眼睛。
“对!”萧启诺苦笑地应道:“今天上午,贾董还特意打电话,邀请我参加明天的奠基仪式,但发生了这么多事件,我实在没心力参加。”
忆眼摆出坏笑的神情:“那就由我们代替您去吧?”
“啊!”萧启诺面现错愕,不明白对方想要干吗,但见忆眼走出了主厅,女儿也跟了出去。
“哎!”冰语紧跟在老板的身后:“你是怀疑我们萧家命案跟贾万和有关?”
两人走出别墅的大门,周围都是树木与花影,忆眼猛地一个回头,将小助手抵在面前,冰语踉跄地刹停了步态,是不明白老板想要干吗。
忆眼满腹自信地分析:“倘若根据你之前的说法,你大哥绝不会自杀,而你三哥也绝不会因为争夺公司的继承权,跟你二哥进行决斗,那他们肯定就是被他杀。”
冰语吃惊道:“那你该不会认为贾万和就是凶手吧?”
“就算他不是凶手,但多半也跟贾万和有关。”忆眼的双目聚光道:“不然为何他来俞城的时间线,配合得如此恰到好处?昨天他刚下榻到俞城酒店,结果晚上就发生了你大哥的那起命案。”
冰语明白地轻轻颔首:“所以,你想到奠基仪式上去会会他?”
“对!”忆眼绷紧了嘴唇:“反正明天也没什么事可干,就代替那个人过去看看也好!说不定,还真能发现什么意外的线索。”
“那好吧!”冰语兴致勃勃地迎接全新的挑战:“那我也就只得舍命陪君子,陪你去会会那个大胖子了。”
女孩嘴巴表现出抱怨的态度,但其实对第二天的奠基仪式,则是充满了跃跃欲试的兴奋。冰语本来就喜欢看热闹,哪会有现成的好事,不去凑热闹的道理。
(拾叁)
这天上午,忆眼和冰语赶来到东湖路88号。
远远地,便可望见工地上的半空飘**着五彩缤纷的庆典气球。原本,如同废墟般老住宅区的遗址,却是搭建了一座红色的舞台,可见舞台的背景墙上印制着主标题为“剑指俞城共创辉煌”的字样;而副标题则为“万和集团俞城首发项目开工奠基典礼”的活动主题。
舞台上正在进行欢腾喜庆的舞狮表演,整个奠基现场人山人海,附近的居民跑来看热闹,孩子们也在人群里嬉闹,现场沸反连天地乱成了一锅粥。
十几个礼仪小姐在舞台下方引领嘉宾们入场,市政府的相关与会领导们一个个身前别着胸花,一下子便跟普通民众择出了自己的权威及身份。
忆眼对这些市里的领导们不感兴趣,他正滴溜溜着一双眼珠子四处张望,是在寻找贾万和的身影,可见那家伙正在跟领导们有说有笑,其身边跟着贴身秘书,是在冲他耳语些什么。到底是生意人,又是财大气粗,以后来往于北京和俞城之间,总免不了要经常跟市里的这些领导们打交道。
十点整,奠基仪式正式开始,与常规的奠基流程没什么区别,市里的主要领导们依次上台感谢北京万和地产集团为俞城的城市建设增添了浓墨重彩的点睛之笔,贾万和上台则是回捧市领导们对该项目的大力扶持及政策支持,双方礼尚往来,也算有礼有节。
前面的流程都进展得十分顺利,就在主持人宣布进入最后一个环节,礼仪小姐便将扎有红绸的簇新铁锨,递到每一位领导的手中,贾万和陪同领导们挥锹奠基,这也是整个活动最具仪式性的合作环节。
原本,欢声笑语,其乐融融,突然身后传来了一声犬吠,众人回头,皆不由自主地倒吸出了一口冷气:一只凶神恶煞的藏獒正虎视眈眈地恨视向大家,而这畜生恰是早前追赶忆眼和逢慈的那只犬王,相比之前的见面,这犬王愈加瘦骨如柴,浑身也是更加污秽不堪,唯独鼻头黑得醒目发亮。
“这——这是在老街追过我的那只藏獒吗?”冰语是在提及她与老板初次相遇时,自己因打扮成小乞丐的模样,被一只藏獒追赶得慌不择路,跟忆眼在老街相遇时的情景。
忆眼好奇道:“你怎么认出它是追你的那只藏獒?”
