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一男子急急慌慌敲响房门。
每每敲门皆无人回应,阿杜迫于无奈推门而入。风子谦半昏半醒之际隐隐约约听到急促的脚步声,睡意深沉的他埋头躲入被褥中,充耳不闻。
阿杜见他藏头露尾,是又急又气。他伸手握住被褥犹豫不决,明知这举动会招来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但他还是决定一把掀开被褥。
哗啦一声,一床厚被褥被无情甩到一边。
始料不及的风子谦被生生冻醒,睁眼刹那俨然看见心急如焚的阿杜,他心中极度不爽大早上被人扰了清梦。
只听恼怒的风子谦一阵哀怨:“什么事情值得你急急忙忙,自乱阵脚?”
“公子,凶手翻供了!”
“翻供就翻供,你慌什么?”风子谦无厘头冒出一句话来,随即一想貌似哪里不对,他惊愕道:“你说他翻供了?”
阿杜重重点头,以证实话。
风子谦眉头紧锁,喃喃自语:“好端端的,怎会突然变了说辞?”
“圣上旨意已到府门,我们边走边说。”
兹事体大,风子谦迅速穿上外衫,急匆匆赶往府门。途中阿杜讲述来龙去脉,疑惑不解的风子谦瞬间了然于胸。
昨天深夜刑部收到风声,率官兵赶来风府拿人,林建刚得到风照桦的许可,将凶手带去刑部严加审讯,凶手受不了严刑拷打,一下子什么都招了。
凶手振振有词说自己受吴超胁迫,给风子谦投以夹竹桃。又说自己本是萧家仆人,因为奴籍身份而处处遭人白眼,吴超重金雇佣他伺机投毒报复风家,事成之后允他荣华富贵。
恰逢那日萧善明和冷舒列挑起事端,风子谦与二人争锋对峙,失于戒心。天赐良机,他神不知鬼不觉在酒中投以剧毒,并亲自转交给萧善明。
吴超事先就担心东窗事发,引火烧身,故而嘱咐他咬定所有一切皆是萧善明一手谋划。为顺利掩人耳目,瞒天过海。他趁机混入萧家紫竹院,亲手将剩余的夹竹桃放在床下,如此一来,人证物证俱在,萧善明顺理成章成为他的替罪羔羊!
刑部一一采供,结果正如凶手所言。
协助调查的大理寺,认为吴超指使凶手给风子谦投毒有理有据。
两家退婚闹得不欢而散,颜面尽失。吴超狭隘之心睚眦必报,因此对失于防备的风子谦痛下下杀手,以报昔日之辱!
真相大白于世。
寻滋生事的萧善明和冷舒列,均被大理寺判定蓄意挑衅罪,两人遭受三十大板,以示惩戒。
无辜受牵连的羌人当庭无罪释放,皇帝以蓄意谋害皇亲国戚的罪名,将吴氏满门悉数贬为贱民,并严令禁止吴家男丁入朝为官。
他们主仆风风火火赶到府外,一眼望去,府门跪满了人,其中包括他爹与两位夫人。只见府门屹立几名身着内侍衣裳的男子,目光后移,乍然看见他们身后,跟随数名身穿银白盔甲的卫兵,俗称羽林卫。
羽林卫隶属天子内侍,向来只听天子号令,今日皇帝派他们前来护驾宣旨,显然圣旨内容与众不同。
最前头的内侍公公直视风子谦,扯着嗓子高喊:“靖国世子下跪接旨!”
风子谦主仆,双双跪下领旨。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靖国世子高风亮节舍生取义,不顾权贵刁难执意为民打抱不平,勇气可嘉。不料一朝不慎中人下怀,纵然劫后余生亦不可置若罔闻。且靖国世子已过落冠,择日婚配不得有误,钦此!”
老爹不急皇帝急,这算什么事!
风子谦强颜欢笑,喊道:“风子谦谨遵圣喻。”
众人一致起身,只见风照桦对内侍公公微微一笑:“高总管亲自来府宣旨,一路奔波劳累,辛苦了。”
“圣上唯恐世子年轻莽撞再行偏激之事,故此催促世子寻觅良缘,有了家室便有了牵挂,世子必然有所收敛。”
“公公所言极是!”
高宁面朝风子谦,微笑嘱咐:“圣上口谕,世子身份金贵万不可再以身犯险,倘若世子出现差池,圣上无颜面见靖国公主,孰轻孰重,还望世子好生斟酌。”
风子谦讪讪一笑,道了声是。
高宁不作逗留,遂即向众人表示辞行。
送走高宁等人,风照桦出言叫住风子谦。
“爹,你叫我有事?”风子谦糊里糊涂。
风照桦不苟言笑,严词质问风子谦:“你昏迷之际那安玲珑时常来府探望,她与你之间不清不白,长久下去难免落人口舌。此刻别无外人,老夫要你从实招来,你们二人是否情意相投,互许终身?”
风子谦一阵愕然,无语凝噎。
瞧他犹豫不决的模样,风照桦脸色骤变,沉声说道:“既然你不愿承认私情,如此休怪老夫横插一脚,棒打鸳鸯。府中不日设下宴席,邀请皇亲国戚、各家名门望族的千金小姐来府相聚,你若有相中之人不妨大胆提出,圣上必会为你们赐婚!”
“其实……我还不想成亲……”
风照桦怒喝一声:“糊涂!”如雷贯耳的语气吓得风子谦浑身一颤,他斩钉截铁的说:“圣上旨意,何人胆敢违背!”
“知道了。”风子谦通情达理,顺势而为。
只听风照桦愤然丢下一句,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一段云里雾里的话语,转身拂袖而去。
大夫人淡然瞥了风子谦一眼,故自往自个院子踱步而去。相比之下,反倒二夫人一脸担忧看着自己。
负气离开的风照桦察觉身无他人,止住脚步不悦唤了声宓儿,二夫人叹息一声,小跑追随风照桦渐渐远去。
风子谦紧攥明黄圣旨,垂头丧气踏上红枫院的道路。
何宓大步跟上风照桦的步伐,小心翼翼探测风照桦的心思:“老爷当真要公子成亲吗?”
“这道圣旨看似无常,实则暗藏玄机。他明面上要求子谦寻找良缘成家立业,暗地里却告诫老夫别太嚣张。”风照桦老谋深算,洞悉一切,他顿顿自语:“风子谦生下来就是当驸马的命!”
何宓不再言语,漠然直视。
他瞟了眼心不在焉的何宓,说道:“木槿花你照料的不错。”
“妾身闲来无事拨弄木槿花,不曾想竟对花植有惊人天赋,心中也越发喜欢木槿花了。”
风照桦郑重其事嘱咐道:“从今后你就是子谦的继母,望你好自为之!”
何宓大惊失色,心不甘情不愿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