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怀六甲女子遭人暗杀,幕后真凶则是林心。
若是从前,他定会对女子手下留情,可如今他走得每一步决裂又彻底。
如今的白夜绝只有喝不完的杯中酒,唱不完的别离歌,放不下的宝刀,上不得的高楼,流不尽的英雄血,杀不完的仇人头。
生既不幸,绝情断恨,孤身远引,到死不见。
路途有尽头,尽头人不留……
他想起那年,当漫长的冬季的黑暗来临时,北风在冰封的平原上怒吼,空中飘落着雪花,没有人敢把头挥出来时,人们就群拢起来,可只有白夜绝和他韩雪儿在寒冬中练剑。
韩雪儿出剑速度如影如行,任何剑法都挡不住她的剑锋,任何人都挡不住她的步伐,那双漂亮的眼睛黑的发亮,却没有人知道她的故事。
“心染则国土染,心净而国土净,哪怕世俗中全是黑暗,你也要向一道光。”韩雪儿站在他身前,手持着风云剑说道。
白夜绝沉默,他望着韩雪儿,可韩雪儿转了过去,她灵活的出招让白影大吃一惊,这确实是韩雪儿练的最难的剑术。
韩雪儿的出剑姿势如同落花飞舞,为雪花飘飘洒洒增添了一丝色彩,她手持风云剑,向一颗枯树砍去,随后,周围如同地震了一般晃动着。烟雾渺渺,若是有敌人一定给他人措手不及,以及那飘散的细细流沙,在空中因为沾上了雪花,而化作泥。
“这是什么剑术?”白夜绝问。
韩雪儿嘴角一泯,手扶剑鞘说道:“这招没有名字,我知道你现在对武功没有兴趣,但是以后你一定要练成它。这样,等我不在的时候你才会保护好自己,更好在背后辅佐好邹忌。”
那时雪花落在韩雪儿的黑发上。她走过的路如同被一个大白花盖住了一般,晶莹透亮。
如今白夜绝每每练习剑法,便会回忆起与韩雪儿的曾经。只是她明白,曾经温柔抚摩过我的那双手,静夜里沉沉凝视的眼,和那夜月下淡若春风的笑容,他怀念。
白夜绝心里默念:也许,把自己变得厉害,就能有见你一面的资格了吧,换我来保护你吧。
深刻的缘分会成为羁绊,而羁绊永远不会被切断。
在此之前,他还要解决最后一件事,那便是处理杀害林花的真凶——林心。
此刻,李左安静地坐在床榻上,看着窗外清冷的月光,难得一见的心绪安宁。
因为在下午他在自家屋檐上发现了白夜绝的信鸽。
或许是因为韩雪儿不在的缘故,白夜绝许久未用鸽子传信了,而是还了鸽子自由。
于是李左自作聪明的给白夜绝用信鸽传书,竹简上倒是没写几个字:如若尽心,便无得失,无成败荣辱。
虽然这是荒诞却又显而易见的提示,但他却相信白夜绝这样聪慧的人定能将真相猜对,只要将白夜绝吸引过来,邹忌也会跟过来,就可将罪魁祸首拿下。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一阵敲门声响起,他连忙前去,却被孤身一人的白夜绝镇住了。
在李左的幻想中,白夜绝会带着邹忌,而邹忌会带着一大帮小兵。
这,孤身一人的阵容敌对能将李银派去的武林人士都打趴下的真凶,实属自不量力。
李左怔了怔,一时似乎颇为困惑。但是,立即,他掩饰了自己的惊奇,对白夜绝徐徐弯腰,笑容在他的嘴角加深,因为他看到了白夜绝手中的剑,那可是驰骋江湖的剑客萧大白的剑,在这把剑下埋藏着数以百万人士的灵魂,他轻轻的问:“收到我的信了吗?”
之所以声音这样的小,是为了不让屋内的林心听见。
白夜绝不动声色,反问道:“你给我写信了?”
