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师Ⅰ谜题

STROY TEN 萧家之谜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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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卅贰)

就在这同一时间,因为艰难地捱过了爆炸时限,高翔便带着众人冲回地下室,他一眼看到队长平安无事,正在跟箱体内的初恋女友说话,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以致脚下失神一趔,被特警领队一把搀扶,这才没有狼狈丢脸。

“敏惠,你别哭啊!”逢慈咧出一副心痛的笑意:“我这不是好好的。”

“你傻呀!”汤敏惠怕打着玻璃大声道:“你为什么不走?这多危险啊!”

“为了你,我愿意!”

忆眼和冰语回往地下室,女孩正好听到对方的这句表白,竟是感动地抓握住了老板的手。想必,这人世间的真情也不过如此了!

虽然忆眼对这种煽情没什么感觉,但为了不打击小助手,便任由冰语抓握自己,他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女孩的手背,并且感觉一股暖流正激遍了全身,电击般熨过了他的心跳。

这边,高翔与特警领队戒备了一圈,由于查看清楚没有什么危险,便走到逢慈的面前:“队长,你没事吧!”

“我没事!”逢慈指了指面前的那两只玻璃箱体:“赶紧把她们解救出来。”

“好!”

之后的解救过程十分顺利,因箱体的顶盖是用亚克力胶水粘合形成,同时留有氧气的出气孔,特警队员采用喷火枪将凝固的胶水烤软,将两位人质给解救了出来。

由于女友被成功获救,高翔一把抱住庄雅眉,一脸喜极而泣的激动:“眉眉,你没事吧?”

庄雅眉拥住男友失声痛哭:“高翔,我——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没事了,没事了!眉眉,都已经过去了!”高翔拍抚着女友的后背:“我再也不会让你出这种事了!”

与之相对,逢慈和汤敏惠这边就显得冷静了许多,毕竟两人只是初恋的关系;更何况,汤敏惠已经组建了自己的家庭,所以她跟逢慈不可能像一旁的高翔与庄雅眉那般举止亲密地相拥而泣。

“你可真傻啊!”两人相视而站,汤敏惠说这话既不像是责怪,也没有任何讽刺的意味,倒是眼睛满含星光璀璨,充满了恬淡的灵悦和感激,这是一个成熟女人充满了非凡勇气的莫大魅力。

相比之下,逢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好似少年那般单纯地回复:“是啊!当年,你就是看上了我的这份傻劲。”

“哈哈!”汤敏惠笑了起来,但她并没有说话,望向对方的同时,其眼神间含满了星辰大海的流光溢彩。

终于笑够了,女人再次定视向初恋爱人,逢慈还是那副无声的宽厚,嘴角淡现无言的笑意,两人皆好似青春回面。

“谢谢你!”汤敏惠露出真心的笑容。

逢慈也是满心的欢喜:“你没事就好!”

经过了这次的生离死别,两个人的心中反倒冰释前嫌,放下之前所有的恩怨及嫌隙,而是相互之间坦然地面对彼此,并流露出一抹祝福对方的微笑,从而双方的心境也都变成了海阔天空那样的日光明朗。

眼见两组被解救人员煽情的火候差不多了,忆眼正要走过去,则是被冰语拉住:“你要干吗?”

忆眼摆出正当询问的语态道:“当然是去了解案情啊!”

“你别去!”冰语死拖住老板:“你别去破坏气氛!”

“你们这些小女生啊,快清醒点儿吧!”忆眼用手指戳了一下小助手的脑袋,便趁对方仰脖子松手的空档,快步走来到了汤敏惠的身边:“汤女士,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汤敏惠的面色一愣:“什么?”

忆眼面现严肃道:“你是否还记得自己被绑架时的情景?”

汤敏惠先是想了想,便茫然地摇了摇头。

“那你放心让我握你的手吗?”

汤敏惠展露迟疑,随而便望向逢慈,因眼见对方点头,应是十分信任他的这位朋友,就将自己的右手交给了忆眼。

忆眼也不忌讳周遭望来的目光,便握住女人的手腕,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忆眼的脑海里白光一闪,通过汤敏惠的主观视点,瞧出女人正走在一条夜间无人的大街上。汤敏惠掏出手机,看了眼屏幕上的时间,显示为零点三十八分。她正要将话机揣回口袋,这时话机铃响,屏幕显示是家里的来电。

“星星,都已经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呀?……妈妈已经下班,马上就要到家了,你如果再睡不着的话,妈妈就要打你的屁股了!……乖!快睡吧!……”

汤敏惠刚挂断电话,便感觉其肩膀一重,回头瞧见一个身穿黑衣的陌生人——对方正是坐在俞城酒店的大堂内、通过电子眼监视这里的那个男子——屠术本人。

男子面露和蔼可亲的笑容:“我认识你!”

“你认识我?”不等汤敏惠奇怪,男子便挥手作刀,砍在了女人的右脖颈处。

汤敏惠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眼前一片漆黑,表明其晕厥了过去。

……

忆眼睁开了眼睛,望着面前的女人,直看得汤敏惠浑身很不自在。

“我记得之前——听说你的职业是一名超市的负责人,那应该经常倒夜班了?”

“对!”汤敏惠解释道:“我是超市的营运课长,因为晚上十点关门,有时候我会帮忙负责仓库清点的工作,所以回到家很可能已经零点过。”

忆眼颔首继续追问:“那你是在上夜班回家的路上,被一个黑衣男子给击晕了?”

“啊!我想起来了,当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正回头看是谁,却是感觉脖子一疼,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随而,汤敏惠流露出惊诧的表情,好似望向怪物般看着忆眼:“但——但你怎么会知道?”

忆眼继续说道:“他因攻击了你颈动脉,导致大脑供血不足,最终引起你颈动脉窦性晕厥,是这样吧?”

由此,汤敏惠愈加一副不可名状的错愕:“你——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逢慈早已是习以为常:“敏惠,他就是一头神兽,所以你不用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高翔凑到对方的身边:“队长,这似乎是屠术的惯用招数。”

“对啊!”这位刑警队长不自觉扭了扭脖子,并且再次打量着自己的初恋女友,流露出一脸感慨的模样:“总算是有惊无险,我看到你一切平安就放心了!”

但忆眼摇头不解:“我怎么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是你自己想多了吧!”冰语不以为然:“什么新型炸弹,高危浓缩的物理性炸药,由计时器通过脉冲的方式推向爆炸源……我觉得那都是假的,这根本就是那个坏蛋的虚张声势罢了!”