“因为我看它的鼻子很像?”说话的同时,女孩已经害怕地躲到了老板的身后。
“我也看出来了!”忆眼颔首承认:“虽然它浑身污秽不堪,所剩无几的毛色也是黯淡无光,但它的鼻头依旧黑得发亮。”
显然,这畜生不满人类侵占了它的领地,自己之前不仅遭到了人类的抛弃而四处流浪,就连眼下的容身之所也即将被人类霸占了去,其眼中充满了仇恨的火焰,不再是发出绿油油的毒光,而是蒸燎着沸腾的杀气,俨然是要将面前这一众侵略者统统歼灭干净。
没一个人敢动,那些平日里威严的领导们惊若寒蝉,一个个生怕将身体轻轻一扯,由于拽动空气所造成的动静,因而便拉爆了当下与这畜生看似平和的一面。
毕竟,这是贾万和亲自策划的房地产项目,也是他驾临俞城的首个房地产项目,以后还要跟俞城市内的各级领导们打交道,所以贾万和意识到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便壮着胆子,驱赶那头畜生,但又不敢动静过大,这反而彻底激怒了那只犬王,其面露凶光的眼睛极尽阴狠,喉头发出“咕噜咕噜——”尖锐的低吟。
“贾董小心!”贾万和的贴身秘书挡保在老板面前,尽管吓得浑身颤抖,但也算是衷心护主,勇气可嘉。
显然,如此行为激恼了犬王,那畜生正龇咧着牙齿,抖擞着身子向前跨近一步,其凶光的眼睛正喷出烈焰,喉头也是愈加发出“咕噜咕噜——”尖锐的嘶吟。
领导们便吓得连连后退,引得犬王朝前步步紧逼,现场气氛瞬时便坠入进了冰点,围观的群众也惊得躲去了老远,那些精心打扮的礼仪小姐们也都一个个吓得花容失色,混在人群中不见了踪迹。
糟糕!看起来是要出大麻烦了。忆眼环顾四周,明白招呼天英前来解围已经来不及了;与此同时,人群里发出恐惧的尖叫声:那畜生正弓起后背,呲咧出锋利的獠牙,便面朝贾万和与他的贴身秘书猛扑了过去。
“啊!”冰语也忍不住发出了惊呼的尖叫。
情急之中,忆眼一个箭步射了过去,他管不了那么多,拔出腰间的手枪,就冲那畜生的脑袋扣下了扳机。只听闻一梭子弹“啪”地一响,犬王的头上破出了一个血洞,那畜生呜咽一声,抽搐地跌落在地,其距离目标不过寸把之遥,从而溅了贾万和一脸的狗血。
众人皆嘘出一口冷气,但总算也是有惊无险,渡过了这场意外之劫。
等到大家都反应过来时,一个个的心底不免询问:这人是谁?为什么他手中有枪?逢慈则是从人群里大步地掐了进来。
“各位领导好!我是俞城市公安局刑警总队的总队长,名叫逢慈,相逢的逢,宋慈的慈。他是我同事,今天负责奠基仪式的保安任务。”逢慈一边说话的同时,一边抓过忆眼手中的那把真枪,便揣放在其腰口的位置,嘴巴上的功夫倒也没停:“您看——正是因为他眼疾手快,才没让各位领导受到伤害。”
这样,忆眼和冰语也都看到了人群间执行出警任务的高翔、小贵等市局刑警总队的老熟人,一行人正要走过来,但被逢慈施以眼色,便制止住了手下的现身。
“对对对!”贾万和擦了擦其额头上正在冒出的冷汗,点头附和道:“是我考虑欠周,让各位领导们受惊了。”
“没出事就好!”一位看起来官职最大的领导回以温和的笑意:“既然这边都已经忙完,我们也该回去了,下午市里还有例会。”
贾万和稍息立正,站出了一个军姿:“万和在此恭送各位领导!”
就在大家的目光中,领导们一个个都坐上了回往市委市政府的轿车,围观的群众也都纷纷散去。
由于在万和集团的奠基仪式上,发生如此惊心动魄的轰动事件,逢慈便将忆眼领回了俞城市公安局刑警总队的审讯室。
早前协助警方办理了这么多案件,忆眼第一次坐在了被审讯的位子,因眼见这位刑警队长严肃的表情,他明白自己逃不过这一关了——逃不过逢慈的尖锐问询。
同一时间,冰语站在观察室内的单向玻璃前,正紧张地关注着审讯室内的发生。
“这手枪是怎么回事?”逢慈将忆眼一个小时前打死犬王的那把手枪拍按在了审讯桌上,旋转的枪孔对准了他这位好兄弟。
忆眼回避对方的逼视,口气嘤嘤呜呜地回答:“这——这就是上次冰语因为被绑架,临时所配备的那把。”
“你居然跟我说那是一把高仿真的打火机?”逢慈气得脸色涨红,简直就要爆炸开来:“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打火机怎么会伤人,并且误伤了我的助手高翔,幸亏没出人命,但因为之后付修的案件打岔,我竟是把这事给忘了。”
忆眼低声地回应:“当时配了两把,这是其中的一把。”
“忆眼,你居然在跟我玩心眼啊?!”逢慈是真心把对方当兄弟,而忆眼竟是跟自己玩心眼,这多多少少让他感到有些失望。
忆眼见这位刑警队长生气的神情,而自己的确做得不对,他只得觍着脸皮辩解:“我那也是被逼无奈,你也看到了冰语被绑架时的情况。”
逢慈不肯放松道:“那你之后为什么不上缴给我们警方?”
