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卌壹)
俞城市公安局刑警总队的审讯室内,审讯桌上放着一只没有动过的饭盒,赵润的母亲精神十足地坐在审讯席,看来这个老女人负隅顽抗,是决意要跟警方死磕到底,更是拒不承认自己的任何罪行。
高翔一脸疲惫地走出观察室,眼见队长领来了忆眼和冰语,便清楚是要让忆眼大显神威,便快步迎了上去。
“队长,你们回来了!”
逢慈用下巴指了指审讯室:“情况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高翔无奈地摇头:“负隅顽抗,死磕到底!”
“死磕到底?”忆眼笑了起来:“我倒是要看看这位钱夫人有多大的本事。”
“小高,你累了一天,”逢慈面冲助手安排道:“回宿舍休息吧!这里有我们。”
“好!”高翔打着哈欠点了点头:“那就麻烦队长了!”
逢慈把两人领进观察室,他们三个透过单向玻璃,忆眼正注视着审讯室内嫌犯的状态:赵润的母亲还是那身参加新闻发布会时的淡金色裙装,只是高高盘起的头发已经散落了下来,得体的淡妆也是飘零得如同残花败柳,这让她看起来颇有些老态不堪。
当下,钱夫人紧紧地绷直了自己的身板,以表明其内心宛如一块刀枪不入的钢板,但那只是一种色厉内荏的虚假强悍罢了!
“这是什么情况?”忆眼指着审讯桌上那只没有动过的饭盒。
逢慈摇头无奈道:“她已经跟我们警方绝食了三天三夜。”
“哈哈!”冰语笑言:“但她看起来精神还不错啊!”
“都说这钱夫人是个老顽固了!”逢慈满是一副头疼的表情。
“那就让她继续饿着呗!”冰语倒是一点都不担心:“我看她能扛多久。”
这位刑警队长为难道:“但万一真饿出了什么问题,说我们警方虐待嫌犯,甚至闹出了人命,那我多冤枉啊!”
“所以——”忆眼回头望向这位老朋友:“你是想让我看看她的记忆?”
“对!”逢慈摩拳擦掌地开玩笑道:“那要不然——我把你这尊神兽请到我们市局来干吗?供着好玩啊!”
“你才是神兽!”忆眼不满地白了对方一目:“你丫全家都是神兽!”
“好了!别贫嘴了!”逢慈憋住笑道:“既然你来都来了,就帮我这个小小的忙吧?”
“先不着急!”忆眼从口袋里掏出阿丘拿给他的那张内存卡。
“内存卡?”逢慈的神态一愣:“这是什么?”
忆眼照实回答:“这是阿丘给我的,说是在章鸿成衣店内发现,指不定跟面前的这个女人有关。”
“那好!”逢慈点了点头,便接过内存卡,插在观察室办公桌上的那台电脑所连接的读卡器。
屏幕上显示为一个稍稍有些破败的大厅,由于镜头拍摄的角度为自上而下的俯视,起初房间里没有任何的动静,但不知从哪儿蹿出一只野猫,其身后跟着一只野狗,两只畜生蹦到圆桌上打架,那野猫仗着毫无章法,挥舞着四肢胡抓乱刨,竟是将那只野狗揍得汪汪跑开了。
“啊!”冰语发出惊呼:“这——这不是章鸿成衣店后院的那间门厅吗?”
“对!”忆眼稍稍颔首:“屠术就是在这里约高翔见面。”
“我知道了!”逢慈一脸恍若明白地颔首:“这是针孔摄像头的内存卡,其容量通常可以储存一个月左右的信息,一旦内存装满,而新录制下来的视频就会自动覆盖早期的录像。”
忆眼点头认同:“这多半是刁离安装用来监控薛章鸿的,但因为你们警方没有发现,所以刁离在被捕入狱之后,而薛章鸿被送到老人福利院,但这监控还在照常运转,因而也就记录下了章鸿成衣店后院门厅内的情况。”
果然,三人看到屠术约见高翔时的情景,除了拍摄的角度与景别不同以外,其画面跟高翔记忆里的情景一模一样。
“但这没什么新鲜的内容啊?”冰语显得不感兴趣的模样。
“让我们来快进。”说话的同时,逢慈便用鼠标拖动着视频下方的进度条。
除了屠术出没于此,或偶有一两只流浪猫经过,整个视频画面便多是空镜,直到屠术的再次出现,其摁亮了门厅的灯光,可见一个女人正跟在他的身后。
“啊!”冰语大声道:“这——这不是赵润的母亲钱夫人吗?”
忆眼快速看了一目屏幕下方的时间:“七月十三日——这是三天前的视频,时间显示为凌晨两点零五分。”
“对!”逢慈点头:“那天下午,也正是贾万和举行大家电商重启新闻发布会的活动。”
当即,两人以面对面的方式坐在门厅的圆桌前,但那摄像头由于没有录音功能,所以听不到他们正在说些什么。
逢慈便皱起了眉头,像是在看一场哑剧:“只是不清楚他们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忆眼微微一笑:“这不该我出马了嘛!”