与此同时,俞城酒店三楼宴会大厅附近的卫生间内,那个犯罪嫌疑人头上多了一顶黑色的鸭舌帽,他通过手机看到地下室内的情况,嘴角微微一笑:“虚张声势?那好啊!我就让你们看看到底什么是虚张声势!”

这个犯罪嫌疑人按了一下手机,就将电话扔进一只金属垃圾桶,随而便推着一个巨型的塑料垃圾桶走出了卫生间。

就在这同一时间——俞江港口五号码头广播塔的地下室内,冰语的话音刚落,便传来“咔嗒”一响;大家望向那只卡在了秒数“9”上的计时器,其居然重新开始倒计时了:九、八、七……

“糟糕!”逢慈一声怒吼:“倒计时重新开始,快上去!”

当即,一行人你追我赶,推推搡搡,疯狂地跑出地下室,一个个还没站稳,就听闻“轰隆”一响,因感觉地动山摇,仿佛发生了地震,而众人身后的那扇广播塔门内则是烟雾弥漫,但还好爆炸并没有破坏建筑形态的主体结构,塔身屹立不倒,源源不断的烟尘正从塔内吞云吐雾般涌出。

高翔为了保护女朋友,将其扑在自己的身下,很快便将她拉了起来,面露一副关心的神貌:“眉眉,你没事吧?”

“我没事!”庄雅眉喘气道:“其他人的情况怎么样?”

“队长,你们没事吧?”高翔望向摔在一旁的逢慈和汤敏惠。

由于一时情急,逢慈拉着初恋女友往外跑,两人当即面现尴尬的脸色,相互之间便撒放开了双手。

“啊!”逢慈恢复了领导的气度,站起身的同时,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没事!”他环视了四周一眼:“大家都没事吧?”

那个特警领队带着众人异口同声道:“没事!我们都没事!”

“我就说没这么简单吧!”忆眼气喘吁吁地望向小助手。

冰语满是一脸委屈的庆幸:“那个黑衣人还真是坏透了,居然留了这么一手,刚才差点把我给跑断了气!”

“还好,还好!”逢慈走来到两人的身边:“没有人受伤这就最大的幸运!”

“他这是在警告我们——”忆眼喘匀了气息:“我们不是他的目标,并且游戏还没有结束。”

“什么?”逢慈瞪大眼睛:“游戏还没结束?你什么意思?”

“就是这字面上的意思啊!”

就在众人松了口气的当下,逢慈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屏幕显示是小贵的来电,他的心脏感觉“咯噔”一紧,便预感有新的麻烦出现。

“小贵,怎么了?”

“队长,大事不好!”小贵用大喘气的语态道:“贾万和不见了!”

(卅叁)

只用了半个来小时,逢慈、高翔、忆眼、冰语及特警领队等一行人便飞速赶回到了俞城酒店,小贵从大堂内迎了出来。

“怎么回事?”逢慈一阵劈头盖脸道:“贾万和怎么会不见?”

“我——我也不知道啊!”小贵满腹的委屈。

根据小贵的讲述,新闻发布会结束了之后,嘉宾们在宴会大厅休息。

由于六点整是晚宴时间,大概在五点二十分左右,晚宴的负责人想找贾万和最终敲定菜单的情况,但贾万和的秘书小木怎么也找不到老板的下落。与此同时,有目击者声称最后一次见到贾万和是在宴会大厅附近的那个卫生间。

高翔连忙追问:“那一百多号参加宴会的嘉宾呢?”

小贵回答:“还在大厅里。”

“那这么说来——”逢慈恢复了其职业性的冷静:“大家还并不知晓贾万和失踪一事?”

“对!”小贵点了点头:“因大家都知道这整个会议的流程——新闻发布会之后便要聚餐,而且这些大老板们平日里都很忙,难得有此聚会的良机,所以大家都在相互寒暄,或是商谈未来合作的可能。”

果然,宴会大厅内的老板们正在相互之间握手寒暄。

忆眼站在两人的身旁,摆出老谋深算的淡定:“那带我们到贾万和失踪的那个卫生间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小贵和晚宴的负责人将他们带来到新闻发布会大厅旁侧的一个卫生间,果然是五星级的标准配置,地面与盥洗台都是用大理石的材质装修配套,因而主要突显出了华贵、明亮、简洁、清爽、干净的装修风格,盥洗台没有溢出的水渍,镜面玻璃也是光亮清澈,这使得整体环境显得精致而悦目。

忆眼观察了一圈现场的情况,由于卫生间的房门是敞开的,便顺手关了过来,则是发现地上碎有一滩水渍,而在水迹的中间是一片半米见方的干燥区域,显然之前这里曾经放过一个方型的桶状物体。

“这里之前放有什么?”忆眼是在询问那个向警方报案的晚宴负责人。

该负责人一脸奇怪的面色:“这——这之前放的是一个垃圾桶,怎么会不见了?”

“垃圾桶?”逢慈逼前一步。

“是啊!”那个负责人颔首回应:“由于,这个卫生间距离宴会厅最近,而且空间够大,所以就在这儿放置了一个垃圾桶,以便宴会结束,方便清理垃圾。”

“我明白了!”此时此刻,忆眼的脑海里正在回放汤敏惠被击晕时的画面:“我想,那个嫌犯多半是用攻击汤敏惠和庄雅眉的同样手法,将贾万和击晕后,便装入进垃圾桶,从而装作保洁人员的身份——将目标人给劫走了。”

逢慈立马转向高翔和小贵:“你们两个赶紧去酒店的监控室。”

“好!”高翔接令点头:“我们现在就去!”

高翔与小贵来到酒店的监控室,施婷婷正在跟保安队长谈工作,因听到敲门声,便走过去开门,其面露一副惊讶的神态。

“高警官?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高翔甫带微笑地走进了房间:“我们在调查一起案件。”

“什么?”施婷婷一脸的紧张:“该不是旋转餐厅又——”

“施小姐,你放心!”高翔保持着礼貌的笑容:“这次——只是你们的一个客人失踪了。”

施婷婷惊得身体一愕:“我们的一个客人?”