原来白夜绝并没有收到李左写的信,就推理找到这里来,看着白夜绝一副即将步入战斗的样子,李左并没有做好准备,更不确定白夜绝是否知道真凶是林心。
不过白夜绝的到来吵醒了屋内熟睡的林心,刚才的对话她都听到了,她冷笑了一声,说:“夫君,你还给人家夜绝大人写信了?”
她嘴边所挂的那个冷笑使李左突然间失去了控制。带着几分急促和忙乱,他语无伦次的说:“嗯,是的,他的鸽子落在我们屋檐上了。”
李左手心已微微出汗,悄悄调整下呼吸,将双脚紧并,脚跟轻抬,运劲于足尖,挺颈拔背四肢不动,身躯却缓缓转向白夜绝。
白夜绝一看他那空洞的眼神,不由打了寒颤,忙凝神戒备。
让一个男人在自己身边,无法去发出求救信号,甚至暗中把茶馆变成一种阴谋,确实是厉害的女子。
白夜绝此次前来并没有多少废话,而是直接奔入主题,将林心捉拿归案。
似乎每个终结,都在这暗无天日的夜晚。
突然李左的屋子在烈火猛烈摧残下渐渐倾颓,原来是林心在背后点火。
白夜绝一把将李左推了出去,自己则是和林心在火海里。
透过已被烧毁的门,可见廊柱半毁,门户歪斜,祝融肆虐处火痕斑斑,不知来年,是否会有有新发的野草从这断壁残垣间生出,以一片片碧油油的明亮,于风过时飘摇摆动,瑟瑟作响,犹如万鬼齐哭。
李左叫来街坊邻居们,可大家已经被上次林花家走水的事帮助过一次了,谁也不愿意再去帮助与林花有牵连的人。
最重要的是,李左家是独立分居的,离最近的屋子都隔很远,周围又没有致火物。
李左望着屋子被燃烧,依稀的人影,感到无能为力,可是白夜绝刚才把自己推了出去,自己怎会忘恩负义,他咬着指头,思索着可行的办法。
火焰渐渐升起,沉艳的颜色,透射在只剩半座的屋墙照壁上,如泼洒了一壁的鲜血。
白夜绝手中血刀正要和林心的长剑相交,要向前推进一寸都是艰难之极,更不用说变招回刀,向后挡架,他心念转动。
白夜绝此刻已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因为火势的缘故他头发蓬乱,衣衫也有些落拓,但看来已不再潦倒,不再憔悴,那俊俏的脸上炯炯有神,整个人似乎发着光。
他憔悴的脸上已焕发出一种耀眼的光辉!
这么多年,他就像是一柄被藏在匣中的剑,韬光养晦,锋芒不露,所以没有能看到它灿烂的光。
此刻剑已出匣了,他的手伸出,欲封林心的喉,例无虚发的一刺。
白夜绝长剑迎风挥出,一道乌黑的寒光直取咽喉,剑还未到, 白夜绝的剑气已刺碎了西风。
林心脚步一溜,后退了七尺,背脊已贴上了火。
林心退无可退,身子向下一滑,想要自尽。左右都是死,还不如死于自己手里。
不过白夜绝并不给她这个机会,他将林心脖子一揪,林心的喉咙肿痛已无法发出声音,只是用急促的呼吸表达着自己的难过。
而此刻火势也变小了,白夜绝纵身一跃,发现邻居们正在帮忙救火。
刚才还是人情凉薄,如今为何要如此正义的帮助李左呢,白夜绝往前一看,果真是李左使的机灵。
李左把离他最近的屋子点了,还在地上围了一个长长的鞭炮,长度刚好够到李左屋子,若是不及时灭火,其他邻居也将面临走水。
白夜绝把林心揪到李左面前。
李左冷静的望着这个女子,露出无奈的面容,“林心,我知道真正的男子汉不能是我这样的。是自己的错,自己就要全部负责。不管选择何种方式,但是我绝对不能逃避,不能像一个懦夫一样的逃避。我知道什么是对我好的,什么是左右我前进的。所以,我要去找苏明素了…”
可这番话勾起了林心心中恨意,沉默了半天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
她似乎还有最后一个请求,便是想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
白夜绝在刚才走水时就猜到了她的想法,白夜绝点点头,放开林心的胳膊,如同当初放开那只信鸽一般。
之后便听到“扑通”的一声,林心在李左家旁边的湖泊解决了自己的生命。
李左和白夜绝连忙赶,发现她静静的躺在离湖岸不远的水里,红色的衣服铺展着,像一朵盛开的苦情花。
她的长发在水里**漾,半个脸浮出水面,苍白而美丽,她像是在湖水里睡着了,整个绿色的水柔柔软软的伸展着,像是一条绿色的毡毯。
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或许这也是林心人生中做得最好的一个答卷吧。
白夜绝依旧愁绪万千,李左好奇的问:“罪魁祸首都走了,你还在疑惑什么?”