忆眼便带着逢慈和冰语来到审讯室,赵润的母亲由于听到了门响,她抬头望向进来的这三个人,则是愈加摆出了那副冷若冰霜的漠然。
钱夫人看了一眼墙上的电子钟,显示为二十一点三十四分,她便用略带轻慢的语态道:“这么晚了,逢队长还没休息啊?”
逢慈的面色气恼,跨步咄咄地逼前:“屠术都已经交代你收买他,他才会绑架贾万和,而你还不肯交代这么做的具体原因?”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个老妇人抬头望向忆眼和冰语,越加面现瞧不起众人的傲慢嘴脸,这气得女孩真恨不得给她一耳光。
忆眼却是面带微笑地提议:“这么几天,钱夫人呆在审讯室,怕是辛苦了,那倒不如我们一起出去透透气如何?”
“透透气?”钱夫人的脸色一愕,不明白面前这个陌生的男子,其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忆眼转而望向逢慈,用拉家常的口气道:“对了!逢队肯定还不知晓,福福面馆将其对面的章鸿成衣店给盘了下来,准备打造成火锅店呢!”
因听到了“章鸿成衣店”这五个字,赵润的母亲先是面容有些难看,虽然她立马恢复了正常,但还是被这位刑警队长敏锐地瞧进了眼底。
“行啊!”逢慈会意地点了点头:“我也好久没吃他们面馆的牛肉卤面了,正好赶过去吃夜宵。”
“那我们走吧!”忆眼极为绅士地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这样,逢慈亲自开着警车,忆眼坐进副驾驶室,冰语便押解着钱夫人坐在后车座,一行四人来到了老街的福福面馆。
(卌贰)
俞城的夏夜酷热难耐,由于难以入睡的缘故,人们喜欢上街吃夜宵,所以尽管已经晚上十点过,但福福面馆的大堂顾客盈门,店内着实热闹非凡,聚满了老街前来消暑纳凉的客人。
阿丘正在招呼顾客,恰见逢慈等人进店,便赶忙跑过来行礼:“逢队长,您来了!”
逢慈环视着店内热闹的气氛:“这都已经十点过了,你们的生意还这么好啊!”
“都是些老顾客,天热睡不着,所以就过来吃夜宵。”阿丘笑眯眯地解释:“特别是听说我们老板盘下了街对面的章鸿成衣店,便纷纷过来道贺。”
“的确!”逢慈连忙拱手作揖:“真是恭喜恭喜,可喜可贺啊!”
“哎呀!”阿丘却是难以为情地赔罪:“逢队,真不好意思!今天的客人太多,就连二楼都坐满了食客。”
“没关系!”忆眼上前搭话道:“你把对面成衣店的房门打开,我们倒想看看你们这火锅店已经装修成啥样了。”
“啊?!”阿丘的脸色一诧:“各位老总,里面刚打扫了清洁,还没来得及装修呢!”
“那正好!”忆眼乐呵呵地回应:“正好在装修前,我们给你们老板出出主意。”
“那好啊!”阿丘望了一眼冰语身边的老妇人,虽然并不清楚这具体是什么情况,但掏出钥匙打开了街对面的章鸿成衣店。
“你去忙吧!”忆眼对阿丘吩咐道:“煮好面后,给我们端来就行!”
眼见阿丘退身离开,忆眼便穿过章鸿成衣店的店铺,带领大家路过荒草丛生的院落,便直奔后院的门厅。
门厅的那盏吊灯还能用,可见房间正中央摆放的那张圆桌,其周围除了传统的古典镂空家具,墙上半人高的位置镶嵌着一个破损了的电源茶座,所处方位正是拍摄下屠术带领钱夫人来此的视角,忆眼便微微一笑,心里自是有数了。
“钱夫人应该对这里的场景很熟悉吧?”
原本自己因被带来到了老街,赵润的母亲就感觉忐忑不安,眼下竟是被押到了跟屠术见面的章鸿成衣店的这片后院,尽管钱夫人面现担忧的神色,但努力克制心中紧张的情绪,则是保持贯穿始终的冷漠态度:“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没关系!”忆眼望向小助手道:“冰语,带忆脸来了吗?”
“啊!”冰语先是一愣,便本能地摸了摸背包,忙不迭地回复:“带——带来了!”
“这位钱夫人啊!——”忆眼用拉家常的口吻对小助手道:“既然忘了自己的记忆,那咱就用忆脸帮忙给她回忆回忆呗!”
“啊!”冰语再次一愣,但立马明白了老板的意图,逢慈也是一脸坏笑的期待,便赶忙走过去,将背包里的镜子取出,慎重地摆放在圆桌上。“好啊!好啊!助人为乐,乐善好施这本就是我们身为回忆师的天职所在嘛!”
“这就对了!”忆眼瞧见架好的镜子,便爱抚般擦拭着镜面:“看来,我平日里对你的教导很有作用嘛!”
