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的平城,得到长安的消息,要比其他地方晚上两天,即使如此,当拓跋昊迫不及待打开面前的信笺,看到上面“建康将乱,无暇外顾”八个字的时候,内心仍然禁不住欢笑大叫了一声:“天赐良机,终于等到了!”
拓跋昊快步走到大殿中崔庸身旁,抑制不住满心欢喜:“爱卿,快,速速拟旨,调东方青龙、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奎木狼和张月鹿五部全部,以及靠近中山的并、雍、梁三州,每州发兵三万,五部以及各州兵士,需要于大业二年三月十五日前抵达靠近中山的金城,逾期未到,军正斩首。”
崔庸一边奋笔疾书,一边满脸的惊讶,手上写完停下之后,崔庸立马抬头看着拓跋昊:“陛下,八部如今已剩七部,五部尽出,晋国一旦出兵,或者国内一旦有事,怎么办?”
拓跋昊哈哈大笑起来:“有事?能有什么事?我大魏已经统一这么久了,怎么可能还会有事,更何况,有太子和太傅您在京城坐镇,即使有事,朕也不担心。”
崔庸还想继续劝谏,但是无意中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季辅,正在满脸阴鸷得盯着自己,崔庸立马谨慎得闭上了嘴。
拓跋昊继续满面笑容得说:“对了,还有一事,这一仗,朕必定要毕其功于一役,不给儿孙留烦恼,所以,大军阵仗庞大,粮草调度,还要劳烦太傅了。”
崔庸立马起身,恭敬地面向拓跋昊施礼道:“臣必定殚精竭虑,不敢懈怠。”
拓跋昊并未理睬崔庸的恭敬礼节,而是大步越过崔庸走回到自己的御座上,大笑声一直不停,仿佛中山国已经在他掌中,这一仗,就是一件手到擒来的小事。
拓跋昊转过头看向季辅:“去,把酒宴安排起来,今天,我要留太傅在宫中宴饮,提前庆祝朕攻灭中山的,一统北方的旷世功勋。”
“遵旨,老奴这就去。”
转身出门,只有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季辅就快速回到了拓跋昊身边,拓跋昊满脸欢笑地看向季辅:“有大监替朕打理私事,有太子和太傅为朕处理政事,我大魏,还有什么好担忧的?”
看到拓跋昊这么开心,季辅连忙抓住机会说:“借着陛下的夸赞,老奴想要向陛下讨个小事。”
拓跋昊并未太在意季辅的表情,只是延续着自己的好心情回复说:“哎呦,什么时候,大监都开始开口了,说吧,朕今天心情好,大监提的事情,只要不是让朕把这万里江山让给你,朕都同意。”
季辅眼角弯曲,努力挤出一幅笑脸:“这倒不是老奴的私事,而是陛下的家事。”
“哦?大监指的是?”
“老奴前几日盘查后宫侍女奴婢们的名册,在这其中,竟然发现了一个陛下的远房亲戚?”
拓跋昊的好奇心已经被调动起来了,继续满脸期待得看向季辅。
“那是一个叫冯若瑄的小姑娘,陛下娶了她的姑母,照这么算,这小姑娘就是陛下的侄女了,这岂不是十分亲近的亲戚了?”
季辅一边说话,一边小心地观察着拓跋昊的表情,生怕一不小心就触碰到了拓跋寒的逆鳞,给自己惹上大麻烦。
拓跋昊先是满腹狐疑,接着伸手捋了捋自己那排并不算长的胡须:“确实,确实,既然她姓冯,那想必她就是嫣儿的侄女了?”
季辅先是微微舒了口气,然后微笑着回答道:“陛下英明,正是如此,前些年,冯氏一族尽数被灭,只剩这么一个小姑娘,被罚没到了浣衣局为奴,老奴看到冯若瑄这个名字后,出于好奇去看望过一次,小姑娘模样俊俏,人也聪明伶俐。”
“所以,你是想让她做你的贴身婢女吗?”拓跋昊好奇地询问道。
季辅继续笑着:“老奴哪敢,老奴想替这个小丫头求个情,求陛下赦免了她罪奴的身份,交由淑妃娘娘抚养,一则,淑妃也有个家人陪伴,二则,也有个玩伴,可以陪着皇孙一起成长,岂不是两全其美?对外,也是彰显了陛下的仁爱之心,成全陛下千古一帝的美名,起不秒哉?”