“所以,我想来看看——”高翔望向那个坐在主机前的保安队长道:“今天下午五点到五点半之间,宴会大厅及附近走廊的情况。”

那个保安队长望了望施婷婷,对方的身份好歹是餐饮部经理的助理,由于见女人点了点头,他就像是得到了默许,便开始娴熟地操作起了鼠标。

高翔快速浏览过宴会大厅及走廊内的情况,在等待晚宴的过程中,宾客和服务员进进出出,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

大概在十七点零七分左右,贾万和便起身前往卫生间,就再也没出来过;直到监控录像显示:一个头戴鸭舌帽的男子,正拖着一只垃圾桶离开,而在此前后都不见贾万和走出卫生间的身影。

“等等,就是这儿!”高翔招呼保安队长,反复看了几遍录像,由此确定了贾万和失踪前最后去过的地方。

“贾万和是在十七点零七分进的卫生间。”高翔查看屏幕下方的右下角正显示贾万和走入进卫生间的时间点,便命令保安队长道:“那现在把卫生间走廊门口——此时间点之前的监控视频调出来。”

那个保安队长便按照警方的要求操作,可见监控录像显示十七点零三分左右:一个头戴鸭舌帽的男子走进卫生间,便在此时间段内就再也没有出来过,直到这个嫌犯推着垃圾桶离开。

“宴会厅在三楼。”高翔继续吩咐保安队长道:“那看看电梯——有没有这个男子的身影。”

“好!”

那个保安队长熟练地操控着界面,就在其切换电梯视频的过程中,很快便发现了疑似嫌犯的身影。

“他在二号电梯。”保安队长指着视频画面中的一个男子,可见那个疑似黑衣人的嫌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黑色的鸭舌帽。由此便形成了一条完整的证据链,表明正是该男子冒充保洁人员,疑似用卫生间的垃圾桶带走了贾万和。

“啊!”施婷婷望着定格画面中的这个男人,当时嫌犯还没有戴上帽子,而是从口袋里掏出鸭舌帽,因而可以清晰地看到犯罪嫌疑人的面貌。

“怎么了?”高翔眼见对方的反应很奇怪。

“这个男人我见过。”施婷婷面现无法相信的震惊,抬头望向警方:“当时,他就坐在大堂在沙发上。”

高翔先是一愣,继而连忙追问:“那是几点的事?”

“大概是在一个小时之前吧?”施婷婷看了看当下的时间为十八点十二分:“准确说来,应该是下午的五点左右,因为在路过大堂的服务台时,我特意看了一下代表北京时间的那只挂钟。”

高翔看了一下那个鸭舌帽男子拖着垃圾桶离开卫生间所显示的时间点:“十七点十分左右,嫌犯很可能用垃圾桶带走了贾万和;也就是说——你看到他,到他疑似绑架贾万和,这中间大概过了十分钟的样子?”

“对!”施婷婷点了点头。

当即,高翔回到三楼宴会大厅隔壁的休息室,将监控视频及施婷婷提供的相关信息,一并告知了逢慈和忆眼。

“也就是说——”忆眼总结着目前警方所了解到的相关信息:“在贾万和进卫生间之前,那个头戴鸭舌帽的男子便走进了卫生间,在这期间一直都没有出来过,直到他推着一个垃圾桶离开?”

“对!”高翔颔首赞同。

逢慈皱眉沉思道:“我想——施助理看到他在大堂内的情况,按照时间线来看,那应该正是跟我在地下室说话时的情景。”

“如此说来,”忆眼看向对方:“他是在这里监视你?”

逢慈点了点头,便络续追问跟随在高翔身旁的施婷婷:“那之后呢?之后,你都看到了什么。”

施婷婷抱歉地摇头:“在那之后,我就走进电梯,返回办公室了。”

冰语正坐在老板的身边,她摆出一副不解的神情:“但他为什么要绑架贾万和?按照我们之前的推理,贾万和很可能就是他的幕后老板啊!”

“这个问题就是我们接下来的调查重点。”忆眼望向小贵道:“参加宴会的那些嘉宾都还在吧?”

“在!”小贵点了点头,不明白其用意。

忆眼看向逢慈:“那我们去拜访一下赵氏餐饮集团的钱夫人吧!”

“钱夫人?”逢慈的表情一愣:“你是说赵润和赵利的母亲?”

“是啊!”忆眼微笑地颔首:“她不是姓钱吗?而且,她今天不是也来参加新闻发布会的现场?说不定能知道点儿什么。”

冰语也是一脸的恍然大悟:“原来,那个女人姓钱啊!”

“对啊!”忆眼回目望向逢慈:“因为赵润和赵利的案子,你们警方跟赵氏餐饮集团多次有过接触,就由你来说说这位钱夫人的情况吧?”

“啊!”逢慈很快便理顺思路道:“这个钱夫人现年五十七岁,早年跟丈夫一起打拼,但老二赵利出生后,家族餐饮事业蒸蒸日上,完全不用她操心,钱夫人便全心照顾两个孩子的饮食起居,做起了全职阔太。去年,她的丈夫因胰腺癌去世,所以这位赵氏餐饮集团老董的遗孀,便独自支撑着这么一个餐饮帝国,也真够难为她的。”

冰语面露同情:“这么说来,她才丧夫不久,如今又死了两个儿子,她的境遇还是够可怜的。”

忆眼却是微笑地评价:“但可怜之人,也往往都有可恨之处。”

“可恨之处?”冰语追问:“什么可恨之处?”

“你忘了!”忆眼轻悠悠地反诘:“她在墓园里曾经打祝仙仙那一巴掌?!”

他们三人正说着话,便来到了宴会大厅,可听闻那些参加发布会的嘉宾们,一个个正交头接耳,似乎是在议论纷纷。

“怎么还不见贾董的身影?”

“是啊!这都已经到了晚宴时间?”

“贾董这做东之人,也不来组织一下,人去哪儿了?”

……

与此同时,可见钱夫人坐在大厅的一角,显得跟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她对贾万和迟迟不出现的原因根本就不关心,而是将自己置身事外。

由于,逢慈盯准了钱夫人的方向,便领着忆眼和冰语走上前:“钱夫人,您好!”

“啊!逢队长——”钱夫人的脸色略显意外。

不想,女人刚站起身,忆眼就掐到逢慈的面前,装出一副很热情的样子:“钱夫人,您好,您好!”忆眼也不等钱夫人反应,而是一把伸手握住女人:“认识您,实在是幸会幸会!原来,您就是赵氏餐饮集团的实际掌门人啊!”

钱夫人先是一愣,随而便恢复常态,她是想从忆眼的热情中抽回自己的手臂,但没有料到反而被对方抓握得更紧更实。

冰语微微一笑,她明白老板抓住目标人不肯放手,这必是又要发挥其神兽的威力了。

“哎!你这是在干吗?”钱夫人奋力挣扎:“我要告你非礼了!”

