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望长安

第六十一章:歌罗,歌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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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国宫廷,浣衣局。

两排女子正在用力得搓洗着衣物,这些女子,看着绝大部分都已成年,唯独一个小女孩,身高足足比其他人矮了半截,看着格外醒目。

突然,所有人放下手中的衣物,立马恭敬得跪在了一旁,一个满脸童真的小男孩,追着一个竹枝编成的圆球,在人群中快速跑过,一路留下了稚嫩阳光的欢笑声。

碰巧这球,滚到冯若安面前停了下来,小男孩跑过来,在圆球面前停住,欢笑着把球捡起,然后转头回去的时候,突然满脸惊讶地说:“你是什么人?你的年纪这么小,为什么要做这么重的活?”

冯若安不敢抬头,生怕被人揪住自己违背礼仪的借口,再添麻烦,只能继续一动不动跪着,轻声得说:“奴婢冯若安,喜欢做这些活!”

小男孩立马满脸好奇:“啊?怎么会有人喜欢做这些活啊?难道不累吗?”

冯若安眼睛几乎要贴到了地面上:“奴婢太小,力气也小,其他的活做不来,只能做做这浣洗的事。”

小男孩立马开心起来,继续向着冯若安走近两步,满脸好奇得打量着跪在自己面前这个小小的身型:“我就说,哪里会有人喜欢做这些事的呢,你来,来和我一起玩,我正烦没有和自己一样大的玩伴呢!”

冯若安有些犹犹豫豫,面对着小孩的呼喊,身子微微晃动了一下,但是仍然不敢抬起头。

小男孩等的有些着急了:“怎么了?你不愿意和我一起玩吗?”

冯若安立马紧张得回答道:“不,我愿意,可是,他们说,我是奴婢,是罪人,只能不停劳作,也就不能和你一起玩了。”

听到这里,小男孩满脸疑惑:“怎么还会有这种说法,我们年龄差不多,怎么就不能一起玩了,你等着,我去找我奶奶,我要让他们放了你!”

小男孩说完就抱着手中的竹球向外跑,刚跑两步,又突然折回来,原本已经放松神情准备抬起身子的众人,再次恭敬地跪在地上

小男孩重新站到冯若安的面前问道:“你说你叫什么来着?”

冯若安想了想,然后立马直起上半身,抬头看着面前的小男孩,脸上露出满满的天真与阳光:“我叫冯若安!”

冯若安话刚说完,不远处立马有一个脸型瘦削的小宦官,快步边走过来边大吼道:“混账,竟敢直视皇太孙!”

小男孩立马转过头,冲着正在跑过来的宦官说道:“没事没事,不许这么大声跟她说话。”然后继续转头看向冯若安说:“我们现在就是好朋友了,你等着,我这就去找奶奶求情!”

小男孩再次转身向外跑去,刚跑出去两步,又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冯若安:“对了,我叫拓跋骏,你要记住了啊!”

冯若安看着拓跋骏,满脸欢笑的点了点头,拓跋骏也同样回以满脸笑容,然后转头快步跑了出去。

入夜,荆州城中,那座完美复制的楚王府中,司马琰和武秋岚,正坐在一处邻水的八角凉亭中,武秋岚趴在面前的石桌上,整个人惬意自然,司马琰则端坐着,好像生怕哪个坐姿不够优雅,便埋没了他楚王的好名声。

武秋岚突然稍微变换了下姿势,双手撑着自己的下巴,深情得注视着远处天空中挂着的一弯明月,紧接着,不知道是想家,还是被困在这府中不自由,竟然不自觉得发出了一声忧伤的叹息。

司马琰立马注意到了武秋岚的声音:“怎么了,想家啦?”