“那是!”冰语难得给老板十足的面子,也就更加夸张着口吻表现道:“我一直都很听老板的话!”
逢慈绷持着笑容,往日里见惯了这老板跟员工间的斗嘴,今天这两人和和善善地相互配合默契,反倒让他感觉有些不太习惯。
“你——你们想要干吗?”由于,赵润的母亲并不清楚警方的意图,虽然她的表情显得既紧张又慌乱,但又不想失去其贵族式的那份体面。
“钱夫人,您请坐!”忆眼坐在早前屠术的位置,而是摆出一张可亲的笑容:“在您之前,还没有哪个嫌犯受过这样的礼遇呢!”
“对对对!”逢慈也站在一旁憋笑地附和:“钱夫人,您请坐!”
说话的同时,这位刑警队长拉来一把椅子,放在那张内存卡中钱夫人之前所坐过的位置,邀请对方入座。
赵润的母亲环视面前这三个奇怪之人,便坐在了椅子上,正巧面冲向忆脸,因瞧见镜面印现其紧张惶恐的神状,当即便摆出正襟危坐的气焰及架势,妄图表现其强硬的一面。
“钱夫人,”忆眼展露潇洒的笑意:“您就不想看看——自己的记忆长啥样吗?”
“怎么?难道,这记忆还有长相?”钱夫人的口气是在抱怨眼前的男子故弄玄虚。
忆眼指了指其面前的那轮圆镜:“有了忆脸,这记忆可就有长相了!”
“那好啊!”钱夫人用一嘴满不在乎的语态,企图遮掩她心底里的那份不安:“我倒要看看这记忆长啥样。”
忆眼步步为营:“那能把您的手交给我吗?”
起初,赵润的母亲明显一副防备的面状,但她快速环视了一目逢慈和冰语,不免好奇这个男人到底有何本事,便将手慢慢地伸给了对方。
忆眼把脉般扣按住了钱夫人的腕端,并且用宛如魔幻的语言催眠女人道:“从现在开始——回答我的问题,看着镜子里的发生。”
“你要问我什么?”钱夫人再次恢复了之前紧张的防范。
忆眼却是慢慢闭上眼睛,探寻对方脑海中的记忆:“一个星期前的凌晨两点零五分——你是不是跟屠术在这里见面?”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赵润的母亲试图奋力挣扎,但被忆眼死死地扣住手腕。
“不知道没关系,”忆眼发出梦呓般的话音:“你看镜子就想起来了!”
似乎因受到对方的催眠,钱夫人听话地望向忆脸,她居然看到镜面如同摄像机的镜头那样,屠术正引领着自己走入进了门厅,该画面正是一个星期前凌晨两点零五分时的情景,其表情错愕地一愣:当时当刻,两人坐着的位置正是她和忆眼此时此刻所面处的方位。
“你是在为贾万和办事?”尽管通过钱夫人的主观视点,看不到嫌犯当时的面目,但可以听闻其语态急切。
“钱夫人应该都想到了。”屠术嘴咧轻蔑的笑容望向对方。
“你们这种人不就是想要钱吗?”钱夫人凑近向杀手道:“他给你多少报酬?我加倍奉上!”
“哈哈!”屠术笑了起来:“那条件是什么?”
钱夫人阴狠地回答:“先给我绑架了那个混蛋!”
“为什么?”
“你也知道我恨祝仙仙,因而所有为她办事的人都不得好死!”
“你这是要让我反水啊?!”屠术愈加露出捉摸不透的笑意:“那让我想一晚上,晚点再给你答复。”
“好!我等你的电话。”
……
很明显,钱夫人被镜子里的上述情景给吓坏了,由于那场景太过真实,虽然她没出现在镜像当中,但完全还原了当时的情形。
忆眼缓缓地睁开眼睛,盯视向嫌犯:“怎么样?现在您可以回答了吧?为什么您让屠术绑架贾万和?”
“我——我——”钱夫人惊恐至极地交代:“我没有让他绑架那个混蛋,而是让他做了对方。”
“做了贾万和?”站在一旁的逢慈急忙近身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钱夫人这才意识到自己落入进了警方的圈套,满是悔不当初的痛恨:“因为——因为祝仙仙啊!祝仙仙让我那两个儿子都死了。”
“但祝仙仙不是都已经服毒自尽了吗?”冰语诧异地追问:“这跟贾万和又有什么关系?”
“是!”钱夫人挺起胸膛点了点头:“祝仙仙是死了,但她的魂儿还在。”
逢慈皱起了眉头:“你什么意思?”