忆眼振振有词:“但倘若之前上缴了的话,那今天就该发生疯狗血案了!”
“嘿!”逢慈不知该说什么好,好半天才憋出了一句:“你不应该感谢——我今天帮你解围吗?”
忆眼嘴硬地强调:“但我解的可是更大的围,今天出席奠基仪式的——那可都是市里的高层领导。”
“你是解了围,”逢慈一副苦恼的模样:“但我该如何向我们局长解释,我手下有哪些人,他们可都是一清二楚。”
忆眼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耻嘴脸道:“那就是你这个刑警队长的任务了,大不了——就实话实说喽!”
“你还有理了?!”逢慈拿这个兄弟真是既爱又恨,而对方仗着自身劳苦功高,居然对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好了!大不了我戴罪立功!”忆眼讨好地挣表现道:“我帮你把萧家的那两起命案也都给破了,你好在你们局长大人面前也有个交代。”
“对了!”逢慈想起更为重要的问题:“我正想问你——今天,你和小语为什么会出现在奠基仪式的现场?”
忆眼也不藏着掖着:“我认为贾万和跟萧家的这两起命案有关。”
“为什么?”逢慈一脸意外的神色。
忆眼却是保守地回答:“我还没有具体的线索,但我想去趟俞城酒店,从贾万和的记忆里探寻真相。”
“那好吧!”逢慈无奈地点了点头:“我只能先去跟我们局长商量一下。”
起初,冰语站在观察室内一脸紧张的面状,因见老板跟这位刑警队长达成共识,她的表情也随之放松了下来。
半个小时后,逢慈回到审讯室,给忆眼打开手铐,算是默许了他以警方代表的身份,前去俞城酒店以慰问之名,但实则是为了查探贾万和,从而达到调查萧家命案真相的目的。
(拾肆)
逢慈亲自开车,将忆眼和冰语一起送到了俞城酒店,他不便以刑警队长的身份接近目标,以避免贾万和有所提防,就在酒店大堂内等待两人的消息。
两人来到了电梯走廊,因金属电梯门的反光,忆眼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门上晃过,便本能地回头望去,正巧见施婷婷朝向大堂的背后走去,其不仅脚步匆匆,附带正四处张望,很明显是怕被人看到了她的行踪,如此谨慎的模样反倒引起了忆眼的好奇,他便快速地跟了过去。
由于听闻“叮咚”一响,眼见电梯门打开,冰语正要走进去,但见老板朝大堂背后追去,不免高声叫道:“哎!你去哪儿?”
忆眼冲小助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们来到大堂背后的安全通道口,施婷婷竟是在这里幽会商助林,但两人的面目看似有什么过节,特别是施婷婷居然绷着一张脸,将双臂抱放在自己的胸前,显露出了咄咄逼人的气势。
与此同时,忆眼和冰语就藏身在安全通道口的大门背后。
两人僵持了好一阵,是商助林最先发话:“婷婷,我们不能再这样偷偷摸摸下去了,我毕竟是有家室的人。”
如此一来,忆眼跟冰语也才弄明白了他们在此幽会的原因。
“有家室?”施婷婷冷笑道:“当初跟我玩暧昧,你怎么不说——你已经有家室?现在玩够了,你跟我装假正经、装正直,你还要脸吗?”
“但你也没拒绝呀?!”商助林摆出无赖相儿:“这说明你想把我当作靠山,这容易——客房部副经理的位子空出来了,我跟上面打声招呼,这就安排你过去。”
“哼!”施婷婷用鼻息喷出冷笑地不依不饶:“你是想跟我一刀两断,把我一脚给踹开是吧?”
“随你怎么想!”原本,这个商经理生性便胆小懦弱,但现在却是一点也不怯懦了。
这根本就是婚内出轨的无耻臭男人,妄图以回归家庭为由,与小三分手的现实版啊!简直就是无聊无耻且狗血至极。
很快,忆眼和冰语便回到了大堂的电梯门前;施婷婷自是并不知晓刚才跟商助林的那番对话,已经被外人给偷听了去,她低头从两人的身后走来,也在等待着电梯,面露伤怀的沮丧。
“施助理!”忆眼装作突然认出对方的满面意外。
“啊!”施婷婷抬头,瞧见是忆眼和冰语,便露出职业的笑容:“两位这是——”
“啊!”忆眼淡笑:“我们来探望个朋友。”
“对!”冰语也是颔首应道:“来探望个朋友。”
“噢!”施婷婷愈加挤出不太自然的微笑:“那——那还真是好巧啊!”
“对了!”忆眼面现一副谏言的从容及认真:“还是把他给蹬了吧?”
