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师Ⅰ谜题

STROY TEN 萧家之谜8

字体:16+-

忆眼进一步解释道:“克氏综合征是一种先天性的疾病,它是由染色体异常所引起的病况。简单来说,正常人的染色体有二十三对,共计四十六条;其中,正常男子的性染色体由一条X染色体和一条Y染色体所组成,因而男性的染色体核型为四十六,即XY;但如果该男子染色体核型中X增多,就会引起这种疾病,最常见的是四十七,即XXY。其发病率为百分之一到百分之二,为出生男孩中千分之一的比例。”

“对!你说的这些都对!”屠术先是憎恨地望向忆眼,之后像是得到了自我释放,他整个人彻底放松了下来,面现出一副习惯了的坦然:“而这就是——萧启诺抛弃了我的原因。”

“抛弃了你?”冰语不明白道:“你刚才不是说——你是离家出走吗?”

忆眼站在一旁推测:“恐怕,因萧启诺不认他这个儿子,所以你六哥才会选择离家出走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冰语抓握住屠术的双手:“六哥,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屠术的脸色越发难看,他挣脱开对方的抓扯,身体瑟瑟发抖,是在恐惧什么。

忆眼便代为嫌犯回复:“患有克氏综合征的病人,在其儿童时代跟正常人没有什么差别;然而一旦到了青春期,便会显露出病态体征,他甚至会发育出女性的体貌特征。”忆眼看向屠术:“而你之所以身材高大,四肢也比同龄人修长,恐怕——也正是由于患有这种病症的原因吧?”

“忆眼——”冰语大声呵止老板道:“你就不能让我的六哥他自己说吗?”

“那好吧!”忆眼明白自己的小助手心里难过,所以才会表现出狂躁的失态之举,其理解地点了点头,便闭上了嘴巴,避免多说什么。

“对!”屠术轻轻颔首,不再负隅顽抗,因为他清楚即便再如何回避也是于事无补,倒不如将实情相告来得痛快:“你朋友说的这些都对。早在十四五岁的时候,我就发现自身存在女性特征的发育倾向。大概在十七岁的时候,萧启诺似乎也发现了我的这个倾向,便带我到医院进行全身检查,结果发现我患有这种罕见的病症。”

忆眼追问:“那你知道——你是周妈的孩子吗?”

冰语的表情再次一震,连忙望向自己的六哥。

“我知道!”屠术颔首回答:“在我十八岁的生日那天,我无意间偷听到了她和萧启诺之间的一番对话。”

当时,萧启诺在花园里将其六儿子屠术——也就是萧鹏陆的病情告知给了周妈,周妈正悲伤难过地擦抹着眼泪。

“据说,这病在新生儿男婴群体中的患病率仅为五万分之一,我的其他儿子都好好的,为什么单单生了这么一个怪物?”

“什么?怪物?”周妈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道:“你说鹏陆是怪物?”

“难道不是吗?”

周妈听出萧启诺的怨怼:“这么说来,你是在怨我了?”

“难道怪我?”萧启诺看似是在跟对方商量:“你看怎么办吧?要么,把他带回你的老家;要么,就让他离开这个家,总之——我不能有这么一个不男不女的儿子!”

“为什么?”周妈的脸色一愕:“你想做什么?”

萧启诺冷酷地说道:“不然,其他那几个兄弟迟早会知道,并且他会成为兄弟们的笑柄,最终将我们萧家的丑闻传扬出去。”

“萧家的丑闻?”周妈失声痛哭:“但——但他是我儿子,也是你的亲生骨血啊!”

“但我不能有这样的儿子存在。”萧启诺面色阴冷地望向对方:“这传去像什么话?说我萧启诺居然生了一个不男不女的儿子,那萧家的脸面何存,而萧家的未来何在?……我又如何能面对萧家的列祖列宗?!……”

周妈一副彻底失望的表情,她明明痛恨这个男人,但自己已离不开对方,毕竟她已经在萧家兢兢业业地服务了二十来年,更是从精神上依赖且仰仗这个专断独行的男子。

……

萧启诺可以处处留情,因为他是一个男人啊!就算被称作是花花公子,但这也是身为一个男性,其人格魅力的最佳体现。但如果他处处留情有了野种,有了一个身患克氏综合征的儿子,这将成为其身为男性雄风的笑柄。

因而,萧启诺如何能容忍这样的笑柄存在?!

(卅柒)

床板一头的那两根蜡烛已经燃烧了一半,以致将嫌犯脸上的阴影忽闪得明明灭灭,就如同一个生命即将燃烧殆尽了的幽灵。

“原来如此!”冰语并不感到意外:“萧启诺认了那么多的私生子,唯独抛弃了你,想必——是因为他的自尊心作怪。”

“是啊!”屠术的嘴角滑出了一抹自嘲自讽的冷笑:“萧启诺那么一个狂妄自大之人,他怎可能承认自己的基因有问题,生下了我这么一个怪物,所以只可能是我的母亲周延萍的基因不对。”

“六哥,你不是怪物!”冰语跪下了身子,依偎在屠术身边,流泪地握住六哥的手。

“不!我就是个怪物!”屠术看起来疲惫不堪,他用力地推开小妹妹,面露狰狞,身体颤抖,犹若是在打冷战地喘气回答:“萧启诺有这么多儿子,我又算是什么呢?更何况,我还是他和管家的私生子,身份低微,少了我一个又如何?这么多年,萧家的日子还不是过得顺顺当当、好好的!”

“冰语,让我跟你六哥说说话。”忆眼搀扶起小助手,便跨前一步追问道:“那你又是如何成为了一个杀手?”

终于,屠术停止身体的颤动,再次恢复杀手的本性,面现阴险冷傲地回复:“既然自己的亲生父亲以我的存在为耻,那我就只能依靠自身的力量,让身体变得足够强壮起来。”

十八岁生日的当天凌晨,屠术——也就是萧鹏陆无意间听到周妈与萧启诺的那番对话后,便选择了离家出走;他足足消沉了一个月,在拳击馆找了份工作,就开始疯狂地练习拳击与搏击术,他这是为了让自己变得强壮起来,让外人看不出他患有克氏综合征,而是一个强壮且健康的男人。

“为了让身体强壮起来,我拼命地锻炼自己的左手,”屠术望向忆眼:“这是不是让你们误以为——我是一个左撇子?”

“的确!”逢慈承认地点了点头:“这的确很具有误导性!在毒品杀人案中,你就留下了左撇子的案底。”

“哈哈!毒品杀人案——”屠术笑了起来:“那是我作为职业杀手最高光的案件吧!”