钱夫人讲述道:“拍卖大家电商那天,尽管我没有正面出现在拍卖会现场,但落实酒店的场地和房间——这些都是由我亲自安排。”
“对!”忆眼轻轻颔首:“那时候,大家电商还在你们赵氏餐饮集团的手上,毕竟是您的大儿子——赵润跟大家电商的董事会主席平度遥亲自签约了并购协议,所以您必须要做好后勤保障服务,这样——也才能卖出一个好价钱。”
“是啊!”钱夫人的眼睛正在喷血:“我们赵氏餐饮集团为大家电商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所以我必须要将集团的损失降到最低。”
“那然后呢?”逢慈追问。
“然后?”钱夫人扫视过眼前的这三人:“然后——就在那天晚上的舞会之后,我看到祝仙仙走进龙湖国际假日酒店——贾万和的房间,我就知道那个小狐狸精肯定有什么目的。之后不久,我便听说她是广域传媒董事长——萧启诺的孩子,而萧启诺那三个儿子死于非命,我就明白这肯定跟贾万和有关。”
冰语不明白道:“那你又是如何知晓贾万和是屠术的幕后老板?”
钱夫人回答:“是他主动打电话给我,而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他叫屠术。”
“什么?”忆眼的面色一惊:“是屠术主动联系的你?”
“对!”钱夫人点了点头:“就在七月十二日那天,萧家发生第两起命案的第三天,我接到了一个自称是黑衣人的电话。”
七月十二日的当天下午,钱夫人正在赵氏餐饮集团的办公室,通过电脑浏览萧家命案的最新进展情况,她放在办公桌上的那部手机便响了起来,可见屏幕上显示为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钱夫人犹豫了一下,这才按下了接听键。
“请问,是赵氏餐饮集团的钱夫人吗?”
“你是谁?”钱夫人面现警觉的神貌。
“我是谁不重要。”对方微微一笑:“但钱夫人似乎对萧家命案很感兴趣啊!”
钱夫人的表情一愣,慌忙地张望向四周;与此同时,屠术站在对面的高楼处,其手上拿着一个单筒望远镜,正观察着目标人的一举一动:由此,那只望远镜的圆筒从办公桌上的电脑画面摇到了钱夫人满腹惊愕的模样。
“钱夫人,不用这么紧张嘛!”屠术微笑道:“估计——您也猜到萧家命案跟北京的万和集团有关吧?”
“你是说贾万和?”钱夫人站起身,走到了窗户边:“这不大可能吧?贾万和恐怕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哈哈!”屠术笑道:“钱夫人对贾万和有多深的了解呢?”
钱夫人低冷着嗓门答复:“好歹——我们认识有十来年了,他是擎天在北京最要好的朋友,所以帮润儿一起收购了大家电商。”
“听起来交情是不错啊!”屠术讽刺道:“但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是贾万和这么一只狗熊!”
钱夫人的脸色惊变:“你是说祝仙仙?”
“是啊!”屠术用愈加蛊惑的笃定言语:“如果是祝仙仙让贾万和帮她杀人,报仇雪恨,想来——哪个男人能抵挡得住这个女人的**?”
“那个小狐狸精?!——”钱夫人含血愤天道:“我早就看出来了——那天她在拍卖会现场跟贾万和眉来眼去,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大儿子尸骨未寒,二儿子更是因她遇害,两个儿子皆是为她而死,她居然就敢当着我的面儿跟其他男人眉来眼去。”
“这下——”屠术加重语态:“钱夫人应该相信萧家命案跟贾万和有关了吧?”
钱夫人用瞧不起的口吻:“你刚才说那胖子就是一狗熊,他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杀人?”
“哈哈!”屠术微笑地反诘:“让贾万和亲自动手这不可能,但如果是他背后有人呢?”
“怎么?”钱夫人的眼睛射出了两道寒光:“你就是贾万和背后帮他动手的那个人?”
“哈哈!”屠术闷闷一乐:“钱夫人不会感到害怕吧?”
赵润的母亲已经被两个儿子的复仇之火冲昏了脑袋,因而冷冷一笑:“你和我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感到害怕?另外,你帮贾万和动手,无非就是他给你钱嘛!”
这个女人自以为很聪明,则是怎么也不会料想到,打电话的这个陌生人竟是祝仙仙的亲哥哥,更是广域传媒投资控股有限公司董事长萧启诺的六儿子——萧鹏陆。
屠术开心地笑言:“钱夫人还真是懂行啊!”
钱夫人沉声道:“既然你打电话给我,恐怕——已经调查清楚我们集团跟贾万和之间的关系了吧?”
“知道知道!”屠术笑嘻嘻地点头:“大家电商表面被贾万和给拍卖了下来,但实际上不过是从左兜换到了右兜,它还是你们两家企业的大家电商。”
钱夫人面露不甘:“但最大的股权——毕竟,掌握在贾万和的手中。”
“听得出来,钱夫人似乎很不甘心啊!”屠术用更加煽动的言辞道:“但正是由于拍卖会的那场作秀,也缓解了赵氏餐饮集团恰在那时候所面临的一切困境。”
钱夫人像是被毒蛇给猛咬了一口,其嘴角肌肉微跳:“你想干嘛?”