“啊?”施婷婷当然不明白对方所指何意。
“我是说把你老板——商经理给蹬了吧!”忆眼大喘气道:“既然他不给你升职加薪,干脆就换个老板呗!我看得出来——你比那个商经理有能力、有魄力多了,天涯何处无老板,何必吊棵歪脖树?!”
冰语噗哧一乐,急忙捂住嘴巴,她是没想到老板的这最后半句还挺押韵。
施婷婷没料到对方这般嘴贫,一时间也不知晓该如何作答,便只得打哈哈道:“多谢忆先生的提议!我会慎重考虑。”
“还有!”忆眼继续指手画脚:“那些坏了的监控摄像头——”
施婷婷赶忙快嘴接上:“啊!都已经更换新的了。”
“听说——”忆眼语速慢悠悠地追问:“你们酒店顶楼的旋转餐厅——也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运营?”
“啊!对对对!”施婷婷立马颔首:“这个月初,在经过整顿后,就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运营。”
“那就好!”忆眼那神气那模样——就像是酒店内部评审服务质量的一名监工:“你们酒店可是长期住着重要且尊贵的客人啊,任何细节都马虎不得!”
施婷婷礼貌地回答:“谢谢关心!我看——我还是坐那边的员工电梯比较快!”
由于见对方离开的背影,冰语简直快要爆笑出声:“我亲爱的老板大人,你还真把自己当成这酒店里的监工了?”
忆眼无所谓地回应:“我是在帮他们检验酒店的服务质量,就像餐厅的神秘访客或是酒店的试睡员,其目的正是为了帮他们提高整体的服务水准及品质。”
冰语白了老板一目:“看把你给能的!”
“不过,这超五星级的东西,也似乎并不怎么样!”忆眼越发流露出一脸挑剔的神色。
冰语点了点头:“还是我们的客栈好,而且,我也已经住习惯了。”
“当初,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忆眼揪住小助手的辫子:“你可是叫嚣道——虽然你对吃的没什么讲究或是要求,但你可从来不住五星级以下的酒店。”
冰语回想起四个月前:最初跟忆眼以意外的方式相遇,而对方要自己担任其助手一职,并且马马虎虎就选定了老街的那家俞城客栈,她当然会本能地对这个陌生的男子有所忌讳,不然也显得自己太过随随便便了。
“那——那是因为我才认识你?”冰语提高嗓门道:“谁知道你是什么来路?那万一是个大色狼呢?再者说了,我连身份证都没有,哪住过什么五星级酒店。”
“哈哈!怎么样?”忆眼宠溺地望向小助手:“这几个月相处下来,没被我骗财骗色吧?”
冰语的脸色微红:“别得意了,电梯来了!”
两人来到贾万和入住的8008号房间,这家伙还真是对数字“八”情有独钟,无论是已经奠基动工的东湖路88号地皮,以及俞江港口七号码头的808号仓库,他还真是个天生的生意人,整天就梦想着能快速发财。
“他这人还真是偏好数字八啊!”冰语吐槽出了老板的心声:“怎么什么都是八?”
忆眼开玩笑道:“估计他老婆也是个八婆。”
冰语险些大笑出声,便急忙稳定了一下情绪,这才按响了客房的门铃。
前来开门的应该是贾万和的贴身秘书,那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中年男子,两人于上午的奠基仪式见过此人,其寸步不离地守在贾万和的身边张罗,特别是当面对那只流浪犬的凶残攻势,居然能挺身衷心护主,倒也有些长项及用处。
由于是特殊号码房间,商务套间内两室一厅,进而可知该套房一晚上的价格必定不菲。
“小木,是谁呀?”左边的那间卧室传出了贾万和的声音。
“贾董,是今天上午打死那只流浪狗的警官。”这个名叫小木的秘书高声应道:“他说代表警方前来慰问您!”
“请他进来吧!”
他们还真把忆眼当成了一名警察。
当即,忆眼和冰语被引领进贾万和的房间,果然酒店该有的尊贵气派展露无遗,还专门配备了一个半隔式的独立衣帽间。唯独贾万和躺在**,精神显得有些不济,与这气派格格不入,他该是被上午的那遭突变吓得够呛。
贾万和挣扎地坐了起来,并且欠了欠身子:“多谢今天市局警方的鼎力相助!”