“钱夫人,您别着急嘛!”冰语为自己的老板打圆场道:“我这老板是个神算子,人送外号‘活半仙’,他看您印堂发黑,似乎是不祥的预兆。”

“这——”钱夫人一脸不明所以地望向逢慈,显然是在寻求对方的帮助及解围。

逢慈憋笑的表情快要崩出了内伤,为了不让自己大笑出声,便装出满面正经的模样,咳了咳嗓门道:“对对对!我这个朋友算命很灵的。”

“哼!”钱夫人嗤之以鼻:“没想到,咱堂堂俞城市公安局刑警总队的逢队长居然相信这个?!”

逢慈保持礼貌地回答:“别人我不信,但他我信,而且是百分之百地相信!”

“那好啊!”钱夫人也就不再做任何无谓的挣扎,而是拧头望向面前这个神秘的男子:“我倒是想看看——这位半仙有多大的本事,能算出我的什么秘密。”

女人的话音刚落,忆眼便睁开双眸,恰好跟钱夫人的眼睛相互对视,这惊得对方不自觉地冷汗直冒,好似面前的这个“活半仙”果真洞穿了她心底里的那份秘密。

当下,忆眼死死地盯视着对方,且冷不丁地面带微笑道:“我知道——贾万和人在哪儿了!”

霎时,钱夫人的脸庞便面无血色,一屁股跌坐于身后的椅子。

“小贵!”逢慈大叫道:“看好钱夫人,好吃好喝招待着,别让钱夫人给饿着,但唯一的一点——就是不允许她跟外界有任何的联系!”

“好嘞!”小贵兴冲冲地跑来:“队长,您放心!一切包在我身上!”

(卅肆)

忆眼将众人带来到俞城游乐场,此时此刻的天色已经完全黑透,这使得场地笼罩在一片夜幕当中。

众人从警车上下来,可见游乐场的大门口张贴着园区正在修缮、暂停对外营业的相关告示。

逢慈急步跟上忆眼:“你是说——贾万和被绑架到了这儿?”

然而,忆眼则是环顾了一目周围的环境,可见园区内那些钢铁的娱乐设施,有如夜色的巨人般占据了依山所建造的半坡范围。

忆眼不愿意过多解释,领头面朝大门内走去:“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游乐场的正大门亮着灯光,一个包工头模样的男子,由于见一行人走了进来,便上前质问:“哎!你们干吗的呀?”

“执行公务!”逢慈二话没说,便亮出自己的警察证,吓得对方退后了两步,并且看到一群荷枪实弹的特警紧随其后,这个包工头脸都惊绿了。

“警——警官,发——发生什么事了?”

逢慈冷言冷语地横了对方一目:“不该知道的就别问。”

“那——那里面请!”包工头急忙摆出了邀请的手势。

忆眼却是上前盘问道:“今天,这里有什么异常吗?”

“异常?没异常啊!”包工头慌乱地摇了摇脑袋。

忆眼有些不太相信:“就没什么可疑的人员来此?”

“没有啊!”包工头回答:“在这里修缮干活的都是我们自己的工人,现在大家就在那边的工棚里吃晚饭。”

包工头抬手指了指其左侧一片简易工棚的休息区,可见棚屋里亮着灯光,进出的工人们正端着粗碗吃饭。

恰在此时,嫌犯正站在游乐场的最高点——那座蹦极塔的跳台上,其身上为酒店里的那身装扮,头上戴着冒充保洁人员的黑色鸭舌帽,正用单筒望远镜注视场区门口的发生。

因整个场区一片漆黑,就门口的位置亮着灯,嫌犯很清楚地看到门外依序停着的警车及特警用车,忆眼和逢慈等一行人快速下车。

虽然看不清众人的相貌,但嫌犯清楚警察赶来了,其嘴角微微一笑,放下单筒望远镜,拽了拽身下的那根粗大的橡皮绳:“有人来救你了!”

“啊!”隐约可听到跳台下方的湖面传来贾万和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是——是警察吗?”

“对!是警察!”嫌犯愈加惊喜地拉拽着其手边的那根紧致的橡皮绳:“你要不要跟他们打声招呼?让他们赶紧来救你啊!”

警方一走进游乐场的主广场,便可见三条方向不同的支路,逢慈站在路口稍作思考,便指挥高翔与特警领队。

“你们两个分别带两组人马,从那两条支路包抄过去,而我从这条主路排查。”

“好!”高翔得令般点头,他望了一眼特警领队,两组人马便分头行动。

忆眼带着小助手,与逢慈作为一队,三人朝往游乐场的中心地带找去。岂料,这一行人刚走到旋转木马的游乐设施前,突然听闻“叮咚”一响,不知从哪儿传来了音乐,竟是惊得众人心脏一跳。

就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原本安静的木马则是旋转了起来,并配以炫目的彩灯及童趣的音乐。由于,逢慈等警务人员端枪的同时,手里握着手持式电筒,如此可方便照明之用,但在面对突如其来的射灯,众人不自觉地挡了挡亮光,好半天才适应了过来。

当即,因旋转木马所带来的缤纷浪漫的童话氛围,也瞬时令众人紧张的情绪随而放松了下来,大家皆不由自主慢慢地舒缓了一口气,这才意识到似乎有些高度紧张过头了,以致情绪紧绷到见什么都是草木皆兵。

这边高翔带着自己的小分队,小心翼翼地来到了蹦极塔所在的那片湖区,可见湖水碧波**漾,粼粼的水光略透暗沉,湖面正摇晃着一只充气的救生筏,隐隐带来了一股稍显不安的氛围。

“翔哥,那边有声音!”一个特警队员正低声提醒着高翔。

果然,隐约可听闻湖面上传来一撩嘶哑的叫喊:“警——警察同志,我在这儿!我是贾万和,我在这儿啊!……”

高翔抬头望向湖区,正见一注灯光从天而降,将整个湖面都给照亮了,刺激得人睁不开眼睛。

高翔眨了眨双目,可见一根橡皮绳下方吊着一个黑色的人影,水面上正晃动一个倒挂着的影子。于是,他顺着那绳子看到了蹦极塔的跳台,隐约可见跳台上明显正蹲着一个人,那人正面朝自己的方向挥舞着手臂。由此可知,嫌犯的表现该是有多嚣张,他根本没将警方瞧进眼里。