朦胧的月光下,武秋岚说:“我好像,还是第一次离开家这么久,很小的时候,父母就不在了,一直是两位皇兄陪伴着我,生怕我受一丁点的委屈,所以,他们对我而言,亦兄亦父,这么多年以来,也没有什么朋友,所以,对两位皇兄也就愈加的依赖,很少离开,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一次,为了你,我竟然可以跑出来这么久。”

听到武秋岚这么说,司马琰内心立马浮现一种复杂的情绪,这么一位善良而又美丽直爽的姑娘,为自己付出了这么多,司马琰内心感到无比幸福,但是,想到自己的身体,司马琰内心又出现了退缩的声音,就好像内心深处有一个人,在不停得提醒他:司马琰啊司马琰,感情这个东西,开始容易,可是,如何结束呢?是啊,如何结束呢?自己这么一个残废,拿什么给她一段完整的生活呢?

见司马琰这么久没有说话,武秋岚转头看向夜幕中的司马琰,轻声问道:“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夜幕之下,司马琰的身影被月光打出了一层朦胧的暗影:“上天真的很会嘲弄人,让我遇到你,可是,又偏要把我变成这样,岚儿,我给不了你完美的生活了!”

武秋岚听到司马琰这么说,内心还是有些惊讶,连忙从石凳上站起身,快步走到司马琰面前,把头贴近一些说:“你在胡说什么呢?有你在身边,我就很知足啦!两个人在一起,不就是这样吗?享受离不开彼此的这种感觉!”

司马琰满脸苦笑:“可是,我都不能给你一个孩子,没有孩子,也就意味着,连一个完整的家庭都无法搭建,这样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黑暗中,看不清武秋岚脸上的表情,但是可以清晰听到武秋岚嘿了一句,然后说:“我以为多大的事呢,没孩子不也挺好,两个人,无拘无束,我们游遍世间山河,谁都不能束缚我们,想去哪就去哪,想在哪停留就在哪停留,多完美的生活!”

司马琰知道,这是武秋岚在故意安慰自己,刚想说话,突然听到亭子边的水面,发出了一阵轻微的水花翻动声。

“什么声音?”司马琰立马警惕得问道。

武秋岚也转头听了听,夏夜,一阵阵蛙叫与蝉鸣,在黑夜的寂静中,格外清脆。

转头听了一会,并没有什么特殊,武秋岚重新看向司马琰:“这是你,新发现的,逃避问题方式吗?”

司马琰立马哈哈大笑起来:“我堂堂司马琰,还需要逃避?”

武秋岚立马跟上:“好,那你说,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到底要不要我?”

上一句嘴上还在逞强,这一刻,内心却全都是想要逃避不回答这个问题的念头,场面立马陷入了一阵略显苍白的宁静,仿佛连身旁的蛙叫与蝉鸣,都在这一刻停了下来,整个世界,都在等待着司马琰的回答。

“可是……可是我……”司马琰吞吞吐吐。

“我不要你可是,可是这个可是那个,有什么好可是的啊!你就回答我,你内心的第一想法,最真实的那个,不考虑任何客观因素!”武秋岚着急起来,语速都变得格外急迫。

场面再一次陷入了一片沉寂,两个人,连呼吸声都压得很低。

“哎呀,算了,不想回答就别回答了,磨磨唧唧,吞吞吐吐,你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爽快的!”武秋岚语气中全是嫌弃,话还没说完,人就转头向回走去,司马琰连忙站起身,一把抓住武秋岚的手臂,“别,别走!”

武秋岚突然转过头,一把把司马琰抱在怀里,把头贴在司马琰的肩膀上,嘴巴贴着司马琰的耳朵轻声说:“其实,我知道你心里的答案,但是,我想听你说出来,我都已经这么勇敢了,你就不要让我失望了,好不好?”

司马琰的内心顿时一阵强烈的触动,仿佛武秋岚伴随着话语声,喷洒在自己耳朵上的,不是一阵阵热浪,而是一道道直击内心的闪电。

司马琰轻轻嚅动嘴唇,刚说出一个“我”字,突然整个人向前趴了下去,顺手把武秋岚揽在怀中,向身旁斜放,而后“嗖嗖”数声响过,“咚咚”两声,有东西钉在了凉亭的木柱子上。

司马琰快速直起身,同时手臂外扬,把武秋岚放到一边,两个人整齐得看向凉亭靠近水池的一边,司马琰大叫一声:“什么人?敢偷袭本王!”

