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天气逐渐转凉了。
傍晚,风子谦大发慈悲,吩咐阿杜给吴氏父女提前送去过冬寒衣,以免他们仅有的银两全部用尽,又来府上无赖耍泼。
阿杜心不甘情不愿去送过冬寒衣,可他离开仅仅两炷香的时间便赶回来报信。
据吴超透露,半月之前,吴念儿不声不响离开皇都,连他也不知吴念儿究竟去了哪里,只知道她离开的时候非常伤心。
吴超老奸巨猾,他说的话不能深信。
反倒阿杜觉得吴念儿的离开是正确的。
生逢乱世,她一介女流孤身在外,又无自力更生的本领,日久天长难免遭遇挫折,如果时运不济,命途多舛,绝大可能性会遭到流民胡寇的骚扰。
一时恼怒做下蠢事,真是愚不可及!
风子谦寻思让阿杜暗中寻找吴念儿,并把他带回吴超身边安顿。不曾想何宓正好有事找他商量,她无意听到两人对话,说什么也不允许风子谦再以身犯险。
她担心风子谦贼心不死,坐立难安,特地遣仆人请来嫣儿入府洽谈。
风子谦仰望眼前的人儿,顿时哭笑不得。
这何宓当真有趣,知道拿嫣儿镇住自己!
“怎么还是放心不下?”嫣儿看破他的心思。
“生逢乱世,她孤身在外免不了吃苦受累,我仅仅担心她的性命安危,所以想派人把她找回来。”
嫣儿撇撇嘴,埋汰道:“嫣儿不信。”
风子谦嗅到浓浓的醋味,故意打趣道:“见我关心其他女人,嫣儿姑娘心中吃味了?”他说这话时痞气十足。
嫣儿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她没好气横了风子谦一眼,嗔怪道:“从相识到相知,公子素来只知出言调戏嫣儿,又怎知嫣儿满心期盼公子能平等相待,至少像从前对待吴小姐那般百依百顺。”
几句无心之言看似无意,实则却提到了昔日往事。
他对吴念儿百依百顺,那是他眼瞎!
风子谦装傻充愣,说笑道:“我跟吴小姐之间清清白白,要论关系只怕也仅限前任未婚夫妻。何况她相貌平平,不足挂齿,反倒嫣儿姑娘回眸一笑百媚生,令我念念不忘。”
“古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吴小姐颇有皇都美人之称,嫣儿不信公子心无旁骛。”
风子谦正色道:“正如嫣儿姑娘所讲,有些美人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但吴小姐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况且我这个人比较惜命,不想稀里糊涂做个风流鬼。”
“公子曾嘲笑自己痴傻不得女子欢喜,如今一洗前耻扬名天下,天下女子无不为之动容,若非夫人诚邀入府,只怕公子早已将嫣儿抛之九霄云外了。”嫣儿笑靥如花,言语之中充满了拈酸吃醋。
风子谦不禁汗颜。
女人吃起醋来,真的一发不可收拾。
他挑起嫣儿下颚,深情款款地说:“我们二人两情相悦,情比金坚,即便我远在千里之外,也不敢忘却皇都有位亭亭玉立的佳人,她正每每盼望我归乡团聚!”
“谁和你两情相悦?”嫣儿挣脱他的束缚。
“嫣儿姑娘的暗示太明显了。”
嫣儿转移话题,扶额说道:“天色已晚,嫣儿顿感疲倦,这就告辞回府休息。”说罢,嫣儿起身就要离开。
风子谦连忙追了过来,解释道:“如果真感到乏了,嫣儿姑娘也不会连夜赶来与我谈话。你大可安心,我不会再去寻找吴念儿。”
好说歹说,总算哄得嫣儿一展笑颜。她满心欢喜坐下跟他谈心,两人洽谈许久,直到嫣儿昏昏欲睡才被他安排到客房过夜。
卸下一日疲倦,风子谦宽衣解带,准备美美睡上一觉,岂想他刚躺下盖上被褥,阿杜随之推门而入。
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一名男子。
男子身高七尺,体型偏瘦,独独生的面貌清秀,乍一看还以为是哪家风度翩翩的公子,男子二话不说,扑通一声给他下跪。
看清来人,风子谦顿感诧异。
遂即起身侧坐身子,茫然不解。
“瞧你这幅着急忙慌的样子,究竟出了什么事?”
自从风子谦出手相助救他于水火,萧善杰出于感激便死心塌地为风子谦效命。他既有风子谦做靠山,又得大理寺狱史日夜相随保护,轻如鸿毛的萧善杰才能自由出入萧府。
萧善杰双眼发肿,眼角泛红,似乎刚刚大哭过,他支支吾吾半响,愣是连半个字都没有挤出来。
“既到风府找我帮忙就不要有所忌惮,如果你执意不肯相告,我也不强求你,正好我能安然睡一觉。”
萧善杰可怜巴巴仰望风子谦,低声下气祈求道:“请世子帮我夺回萧家家主之位!”
风子谦和阿杜双双惊愕当场,面面相觑。
“你什么意思?”风子谦百思不得其解。
“我安葬亡母不过数日,今日得知亡母之墓遭贼人损毁,心急如焚动身前往查探,真相岂止如此。墓中陪葬如数尚在,独独亡母遗体暴尸荒野,且亡母身上有多处焚烧迹象,能丧心病**出这下三滥手段的,整个皇都除了他,还有谁!”萧善杰怒火冲天,咬牙切齿继续说道:“他对我母亲恨之入骨,百般刁难。我与他结下不共戴天之仇,此生不将他拉下家主之位,我誓不罢休!”
“你怀疑是萧善明干的?”风子谦一语道破。
“除了萧善明,无人跟我结下梁子。再者我和他发生过无数争执,以他小肚鸡肠的性子,不可能咽下这口恶气!”萧善杰言之凿凿,俨然确定真凶。
风子谦试探性询问他的意思:“所以你想让我帮你夺回萧家家主之位,并且把萧善明逐出家门?”
“不错!”
“旁人皆知风萧两家水火不容,若我公然以风家名义出面对付,不仅仅是你会遭人唾弃,恐怕连我风家也会遭人落井下石,今夜你所提要求,我暂且不能回复你,容我细细考量再予你回复。”风子谦思虑周全,他说这些话是希望萧善杰能够慎重抉择,不要因一时心急而断送自己的前程。
萧善杰急不可耐,久久不愿离开。
风子谦深思片刻,沉声道:“我只能暗中推波助澜,明面上的事情需要你自己决断。”
萧善杰欣喜若狂,连连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