“是啊!”逢慈颔首赞同:“你在那起案件中不止杀了三个,简直就是一个毫无感情的杀人机器。”

“那是他们黑吃黑,”屠术用完全不在乎的口吻道:“我只是两边的杀人工具而已。”

逢慈展露佩服地击掌:“也只有你这个杀人工具全身而退,没被我们警方抓住,或是被他们黑吃黑地给干掉。”

“逢队,不要用这么阴阳怪气的口风!你不应该感谢我帮你们警方除了不少祸害吗?”屠术越加张狂地笑道:“也正是因为七年前的那起案件,我开始了正式的职业杀手生涯。”

冰语站在老板的身后,听闻六哥提到杀人时的感觉如此无所谓的阴狠,她察觉胸口涌出心惊肉跳的难过,泪水便再次忍不住地滴淌了下来。

当下,忆眼更关心眼前的案情,便打断两人之间的对话:“两位别叙旧了,还是回到萧家命案本身吧!”

“萧家命案?”屠术满是仇恨的阴冷:“我永远无法忘记那天晚上——那个男人对我母亲说那番话时冷漠的神情,所以从那以后,我就开始关注萧启诺的一切。”

“对!”冰语擦抹掉脸上的泪水:“那个男人就是这么冷血、自私、无情!”

“所以你为了报复,就杀了他三个儿子?”这话是逢慈问出。

“是!”屠术面现一副毫无悔意的决绝:“既然我们都拥有同样的父亲,但我为何要过得如此悲惨?是他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让我男不男女不女,甚至就连做人的资格都没有,”嫌犯指着地上和**那一大堆药瓶:“难道——这都是我一个人的过错?难道——是我哭着求着要来这个世界,竟是遭受如此惨无人道的屈辱?”

“这当然不是你的过错,但杀人就是你的错了!”忆眼见一旁放着把椅子,正是嫌犯绑架庄雅眉时,人质坐过的那把椅子,便拉放在身下,与屠术面对面:“那就说说——你是如何实施作案细节的吧!”

于是,屠术便借贾万和的雇佣之举,对萧启诺展开了疯狂的报复。

七月九日萧家第一起命案,屠术趁大家在饭厅聚餐,便悄悄地摸来到了二楼,他溜入进老大萧鹏伯的卧室。吃过晚饭后,萧鹏伯因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瞧见**坐着一个男子,神情不免一愕。

“你是谁?怎么会在我的房间?”

屠术微微一笑:“大哥,不过才几年没见,你就不认识我了?”

“老六?”萧鹏伯一脸意外的神采,随而认出是自己的六弟,其显露出不可思议的模样:“这么多年,你去哪儿了?”

屠术打哈哈地回答:“走南闯北,四处看看。”

“你小子过得还真是潇洒啊!变化真是不小,我差点都没认出来,这身上也长了不少的肌肉!”萧鹏伯在走过去的同时,则是捏了捏对方的臂膀:“你吃什么东西长成了这样?”

“吃这个呀!”屠术正在咀嚼着一颗奶糖,他拿出一块添加有安眠药的大白兔奶糖,便嘻嘻哈哈地递给了老大:“你要吃吗?”

萧鹏伯以为老六不过是在开玩笑,对方又是自己多年未见的亲弟弟,便毫无任何戒心,而是剥开了糖纸,就塞放进了嘴巴。

“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这大白兔奶糖。”萧鹏伯开心地讲述道:“每次,只要你一哭,拿块糖给你,你就不哭了。”

“是啊!”屠术微笑地回忆:“每次,大哥你把我给弄哭,由于担心爸爸知道,所以就用这大白兔奶糖来哄我,堵住我的嘴。”

“哈哈!没想到,你小子还挺记仇!”萧鹏伯发出尴尬的笑声:“这么多年,你到底去哪儿了?”

屠术似笑非笑地回答:“我在看着你们啊!”

“看着我们?”萧鹏伯不明白对方什么意思,却是感觉一股困意袭上心头,他见六弟的笑容于模糊间带着一股邪恶的气息:“我怎么突然觉得浑身无力?”

“大哥肯定是累了!”屠术搀扶着老大躺在**:“那就先躺下来休息会儿吧!”

“好!我先小睡一会儿。”萧鹏伯喃喃自语:“等我睡醒后,就带你去见父亲,他一定很高兴,大家都很高兴。”

然而,屠术则是站在床边,久久地凝视着萧鹏伯,其眼神毫无一丝温度,就像一个前来索命的地狱恶鬼。

不多时,萧鹏伯便发出轻轻的鼾声,屠术就是在等待这一时刻,他将准备好的一根绳子拴在天花板的顶灯下方,便将熟睡中的萧家老大挂放在了坠下的绳圈上,从而制造成其上吊自杀的假象。

在做好这一切之后,屠术便反锁上房门,从窗户的方向神不知鬼不觉地独步青云般离开。

当时当刻,冰语怎么也无法相信:曾经看起来无比秀气的六哥,居然会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并且还用这般轻描淡写的语态来讲述其作案的整个经过。

忆眼颔首明白道:“难怪,萧鹏伯的房间里没有打斗过的痕迹。”

屠术露出一抹无力的笑容:“恐怕,他从骨子里还把我当作是那个仍旧被他们欺负的六弟来看待吧!”

“那第二起命案呢?”逢慈追问道:“你又是如何做到的?”

“这第二起命案就多花了一点心思。”

屠术通过公司大楼的天台,翻窗进入了广域传媒的一号摄影棚,他由于清楚老二萧鹏仲的工作习惯,便藏身在摄影棚的房门背后,等到他的二哥走入进摄影棚,便从身后一把捂住萧鹏仲的嘴巴,以防止被害人呼叫出声,并用准备好的冰锥刺没进老二的心口。

虽然萧鹏仲奋力挣扎,却是被臂长力大的屠术,给牢牢地控制住其行动,这样——他的那副金丝眼镜也掉落在了门口的地上。

等萧鹏仲已经完全死透了,屠术掏出老二口袋里的那部苹果手机,给萧鹏叔发去了一条短信:老三,请马上来趟一号摄影棚,有事商量!

之后的发生正是逢慈和忆眼在萧家大院门口的越野车上分析的那样:屠术用同样的手法干掉了老三,等到萧鹏叔也已经完全死透了,便将两人摆成相互对决的假象,并且他将老二萧鹏仲的手机故意遗失在地上,这就是第二起命案的全部经过。

这两起犯案的始末,屠术全程戴着手套,所以警方并没有从死者的身上提取到任何指纹的信息或线索。

忆眼点头:“原来,凶器是冰锥啊!”