面前并没有人搭话,司马琰继续大吼一声:“还不出来!”

原本平静的水面,突然水花四散飞溅,“哗哗”的水流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刺耳,紧接着,五六个人影,从水中,向着司马琰快速冲出。

司马琰和武秋岚不敢怠慢,迎面直接冲了上去,赤手空拳和对面打在一起,一瞬间,拳脚碰在一起的闷响声,“嘭嘭”响个不停。

只是,刚交手没多会,司马琰就发现了这伙人的与众不同,招数阴险,招招直奔要害不说,武功招式,尽是自己之前没有见过的路子,显然和之前偷袭过自己的两拨人不是一伙。

“小心啊,这伙人有点不同寻常!”司马琰大喊着提醒武秋岚。

紧接着没多久,就听武秋岚“啊”的大叫了一声,司马琰虚晃一招,闪开面前的人,便快速冲到了武秋岚旁边。

“怎么了?伤到哪了?”司马琰背靠着武秋岚,着急得问道。

“没事,胳膊被划了一刀,没有兵器太吃亏了,这帮人,下手都狠,完全是奔着要命来的啊,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武秋岚打趣得询问着司马琰。

“快别开玩笑了,这些人,功夫不在你我之下,等下我吸引他们,你快去找歌罗帮忙,顺便取兵器!”司马琰压低了声音叮嘱着武秋岚。

武秋岚还没来得及回答,司马琰就飞身扑了出去,同时,双手变爪,攻势凌厉得向着对方的脖颈抓去,打退了面前一个人之后,继续飞起一脚,踢开挡在武秋岚面前的一人,武秋岚看准时机,飞身跃出众人的包围圈,而后向着自己和歌罗居住的方向快速跑去,边跑边喊:“歌罗,歌罗!”

身后的人显然也意识到了武秋岚是要去找同伴帮忙,哪里肯让她得手,两个人飞身跳跃着,直接挡在了武秋岚面前。

武秋岚眼看着没路了,只能扬手做出一副防守的架势,同时嘴里不停得大喊着:“歌罗,快来啊!歌罗!”眼见着没人回应,武秋岚忍不住得大骂道:“奶奶的,之前一刻不离的那四个人也不见了!”

说话间,身旁的黑衣人再次冲了上来,武秋岚只能继续硬着头皮顶上去,要说武秋岚的功夫也不差,但是,这帮人的路子实在是怪,和武秋岚之前所遇到的对手全然不同,因此,差不多是招招出乎武秋岚的意料之外,这种状况,武秋岚就有些应付不过来了,转眼间,武秋岚又中了一脚,忍不住又“哎呦”一声,这一声喊,再次让司马琰分了神,一支铁爪飞来,瞬间抓住了司马琰的肩膀,紧接着铁爪向后拉回,司马琰整个人被扯着向后跌坐在地上,伴随着整个肩膀顿时鲜血淋漓。

司马琰倒地,对方另外两支铁锤从上迎着司马琰的面门快速落下,眼看着司马琰已经来不及躲闪了,危急关头,“铿锵”两声金属相撞的声音,原来是歌罗拖着司马琰的方天戟已经来到,眼看着司马琰情势危急,便首先冲了过来,替司马琰挡下了最致命的一击。

司马琰眼急手快,一个鲤鱼打挺快速站起身,顺手接过歌罗手中的方天戟,满脸怒火得横握着方天戟拦在胸前,大吼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是桓鉴派你们来的?”