“不干嘛!”屠术将球踢回去道:“我只是想问问钱夫人到底想要干嘛,这样——我才能为钱夫人干点儿什么,或是出谋划策啊!”
钱夫人干笑了一声:“那如果我让你帮忙做掉贾万和呢?”
“哈哈!”屠术越发张狂地笑道:“就像钱夫人刚才说的,我这人只认钱,但不知道钱夫人是否敢赴约?”
于是,他们两人之后的夜间见面情景,便是忆脸刚才呈现的那番景象。
此时此刻,就在章鸿成衣店后院的这间门厅内,钱夫人露出了一脸咬牙切齿的痛恨:“没想到——那个女人都已经死了,我还是落入进她设置的这个圈套当中!”
冰语追问:“祝仙仙为什么这么恨你?”
钱夫人露出冷漠的生硬:“因为我不允许她跟我大儿子的交往。”
“明白了!”忆眼颔首:“想必,祝仙仙没想要您的性命,她是想让您跟贾万和一起身败名裂,更是遗臭万年。”
逢慈补充说道:“心中有鬼也才会被人利用,贾万和如此,钱夫人亦如此!是不是啊,钱夫人?”
“对啊!”忆眼点头赞同:“欲望、复仇、羞耻、憎恨……这些永远都是人类无法消除自我弱点的最强有力证明,也是人类最为邪恶的证据!”
这场由萧启诺所造成的罪孽,祝仙仙如同一个原罪的病毒,她先是借其闺蜜Selina之手杀死了那三个向她求婚的男子;随而,又假以暗恋Selina的心理治疗师——佟冬雨的复仇之火打掉了她跟赵润的孩子,更是借货车司机袁魁之手除掉了其背后那个负心的男人——赵润;最终,祝仙仙为了寻仇,便联合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哥哥——屠术,杀死了其亲生父亲萧启诺那三个儿子,并且顺带将贪念自己美貌的贾万和,以及棒打鸳鸯的赵润的母亲钱夫人,统统皆搅入进她所设置的这场连环圈套的迷局当中。
即便祝仙仙已经服毒追随闺蜜Selina而去,但仍旧阴魂不散地影响着活人的世界,由此可知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厉害、太可怕、太阴险、也太过恶毒了……终于,这所有的悲剧总算是告一段落。
“四碗牛肉卤面,外加四碟小菜!”阿丘正高声吆喝着从店外走了进来,但他瞧见面前的气氛有些不太对劲,进而导致其手上捧着的托盘正控制不住地发颤。
“就放在这儿吧!”忆眼将镜子收了起来:“这恐怕是钱夫人最后一次吃外面的东西了,以后——她怕是只能跟牢饭相伴了。”
面冲对方的冷嘲热讽,钱夫人满是愤恨的表情,却是又无可奈何的样貌。
由于,眼见阿丘正在摆放面条和小菜,冰语便将逢慈拉拽到了门厅外。
“逢队,我们帮你解决了这么多起大案要案,我能求你个事吗?”
“什么求不求的?!”这位刑警队长面露开心地回答:“小语,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冰语神色黯然道:“周妈想见见她的儿子。”
“你是说屠术?”逢慈先是稍稍一愣,便恢复正常的面色:“屠术现在正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能不能前去探视,这还要医院那边说了算。”
“那就拜托你了!”冰语代替周妈做了个双手合十的手势。
“我努力吧!”逢慈笑了起来:“快去吃面,不然面就融了,这几天为了查案,我还没吃过一顿饱饭呢!”
“好好好!”冰语一副笑呵呵的感激:“这顿让我们老板请。”
(卌叁)
就在屠术即将结束生命的这最后一天,周妈被警方批准可以探视自己的儿子。
当天,逢慈亲自驾驶着警车,先是到俞城客栈,接上忆眼和冰语,在赶去萧家大院接周妈的路上,便顺嘴向两人通报了案情其他细节的调查情况。
“对了!”逢慈通过驾驶室的后视镜望向坐在后车座的两人:“两个月前,祝仙仙通过各种渠道——特别是买凶杀人的这条渠道找到了屠术,她向对方讲述了自己的悲惨经历。本来屠术就恨萧启诺,所以两人一拍即合,屠术便答应为祝仙仙报仇,再加之他对老大、老二、老三也是充满了恨意,所以就——”这位刑警队长剩下那些没说出口的留白正是之前这整个案情的调查真相。
忆眼便猜测着补充道:“多半他也是因为自己的时日不多,所以干脆就将性命给豁出去了!”
“应该是这样!”冰语难过地点了点头:“恐怕——这最悲伤之人就是周妈了吧!”
忆眼用平铺直叙的语言道:“一个寂寞的女人——和一个有过三次婚姻的男子,某一天干柴烈火,便发生了两性关系,这也不足为奇。”
冰语白了老板一目:“你别说得这么难听嘛!”
“我这是实话实说!”忆眼总是摆出一脸无所不知的老道:“说白了,这男女之间不就是那点儿破事嘛!”