“对!”屠术从枕头下摸出了一把沾有血迹的冰锥:“这就是那把凶器!”

逢慈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接过那把凶器放入进了物证袋,并抬脸追问道:“你用老三萧鹏叔的钥匙反锁了摄影棚的房门?”

“对!”屠术从枕套内掏出了一枚银晃晃的钥匙:“这算是我从萧鹏叔身上缴获的战利品吧!也算是给你们警方提个醒,我杀他们自有我的理由和目的。”

“理由?目的?”忆眼流露不解:“但据我所知,你的三哥萧鹏叔应该没欺负过你呀?”

忆眼说话的同时,望向身边的小助手,可见冰语呼吸急促,胸口起伏得厉害,她多半对此疑问也想不明白弄不清楚,正牢牢地盯视向老六,显然是在讨要着说法。

“但他也从来没有阻止过他们的暴行!”屠术的脸色看起来更加虚弱不堪。

“谁?”逢慈站立身姿,他俯瞰向嫌犯:“没制止过谁的暴行?”

“老大和老二。”屠术乍现凶意的怨恨,眼睛燃起了地狱之火。

“看来,我之前的推测是对的。”忆眼点头分析道:“尽管萧鹏叔不是施暴者,却是一个冷眼的旁观者。”

“你说的不对!”屠术苦笑地摇了摇头:“事实的真相远比这个还要严重。”

“严重?”逢慈追问:“怎么严重了?”

屠术颤抖的手指微微一抬,看似要从衣兜内掏出什么,这让逢慈的面色悚然一惊,便急忙举起了握着的手枪。

屠术望向对方的过激反应,嘴角淡淡一笑:“我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需要防范。更何况,面前是我的小妹妹,我还能做什么,难道伤害她吗?伤害我最在乎的小妹妹?”

冰语面冲逢慈摇了摇头,这位刑警队长神态一冷,便放下武器,但依然提防,因而用食指挂住扳机,以防任何的意外发生。

屠术当然注意到这样的小细节,他那只停住的手,继续深探向口袋,掏出了一张发黄的纸张,用颤动的手指递给冰语。

女孩的面色一愣,双手捧住了纸张,她看了看逢慈,又望了望忆眼,眼见老板点头,就像是开打一件未知,颤巍巍地翻开了纸张,正见纸面画着两个男孩联合厮打着一个正在喷火的恶龙,画面的右下角笨拙地写了个“叔”字。那画风显得很青涩,多半是儿童的笔触,就像阿蛮在自闭症康复中心那些小朋友的画风。

冰语的神态一愕:“这是——”

屠术面现自嘲的冷笑:“这就是你曾经的好三哥在他还很小的时候,应该只有十二岁吧!那时候我也才六七岁,为我记录的画像。”

忆眼瞥目望了一下画面:“这个恶龙是你?而这两个男孩是老大和老二?”

“对!”屠术越加自嘲道:“那时候他就把我当成恶魔,那好啊!我就将恶魔贯彻到底,把他们三个全都干掉了!”

忆眼颔首明白:“你把这个留着,是给自己增加信念,终有一天能报仇?”

“对!”屠术迸出恼恨的深恶痛绝:“既然萧鹏叔用画笔,把那些我被施暴的过程给记录了下来,并且将我幻作恶魔的化身,而这也正是他成为了一个导演的能力和基础。那好啊!我就把这画作带在身边,这样——我也才能下定决心,不顾所谓的兄弟情义,最终坚定了报仇雪恨的信念与决断!”

“原来,用画笔记录真实,这也是一种罪状的表现。”忆眼长叹道:“这种真实用在被害人手中,就是对施暴者的控诉与指责;但用在冷漠的旁观者人手中,就是其冷漠无情的最有力罪证。”

忆眼意识到萧家老三的这个行为,很像阿蛮忠实记录下孙灵遇害之后,看似睡着了的样子,也像他忠实地记录下了童年时代的孙灵对他的暴力相向。但这两者最大的不同是乔阿蛮作为一个自闭症患者,他通过自身最为本能的行为记录下其眼中所看到的一切,而萧鹏叔用画笔记录下所见所闻,则是带有戏谑嘲讽的意味,甚至暗含助纣为虐的纵容。

想必,这也正是屠术痛恨他这个三哥的原因。因而,萧鹏叔最终用儿时的那份冷漠和画笔,变成了曾经童年被害者手中刺向自己心脏的那把冰锥。

“所以——”冰语眼眶含泪地无法相信道:“所以你就杀了三哥?”

屠术站起身,提高了嗓门:“因为——他跟那个冷血的萧启诺一样,虽然他们都不是直接的施暴者,但他们皆促成了悲剧的发生,一个生了性别不详的怪物,而另一个则是冷眼旁观地看着自己的亲弟弟被其他兄弟们欺负。难道,这就是他们的仁慈及道德?!”

逢慈插话:“那你成为职业杀手,这也是为了报复?”

“我这个病要花钱,”屠术疲乏地坐回到**:“需要终身服用甲睾酮片,这样——我才能让自己表面看起来像是一个男人,像是一个真正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也就是说——”忆眼长久地凝视着对方:“你背叛贾万和,接受赵润母亲的交易,也是为了给自己治病?”

屠术的嘴角咧出了一抹疼痛的苦笑:“我这病是治不好了。”

“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

忆眼站起身,他顺势朝向对方握手,但屠术是在忌讳什么,而是望着面前男子的举动,没有做出任何回应的表示。

“怎么?”忆眼微笑道:“你都告诉了我们这么多,还怕跟我握手?”

“哈哈!是啊!我屠术怕过什么?就算被你瞧见了我的记忆,我也没得怕!”屠术的嘴角再次浮现出其标志性的那抹冷笑,表明他天不怕地不怕,一把握住对方的手掌。

就在接触到嫌犯的那一瞬间,忆眼感觉寒气逼人,浑身更是冷汗直冒,其脑袋里白光一闪,是看到了一间惨白的医生办公室:忆眼便跟随着屠术的主观视点,正在望向墙上的那只医用灯箱,可见那灯箱上放有乳腺超声、钼靶X线检查等医用影像。尽管忆眼看不到医生的情况,却是能听到对方传来的声音——

“我一个大男人居然患有乳腺癌,看来——我根本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希望你不要这么悲观。”显然,这是屠术主治医师的鼓励:“虽然男性患上乳腺癌,其凶险普遍高过女性,但也不是没有治愈的可能——”

屠术打断对方:“你就直接告诉我还有多久吧?”

主治医师犹豫了足足五六秒钟:“还有两个来月!”