“好说,好说!我们领导让我过来看看——贾董的身体状况如何。”忆眼说话的同时,已经坐在床边的那把椅子上,他正要握向对方靠近自己的那只右手,但贾万和则是将手臂随意地放进被子,只得讪讪笑道:“看起来——贾董的精神面貌还不错。”
“抱歉!”贾万和礼节性地颔首:“让逢队长操心了。”
“贾董,您没发烧吧?”忆眼摸向对方的额头。
不想,贾万和一个灵巧的转身,便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再次巧妙地躲过了忆眼的接触。
“小木,帮我倒杯开水来。”贾万和将杯子递给自己的秘书。
“我来,我来!”忆眼趁此机会,起身够向对方正拿着水杯的那只手,却是被贾万和再次礼貌地给躲开了。
“这怎么好意思?您毕竟是客人。”
忆眼也觉得自己的表现太过殷勤,不仅冰语面露出一副吃惊的神状,就连那个叫小木的男子也奇怪地望向自己,只得假笑地坐回到了椅子上。
“啊!”贾万和回到之前的话题:“你刚才是问我有没有发烧,没有没有!”然后,他便用手假模假样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之后,忆眼曾经多次寻找机会,他不是给贾万和掖被子,就是给对方伺弄着枕头,但都被这只老狐狸以巧妙的方式给躲开了。
忆眼又不能采取强硬的态度,这反而让他怀疑对方多半已经知晓了自身所拥有特异功能一事,因而极力避免跟他有肢体上的任何接触。
“既然贾董看起来身体无恙,那我们警方也就放心了!”忆眼起身摆出告辞的礼节。
“真是很抱歉!我这身体不舒服,不方便下床送客。”贾万和便转向其身边的贴身秘书道:“小木,你代我送一下客人。”
“好!”
于是,这个叫小木的秘书将两人送到了客房的门口。
忆眼装作漫不经心道:“我听你们老总管你叫小木?”
“啊!”小木谦逊地回答:“那是董事长的抬爱。”
“小木同志啊!”忆眼趁机抓握住对方的双手:“今天上午你表现得很好,希望你再接再厉,继续照顾好你们贾董!”
“忆警官,您放心!”小木越加谦逊地点头哈腰道:“照顾好贾董——这原就是我的本职工作!”
说话的同时,忆眼的脑海里白光一闪,他是看到了面前的男子在客房门外打电话时的情景,而他和冰语此时此刻就身处于其打电话的这个位置:
“嘟蕊小姐,都已经按照我们的交代,把事情给办妥了吧?”
“对!我跟广域传媒坐地起价,已经把他们给气回去了!”可听闻小木耳朵紧贴着的手机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疑惑的声音:“但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木笑道:“嘟蕊小姐,你的目的不就是要钱吗?况且,那广告片怕是拍不了了。”
“那好吧!”对方也不再追究:“按照我们之前谈的那个价格,你们已经把钱打到我的账户上了吧?”
“一分不少!”小木用礼貌的口吻回复:“嘟蕊小姐,我们已经给您订好了今天晚上返回北京的机票。”
“那就后会有期!”
……
很显然,这个嘟蕊小姐正是广域传媒准备为万和地产集团所拍摄那部以击剑为主题的地产广告概念片的女主角。
“怎么了?”贾万和的秘书见忆眼久久地抓握住自己的双手,脸色难免有些奇怪。
“啊!”忆眼礼貌地放开男子:“没什么!那就辛苦小木秘书了!”
看来,这家伙衷心护主的同时,也的确是贾万和的贴心走狗,什么都为老板办理得妥妥的。
“这是我应该做的。”
两人回到酒店大堂,可见忆眼的脸色有些严肃,而冰语作为全程的目击者,她当然清楚老板的这份挫败感从何而来:从来都是忆眼凭借着自身的特异功能,占据跟被探寻者对话的气氛与主动权,然而眼下——他则是第一次由被探寻者——贾万和这只老狐狸回避了其所施展特异功能的机会,这怎会不让老板感到郁闷?!
但女孩也瞧出忆眼肯定从贾万和的贴身秘书——小木那儿得到了什么十分重要的线索。
大堂一角的沙发,逢慈正闭目养神,他感觉额前一暗,本能地睁开眼睛,见忆眼站在自己的面前,在他的身后正跟着冰语,便立马跳了起来。
“怎么样?怎么样?”逢慈面现期待:“有什么线索?”
忆眼决定先将从贾万和秘书那儿得到的信息秘而不宣,而是先找萧家兄弟了解过具体的情况之后,再做下一步的打算,便遗憾地摇了摇头。
“怎么会没有收获?”这位刑警队长气恼道:“我可是在局长那儿拍着胸口保证,说你办案有自己的一套,有自己的特点,一定会令嫌犯露出马脚。”
“你先别着急嘛!”忆眼不理会对方的抱怨,而是一屁股坐在了沙发,皱着眉头思索道:“贾万和是露出了马脚。”
逢慈的眼睛一亮:“什么马脚?”
忆眼的眉头皱得更紧:“我觉得贾万和似乎知晓我有特异功能一事。”
“为什么?”这倒是令逢慈颇感意外。
“因为——我每次找机会接触贾万和,但都被他给刻意地躲开了。”说话的同时,忆眼用怀疑的目光望向对方。
“你别看我!”这位刑警队长当即表态自己的清白:“那天在审讯室,我可是向你做过保证——我绝不会出卖自己的兄弟!”