同一时间,逢慈和特警领队也都看到从蹦极塔的方位照来的亮光,这两组队伍便紧急朝往目标的方位赶来。

既然三组警方已经汇聚于此,嫌犯也就不再藏着或是掖着,他操控着手机,众人感觉眼前“咣当”一亮,是蹦极塔上亮起了白炽的灯光,因而将整个湖区照得宛如白昼,这使得倒挂着的贾万和形如水滴般被垂吊在湖面上来回地摇摆不定,让人看了有种全身血液倒灌进脑袋似的晕眩之感。

由于这亮光太过突然,也太过于耀眼及刺目,大家便本能地抬起手臂,挡了挡眼睛,待适应了面前的亮光,他们这才看清楚被倒挂在湖面上的人质,以及蹲在跳台上、正掌控全局的犯罪嫌疑人。

“逢队长——”嫌犯站在跳台处居高临下,他望着围拢向湖区的警方,竟是发出了嚣张狂妄的大笑:“我们终于正式见面了!”

“是啊!”逢慈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屠术,距离我们上次见面——该是有整整七年了吧?”

“对!”屠术点头承认:“这七年过得可真够快啊!逢队长看起来也是别来无恙,更是一跃高升——坐到了咱俞城市公安局刑警总队总队长的位置,恭喜恭喜,可喜可贺啊!”

逢慈毫不客气地嘲讽道:“你这道贺是不是有点儿太迟了?”

“哈哈,的确!我这道贺是有点儿姗姗来迟!”屠术猖狂地仰天大笑:“但我想逢队也算是托我的福,啊!我记得你们警方将那起案件命名为毒品杀人案是吧?!所以——逢队也算是托鄙人毒品杀人案的福,坐到了现如今的位子,不看僧面看佛面,逢队总不会跟我这么一个小小的打手如此针锋相对或是计较吧?”

“哼!”逢慈冷下面色道:“屠术,你倘若想要见我就明说,不必扯上这些不相干的恩怨。”

“哈哈!不相干?”屠术阴下了目光:“你知道是谁让我杀死萧家的老大、老二和老三的吗?”

“是谁?”逢慈逼前一步。

屠术便抖了抖自己手边的那根橡皮绳,他露出了一副厚颜无耻的笑容,正言说恰是绳头上的这个男人。

贾万和的身材本来就重,加之这一身颤颤的肥肉,又是被倒吊着身子,因被屠术这一牵一拽,他不免吓得嗷嗷大叫:“逢——逢队长,您快救我呀!快救我下来呀!……”

由于三位兄长均先后遇害,毕竟这也算是自己的家事务,冰语的心里充满了好奇,便大着嗓门高声追问道:“他为什么要你怎么做?”

屠术便拽了拽其手边的那根橡皮绳,并大声追讨悬挂于半空中的贾万和:“贾董,他们问您——为何买凶杀人?当时,您给我的价钱高啊!”屠术装模作样地拍了拍脑袋:“我这人见钱眼开,所以当时居然连这么重要的问题都忘了问。”

也不清楚贾万和被倒挂了多久,早已是面目充血,看起来痛苦不堪,因而憋着嗓子回答:“这——这是——这是祝仙仙留给我的遗命。”

“果然如我所料!”忆眼摆出一脸“果然如此”的击掌:“那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能——能先把我放下来吗?”贾万和口齿不灵地哀求道:“我——我已经头昏脑胀、头晕目眩,快——快不行了!”

“放你下来?”屠术发出霍霍的笑声:“那钱夫人肯定不干啊!”

“钱夫人?”贾万和似乎这才领悟道:“你是说赵氏餐饮集团的钱夫人——她让你绑架我的?但——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都说了!”屠术用漫不经心的语态回答:“我这人见钱眼开,所以当时忘了问具体的原因。”

“怎么?”贾万和脑袋充血得厉害,他不得不歇足了一口气,这才继续追诘:“难——难道,难道是钱夫人给你的价钱更高?”

“是啊!”屠术笑容满面地回应:“她比你出的价钱可是高多了!”

贾万和满是一副悔不当初的痛斥:“你——你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不讲江湖道义!”

“哈哈!”屠术再次发出夸张的笑声:“你们跟一个杀手讲道义,是不是他妈脑袋有病啊?!那你们的道义又在哪儿?一个个奸商,人面兽心!”

“那好!”贾万和大口地喘气:“她给你出多高的价格,我三倍开给你!你去把她给我做了!”

屠术笑了起来,尽管从其视角,看不太清楚人质的具体情况,但他却是望了望其身下、那些布阵于湖边、形如蚂蚁的警察们:“我这人是见钱眼开,但当着这么多警察的面儿,你让我背信弃义,似乎不太合适吧?”

贾万和则是一脸快要哭出来的涨紫:“兄弟,你他妈现在讲道义了?!”

“老板,咱没办法啊!这不是当着警察的面儿,有这么多人作证,我不能背信弃义,老是反水、心无定数、跳来跳去吧?这让我屠术今后在江湖上还怎么混啊?况且——”屠术把玩着手上的单筒望远镜,他蹲下身子,身体惬意地面趴在跳板上,就像是面趴在自家的**,望了一眼逢慈的方位,看似是在跟人质商量:“那儿——还有我的一个老对手呢!咱不能让人家瞧不起,是吧,贾董?”

“嘿!”贾万和已是脑袋涨得面目狞恶:“你——你这反水还有道理了?!”

这哪里是绑架案现场,分明就是一出唱花脸大戏的戏剧舞台啊!而且,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特别是贾万和——他完全就是川剧里的跳梁小丑,当下只要能活命,也就顾不上要不要他那张老脸了。

因冰语根本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一个杀手跟自己的头一个老板讨价还价,其居然被要求去干掉自己的第二个老板,女孩觉得眼前的这番情景既新鲜又有趣,便几次笑喷了出来,却是被逢慈一瞪眼,给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哎呀!”忆眼心疼自己的小助手道:“逢慈,人家一个小姑娘,又没见过什么世面,这是天性使然,就是觉得好玩,你干吗老是瞪人家?”

“就是!”冰语不开心地附和:“这眼前的情景明明就很好笑嘛!”