逢慈发出哈哈的笑声:“你别总是打碎人家小姑娘对爱情充满了各种肥皂泡泡般的美丽幻想。”
三人将周妈从萧家大院接来到了俞城市人民医院的重症监护室。包括逢慈在内,四个人穿好了隔离服,戴上口罩、帽子及鞋套,便被屠术的主治医师领来到了患者的病房。
站在病房门口,周妈显得过度紧张,就一把拽住了冰语。女孩见这位看着自己长大的老妇人,其身体很明显正在瑟瑟发抖,便安抚地拍了拍对方的手背。
“周妈,您放心,有我在!”
周妈面冲冰语喘气地点了点头,她是在抑制正狂跳不已的心率。
透过病房门上的那扇玻璃,可见屠术单独住一个房间,由于其着实病得不轻,已经瘦成了一把柴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停止服用激素的缘故,这让他略微呈现出稍许女性化的特征,特别是那张原本暴力残忍的五官轮廓,反倒显得柔和安详了许多,就像是十七岁时的萧鹏陆。
尽管这是屠术最为讨厌的性别倾向,但由于遭受病痛的折磨,以致其日渐衰弱的身体,他已经无力对抗这种性别上的模糊及侵袭。
“他的癌细胞已经转移到了脑部。”那个主治医师一副沉痛的表情。
“为什么他不肯跟我说?”周妈捂着脸失声痛哭:“他什么都不肯跟我说!我是他的亲生母亲啊!他为什么不跟我说?为什么不肯跟我说啊?呜呜——”
原本,病房内应该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但屠术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便缓缓将脸望向门口的方位。
冰语没有打断周妈的哭声,而是等这个管家的情绪平复得差不多了,这才紧搂住了对方的胳膊:“周妈,我们进去吧!”
因眼见周妈轻轻地点头,那个主治医师便将病房门拉开了一道细缝,并且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我就不进去了!”
“好!”逢慈面冲主治医师微微颔首。
一走进病房,周妈望着病**——那个整整十年未见的儿子,特别是屠术由于心率衰竭而佩戴呼吸面罩,浑身更是插满了各种维持生命体征的管子,床头柜上——那架电子监控仪则是传出“嘀嗒嘀嗒”微弱的心跳声,以及闪烁着病人身体方面的各项数据指标。
“您还是来了!”屠术虚弱地望向门口。
原本,周妈努力克制住眼泪,但听到对方这么说时,一边飞奔地扑向病床,一边发出呜咽的哭腔:“你是我儿子,我当然要来!”
屠术难过地闭上了眼睛,其眼角沁溢出一珠泪水:“我倒宁愿——您没有我这个儿子,让我自由自在,无牵无挂多好?!”
“你这是在恨我?”周妈已是泣不成声。
“我没恨您!”屠术呼吸了一口面罩内的氧气,这才艰难地说道:“只是拥有那样的父亲,这是我的不幸——是我今生最大的不幸。”
“我知道你恨他。”显然,周妈提到的这个“他”是指萧启诺。
屠术难受地喘气道:“那您为何不离开那个混账男人?”
“因为小姐。”周妈抓握住儿子的双手。
“小姐?”屠术不明白这个“小姐”指的是谁。
周妈难过地回答:“就是你的祖母,她曾经是我们周家的救命恩人;抗战时期的陪都重庆,是她把你的外祖父从日本大轰炸的敌机下救了出来,这才延续了我们周家的血脉。”
屠术的嘴角浮现出一抹苦笑道:“但那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但为了小姐值得!”周妈无力地摇晃着儿子的手臂:“但我的孩子啊,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您是说——杀了萧启诺那三个儿子?”屠术再次费力地呼吸了一口氧气:“我要让那个男人知道我的强壮,一个真正男人的强壮。”
“但你不应该啊!”周妈面趴在儿子的身上失声痛哭。
屠术流露出无声的笑意:“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什么都已经晚了!”
由于,忆眼察觉到病房的气氛有些压抑,尤其无法直视一个母亲失去儿子,而这个儿子虽说是一个杀人凶手,但也是一个命运悲惨的可怜之人,忆眼便走出了重症监护室那扇金属的自动门,抬头瞧见萧启诺站在走廊的尽头正兀自徘徊,他像是一个犹豫不决的父亲,不知该如何面对自身的冷血,以及因这冷血所铸成的此般罪孽深重。
一对亲生儿女——祝仙仙和萧鹏陆就这么痛恨自己吗?萧启诺无法接受地喃喃自语:“他们就这么痛恨我吗?痛恨到剥皮抽筋,甚至是抽筋拔骨,把我的种种不堪**于世人面前,并且险些要了我的性命,更是最终杀死了我的三个亲生儿子?他们就算再坏再不堪再不济,但也是我的儿子们啊!”