由于两人相处了这几个月,忆眼相当认可逢慈的为人,他也不相信对方会出卖自己:“但冰语也不会出卖我,难道是另有其人?”
忆眼思索着哪里看似遗有疏漏,便回想起审讯费雷当天的情景,他曾经望向观察室的方位,总感觉在那扇单向玻璃的背后藏有一双眼睛正打探自身,多半其也就看到了审讯桌上忆脸所展现费雷的记忆世界,继而忆眼直觉意识到那天晚上审讯现场除了自己、冰语和逢慈,以及被他催眠了的费雷,很可能有第五个人存在。
“该不会是高翔吧?”
“高翔?”逢慈对此多少也有些怀疑:“我马上回局里处理这事。”
这位刑警队长说干就干,竟是一刻都没多作停留,便转身走出了俞城酒店的大堂。
(拾伍)
逢慈一回到俞城市公安局刑警总队,就将小贵叫来到自己的队长办公室。
由于正是晚饭时间,小贵刚刨了两口盒饭,就被队长叫到办公室,正用手背擦拭着满嘴的油光:“队长,您叫我?”
“坐下说!”逢慈一脸严肃的表情。
小贵便坐在了办公桌前的椅子上。
“小贵,那天吃夜宵,你们吃到了几点?”逢慈盯视着对方的眼睛:“就是初审费雷那天。”
小贵想了想:“大概夜里两点。”
逢慈追问:“你们是在哪儿吃的夜宵?”
“就是咱市局对面的那家串串香。”
“整个用餐过程,没有人离席吗?”
“啊!”小贵认真地回忆:“大概吃到一半,翔哥说他吃饱了,就先回局里,让我们慢慢吃。”
“也就是说——”逢慈心里有数道:“他比你们提前一个小时回到了局里?”
小贵憨厚地点头:“是这样!”
逢慈抬头,望向门外,他瞧见正忙碌着的高翔,由此其心底便更加确定:倘若贾万和真知晓了忆眼拥有特异功能,那这个泄密者多半跟自己的助手——高翔有关。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高翔又是什么时候亦或什么原因成为了警方的内奸?
“怎么了?”小贵一副紧张的面色:“队长,翔哥是不是犯什么事了?”
“没什么!”逢慈冲对方嘱咐道:“刚才,我问你的话,一个字都不许透露给高翔。也不能表现出任何的不自然或是紧张的情绪,就像平时那样——你们该怎么相处还是怎么相处。要不然,你懂的?!”
“好的,队长!”小贵一跃起身,笔挺地敬了个军姿,其表情憨直而傻气。
“你去忙吧!”
逢慈没有让小贵叫来高翔,而是拨通了助手办公桌上的那部分机,将他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队长很少会用这种方式叫他,这令高翔不免感到有些惊讶,便疑惑地走了进来。
“小高,”逢慈笑容满面道:“听说,昨天一早你帮眉眉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啊!”尽管高翔的神色一诧,是没料到队长怎么关心起这个问题来了,其思维快速地反应道:“上次,眉眉协助抓捕费雷的行动因受到了一些惊吓,所以我就鼓励她外出散散心。”
“是吗?”逢慈显得不太相信:“但我觉得眉眉似乎挺兴奋,特别是她帮助我们顺利完成了任务,抓捕到了嫌犯,显得特别高兴,没看出受到什么惊吓呀?我记得第二天一早——她还来局里给我们送早饭。”
“啊!”高翔嘻嘻哈哈地回应:“那是她好强,表面假装没事。不过——我觉得这样也好,出去走走散散心,总能碰到不一样的风景。”
逢慈愈加装作随意地问道:“另外,我还不知道你女朋友喜欢看恐怖电影。”
“啊!”高翔脸色惊变:“偶尔看看。”
“偶尔?但我怎么听眉眉那个好闺蜜田萌萌说——但凡眉眉看了什么好玩有趣的恐怖电影都会向她推荐。”逢慈面现琢磨不透道:“眉眉怎么会有惊吓后遗症的情况,甚至是到了需要旅游散心的地步?”
“啊!”高翔笑呵呵地打镲:“她不是因为是准警嫂嘛!所以对自己有自我要求,经常通过看恐怖电影来练胆,但那就是小女生强装镇定,表明自己什么都不害怕的假象罢了!”
“原来是这样啊!”逢慈点头问道:“那你这个做男朋友的都不陪她?”
高翔从善如流地回复:“我这不是工作忙,走不开吗?”
“再忙!”逢慈拖长语调道:“也不能冷落了自己的女朋友啊!”
“对对对!”高翔点头:“队长教训的是,所以等忙完了这阵,我就带眉眉出去转转。”
“那好!你赶紧去忙吧!啊!——”眼见助手起身,已经走到门口,这位刑警队长佯装轻描淡写地提了嘴:“对了!她去哪儿旅游啊?”