“哈哈!足够了!”听得出屠术的声音暗含笑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两个来月的时间足够了!——”

随而,屠术像个恶魔般越笑越大声,越笑越肆无忌惮,越笑越自感悲凉,越笑越凄苦无助,是身为萧启诺第六个儿子的无尽悲凉及凄苦。

……

床板一头那两根半截蜡烛融成了一滩白色的蜡油,于是,接连“噗嗤”两响,烛火由于熄灭,事件中心的这四个人,包括屠术在内,大家的脸色均是纷纷一暗,就像是被关灭在黑暗当中。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特警领队因精神高度戒备,以为嫌犯是在耍弄着什么花招,便端着枪械冲了过来。

忆眼望着面前的男子,猛地缓过了神来,看到冲来的特警,便回头瞧向逢慈:“这就交给你了!”说话的同时,忆眼招呼身边的小助手:“冰语,我们走!天英,我们回家!”

冰语瞧出老板的表情似有些奇怪,但由于当着警方的面儿不便细问,从而跟在忆眼的身后离开。

与此同时,天英扑打着一对翅膀,自落脚的那根横梁处,跟随主人一起离开这片颓废荒凉、被人遗忘,更是腐朽了的破败厂区。

(卅捌)

萧家案子告一段落,冰语总算能全心陪护在奶奶的病床边,并且亲力亲为地照顾老人的饮食起居。

这些日子,奶奶老在惦记她那几个孙子:“小语,这几天,你大哥、二哥、三哥都没来看望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啊!”冰语只得强打起精神撒谎:“他们最近工作忙,都在忙着拍广告,所以没时间回家。”

“再忙!”老人叹了口气:“也不能不回家啊?况且,我的日子也不多了!”

“奶奶,您胡乱说什么呢?!”冰语站起身道:“您老好好休息会儿!我去厨房看看——周妈为您炖的人参汤有没有好。”

冰语走出卧室,稍稍地喘了口气,正要穿过大厅时,则见萧启诺带着其剩下的那三个儿子,包括养子喻杰在内,一行五人走了进来。这个五人都是一身黑色的西装,胸口别着一朵白色的纸花,显然是从墓园回到了家中。

萧启诺望了一眼冰语,但似乎没力气说什么,而是走向自己的房间,他那三个儿子也都垂头丧气地步上了楼梯,回往各自的卧室。这使得别墅有种压抑的气氛,其本身就是一片空寂的坟场,缺少了一股活着的人气。

喻杰走到女孩的面前:“我们已经把你那三个哥哥给安葬了。”

冰语点了点头:“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特别是帮忙瞒着奶奶。”

喻杰望了一眼老人的房间:“奶奶的身体这么差,当然不能让她知道。”

“总之,谢谢你!”冰语轻轻颔首。

“谢什么呀?”喻杰露出一脸安心的笑容:“我们都是一家人嘛!”

“那好!”冰语抬眼指向厨房的方位:“我去看看奶奶的参汤有没有熬好!”

“你赶紧去忙吧!”

冰语来到厨房,周妈正将熬制好的人参汤,从砂锅倒入进了药碗当中。但由于对方控制住情绪,可见周妈正耸动的肩头,她显然是在哭泣,这弄得女孩一惊,赶忙走了过去。

“周妈,您怎么哭了?”冰语走过去,眼见周妈放下砂锅,正惊慌地望向自己,便立马明白道:“啊!您是担心六哥?”

周妈擦了擦眼泪:“小语,你能帮我向逢队长说说吗?说我想见他。”

“我试试吧!”冰语颔首回应道:“我找个恰当的时机跟逢队说说。”

“小语,那就谢谢你了!”

“周妈,我从小由您带大,您对我别总是这么客气。”

周妈埋头没有说话,但她眼中蓄满泪水,愈加显得孤独无助,她正用干净的布巾擦拭着碗边洒出的一些汤汁。

“对了!”冰语看似想起了什么:“周妈,您能告诉我——您是怎么跟那个男人有了六哥?”

显然,女孩是在奇怪善良本分的周妈怎么会跟那个无情无义的萧启诺就产生了感情,继而还生下了两人的孩子。

周妈一副为难的表情,简直不知该如何开口,以及应该说些什么,难免酝酿了好半天,这才准备开口道:“我——”

怎料,厨房的房门被人推开,是萧启诺走了进来,周妈紧忙闭嘴噤声。

萧启诺已经换上了睡衣,因扫视了一目冰语和周妈,尽管眼见女儿敌对的情绪,却也习以为常,并没放在心上,而是走来到周妈的身边。

“人参汤炖好了?我给母亲端过去!”萧启诺的自言自语仿佛是在说给自己听:“这几天——忙三个儿子的事,我还没时间看望她老人家。”

显然,萧启诺口中的这件“忙三个儿子的事”指的正是为其亡故的那三个儿子举办丧礼一事。

“啊!汤已经炖好了!”周妈也已经擦拭干净了碗边:“老爷,你们还没吃午饭吧?”

“没胃口!”萧启诺无力地摇了摇头,便端起橱柜上的那只汤碗,其脚步艰难地走出了厨房。

见萧启诺关上了房门,冰语恢复急切的神色,便继续追问对方:“周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从来没听说您有个儿子?而这个儿子居然是我六哥。”

“你还是问老爷吧?”由此可见,萧启诺的出现让周妈改变了之前的想法:“以他的说法为标准。”

“周妈,”冰语一脸无法理解的面状:“他这么对待自己的儿子,您还维护他?”

“小语,我只有一个想法。”周妈恳切地望向女孩:“我只想尽快看到自己的儿子——萧鹏陆。”

说话的同时,周妈已经失声痛哭,但生怕被外人瞧见,特别是萧启诺与他那三个剩下的儿子,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杀死了萧启诺的另外三个儿子,她不清楚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竟是遭遇命运的如此严惩,便只得压抑着呜咽的气声,好似就连悲伤都不敢大声发作,因为她在萧家实在没这个资格。

“那好!”冰语面带同情地点了点头:“我会尽快跟逢队说。”

女孩走出厨房,便来到别墅的院子,恰巧见忆眼走了过来,天英站在老板的肩头,正昂扬着高贵的脖子,其通体被夏日的阳光照得越发雪白,就宛如一只天生傲性且优雅的神鸟,处处皆透露出桀骜不驯的王者贵气。

冰语高兴地扑了过去,展露出开心的笑容道:“天英,你好棒!你看到我是不是很开心啊?”

那只小畜生将脸别向一边,则是摆出一副嫌弃的表态:我才没有开心呢!