尽管忆眼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慢慢地走过去:“屠术也是您的儿子吧?如果您再不进去看看他,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那——那孩子怎么了?”萧启诺的嘴角微微有些颤抖。
忆眼面无表情道:“与其——您在这儿犹豫不决,倒不如亲眼进去看看。”
虽然萧启诺内心挣扎,却是冲自己点了点头,他看似是下定了莫大的决心,便步履维艰地换上了隔离服。
在忆眼的陪同下,两人来到病房外,透过门上的玻璃,萧启诺有些担心地望向病房内的情景。他再次看向了忆眼,仍旧是那副面无表情,显然是在观察自己是否拥有面对过错的那份愧疚、勇气与担当。
这样,萧启诺慢慢地走进病房,来到了其六儿子的身边。
屠术望向走进病房的萧启诺,其眼神透出不认识对方的一股迷茫,但同时则又带出了认识那般的冷淡,这也是他离家出走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跟自己的亲生父亲面对面。
萧启诺显露惭愧不知该说什么,却见萧鹏陆从病号服的口袋里,颤颤巍巍地掏摸出了一张皱皱巴巴的信纸:“这是祝仙仙写给你的遗书——”
萧启诺的神态先是一愣,便急忙用双手捧接了过去,慢慢展阅这封遗书的内文为——
父亲——原本,这是一个充满了责任、担当、厚重及温暖的称呼,是一个自然而然守护在妻女身边的男人,他可以幽默,可以沉默,可以静默,可以缄默……但不应该以最为寂静的方式不存在我和母亲的身边。然而,我的父亲就不在我们母女俩身侧。
三岁以前,我跟母亲相依为命。那时候,我以为所有的孩子都没有父亲,只有母亲;或者说男孩跟着父亲,女孩跟着母亲。但住在周围的邻居,不是父母成双成对,就是一家三口和乐融融。
那些邻居们——大人在母亲背后指指点点,而同龄的孩子则是当面辱骂我是个野丫头。我问母亲这是怎么回事,母亲跟我说,因为我的与众不同,不需要有父亲。
但在那个年龄段的小孩,哪会理解什么与众不同的内涵,她只是想要一个司空见惯、完整温馨的家。
在我三岁生日的那天,母亲的脸色十分苍白,但她坚持做了一桌美味佳肴,努力微笑地为我庆祝生日。原来那时候,母亲就已经罹患白血病了。
半年后,母亲的白血病再也藏不住,由于连连咳血的缘故,母亲身为俞江港口五号码头广播塔的播音员,她就连这份最为基本的工作都保不住。想必,这也让母亲最终陷入了彻底的绝境。
我记得那是一个冬天的夜晚,广播塔外除了江面传来船声,周围皆是一片死寂。那晚的夜色真安静啊!母亲跟我说她值夜班,我们母女俩依偎在一起,母亲便拿出了一本相册,指着上面的一张单独照跟我说:仙仙,你不是一直问你的父亲是谁吗?他就是你父亲,他名叫萧启诺。
当天晚上,母亲趁我睡着了之后,就在广播室上吊自杀。天亮,当我从梦境中醒来,看到的第一个场景,就是母亲自杀死去的画面,这噩梦般的情景让我必定终生难忘。
我的父亲——我亲爱的父亲——萧启诺,你能想象这对于一个孩子幼小的心灵所带来的那股强烈的冲击与震撼吗?但在那一刻,我居然没有觉得恐惧,也没感到任何的害怕,而是瞪大眼睛望向母亲孤独且悲惨的死状。母亲这是在控诉你对她的抛弃,对我们母女俩的不闻不问啊!
就在母亲自杀去世后的第二天,我被带到了儿童福利院,于小伙伴们羡慕的眼神,我被祝家收养。他们肯定不知道,或者说无法想象,我在祝家都遭遇了什么,恰是那些非人的待遇让我对自己的亲生父亲恨之入骨,我认定他正是造成我命运如此悲惨的一切祸患及根源。
终于,在二十二岁那年大学毕业后,我以逃离的方式离开了祝家。
我开始疯狂寻找有关萧启诺的信息,任何微小的线索都不放过,所以知道他是广域传媒投资控股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原来是有钱人啊!我在心中冷笑,而且他有那么多的儿子,这其中就包括了离家出走的六儿子——萧鹏陆。
于是,我想方设法接近萧启诺,装作乖巧、美丽、伶俐、柔弱、听话的样子。后面的抱怨我不想说了,总之我实施了计划,就算不能亲手杀死这个丑陋的负心汉,但我也要让这个罪恶的男人万劫不复且遗臭万年。对!我要让萧启诺遗臭万年,让他失去一个个亲生子,我的六哥应该做得很不错吧!
都说真正复仇之后,往往心中空落落的,没有任何报复后的快感,只有无尽的空洞和绝望。但这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已经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一个跟Selina相会的国度,一个不再有痛苦与悲伤的世界,一个没有欲望及罪恶的世界,一个只有幸福和安康的世界……
再见了!我的憎恨与伤痛,再见了!我的人生与命运,再见了!我的亲人与仇敌!……人世悲喜,匆匆过往,皆是来去如烟尘而已!