“啊!”高翔明显诧异地迟缓了一下:“好像是——是丽江,对!就是丽江。”
“你这个男朋友似乎不太称职啊!”逢慈装作开玩笑的样子:“居然连自己的女友到哪儿旅游,都想了好半天。”
“队长!”高翔一脸诉苦的神态:“这两天,萧家的案子把我给忙晕了。”
“再忙!”逢慈意味深长地提醒:“也别忘了每天给眉眉打个电话,问候一下,以及她的人身安全。”
“队长说得是,谢谢队长的关心!”
高翔走出办公室,由于正背向队长,其脸色垮了下来,分明意识到逢慈对自己已经有所警觉或怀疑。
与此同时,逢慈望向高翔离开的背影,便拿起座机的听筒,给小贵打去了电话。
小贵因刚刚吃过了晚饭,将饭盒扔进办公室门外走廊的垃圾桶,就听到手机传来的铃响,他掏出来一瞧,显示为队长办公室的来电,嘴巴自是嘀咕道:“该不会又跟翔哥有关吧?”
“喂!队长。”小贵摆出了笑容。
“小贵,”可听闻对方压低了声息:“你赶紧找个僻静的地方。”
队长办公室内,逢慈正一边说话的同时,一边注视着助手的举动,高翔坐回办公桌,正继续使用电脑。
小贵便来到了僻静的安全通道口,并且用手圈住嘴巴的说话范围,以避免可能被旁人给偷听了去:“好了,队长!我现在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好!”逢慈的声音听起来很谨慎:“小贵,我交代给你两个工作任务。”
“队长,您说!”小贵越发压低了嗓门,生怕辜负对方的信任。
“这第一件事——你去查看一下庄雅眉的出行记录,特别是机票、火车票或是长途汽车的出行记录等情况。”
“庄雅眉?”小贵大吃一惊:“那不是翔哥的女朋友吗?”
“对!就是要查他女友。”逢慈也不过多解释,而是慎重地吩咐道:“这第二件事——便是调查清楚这个星期以来,高翔手机的通话记录,特别是他跟庄雅眉的来电情况,以及两人之间的通话记录到底频不频繁?另外,有没有一些陌生的来电。”
“好!”小贵清楚多问无益,便明白地点了点头:“那我现在就去办。”
“辛苦了!”
逢慈放下手中的话筒,再次望向高翔的背影,虽然他不想怀疑对方,但为了调查萧家命案的真相,自己不得不这么做。
高翔正在使用电脑,突然口袋里传来手机震动的频率,他不自觉地捂按了下裤子的口袋,并用眼尾偷瞄了一目队长办公室,眼见逢慈正在专心地查看着资料,高翔便连忙站起身,匆匆向办公室外走去。
逢慈慢慢地抬眼望向高翔离开的背影,他便瞧了一下手机屏幕所显示的时间:二十点二十七分。
高翔手捂裤兜,走出了办公室,恰巧迎上小贵也正回往办公区域。
由于,刚在电话中接受了队长交代的秘密任务,而这任务正好跟高翔有关,小贵显得其神情特别紧张:“翔——翔哥——”
高翔也是心绪不宁,没察觉对方的异状:“啊!我去趟卫生间。”
“啊!我——我回办公室!”
他们两人各自心怀鬼胎,生怕被对方瞧出了破绽,所以都没有多作停留,彼此匆匆忙忙地擦肩而过。
(拾陆)
下午四点过,忙完了针对贾万和的调查,忆眼和冰语回到萧家大院,已经是晚饭时间。
萧启诺与他剩下的那三个儿子,都没在家;周妈便招呼两人吃晚饭,忆眼和冰语简单地吃过了晚饭,冰语来到了奶奶的房间,端来周妈熬制的人参汤。
老人喝了两口,就喝不下去了,冰语只得劝道:“奶奶,您再喝一口吧?这是周妈专门为您熬的。”
“奶奶不喝了。”老人抓握住小孙女的手:“小语,你陪奶奶说话,奶奶就已经很高兴,也很满足了。”
“那好啊!您老想说什么?”冰语将那只汤碗放在床头柜上,便亲切地贴靠在了奶奶的身边。
“小语,”老人捏了捏小孙女的手:“我的日子恐怕不多了。”
冰语自是着急道:“奶奶,您胡乱说什么呢?”
老人却是拍了拍小孙女的手背,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悲伤的情绪:“我是想跟你说说这心里话,要不然——我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那好!”冰语哄奶奶开心道:“您跟我说,但以后依然有的是时间,您可以反复跟我说。”
老人笑了起来,知道这小孙女最听话,也是最为贴心且懂事,便疼爱地摸了摸冰语的脑袋。
“小语啊——”老人的口气缓慢地说道:“其实,我除了你祖父,还曾经爱过一个年轻人。”
“是吗?”冰语一副颇感意外的表情:“他是谁?怎么从没听您提起过?”