反正,冰语对这只老板的爱宠早已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便觍着脸皮讨好道:“我知道你最喜欢我了,只是不好意思说罢了!前几天,你还主动站在了我的肩头。”

忆眼被小助手这脸天真可爱的卖萌给逗笑了:“你还真是自我感觉良好啊!”

冰语白了老板一目:“你不是说去溜鹰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啊!我回来是跟你说一声——我想回趟客栈。”忆眼爱抚着天英的羽毛:“这么久没回去,我担心那边该不会把我们的房间提供给其他住户了。”

冰语歪着脖子嘟嘴:“田萌萌不会这么没道义吧?”

忆眼打定了主意:“总之,我要回去看看。”

“对啊!”冰语多半想起了什么:“我那窝冰灯玉露也好长时间没浇水了,我陪你一起回去。”

忆眼奇怪道:“怎么?你不照顾奶奶了?”

冰语满是一副难过的哀伤:“估计奶奶的时日也不多了,就让那个男人尽尽孝道吧!况且,奶奶老是问她那三个孙子去哪儿了?怎么不去看她?我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那好!”忆眼赞同道:“我们一起回俞城客栈。”

“我送你们回客栈吧!”冰语回头,瞧见喻杰从别墅里走了出来,正面朝两人踱步走近。

忆眼居然没有拒绝:“那就麻烦喻先生了!”

喻杰便驾驶着他那辆阿斯顿·马丁V12 Zagato,冰语坐进副驾驶室,而忆眼坐在后车座,天英一起跟随飞往老街的方向。

这一路上,由于车内的三人各怀心事,喻杰通过驾驶室的后视镜,因多次望向后车座的忆眼,明显有话想说。

“听说——”终于,喻杰开口道:“那个杀人嫌犯——跟周妈有关?”

“怎么?”忆眼望向驾驶室的方位:“你有什么线索吗?”

“我哪有线索啊!”喻杰收敛调笑的语态:“只是觉得周妈怪可怜的。”

“是啊!”冰语轻轻颔首:“周妈是很可怜。”

冰语呢喃自语的同时,则是将脸望向了窗外。一时间,车内的气氛压抑,没有人肯再说话,车窗外也是一片浑浊阴霾的天色。

一个小时后,喻杰将两人送回到了老街俞城客栈的门前,眼见冰语走下副驾驶室,他连忙伸出脑袋招呼道:“我会跟董事长说你们回到了客栈。”

“那就麻烦你了!”冰语也不多言,便点了点头,走入进大堂,正见庄雅眉在服务台内忙碌,便立马面现微笑,快步地走了过去。

“雅眉姐,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上班了?”

庄雅眉抬头,望见是冰语,露出开心的笑容:“高翔最近忙,我闲在家里也没事,所以就过来帮帮忙。”

冰语担心道:“那你也应该在家里多休息几天啊?”

“没事!”庄雅眉莞尔地回复:“我好歹也是咱俞城市公安局刑警总队未来的准警嫂。当时被绑架那几天,是受到了一些惊吓,但我现在不是安全了吗?没那么娇气!”

“那好!雅眉姐,我先上楼去看看,一会儿来找你玩。”

“好的!”

这边,忆眼望向小助手和庄雅眉打招呼,便独自来到二楼,回往自己的房间,却没想到位于走廊的尽头——房间门口正站着一个男子。

“阿丘?”不过才几天没见,但最近发生这么多事件,这令忆眼感觉恍若隔世,犹似很多年都没见到这个老朋友了:“你怎么在这儿?”

“啊!忆先生,”阿丘回头,由于望见了忆眼,当即浮现出笑容:“您和冰小姐好几天都没去面馆了,我有些担心你们。”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忆眼掏出门卡,一边开门,一边询问:“阿丘,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啊!”阿丘上前解释道:“我们老板盘下了街对面的那家章鸿成衣店,他是想将面馆的生意做大,准备在此基础上开一家火锅店,就叫福福火锅。”

“行啊!”忆眼双手抱拳作揖:“贵店的生意越做越大,这可真是恭喜恭喜啊!”

“谢谢忆先生!”随而,阿丘恢复了一脸谨慎的神貌,他先是望了一下走廊,便凑近到对方的身边:“忆先生,这是我在章鸿成衣店打扫清洁时,意外发现了这个。”

忆眼见阿丘握拳的手心摊放着一个黑色的内存卡:“这是什么?”

阿丘压低了嗓门:“这是我在章鸿成衣店发现的,应该对忆先生正在调查的那起案件有帮助。”

忆眼不太相信地望向对方:“你是说萧家命案?”

“是啊!”阿丘微微颔首:“我没想到冰语小姐竟是萧启诺的女儿,那可是咱们俞城最大的一家传媒公司。”

“哈哈!你还真是个包打听。”忆眼一副哭笑不得的面色:“这俞城的小道消息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阿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这不是也想帮你们忙嘛!”

“那好!”忆眼接过对方手中的内存卡:“这个我就收下了!”

与此同时,冰语蹦蹦跳跳地来到了二楼,恰巧看到老板在跟阿丘说话,便开心地走了过去。

“阿丘,好久不见啊!”

“啊!”阿丘点头回应:“是冰语小姐,你们最近不是忙吗?”

“对啊!但我们都已经忙过了!”冰语快言快语道:“那我们晚上过去吃晚饭,还是牛肉卤面。”

“没问题!”阿丘向两人摆了摆手:“那我就不打搅二位休息了!”

“好!”忆眼略微顿首:“你去忙吧!”

(卅玖)

由于贾万和惊吓过度,加之被倒挂了两个多小时,他的身体本就臃肿显肥胖,因而什么高血压、冠心病、脂肪肝啊等等病症都暴露了出来。

如此一来,贾万和被警方送到俞城市人民医院进行治疗,而警方的调查工作也暂时毫无办法正常进行。

这天傍晚,逢慈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不得不给冰语打来了电话。

当时,冰语跟忆眼坐在福福面馆的二楼吃着牛肉卤面,阿丘正将几碟小菜端了上来,摆放在了两人面前的餐桌上。

“阿丘,不错啊!”冰语通过窗户,望着街道对面外表已经翻修一新的章鸿成衣店,不单单建筑的外貌被焕然如新,可见店面的门额处也是换上了“福福火锅”的招牌:“听说——你们老板把对面的店铺给盘了下来,这是准备要大干一场啊!”

阿丘面现欢喜的笑容:“那是我们老板想扩大经营,多元化发展。”

“那等到火锅店开张当天——”忆眼插话道:“你可一定要给我们打折啊!”