高翔也是一副忍俊不禁:“队长,我——我也觉得很好笑。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哈哈!笑得我肚子都疼起来了!哈哈哈!——不行,不行!我肚子疼!哈哈哈哈!——”

“笑吧!笑吧!让你们一个个都笑得痛快!”逢慈摆出一脸既好笑又无奈的神色:“我他妈做了快二十年的警察,今天也算是真他妈地开眼,还没碰过这样的绑架案现场。哈哈!的确!——哈哈哈哈!——真是他妈地太搞笑了!兄弟们,都给我笑,痛痛快快地笑出声!哈哈!笑啊!一个个别憋着!给我开心地笑!开怀地笑!别给他们好脸色!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太他妈地搞笑了!哈哈哈哈!——”

在逢慈的鼓劲带动下,包括特警领队在内,整个解救现场竟是变成了一片欢腾热闹的海洋,以致湖面涟漪起了一圈圈的笑纹,就连那只充气的救生筏也在湖面上打着旋儿,仿佛也是乐不可支。

“你们还笑?这有什么好笑的?”贾万和被吊在这水波震动的半空当中,他感觉脑袋嗡嗡充血得厉害,只得忍住头疼,大声地指责道:“你——你们是警察吗?这是警察该有的态度吗?你们快来救我呀!怎么一个个都在笑?……”

终于,逢慈止住了笑声,懒得理会贾万和,而是抬起头询问嫌犯:“屠术,你这为钱卖命的个性——还真是跟七年前没有任何的长进及变化啊!”

屠术冷笑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逢慈撩开嗓门:“你一直口口声声说自己见钱眼开,那该是挣了不少钱吧?我就奇了怪了——你要这么多钱干吗?这还不够你花吗?”

“钱——当然是越多越好,多多益善!”难得见屠术收敛住笑容,摆出了一本正经的模样。

“那你要怎样才肯放了人质?”这位刑警队长越加逼向跳台一步。

“谁说我要放了人质?!”屠术露出淡淡的笑意:“我让他现在就死,立刻,马上!”

(卅伍)

当屠术的话音刚落,其所站着的跳台便以蹦极塔为中心,以三百六十度为周期,姿态缓慢地旋转了起来。

“他想要干吗?”冰语站在湖边,正疑惑地望着旋转中的跳台,那个高高在上的犯罪嫌疑人,以及跳台下方被橡皮绳所拉拽着的贾万和。

贾万和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很明显自己的身子正在缓缓地移动,便翻眼望了望其身下涟漪着的湖面。由于,他被倒挂在湖水的上方,虽然头晕眼花,但也看清楚距离那片波动着的水圈竟是越来越远,自己正向湖区的外围转动。

贾万和努力朝向头顶的跳台处望去,隐约可见灯光下方闪烁着一片银泽,扎得他睁不开眼睛。那是屠术的手中正拿着一把剪刀,是要剪断连接在其腿上的那根橡皮绳。

这可把贾万和给吓坏了,他连忙冲岸边大喊大叫:“逢队长,您快救我呀!他这是要摔死我呀!”

冰语瞧见那跳台正以半径的范围旋转,而贾万和被橡皮绳悬挂于半空中大叫,满是一副吃惊的面状:“绑匪这是想要干吗?”

忆眼盯视着跳台上那道闪烁着的银光,就像是一把剪刀的形状:“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屠术的手里应该拿着一把剪刀。上次,萧启诺被自己的女儿祝仙仙顺挂,这次屠术却是选择了倒挂,绑匪们的手段还真是一次次升级啊!”

“又是剪刀?”冰语是在提及祝仙仙也是以这同样的方式用萧启诺威胁警方:“他是不是跟祝仙仙学的?”

忆眼调侃地回答:“如果他就是你的六哥,多半是从祝仙仙那儿学的。”

由此可见,忆眼仍旧坚信其早前心底里的那个猜测:冰语的六哥——萧鹏陆正是杀死了其三个亲哥哥的这个黑衣人。

“什么?我六哥?”冰语吃惊地望向身边的老板。

女孩相隔蹦极塔几十米的距离,她根本看不清楚跳台上的情况,自然也瞧不清绑匪的具体长相,而且两人经别十载,萧鹏陆无论是长相和声音都有变化,冰语已经无法认出对方很有可能就是她的六哥。

忆眼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

逢慈从特警领队的手中抓过那把95式轻机枪,他通过瞄准器,瞧见屠术的手里正拿着一把亮晃晃的剪刀:“他这是要将贾万和给摔死啊!”

“队长怎么讲?”显然,高翔还没反应过来绑匪的意图。

逢慈解释道:“你看——这跳台距离地面少说也有六十来米,而屠术将跳台慢慢地旋转,他是要将贾万和吊到湖区以外的地面,然后剪断橡皮绳。”

“对!”忆眼走了过去,是在颔首赞同:“就算贾万和被吊在半空中,但屠术特意收短了橡皮绳,因而从人质现在的高度摔下来,少说也有四十来米,一旦脑袋触地,贾万和肯定性命不保。”

“那怎么办?”看得出来,高翔被队长和忆眼的解释给吓到了。

忆眼望向这位刑警队长道:“能不能通过狙击手将嫌犯一枪毙命?”

“什么?一枪毙命?”冰语将老板拉到了一边:“你刚才不是说这个绑匪是我六哥吗?”

“放心!”忆眼安慰小助手道:“我就随口问问!”

“屠术趴着身子,并且以跳台的栏杆作为掩护,而我们则是位居其下首的位置。”逢慈环视了一目周围的环境:“况且,这附近没有高台能与之接近或平行,很难一下子击中目标,弄不好反倒激怒了绑匪,说不定真会要了人质的性命。”

“这说明——”忆眼分析道:“绑匪选择将贾万和带到这儿,是经过了之前的精心计划与勘查。”

“对!”逢慈认同:“应该是这样!”

“看来——”忆眼的嘴角淡出了一抹坏笑:“这是要我出马呀!”

“你要干吗?”

逢慈的话音刚落,便听闻高翔大叫:“定住了,那跳台定住了!”

众人抬头,眼见那个跳台旋转了一百八十度,它将贾万和伸出了湖区的范围外,其身下正是结结实实的瓷砖地面,一旦橡皮绳断裂,人质的脑袋触地,肯定是必死无疑。

与此同时,贾万和更加发出鬼哭狼嚎的惨叫:“逢队长,您要救我呀!您可是咱俞城市公安局刑警总队的总队长,不能见死不救啊!……”

逢慈当然清楚自己身为俞城市公安局刑警总队总队长的职责及任务所在,但就算他心里再着急,也不能自行乱了阵脚。

突然,从跳台上发出了夸张的狂笑,屠术从藏身的位置站了起来,他就像是一个浑身燃起了怒焰般的狂暴恶魔,随时都有可能带着人质一起灰飞烟灭。

冰语的表情先是一愣,见跳台上的银光一闪:“糟糕!绑匪要用剪子了!”