白夜绝微微皱眉,“一个能抵住众多武林人士的人,为何我在与之交战时并未察觉,这背后定还有人,究竟是谁把林花的尸体夺走了?”
突然,邹忌一边走过来一边一字一句认认真真的说:“没错,还有一个人。”
只见无双和琥珀心站在邹忌身边,琥珀心一只胳膊搭着邹忌的肩,一只手挽住无双,苏明素也乖巧的挽住无双。
他们四个什么时候关系如此密切了……
前几日邹忌还说要逮捕应虎,如今竟勾肩搭背。
琥珀心知道白夜绝的疑惑,连忙替邹忌解释道:“其实邹忌早就放过我了,毕竟我是混沌一员。”
白夜绝嘴角浮出淡淡的笑,他走到邹忌面前,问道:“你知道是何人?”
邹忌语气略带挑衅:“喲,不生我气了?”
白夜绝也不恼怒,瞥了一眼,便往回走:“不告诉我算了。”
他就是如此性情中人,邹忌再了解不过。
虽然表面高冷,那双眼睛凶起来如同要杀了人一般,实则温柔如水。
“跟我走。”邹忌故意朝着白夜绝的方向喊,白夜绝则是跟了上来。
他带白夜绝去往的便是王吉家。
王吉家的院子里满是芦荟,因芦荟的生命力极强,繁殖也非常快。它不择地方,不择土壤,不择气候,只要插入土壤就会落地生根。
院子里种着许多芦荟,十分粗壮,摸上去软软的。芦荟四季常青,叶子两旁有许多小刺,但并不扎人。
房屋内,没有往日的清淡了,到处都是红色的,喜庆的很。王吉坐在椅子上看着林花白骨,给她画眉,就像以前她给他画眉一样。
他为旁边的白骨换上了婚服,和白骨讲述着着他们以前的故事。
红绸飘动,红烛摇曳,就连那素日清冷的窗户上都添了几分喜色。“这是我们的大喜之日啊,你看到了吗”
王吉笑了,眼角却留下了一滴泪。望着对面的白骨,恍惚间,他言笑晏晏,宛如初见时的俊朗模样。
“说过会娶你的,你怎敢先走一步,你肚子里可是还有我的骨肉啊!”王吉语落,早已噙满泪水,一如当初分离般泪如雨下。
他无力苍白的笑了,用尽力气喊“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后终于瘫软在地,一袭新郎服饰依旧动人,可泪如雨下又有谁来擦拭?
白夜绝和邹忌望着这一幕,他们感受到王吉的一种朦胧的柔情,一种强烈的相思与期盼,不忍去打搅,便离开了。
过了几日,白夜绝出门办案,听到几个人议论着:
“唉,你听说没?这王府的王吉,疯了!听说,他成亲时。那晚的月亮。突然在一瞬间变红,红绸飘动,红烛摇曳,王吉看着眼前的白骨。竟然不自觉落了泪。听别人说。在那成亲之后,他经常抱着那堆白骨。落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