的确!屠术杀死萧启诺的三个儿子,也就是他和祝仙仙的亲哥哥,如此血淋淋的惩罚比起直接杀死萧启诺更加让他痛苦万分,这个罪恶男人的余生必将沉陷进黑暗永无边际的罪责当中。
萧启诺快速地扫过遗书的内文,他抬头望向病床,张口正要说什么,却见屠术的手臂下滑至病床边。
周妈抱着儿子悲声哀嚎,冰语站在一旁没有说话,而逢慈也是沉默着不语,可以感受到整个病房都沉浸在死者离逝的悲伤气氛之中。
也不清楚是否由于受到了遗书的触动,这个冷血的男人正用双手蒙捂住眼睛,竟是哽咽着泪腔:“我对不起他,我对不起祝仙仙,我对不起我的孩子们啊!呜呜——他们都是因我而死,都是因我而死啊!……”
失去便是最大的伤痛,更何况,是眼前这种生离死别、全无任何重来的机会,因而一切忏悟、悔恨、怨责及后知后觉均已无济于事。
“是!他们是因你而死,”冰语恨恨地注视着自己的亲生父亲,她就像在打量一件肮脏不堪的污秽:“但这对你来说重要吗?”
冰语用手背擦抹了一下眼泪,便转身急步走出了病房大门,则是被追出的萧启诺一把拉住,忆眼跟随在两人的身后。
“小语,你不要总是这么敌对我好吗?”萧启诺的确是老了,而且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被命运之手以其亲生儿子的遇害及惨死,一次次祭奠并冲击着他曾使用铁的手腕——从而统治着萧家大院内部的父子阶层与家庭秩序。
然而,此时此刻的萧启诺——竟是采用示弱的姿态,以期博得女儿的同情,真是可怜可笑可叹至极啊!
冰语残忍地微笑道:“就算我不敌对你,但你认为自己曾经的那些所作所为,能够获得心灵上的内在安稳吗?”
显然,这句话犹如一道闪电般射穿了萧启诺的胸膛,令这个男人的面目越发羞愧难当且痛苦不堪。他捂护住自己的心口,一副快要倒下去的样子,幸亏被忆眼一把搀扶住。
“忆眼,我们走吧!”冰语面无表情地招呼老板:“我该去看望奶奶了。”
“可是——”毕竟,忆眼正搀扶着小助手的父亲,总不能就此撒开不管,则是让对方直接倒地。
萧启诺缓缓地摆了摆手臂,示意让忆眼赶紧跟着女儿,而他自己背靠在病房门边的墙体正大口喘气。
尽管忆眼撒开对方,但保持一脸的担忧:“您不要紧吧?”
“去吧!”萧启诺用双手捏了捏忆眼的肩膀:“这边——还有很多后事需要处理,这是我身为一个父亲,唯一能为老六做的事情了。”
萧启诺伛偻着后背,其腿脚也不太灵便,他艰难缓慢地拉开了房门,身体颤颤巍巍地走了进去。
忆眼跟出重症监护室,在医院的走廊追上冰语,眼见小助手满面的泪光,显然刚才哭过,自是吓了一跳。
“冰语,你怎么了?”
“我以为自己可怜,就连亲生母亲是谁都不知道,但知晓了生母又如何呢?”冰语擦了擦脸上的泪迹:“比如六哥,我反倒认为他比我更加可怜。”
忆眼摆出一副洞穿世故的老辣:“这人哪!——若比惨,总会有人比你活得更惨。”
“就你什么都知道!”冰语白了老板一目:“别总是一脸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样子,好像这全世界就你最能!”
“我是比你这个小丫头知道得多啊!”忆眼趁机顽皮地刮了一下小助手的鼻头。
“哎呀!”冰语疼得摸了摸鼻子,越发一副不满的神情。
“好了!”忆眼一把挽搂住小助手的肩膀:“你们萧家的案子总算侦告完成,你是不是应该请我吃晚饭啊?”
“你是我老板,为什么我请你?还有你的这只狗爪子——”冰语嫌弃地绕脖离开对方此般亲密的举动:“别这么没轻没重,知不知道男女有别啊?”
“小样儿!”忆眼望着小助手笑道:“之前,是谁让我抱着,她才肯入睡啊?!”
“那——那是——”冰语脸红地反驳:“那是因为——我在检验你的人品。对!之前的表现还不错,但现在可是差评,你可要再接再厉啊!”
“哟哟哟!”忆眼吃吃笑得更加厉害了:“脸红了,是不好意思了?”
“谁——谁脸红了?!”虽然冰语白了老板一目,但胸口却是满心的欢喜。
“还说没脸红!”忆眼趁机摸了一下小助手的脑袋,直惊得女孩炸毛似地大喊大叫,忆眼则是愈加发出开怀的笑声。
两人走出医院,天色已经黑透,他们似乎能看到天空闪烁着一两颗星星,以及一颗流星正悄无声息地滑过了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