对方仍然无人搭话,继续冲上来,挥舞着各种五花八门的兵器,攻势更加凌厉不止。

“歌罗,快去照应公主!”司马琰挡开面前的敌人后,大叫着对歌罗说道。

“好,你自己小心!”歌罗用自己依然不慎流利的语言回复之后,便挥剑冲了出去。

场面顿时持续混战,但随着时间的持续,司马琰已经感觉到了力不从心,自己挥舞着方天戟,几乎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可是,仍然无法奈何面前这帮人,尤为可怕的是,自己和武秋岚已经受伤挂彩,可到目前为止,自己还没有伤到对方一丝一毫,司马琰的内心逐渐紧张起来。

又是一阵哗啦啦的水声,伴随着一阵嘶吼,一个比普通人要高大的身影从水池中走了上来,而后迎着司马琰快速冲来,伴随着再一次的一声大吼,一根硕大的铁棍迎着司马琰当胸砸了过去,司马琰连忙弯腰躲过,可是对方的招式却远比体型要灵活的多,那根棍竟然没有凭空扫过,而是在司马琰上方停下,然后又迅速向下砸了过来,对方招式变化太快,司马琰这一次已经来不及躲闪了,只能横着方天戟硬扛下这一击,伴随着“咣当”一声巨响,司马琰整个人被砸倒在了地上,所有人都被这声巨大的响声吸引住了,目光同时看过去,只可惜黑夜中,只能看到朦胧的身影,情势并不能看的十分仔细。

“司马琰,你怎么样!”武秋岚着急的呼喊声立马响起。

“我没事,照顾好自己!这帮人不简单!”司马琰躺在地上大吼道,话刚说完,便再次快速得翻身站起,单凭刚才那一击,司马琰已经感受到,对方手中的这根铁杆,起码重达百斤,可是这样的重量,持棍人竟然能够收放自如,将棍在半空中停住,这是一种多么可怕的技艺!

司马琰内心已经开始发怵,也就不再恋战,虚晃一枪,快速向外跑去,边跑边喊:“不要恋战,撤,快撤!”

武秋岚和歌罗听到声音,也同时后退,三个人,快速向着住处跑去,那里起码还有桓鉴派来的四个人,这种时候,多一份帮手也就多一份希望,而且,那里有光源照亮,这样自己也就不至于太占劣势。

就这样,三个人几乎跑到了住所前,路边逐渐出现两排石灯,再加上房间内灯火的照亮,司马琰顿时感觉内心安稳了很多。

突然四个身影从屋内冲出,动作一致的跃过司马琰三人,持剑站到了司马琰与杀手之间。

“什么人,胆敢对楚王殿下行凶!”四人中为首的一名男子,持剑面向追逐过来的这群黑衣人,正色质问道。

对面这群人依旧不搭话,而是继续挥舞着各色兵器冲了过来,两拨人再次厮杀在了一起,司马琰刚想冲上去帮忙,武秋岚在身旁拉住了一只脚已经冲出去的司马琰:“喂喂,你着什么急,让他们先打着呗,说不定是一伙的呢?”

司马琰这才幡然醒悟,但是又不敢怠慢,生怕从某个角落再冲出几名杀手,索性,继续双手握紧方天戟,十分警惕得护在武秋岚面前。

这个时候,司马琰才有时间仔细去看刚才袭击自己的这帮人,简直是形态各异,有的魁梧高大,有的瘦小精干,唯一的相同点,是这些人全都是一身黑色装束,面上带着一幅金丝罗刹面具,显得格外阴森可怖。

司马琰转脸看向武秋岚,武秋岚的表情则要更加凝重的多。

司马琰继续仔细观察着面前两伙人的招数,一幅多年疑惑突然解开的欣喜感:“我就说,这四个人,好像有一种在哪见过的感觉,你看他们,身形、兵器、武功路数,是不是和偷袭我们两次的那伙人很像?”

武秋岚并没有回答,司马琰就像是一个好奇心被唤起的孩子,更加认真的盯着面前打斗的这帮人,尤其那名用红色丝带绑着高马尾的女子,在背向对手的时候,突然一个转身,一柄长剑瞬间在手中舞成了一朵盛开的兰花,剑尖在一瞬间,围绕着对手的脖颈、手肘、大腿五处地方划过,面前黑衣人,立马瘫倒在地,不再动弹。

“这一招我见过,那晚在山中,一直缠着我不能去救你,并且最终还刺了我一剑的,就是这一招!”司马琰立马惊讶得大叫了一声。

武秋岚脸上立马浮出了笑意,但是却并没有说话,整个人的额头,有粒粒豆大的汗珠渗出:“满世界,都是要杀你的人!”