“啊!”当即,整个湖面响彻了一片惊呼:贾万和脚上套着的那根橡皮绳一顿,其整个人便失重了般正坠落向地面——

说时迟那时快,忆眼也不等众人的反应,便撂起轻功,越过了湖面,其身形若仙,宛如水中俊杰,动作飘逸出尘,姿态极尽典雅,神韵青云自若,脚踏湖面凌波微步,把逢慈和高翔等一干众人完全看傻了眼,宛如忆眼是来自于上古时代的某种神兽,不似这人间凡物的芸芸之辈。

整个自由落体的过程不过十秒钟,就在贾万和的脑袋即将触地的那一瞬间,忆眼一个兜手,便拉顺了对方,将人质扔给了一众赶来的警方,恰巧与带队的逢慈撞了个正着。

尽管被撞得人仰马翻,但好歹人质性命无虞,忆眼望向了一目站在跳台上的那个绑匪,两人双目对视,激起电光火石,形成了一道看不见的惊雷落地,便划亮了彼此之间的较量之势。

屠术明显吃了一惊,是没想到忆眼拥有这么大的本事,早前他只是怀疑对方可以看到别人的记忆,却是没料到这个男人的轻功居然如此了得。

但屠术也不是吃素的,望见对方面朝自己所在的方向踏空追来,这家伙凭借着一身的真本事,抓住剪剩下的那半截橡皮绳,便一个干脆利落的翻身起跃,就在警方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绑匪已经借橡皮绳之力**到了百米之外的围墙背后,便消失不见了踪迹。

这蹦极项目依山而建,原本位于游乐场的后大门,屠术能够将人质带来至此,他多半正是趁着园区修缮,后门由于无人把守,从而钻了这个空子,就从后门溜了进来,闹了这么一出有惊无险的绑架案。

(卅陆)

警方等一行人追出游乐场的后门,则是已经不见了屠术的身影,仿佛那绑匪遁入土中便彻底不见了踪迹,可见地上留有一顶逃逸丢弃了的鸭舌帽。

“这家伙是有遁地术吗?”高翔拣起了那顶帽子,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怎么这么快就跑不见了?”

“别担心!这不是还有天英吗?!”忆眼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当即,于夜空深处滑翔来一只洁白的幽灵,就像是不经意间撩起了夜色的一角,露出了幕空下方的底色;很快,天英便飞站在了主人的肩头,好似一只高傲威武的雕将军。

“天英,”忆眼抓过逢慈手中的帽子,微笑地放在爱宠的鼻息边:“你带我们去找这顶帽子的主人。”

天英嗅了嗅,便发出着咕咕的叫声,朝往目标的地点追去,这惊得现场的警务人员们个个目瞪口呆,是没见过还有这样的神奇操作,只有逢慈已是见怪不怪的样貌,而冰语更是一脸的洋洋得意,高翔对此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你这可真是大神兽配小神兽啊!”逢慈扫视过他的好兄弟忆眼,并望了一目特警领队正押着的贾万和,面冲高翔交代:“小高,你把贾万和带回局里。”

“好!”

警方便开车赶往天英领路的目标之所,竟是来到了俞渡白岸边的俞渡机械厂——那片废弃了的老旧厂区。

“他藏在这儿?”逢慈面现难以置信的模样。

但忆眼仍是那句:“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虽然家属区亮着一些零星的灯光,但整个废弃了的厂区惨淡而灰暗,仿佛一只被人丢入进垃圾堆里的废纸盒,于夜色中俨然一只从俞江爬上了岸边的怪兽。

一行特警在前面开路,大家便跟随忆眼的爱宠,来到了一座废旧的厂房。

“队长,你看!”那个特警领队指向厂房某处所投射而来的一漂微弱的火苗:“那里似乎正点亮着烛火。”

逢慈点了点头:“多半——那很可能就是屠术了。”

逢慈准备带队,朝往厂房的废墟处走去,却是被特警领队阻拦道:“队长,危险!还是由我们在前方探路。”

逢慈轻轻颔首,毕竟他要保护好忆眼和冰语的人身安全,便默许由这个特警领队带着其属下开路,人人举着一挺95式轻机枪,快速检查了厂房内的情况。

“安全!”特警领队面冲逢慈颔首示意。

逢慈便带领众人沿着楼梯,来到了该光源所在的二楼,可见墙角放着一张木板床,一个男子正坐在那张**,看起来早已没有了暴戾之气,犹若一滩软泥般糊在了床边,似乎之前所有的计划皆耗尽了他的全部体力和心力。

床板的一头由于点着两根蜡烛,导致嫌犯的影子投射到一侧的墙上,就像一团蜷缩于墙角里的丧家之犬。

当下,天英正扑闪着翅膀,它落站在天花板一角的半截横梁处,正鹰眼凛傲地俯瞰着其身下的情景,附带保护其心爱的主人和冰语。

根据墙面水泥斑驳的痕迹,可知七月十日的凌晨两点,高翔回到市局的职工宿舍接到黑衣人声称其女朋友被绑架的那个电话,庄雅眉正是在这里被拍摄下了视频画面。

另外,屠术的身边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包括枕头上放着的一个单筒望远镜——这正是他之前一再观察警方所使用的那只。

众人正端着枪械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突然鞋底下“咔嗒”一响,忆眼似乎踩到了什么,他捡起地上的一个空药瓶,可见瓶身上写着“甲睾酮片”的字样。

随而,忆眼的心中被拉开了一道门缝,自是透射进了淡淡模糊的光线,将其心底所猜测的那个答案逐渐照耀明亮了起来。

忆眼停下脚步,回头建议逢慈:“你能让这些特警队员们不要跟来吗?”

这位刑警队长明显吃了一惊:“为什么?”

“他生病了,应该威胁不到我们。再者说了——”忆眼抬了抬其手上的那只空药瓶:“这涉及到个人隐私,你作为案件的负责人,深入调查无可厚非,但其他那些没必要知晓内情之人——还是就此止步吧!”

“我明白了!”逢慈微微颔首,对其身旁的特警领队道:“小岳,你们不必跟上,就在这儿守着!”