老人略带忧伤地回答:“本来,我想过把这些秘密带进棺材,但你带来的那个年轻人,让我想起了他。”
冰语愈加意外:“您是说忆眼?”
“对!”老人轻轻颔首:“他让我想起了一些往事——那时候,我也很年轻。”
冰语就干脆躺在**,依偎着心爱的奶奶道:“那您就讲给我听听呗!”
老人缓慢地说道:“那个年轻人曾经救过我的命。”
“救过您的命?”冰语更加来了兴致:“那是怎么回事?”
“我记得那是民国三十年,也就是一九四一年的冬天——”随着讲述的展开,老人完全陷入进对于美好往昔——那个战乱年代深深的回忆当中——
一九四一年的冬天,陪都时期的重庆,那时候老人才十七岁,正是一个女孩介于女人之间最为风华绝代的美好年纪。
女孩身穿玫瑰红的旗袍,其外面罩着件呢子大衣,这可是当时最时髦的款式与搭配;她的头上束着一个烫成了波浪卷的马尾,因而每走一步,那把马尾便在脑瓜顶的后脑勺处蹦蹦跳跳,将其酷似周璇的面容衬得愈加小巧且天真,从而充满了那个年代青春跃动的满身活力。
女孩穿过熙熙攘攘的大街,可见街道两侧的新华日报、生活书店、国泰戏院、冠生园食品有限公司、华华百货公司等当时著名的陪都街景;马路两边是身穿旗袍的妙龄女子,亦或衣着长衫及西服的男子匆匆穿行,两三个拉黄包车的苦力载着客人交错而过,几个买香烟、买饮料、买鲜花、买零食的小商贩正招揽着顾客……
与此同时,耳边却是传来了一个报童的四川话:号外!号外!《新华日报》——国民政府修筑的“精神堡垒”于都邮街广场中心竣工,今天将举行盛大的揭幕仪式——
那个报童跑到女孩的面前,挥舞着手中的报纸:“小姐,买份报纸吧?”
“明天吧!”女孩面冲报童露出一副温暖的笑意:“明天我来买你的报纸。现在,我可是要赶去看热闹呢!”
说话的同时,女孩望向不远处——可见都邮街广场中心矗立着一座呈方形锥体、通体黑色,建筑物顶端是平的,似箭垛模样的造形,它就像是一座怪兽般的碉楼,该碑身写有“精神堡垒”这四个大字,可见四面八方的人们正朝向那碑座的下方汇集而去。
女孩连忙加快了步伐,汇入人流的方向走去,仿佛是在追随那“精神堡垒”的去向。
但由于女孩走得太过匆忙,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那碑身;就在这时,其身后传来了一阵“吧啦吧——”的喇叭声,但女孩全然不觉身后飞速驶来的老爷车;周围的人们惊慌失措,那辆老爷车的司机也是脚踩紧急刹车,但已经来不及了,眼看那车子就要撞了过去。
突然,一个白色的身影从路边蹿出,一把拉握住了女孩的手,老爷车跟两人擦身而过……
原来,血缘之间的传承基因是有记忆的。就算冰语并不知晓奶奶的这些前尘往事,则是以基因的方式传承了下来,所以当忆眼接触小助手的同时,便会看到其脑海里这些基因记忆的片段,继而也才产生与之相通前世今生的错觉。想必,这也由此形成了整个生物链的进化基础。
已经很久没一下子说这么多的话了,老人明显感到有些累了,冰语就将床头柜上的水杯递给奶奶,老人喝了一口,这才喘过气来,并且呆呆地望向天花板,是在回忆那个人的相貌。但就如同这片洁白的天花板,她似乎无论如何也回想不起——那个救了自己的年轻人的任何——哪怕是一丁点外貌的特征。
原来,岁月正是一把阉割记忆、阉割过去的无情雕刀,将往事从你的记忆深处一点点地给雕刻出去,并且随着记忆的逐渐衰退,最终将其刻画得面目全非,仅仅只剩下了缅怀的无尽忧伤与感触。
冰语握住奶奶的手:“您忘不了他,是因为他救过您的命?”
“不仅如此!”老人缓慢地摇了摇头:“我们相处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我是真心喜欢他。”
冰语奇怪道:“那您为什么没跟他在一起?”
老人难过地回答:“一九四五年,日本人战败,我们举家迁到俞城,就跟他断去了往来,我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冰语面露伤感:“那真是太可惜了。”
“是啊!太可惜了!”奶奶发出苍老的悲叹:“我一直等他,即使来到了俞城,我也希望能在茫茫人海中再次遇见他,但一直等到三十多岁,长辈们年迈,说不能再等了,再等就成老姑娘,就真的嫁不出去了,所以我不得不跟你们的爷爷结婚。”
冰语听到奶奶的这番话,心里面感觉无比地伤怀,她不知道奶奶心目中的这个爱人是什么样子,但既然能让老人将近八十年都无法忘怀,想必那一定是个很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