“忆先生,你们都是老顾客了,照顾了我们这么几个月的生意。”阿丘豪气地拍了拍胸脯:“我们老板肯定会给你们免单!”

“那就一言为定,我们在此先谢过了!”

三人正说着话,冰语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她掏出话机,看了看屏幕。

“是逢队打来的。”

“那两位慢慢吃!”阿丘懂事地转身离开:“我就不打搅两位用餐了!”

“好!”冰语一边点头,一边接听来电:“逢队,我们正吃着晚饭呢!……什么?你让我们过去。……好好好!那我们吃了晚饭就过去。”

“怎么?”忆眼见小助手放下了话机,一脸怡悦兴奋的喜笑颜开。

冰语搅拌着面碗中的佐料:“逢慈让我们吃过晚饭后,就去医院,跟他汇合。”

忆眼明白地点了点头:“肯定是贾万和那家伙——又闹什么幺蛾子了吧?”

“还果真被你给猜中了。”冰语吃吃地笑道:“逢慈说贾万和被屠术绑架,吓得不轻,患上了什么失语症,让他们警方的调查凝滞不前,所以就让我们过去想想办法。”

“切!”忆眼一副嫌弃的表情:“我们又不是医生。”

“但你能看到他的记忆呀!”冰语甫露坏笑的模样:“我倒是很想看看——那家伙被吓成了啥狗熊模样。”

忆眼开怀地笑了起来:“真是哪有热闹,哪就有你啊!”

“难道,你不好奇吗?”冰语白了老板一目。

“好好好!”忆眼宠溺地笑言:“为了我们小语,我这颗本不好奇的八卦之心也蠢蠢欲动地好奇了起来。”

冰语没料到老板会这么回答,其面容先是一愣,便梗起了脖子道:“你这是语病,八卦之心怎么会不好奇?”

“好好好!”忆眼随口道:“我好奇,你陪我,这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冰语洋洋得意地大口吃起了面条。

晚饭后,两人便赶来到了俞城市人民医院,与逢慈在医院的正大门口处汇合。

“贾万和怎么了?”当一看到这位刑警队长,忆眼就迫不及待地追问。

“你们跟我进去就知道了!”说话之间,逢慈将两人带往住院部的方向。

三人来到贾万和单独住的那间VIP病房,小贵和他的同伴正守在病房门口的两侧,表面看似保护贾万和的同时,也是在监视嫌犯的一举一动。

逢慈走上前,询问小贵道:“贾万和有什么异常吗?”

小贵摇了摇头:“除了偶尔自言自语。”

两人正说着话,便听闻里内有人嘟嘟囔囔,瞧似是正在跟什么人言语。

“仙仙,我都按照你说的做了,你是不是该属于我了?”显然,这是贾万和的声音:“我是不是很听话啊?……”

冰语将双耳竖起,汗毛更是一根根直立,她感觉心中寒气缭绕,便不自觉地抱了抱冒起鸡皮疙瘩的双臂,一脸惊恐地望向自己的老板。

“他——他在跟祝仙仙说话?”

“别疑神疑鬼的,祝仙仙已经死了!”忆眼奇怪地望向逢慈:“这家伙没失语呀?”

这位刑警队长耸了耸肩膀,并附带做了个邀请的手势,那意思是让两人进去一看就知道了,小贵立马闪开其身后的门把手位置。

就在房门打开的那一瞬间,病房内的声音戛然而止,贾万和停止了神神叨叨,正惊恐万分地望向门口,如同看到了一行面目可憎的怪物,惊得他身体竟是瑟瑟发抖,犹如遭受了精神上的重创,是被屠术的绑架行为吓得不轻。

房间里除了一张白色的双人病床,还隔有一间小客厅,里面摆设有沙发、电视、饮水机、冰箱、微波炉及电脑等设施用品一应俱全。

之前,他们也是在这样的贵宾病房内见到了冰语的父亲——萧启诺,因遭到大女儿祝仙仙的绑架及惊吓,萧启诺故意装出病怏怏的精神不济,虽然小助手不待见对方,但他到底是女孩的父亲,忆眼也不便过多插手冰语的家务事。

但眼下的情况不同,贾万和跟在场的所有人无亲无故,忆眼和冰语被警方请来到这儿,就是为了调查萧家命案的真相,所以他不会给嫌犯保留任何的情面。

“果然是有钱人啊!”忆眼拍了拍真皮沙发的靠背:“就连住的这病房都如此豪华气派,这人生来此一遭,不就图这享受跟乐子嘛!”

“是啊!”逢慈言语配合道:“但这个病人就是不肯开口说话,不然,忆大师帮我们警方把把脉,看他这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显然,这位刑警队长是在怂恿忆眼查探对方的记忆信息。

“那好啊!”忆眼走到病床边,其嘴角现出淡笑,便坐在了那把待客用的软椅上:“那就让我给他把把脉吧!”

贾万和明显吓了一跳,多半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将双手死死地背在身后,更是将嘴巴绷得紧紧的,俨然生怕有什么秘密从其唇齿间透露而出。

“放心!”忆眼用魔音般低沉的话语催眠:“我这就带你去见祝仙仙,如何?”

“祝仙仙?”原本,贾万和那双涣散了的眼神透露出一股专注的迷离:“你能带我见到仙仙?”

“是啊!你不是一直很想见她吗?”忆眼的嘴角散发柔幻的微笑,就像是一个神秘莫测的先知,他用魔音绕梁的蛊惑轻轻话语道:“把你的手伸给我,她正在等你,她正在病房外的月光下等你,你不想看看她等你时的样子吗?!”

“什么?”贾万和一副惊喜的面状:“仙仙正在等我?”

“是啊!”忆眼用愈加催眠蛊惑的声息道:“她就在病房门外,在那夜色弥漫的星光下,在浩瀚天宇的漫天星辰之中,身穿一袭洁白的裙纱,正等着与你私密约会。”

“什么?”贾万和越发一脸惊喜的神往:“仙仙正在月光下等我?”

“是啊!”忆眼瞧出催眠渐入佳境,便抬起手臂,魔音邀请道:“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路,现在就去见她?”

“好!”贾万和已然坠入魔障,带着满目痴笑的神情,将左手伸向了忆眼:“你带我去见她,赶紧带我去!”

“那你要闭上眼睛呦!”忆眼抓握住对方的手腕:“祝仙仙说——她要给你一个惊喜,这是一个让你魂牵梦萦的天大惊喜!”

“好好好!”贾万和听话地闭上了眼睛,语态催促道:“你带我去见她,我马上要见到仙仙!”

“好啊!”忆眼展露劝诱迷人的笑容:“现在,我就带你去见她!”