“可是队长——”显然,这个特警领队对逢慈接下来的“深入虎穴”感到担忧,但因眼见队长心意已决,便只得妥协地点头答应:“那好!我们就在这儿守着,一旦你们有什么危险,便会采取相应的措施。”

“放心!”忆眼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有我在你们队长的身边,不会出岔子。”

“还有我呢!”冰语也凑到了老板的身侧。

这个特警领队方才已经见识了忆眼解救贾万和的本事,便做了个拜托的手势:“那就有劳忆先生和冰语小姐了!”

这样,逢慈、忆眼及冰语三人来到了屠术的面前,逢慈特意从后腰摸出手枪,以便应对任何意外的可能。

那个特警领队举枪守在犯罪嫌疑人所在楼层的外围,正密切关注着队长这边的情况及发生,以防止嫌犯有可能做出什么暴力之举。

屠术听到脚步声,慢慢地抬起头来,瞧见面前走来的这三人,其嘴角流露出一抹笑意,则是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就像是被命运的绳子牵引着的一个悬线木偶般的悲剧小丑,从而咧出一抹言不由衷的笑痕,那笑容透露出一股血丝的味道,由此形成了一韵尴尬而模糊的气息。

“萧鹏陆——”忆眼站定在嫌犯面前大约三米左右的位置:“这么多年来,你都没见到自己的妹妹冰语,还是先跟她打声招呼吧!”

“怎么?”冰语的表情先是一愕,继而便望了望自己的老板,一脸无法相信的神状:“他——他真是我六哥?”

屠术面现更加虚弱且苦涩的笑纹:“这么多年没见,我身上的这些变化,让你感到很意外吧?”

显然,冰语正在消化老板的问话,她死死盯视着面前的嫌犯,但可以瞧出屠术并没有撒谎。如此一来,女孩的神情稍稍一诧,她立马看到嫌犯的左眼角处圆有一颗黑痣,便回想起十七岁的六哥抱着九岁时的自己,在萧家花园内玩耍时的情景。

那时候,因为家里就冰语一个女孩,她也不知道自己有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名叫祝仙仙,便一个人在萧家大院的小花园,抱出她心爱的洋娃娃,放在小板凳上排排坐,独自在玩过家家的游戏。

远远地,十七岁的萧鹏陆走了过来,看起来文文弱弱,尽管身量接近一米八,但完全没有现在的强壮,反而有种女性的秀气柔美,皮肤也是白得几乎透明。

“小语,”萧鹏陆蹲在妹妹的身边:“又在跟你的洋娃娃玩过家家的游戏呀?”

“是啊!”九岁的冰语开心地忙碌道:“我正在给她们做饭吃。”

萧鹏陆饶有兴致地观察妹妹学周妈在厨房内忙碌时的样子:“那你都给她们做什么好吃的呀?”

“我给她们做杂酱面。”冰语骄傲地举起了其手中的塑料锅铲。

“噢!”萧鹏陆点头:“那是周妈的拿手菜呀!”

“是啊!”突然,冰语奇怪地望向对方:“六哥,你干嘛不跟其他的哥哥们玩啊?”

“怎么?”萧鹏陆面现好看的笑容道:“你不愿意跟六哥一起玩?”

“当然不是!”冰语摇了摇头:“我喜欢跟六哥玩过家家的游戏,但其他哥哥们说这是女孩子的游戏,所以他们都不愿意跟我玩。”

“那六哥陪你玩好了!”萧鹏陆疼爱地摸了摸小妹妹的脑袋。

……

想来,那时候冰语与萧鹏陆都是被萧家边缘化的家庭成员;当时当刻,冰语注视十年未见的六哥,其眼眶瞬间便蓄满了泪水。

“对!你是六哥!你就是我的六哥!”冰语蹲在了嫌犯的面前,慢慢地捧起对方的脸庞,其哽咽着气声道:“我记得你眼角边的这颗痣,我记得其他兄弟们说你这是泪痣,只有女孩才长泪痣,所以他们都笑话你、欺负你。”

“只有你不笑话我!”屠术捏握住小妹妹的双手:“你反而说我的这颗泪痣好帅,好有男子汉的气魄!”

“对啊!六哥长这颗泪痣,不仅一点都不娘,而且还会招女孩们的喜欢。”冰语已是泣不成声:“十年了,你离开萧家整整十年了,这些年——你到底去哪儿了?”

屠术露出难过的笑容:“我一直都在这儿啊!”

冰语难以置信地望向他们所身处的这个周遭无比破败了的厂区环境:“在这儿?就在这个破厂房?”

“是啊!”屠术凝视向自己的小妹妹:“之前那几年,我住在拳击馆;但自从这里的厂区搬迁,我就一直住在这座废弃了的、暗不见天光的破厂房里。”

之前调查俞城都市广播电台的女主持们遇害的案件,曾经数次来往于此,女孩居然不知道自己失踪多年且心爱的六哥就住在此处,这令她感到心痛不已。

“为什么?”冰语不明白道:“六哥,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就离家走了?”

“因为我不想让你找到我。”屠术盯视着小妹妹的眼睛,其透露出十分绝望的光芒——那光芒里甚至没有生的勇气。

“为什么?”

面对冰语的疑惑不解,屠术的脸色显得万分痛苦,他俨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忆眼举起其手中拿着的那只空药瓶:“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因为这个吧?”

“这是什么?”冰语抓过老板手中的药瓶:“甲睾酮片——这是治什么的?”

由于,眼见屠术一副越来越痛苦的神貌,忆眼略显于心不忍,而是代为嫌犯回答:“我想——这就是你六哥离家出走的原因吧?”

“你什么意思?”冰语望向老板。

“对!”终于,屠术大口喘气,一脸豁出去道:“我生病了,所以离家出走,不想让你们任何人找到。”

“生病?”冰语再次蹲下身子,安抚其心爱的六哥:“六哥,就算你生病了,也可以医治啊!走!我们去医院,我让医生给你治病。”

“不!”屠术坚决地摇头:“我不去医院。”

冰语奇怪地望向对方:“为什么?”

“我吃这些药就行了!”屠术一把抓过女孩手中的那个空药瓶:“我吃这药就能治好我的病。”

“这到底是什么药啊?”冰语不解地望向其六哥的冲动举止。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忆眼先是看了看小助手,随而便望向那个嫌犯道:“你六哥得的应该是克氏综合征。”

“克氏综合征?”冰语愈加茫然:“这是什么病啊?”

女孩望向站在老板身边的逢慈,这位刑警队长也是困惑地摇头:“你别看我,我也是第一次才听到这个名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