司马琰一脸的苦笑,自己为人诚恳,待人热忱,而且,无论事大事小,从不与人争执,就连王清风杀死自己最爱的女人和孩子时,虽然剑已经架在了王清风的脖子上,可是自己最终还是放弃了,司马琰不明白,为什么无论自己多么忍让、多么退缩,都不能过上安稳没有争执的生活,到底怎样,这个世界,才能够忘记自己的存在,难道只有死亡这一条路吗?

“师兄小心!”打斗场上的一阵呼喊立马把司马琰的实现吸引了过去,只见刚才那个用着棍子的大汉,再次出手,用力把四人中的一名男子击飞,后退了七八步才最终停住。

“原来会说话啊,我还以为这四人,是哑巴和聋子呢!”司马琰打趣道。

话刚说完,突然听到身旁“咣当”两声,司马琰立马转头看去,只见武秋岚整个人都已经躺在了地上,手中两把剑也已经掉落在了两旁,歌罗和司马琰几乎是同时冲到了武秋岚身旁,司马琰立马把手伸到武秋岚脖颈后想要抱起她,可是手在武秋岚身后穿过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满手的鲜血,再顺着把目光看向地上,武秋岚躺倒的地方,早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

“公主,公主受伤了!”歌罗立马着急得大喊起来。

司马琰此刻突然感觉,面前的世界天旋地转起来,自己一时甚至无法分清,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就这么呆楞了片刻,司马琰这才反应过来:“快,快叫医官!公主受伤了,快啊!”

场上还在搏斗的四个人见状,立马有人向着天空放出一道明亮的花火,对面的黑衣刺客们知道这是在呼叫援兵,非但不退,反而攻势更加凌厉,护卫司马琰的四人,一时之间被打的节节后退。

歌罗左右望了一圈,眼看着司马琰此刻眼中只有武秋岚,目光根本顾忌不到其他人,无奈之下,只能对着司马琰大喊道:“你照顾好公主,我去帮忙!”说完也不管司马琰有没有听到,便提剑径直冲了出去。

有了歌罗的加入,场面虽然一时稳住了阵脚,但对面像是不要命一般,发了疯得向着司马琰和武秋岚冲过去,即使歌罗和四个护卫奋力抵抗,但还是被那个用棍的大汉冲了过去,眼看着那柄力道极大的铁棍已经冲着司马琰的脑袋挥去,一声剧烈的撞击声在司马琰脑后只有一掌宽的距离响起,“咣”的一声,那名用棍的大汉也被这股强劲的力道撞得后退了两三步才停下来,众人纷纷抽空转头看去,连忙兴奋得大叫道:“大师兄!”。

而那名用棍的大汉此刻刚稳住身子,接着便立马悍不畏死得再次冲了上来。

被称作大师兄的这名男子,也是懒得再和对方过多纠缠,手提一把如月色般清凉的长剑,在大汉冲过来,距离自己只有五六步的时候,飞身上前,腾挪翻转间,剑身像是一条游龙一般,围绕着大汉的脖颈快速走了一圈,而后便是一股沉重的躯体倒下撞击到地面的声音。

对面的这些黑衣人,显然是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最为依仗的这名大力士,竟然不到三个回合,便命丧当场,惊叹之余,只听一名黑衣人说道:“不愧是荆州丽影门,撤!”

这帮黑衣人迅速向地上甩下一颗颗药丸,而后一阵阵白光迅速从地上升腾起,很快便把这些黑衣人全包裹进了烟雾中,原有的四名卫士还想去追,被叫做大师兄的男子立马叫道:“别追了,救人要紧!”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围到司马琰身旁,场面一时之间,就连这些经历过无数死亡的职业杀手们也都感觉畏惧,武秋岚整个人已经被血水淹没,单看这种情况不用说也知道,人,怕是多半没救了。

“医官呢!医官怎么还没到??人呢?你们都在这干什么?”司马琰愤恨的对着身旁的众人大吼着。

武秋岚艰难得伸出手,缓缓的抬起,放到司马琰的脸上,伴随着眼角不断滑落的泪痕,声音微弱得说:“这处院子,还没有起名字吧,我看,就,就叫它三清别院吧,人清,事清,名清。”

司马琰瞬间明白了武秋岚言语中的含义,紧紧抓住武秋岚的手,自己也早已经泪如雨下:“不要,不要胡乱说话,你一定会没事的,我们去看张神医,他一定可以救你的!”