忆眼说话的同时,正感觉腾云驾雾般骤然一坠,那是身体失重似的从天而降,但很快如同飞机平稳地下降着陆,宛如意识落入进了白雾的迷嶂当中……

(肆拾)

一片迷雾逐渐散去,忆眼仿佛听到耳鸣,其脑袋里白光一闪,是跟随面前这个男子的主观视点,眼见祝仙仙就坐在自己的正对面——

女人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蕾丝边礼服,坐在酒店房间的**,这应该是龙湖国际假日酒店的贵宾客房,祝仙仙身上的这件衣服正是她以拍卖师的身份——主持大家电商的拍卖会、之后参加酒店顶楼的露天舞厅、与贾万和共舞时的那件礼服,进而表明贾万和此时的记忆也正是其拍下大家电商那晚的回忆。

“祝小姐不是说一夜情什么的都能接受,但唯独不接受破坏他人的家庭吗?”通过贾万和的主观视点,忆眼感觉自己似乎正坐在单人沙发上,因而其身体仿佛被环形的海绵所包裹。

祝仙仙微笑地回答:“但我没打算破坏他人的家庭啊!”

“咕咚”一响,正跟随贾万和心跳加速的紧张感,忆眼听到了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那——那祝小姐的意思是——”

祝仙仙面现一副狐媚的****,将双手拉拽住礼服的腋窝处,并且愈加用她那双魅惑的眼神勾引着对方,忆眼察觉贾万和的目光正直勾勾地盯视着抹胸下那道深深的乳窝。

一时间,忆眼便感觉到嗓眼焦渴难耐,浑身有种欲火焚烧似的难受,这让他不得不压制心跳加速的快感。

这个女人到底想要干嘛?忆眼心中的话音刚落,就见祝仙仙出其不意地将抹胸朝下猛地一拉,仿佛自胸口放出了一对正扑腾着翅膀的乳鸽,露出其一双雪白且高耸的坚挺乳峰,特别是那对玫红色的乳晕鲜嫩如蕊,忆眼感觉自己的眼睛都瞪直了,就差弹到女人的胸口,心头简直是狂躁如鼓,他再次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美吗?”

“美!”贾万和不仅呼吸急促,唇边更是流下了口水,忆眼感觉自己的左嘴角满是粘乎乎的不适及恶心。

随而,忆眼看到女人拉起自己握住贾万和的那只手,正在按向对方那对柔软并充满了弹性的胸口,从而自己的体内满是充盈着一种无力挣脱对方**的虚脱之态。

眼前的祝仙仙愈加笑晃出一股狐媚的柔姿:“接触过这样的身体吗?”

“没有!真——真是太美了,它是这世界上最为完美无瑕的艺术珍品!”

忆眼感觉自己的手劲,正跟随着贾万和那股沉醉的声息而有所加大且用力,而他自己险些已经完全丧失了摆脱挣扎的内在气力,则是与这个猥琐的男人一起沉沦于女人温柔无限的旖旎乡当中。

病房内,冰语正关注着老板的一举一动,尽管对方由于紧紧地闭合眼睛,不清楚他查探到了嫌犯什么样的记忆,但能瞧见其皱眉克制的神情,且伴随额头微微冒出的汗水,看起来颇显得痛苦不堪。

相对于女孩的担忧及紧张,逢慈却是发出吃吃的笑声:“你老板该不会又看到了什么擦枪走火、血脉偾张亦或惹火刺激的画面了吧?”

冰语白了对方一目:“你很可惜自己没看到是吧?”

“NONONO!”逢慈无赖地笑道:“这种情节我直接看A片不就得了!”

“你给我闭嘴!”冰语一副脸色火大地涨紫。

逢慈连忙动作夸张地用双手层层掩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忆眼的眼球由起初的快速转动,逐渐便恢复了缓慢而强有力度,进而感觉自己的呼吸也渐渐地平稳了下来,胸膛也恢复到其平常心率时的速度,已然摆脱了祝仙仙借贾万和的记忆,回归到其惯常冷静的态度。

“想要吗?”祝仙仙已经完全暴露出其凹凸有致、粉砌玉雕、晶莹美玉一般的上半身胴体。

“想!——”贾万和更加艰难地发出其焦渴难耐的喉音。

祝仙仙则是推开对方,发出娇喘吟吟的浪笑:“光得到我的肉体有什么意思,难道——你就不想得到我的灵魂?”

“想,想,我都要!”显然,贾万和猴急地迫不及待,将身体朝前猛扑了过去,他直恨不得扑到祝仙仙的身上,却是被女人抬手给压制了下来。

祝仙仙拉起摊放在腰身处的那件礼服,便恢复了圣女般虽冷漠但微笑的神采:“那你就帮我去办一件事吧?”

“什么事?”贾万和急忙地询问。

祝仙仙穿好衣服道:“我要让你跟萧启诺合作。”

“萧启诺?”贾万和的语态有些意外:“你是说俞城广域传媒投资控股有限公司的那个老董?”

“对啊!”祝仙仙淡笑地点头:“你们不是早就有交情了吗?”

“是!”贾万和颔首承认:“三年前,他去北京办事,我们通过生意场上的朋友认识,大家吃过几次饭。”

祝仙仙果然如此地笑道:“那你可以跟他合作啊!”

贾万和不太明白:“怎么合作?”

祝仙仙已经帮对方规划好了合作动线:“无论是东湖路88号,亦或是你刚刚才拍下的大家电商,总会有跟广域传媒合作的机会吧?”

“这个不难。”贾万和狐疑道:“但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祝仙仙淡笑地回复:“你不是想得到我的灵魂吗?那必须——你的意志首先要臣服于我!”

“仙仙——”贾万和竟是将身体朝前一送,便“噗嗵”地跪在了女人的脚边:“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那就算我不在了——”祝仙仙面露怀疑的脸色:“比如说——我死了?”

贾万和惊诧地瞪大了眼睛:“怎么会?”

“你先别管我会不会死,关键是你这番甜言蜜语的誓言——到底有没有效?”祝仙仙的嘴角滑射出宛如蛇芯般一抹艳丽的笑容:“我要听最毒的誓言!”

“好!我现在就发誓!”贾万和已经被面前的这个女人给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地迷晕了。

忆眼通过贾万和的主观视点,看到其举到耳边、正在发誓的那只右手:“我贾万和以大家电商的生意发誓——就算你祝仙仙不在了,我也愿意为你做任何的事情,我贾万和甘愿为你赴汤蹈火,粉身碎骨,肝脑涂地,亡命天涯,甚至是放弃生命,皆在所不惜!不然,我就跟大家电商的前任继承者——赵润一样——统统都不得好死!”

