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侍卫将议事厅的门推开的那一刻,令狐兰、南宫夫妇以及上官戎正站在门外,面带微笑,迈步入得厅来。
“爹!娘!”慕容翛竟然是第一个冲上前来的人,便离了穆枫的怀抱,一头扑在了南宫棠的怀中。南宫棠紧紧的抱着慕容翛,不住的抚摸着他的头,一别数月,自然是母亲想念着孩子,孩子想念着母亲。慕容爵来不及向父亲拜会,便也伸手过来,将慕容翛从南宫棠的怀中接过,紧紧的搂着,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下去,这孩子皮肤娇嫩,便就慕容爵这轻轻一印,就将一处额上的泛白皮肤,久久的留下了。
“爹!我回来了!”令狐兰便也向令狐隐欢快的走去,一番劫后重生,她复又回归到了自己的乐天本性。令狐隐长长的应了一声,便迎向自己的女儿,挽着她的手臂,好一番仔细端详,令狐兰被看的不好意思,便对令狐隐言道:“哎呀老爹,放心啦!没伤到!我连一根眉毛都没少!”令狐隐这才安心的点点头,言道:“没伤着就好!没伤着就好!”
眼看着令狐与南宫两家团聚于眼前,左率这才将那颗担忧吊胆的心,落回到了它该待着的位置,欧铖见他们四人好歹是有惊无险的回来了,便也长舒了一口气,脸上终于展露了笑容。倒是穆枫,依然是一张宠辱不惊的脸,在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的时候微微扬了扬嘴角,可惜在场的人却全然没有看到,而穆枫心里,或许也并没打算让在场的众人知晓。
“诸位侠道豪杰,此一役,你们为西府赴汤蹈火,九死一生!请受左某一拜”左率见众人皆在,抱拳言道,说罢便单膝跪下,掷地有声。南宫夫妇、令狐兰与上官戎见状慌忙来扶,却见令狐兰言道:“左王爷快快请起,你这可折煞我等了,再说……破胡关最终……却还是没有守住!”
然而左率便就是不肯起来,直到令狐隐前来扶持,这才起身。于是左率吩咐下人添来椅子,请令狐兰、上官戎并南宫夫妇落座,又吩咐唐倜傥到膳房走了一遭,令膳房的庖厨们准备宴席饭菜,为四人接风洗尘。
南宫夫妇、令狐兰与上官戎一落座,左率急忙询问起破胡关如何城破,以及杨如璧的消息。于是令狐兰等三人便将一番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与了他知晓。当听得杨如璧依然是下落不明的时候,左率的心,又不由得悬挂了起来。
“我夫妇二人救得令狐妹子时候,恐魔众救兵来追,便不多想,赶紧带着受了伤的令狐妹子径直往都护府赶来,一来是因为令狐妹子与上官大哥都受了重伤,得赶紧回到都护府调养,二来却也需赶快赶回都护王府,将前线战况说与各位明白!直到走到半路时候,上官大哥突然大叫着‘不好!’一问其故,方才知我等此举实在大意!料想那魔众既然派了人来伏击令狐妹子与上官大哥,如何便不会分派一支兵马前去伏击小庄与帝后传承!于是我等问明帝后传承与小庄所去方向,便连忙调转马头前往。然而虽已料到,却是来迟。我等看见的,唯有尸横遍野!一个无头将军正跪倒在一堆尸体中间,想来便是那商仁贵商界牌无疑,我等下马先是对商界牌一番默哀,接着便寻起帝后传承与小庄的身影,却如何都找不到,令狐妹子言,帝后传承为照顾同样重伤的小庄,与她等一同皆是驾走了一辆战车,然而地面上却并没有车辙轧痕,再一数地上尸体,方才发现阵亡将士只有帝后传承带出破胡关的十之四五。我等私下料想,帝后传承必然是使了番计谋,兵分两路而行。万里黄沙,我等却向何处去寻她踪迹?再加上门人弟子只有百人,若遇得黄天图十万大军,实在是寡不敌众!便就只好护送上官大哥和令狐妹子先回了都护府,上官大哥与令狐妹子重伤在身,我等于是便在城中药铺疗伤调养了几日,方才来见左王爷与欧大哥。慕容爵私心犯上,没能去寻帝后传承踪影,还望左王爷恕罪!”慕容爵一番长篇大论,便将所有细节和盘托出,定要告于左率知个明白。
见左率面容复又露出担忧哀色,欧铖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好了,如璧传承素有计谋心机,况她又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乃是堂堂太阴王道传承,何况她身边尚有几百士兵护驾左右,定然不会有事的!”