说完司马琰便用力抱起武秋岚快步向外走去,身后突然有人叫道:“殿下,公主现在的身体,只怕是承受不了旅途漂泊,还是让公主到内室安歇吧,医官马上就到。”

司马琰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继续满眼泪水的抱着武秋岚向外走,歌罗连忙跑上前去,拉住司马琰的衣角:“他说的对,好好救治,或许还有转机,此刻,千万不能胡乱折腾!”

司马琰转眼看了看歌罗,然后便快速抱着武秋岚走进了内室,不多会,一名卫士领着三名医官快速跑来,其中一人,竟然还是女子,三人迅速进入房间,各自快速忙碌起来。

“今天的事,什么情况?为什么连两个人的安全都保护不了?”大师兄天枢,看着面前的四个人正色询问道,言语间不怒自威,四个人像是犯错的孩子,纷纷低下了头。

“你们简直混账,什么事情,分不清楚轻重吗?天璇已经和我说了,上次你们竟然敢私下在山崖上埋伏偷袭楚王和公主,要不是天璇及时赶到,你们定然犯下大错,这一次,不知悔改,竟然一错再错!”天枢继续斥责着面前的四个人。

“大师兄,实在是这伙人,太过出乎意料,而且,武功确实不弱,所以,才一时大意让对方伤到了公主。”开阳声音微弱的辩解着,显然很不自信。

天枢立马转头看过去,“你这是当我傻呢?公主刚才的伤是剑伤,是近距离被刺伤,你们如果真的全心护卫,公主不可能受到这种伤害的,你们肯定是想要借机报仇,所以故意不及时出手相助,是不是!”天枢完全看透了众人心中的那点小心思,只是,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些人,会如此不顾刺史桓鉴的命令和嘱托,而是这么坚决得要报武秋岚那一剑之仇。

众人像是谎言被揭露之后的孩子,一个个低垂着头,默不作声。

天枢的目光,继续在面前这帮师弟面前,左一遍右一遍得快速扫过,这时才发现,面前的四位师弟,身上竟然全都带着伤,显然刚才那场打斗,对四个人造成的伤害也不小,天枢看到顿时又感觉心疼,只能无奈得摇摇头,然后说道:“先下去包扎伤口吧,换牛宿上来,仔细盘查楚王府所有的通道,务必确保楚王殿下的安全!”

众人抱拳施礼之后,纷纷快速退去,只有瑶光,依然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楚王那间灯火通明的屋子出神。

天枢转头看见瑶光还没有离开,眼神痴痴的,本就秀丽的脸庞上,更增添了一份稚嫩可爱,这幅面容不由得让人心生怜爱,天枢向着瑶光迈出两步,轻声问道:“七妹这是被吓着了?不会吧?”

瑶光丝毫没有受到天枢的影响,目光仍然紧盯着那所房子,过了许久,才痴痴得说:“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肝肠寸断吗?”

天枢突然被瑶光这句话问的惊讶起来,一向杀伐果决的瑶光,怎么突然感伤起来了?

“我感受到了他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但愿公主没事!”瑶光说完,便自顾自得转身离开,全然不顾站在身旁看着自己的天枢,天枢好像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但是又不原意就这么丢了自己身为大师兄的面子,只能先是装出一幅愤怒的样子:“哼,越来越不像话了!师门礼仪,全然不顾了!”但是过了片刻,又立马换了一幅满面和善的表情:“还不都是你们这帮师兄给掼的,算了算了,那可是七妹,她要是哭起来可就惨了,别惹她别惹她!”听完这句话,天枢无奈得摇摇头,然后缓步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