“那就这么说定了!”祝仙仙倾身,故意露出其双峰雪白的半球,抓握住贾万和发誓的那只手,并且吻了吻对方宣誓的手背,这令贾万和激动得浑身筛糠,忍不住打起了尿战。

祝仙仙媚笑道:“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去帮我杀了萧启诺他那六个儿子。”

“什么?杀人?”显然,贾万和被吓了一跳:“但――但我没杀过人啊!”

“放心!不用你亲自动手。”祝仙仙从礼服的口袋掏出了一张纸片:“你打电话给这个人,他自然知晓该怎么做。”

“好好好!”贾万和哈巴狗似地点头:“只要不是让我亲自动手就好。”

“但你要小心警方!”祝仙仙面现慎重的脸色警告道:“特别是一个名叫忆眼的男人,他很可能——可以看到你的记忆。”

“可以看到我的记忆?”贾万和被吓了一大跳:“那——那我该怎么做?”

“放轻松!”祝仙仙抓握住对方的双手:“你只要记住一点就对了——那就是避免跟他进行肢体上的任何接触。”

“好!”贾万和绷紧嘴唇道:“我记住了!”

“那我就先走了!”

贾万和将祝仙仙送到房间门口,女人猛地回头,吓了对方一跳,其表面看似正在望向贾万和,但忆眼很清楚她是在看向自己的眼睛,因为祝仙仙尽管没说话,却是用嘬动着的口型道:“照顾好冰语——她可是我唯一的妹妹!”

当下,这似乎才是祝仙仙真正的临终遗言:她之后绑架冰语只不过是虚晃一枪,其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揭露亲生父亲——萧启诺的罪状。

“你说什么?”贾万和将耳朵凑了过去,是想趁机占女人的便宜,则是被对方轻巧地给推开。

“贾先生——”祝仙仙再次露出其骨性里狐媚的笑容:“我是在跟你道晚安!别忘了——你的承诺,特别是你是那些誓言!”

“当然,当然不会忘!”忆眼感觉到贾万和兴奋得其肥脸放射红光。

祝仙仙面冲对方抛去了一个飞吻,便转身昂扬着脖子,迈着轻快的狐狸步,离开了贾万和的住处;只留下这个男人呆呆地望着对方妖娆离去的那抹背影,于恍惚之间久久地都不肯回过神来,并抬手摸了摸其被亲吻的那只手背……

忆眼慢慢地睁开眼睛,放开了贾万和的手腕,而是目光不错地望向病**的这个男子。对方仍旧闭合双目,俨然正在回味着祝仙仙的乳峰,特别是那无以伦比的柔软触感。

“怎么样?”冰语紧张地望向老板:“你都看到了什么?”

但忆眼没有回答小助手的问话,而是望向正沉浸于梦境中的男子,便恢复了其之前魔音那般低沉的音色:“见到祝仙仙开心吗?”

“开心,开心!……”

突然,贾万和的美梦被惊醒,他大张开眼睛的同时,望着面前的忆眼,以及对方身后正站着的逢慈和冰语,不免流露出一脸惊恐的面状,犹似是遭受了精神上的重创,他的身体更是瑟瑟地发颤或发抖,俨然恢复了三人最初来时的样子。

忆眼不为贾万和的伪装所蒙蔽,他死死地盯视着面前的嫌犯道:“祝仙仙是想通过你来魅惑我啊!”

“逢——逢队长——”贾万和表演癫痫病发作了似地全身颤抖:“快——快救我,快救我啊!”

“贾先生,既然您表演得这么卖力,怎么就差了口吐白沫这一环啊?”忆眼微笑地望向对方:“如果你想以惊吓为由,伪装成精神失常,妄图摆脱警方对你的调查,以及法律对你的审判及裁决,那你就太幼稚了。”

虽然贾万和还在起劲地表演,但很明显其偷偷地竖起耳朵,是在聆听忆眼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他们会把你送到精神病院,无论是俞城的精神病院,还是首都的精神病院,你将一辈子进行强制治疗,因而你那什么地产王国啊或是电商王国啊!……自然会有人代替你接管,你自己看着办吧!是不是啊?”忆眼望向其身边的刑警队长道:“逢队,我们之前有过这方面的案例吧?”

“有啊!”逢慈强忍住了笑意,配合地随口撒谎道:“齐武那案子不就是这样的先例嘛!那家伙现在还关在咱们俞城市精神病院,估计五百年也出不来了!”

“什么?五百年都出不来!”这不是被压在五指山下的孙猴子吗?我可不要成为孙猴子!贾万和吓得屁滚尿流从病**一跃坐起:“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我是冤枉的!我做这些都是受到了祝仙仙的蛊惑。”

“蛊惑?”冰语抓住重点道:“她怎么蛊惑你了?’

贾万和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喘不过气来:“我——我就用手碰了碰她的胸,甚至连尝都没尝到,我是一时鬼迷心窍,被臊狐狸上身了呀!对对对!”这个脑满肠肥的男人妄图摆脱嫌疑道:“我怎么会跟那么下作的女人有关系?一定是鬼迷心窍,我是被鬼迷心窍了!警察同志,我还有家庭,我还有妻女,我可不想破坏我的家庭,我爱她们,我爱我的家人。……”

现在这混蛋怕惹祸上身,知道爱护自己的家人了?但早在大家电商的拍卖会现场,这个男人恨不得闹出点儿婚外恋,将祝仙仙给生吞活剥了。

冰语瞧了一目忆眼,明显猜到老板在对方的记忆里看到了什么,尽管心中不悦,却是暂压不表。

“臊狐狸?下作的女人?”冰语为同父异母的姐姐抱不平:“但你当时摸她,想占她的便宜,可没想到她下作吧?”

贾万和连连叫屈:“我说了,我——我那是鬼迷心窍!”

“好了,我们走了!”忆眼无意听嫌犯狡辩下去,便招呼小助手,并望向逢慈道:“逢队,这接下来就是你们警方的任务了!”

不想,两人刚走到病房门口,就被逢慈截住了去路。

“哎!这事情还没完,怎么就急着走?”逢慈一把拉住忆眼:“现在,你们必须陪我去趟市局。”

“为什么?”冰语嘟嘴不满道:“这贾万和的事情不都已经解决了?他明确表态愿意向你们警方交代其罪状。”

逢慈露出哀求的神色:“但还有赵润与赵利的母亲——钱夫人,那可是一个老顽固。”

“那好吧!”忆眼无奈地叹气:“那我们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跟你走一趟市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