左率听罢,便也只好将手放在了欧铖的手上,朝着他苦笑了几分,便又转而对慕容爵说到:“慕容少主那里的话,战场厮杀,情况历来危机四伏,你等平安回来,左率高兴尚且不及,如何会怪罪!”
见他二人谁都没有怪罪谁,令狐兰便将杜凌龙领阵脱逃,去向不明一事告于了左率知晓,左率听罢一番咬牙切齿,直言其败类可恨。
南宫棠忽然怀抱着慕容翛开口道:“只是,听闻小兰说小庄这孩子也是深受重伤,临别的时候依然昏迷,他一个少年人,功法修为尚不得纯青,这番出逃奔波……必然是要走一回生死了!”
终于,在场的人,在一番长谈之后,有一个人谈及了庄牧尘的安危死活!
此言一出,所有在场的人,都又一次的沉默了。上官戎沉思许久,方才言道:“当日对战,皆怪我修为不够功法低微,被那黄天图手下魔将逼了个琴毁人伤,小庄若不是为了救我,也断然不会与那重伤我的魔将交战,也就不会遭逢如此一劫!”
令狐兰见上官戎因为提到庄牧尘而伤心懊悔起来,便将手伸去握住了他握成拳头的手,言道:“上官大哥,却也不用如此伤心懊悔,那日阵前对战,我全看在眼里,你又何尝不是拼尽修为,九死一生呢!”
“诸位,却听我一言吧!帝后传承与小庄生死未卜,固然让人担心焦虑,然而眼下魔兵犯境,破胡关已然失守,我等应当以大局为重,想一番守城固土的计策才是!”久未言语的唐倜傥见他们个个失落垂头,提醒道。
众人这才猛然醒悟,一时醍醐灌顶,恍然大悟一番。此时饭菜已好,宴席已成,便一起打算着,今日且暂为平安归来的令狐兰四人接风洗尘,待明日一早,齐聚都护府,商议退敌守土良方。
入夜,宴席散去时候,都护府议事厅中的灯火却依然在点燃着。灯火之下,两个人影被拉长着,若影若现。
这二人,一个是欧铖,一个是左率。
“难道说,这都护府中,当真有内奸在!”左率言道。
欧铖听罢他的言谈对答着说道:“根据慕容爵从水行使的尸体中得到的消息,黄天图一部是被一个神秘黑袍客引到酷鲁族才有了与酷鲁族结盟的机会。遍观西府,平民断然不会有此般作为。那么内奸只会出现在都护府与侠道众宗门之中,而且要不就是都护府的一等将官,要不就是侠道的宗门主人。上官世家与姑苏慕容及五岳盟都在拼死守护西府,扶王道正运,若是有心出卖西府断不用如此;唐倜傥虽早年荒唐,但如今改过自新,武功修为皆于当年就被我师妹废去,而且他一直都在你我左右,根本没离开过西府半步,所以也不可能。至于其父唐敬,早于三年前就去世了。所以我与慕容爵私下认为,内奸应该是临阵出逃,陷小兰于不义的杜凌龙!”
左率听罢陷入沉思,前前后后的将杜凌龙战前战后的行为举止想了一遍后,陷入了自责。随后唏嘘了一声,言道:“如今,这贼子去向不明,只怕他再次混入我军帐下,继续刺探打听!”
“所以,当好生排查打听如今仅剩的这四万兵马才是,若是这厮离间挑拨,让这四万兵马也毁于一旦。无论侠道如何作为,却也难保西府不失手了!”欧铖听罢说道。
“四万……四万……魔兵却有十万,而且如今魔众连理胡蛮两面夹击,西府恐怕是命不久矣!为当拼死一战,放手一搏!无论作何,绝不能将西府拱手让人,更加不能将其送如奸邪手中!”左率先是哀叹,而后突然坚定死守决心的言道。
“北入的胡蛮不足为惧!你莫不是忘了有谁在那里?胡蛮北入,便无论如何都要入雪山转道南下,师尊当年因为我与师姐被侠道其他四脉算计害死师妹而遗恨在心,故而对我与师姐,对天下正道意冷心灰而不愿出雪山。但我相信,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侵扰苍穹顶半步,定然会如当年那般让胡蛮们葬身雪山之下!”欧铖言道。
左率听罢强颜一丝欢笑,站起身来,直向外望去,沉默不语。欧铖提及秦钊时候,心中酸苦涌出,便也不想再多有言语,也便通过结了霜气的窗户,朝外面的黑暗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