听完季辅的话,拓跋昊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面色阴沉得说:“只是,她毕竟是罪奴,父母兄弟,都是死在我手,不斩草除根,已经说明朕圣德仁心了,如果再加以培养,只怕是以后会成为一个隐患。”
陪伴了拓跋昊这么多年,季辅深知此刻就是决定事情的关键,自己万万不能有所迟疑,一旦有所迟疑,拓跋昊便会怀疑自己在这件事上存在私心,因此,这个时候,必须大义凛然、十分坚决得表明自己的态度。
“女子,毕竟不是男孩,陛下此刻出手,是救人,是恩情。”
拓跋昊抚摸着胡须的右手,撑起了自己的下巴。
在对待敌人的态度上,拓跋昊从不犹豫,也不心慈手软,斩草除根从来都是拓跋昊所信奉的第一人生信条,所以,如今想让他去释放一个敌人的女儿,这种事情,既违背拓跋昊的行为准则,更违背拓跋昊不把祸患留给子孙的决心。
眼看着拓跋昊没有回复,季辅继续跟上说:“陛下,此子还小,不到十岁,陛下不用担心。”
拓跋昊立马哈哈大笑起来:“你啊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想什么,总是逃不过你的眼睛。”
季辅继续带着笑脸,满脸期待地看着拓跋昊。
拓跋昊同样转脸看向季辅,只是,口中仍然在犹豫着,不愿意说出那个最终的答案。
“陛下,臣以为,大监所说合理,释放一人,可以安淑妃心,也可以安那些罪奴的心,更可以安天下人的心,花小本赚大利,这个事情,陛下不必忧虑。”拓跋昊和季辅同时看向崔庸的方向,只见崔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起了身,恭敬的面向拓跋昊说出了这句话。
拓跋昊立马哈哈大笑起来:“既然太傅都这么说了,那你去办吧!”
季辅立马满脸欢喜:“老奴替这小丫头,谢陛下圣恩了!”
季辅刚转身想要去办,拓跋昊突然喊道:“回来。”
季辅瞬间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满心冒出来的只有一句话:“难道陛下要反悔?”
季辅忐忑地转过身子,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陛下还有什么事叮嘱?”
拓跋昊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这个事,和其他人都无关,只是因为他是嫣儿的侄女。”
“老奴明白,陛下这番心意,老奴一定传达到。”说完季辅便再次转身走了出去。
这一日,赵敞手捧着诏书,从太极宫直奔杨昀的丞相府而去。
诏书宣读完毕,赵敞连忙快步向前,拉起杨昀的衣袖说:“丞相大人,太后和陛下,此次专程设宴款待,还请丞相大人务必准时赴宴。”
杨昀连忙开心地说道:“一定、一定,绝不辜负陛下和太后盛情。”
赵敞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去,杨昀手捧着诏书,左看右看,心里是越看越欣喜,自己如今位高权重,现在又受到陛下的喜爱,有陛下和太后的保护,还有什么好担忧的,单靠一个贾长安,能翻起什么大浪?
杨昀正要迈步走回房间,潘琼走上前来,贴着杨昀的耳朵说道:“大人,眼线来报,岩陵军这几日调动频繁,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大人这几日,还是不要进宫的好。”
杨昀刚想说潘琼太过谨慎了,突然转念想起张桦对自己的劝告,张桦曾经明确告诉过他,这几日如果有人召自己进宫,无论是谁,都不可以去,不能离开丞相府半步,如今这句话,再加上潘琼的提醒,突然让杨昀感觉到一种十分诡异的巧合加蹊跷。
杨昀眉头紧锁着说:“你这句话,倒是让我想起了张桦前几日对我的一个提醒,莫非,宫里真的会有人要对我不利?”
潘琼连忙跟上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小心一点总不会错。”
杨昀没有说话,而是继续思索了一会,然后突然转头看着潘琼说:“你这样,调两队羽林郎到丞相府护卫,其他羽林郎,让他们做好准备,一旦有事,即刻带兵前来,这样可以放心一些。”
潘琼立马拱手回复:“末将遵命,这就去办。”
杨昀挥手制止了潘琼,然后继续说道:“羽林郎还是不要动了,毕竟是羽林郎,不是普通兵士,这么光明正大的把羽林郎调进来,反而会给别人留下口实,你这样,速速派人拿我令牌,以加强建康守备为名,去徐州调两千甲虎卫进来!有甲虎卫在,我不信还有人敢存在非分之想。”
潘琼则是满脸担忧地说:“可是,徐州距离建康,毕竟数百里距离,一来一往,最快怕是也要四天,会不会太迟了?”
杨昀满脸自信:“怕什么?丞相府里的府兵还有三千,你的羽林郎几万人离的不远,有这两支兵马相互呼应,建康城里,谁能动得了我?岩陵军?在建康城里动起手来,岩陵军未必是羽林郎的对手!”
潘琼突然面露凶光:“与其这么被动等待,依末将看,倒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一切威胁,无非一个皇后而已?末将带人冲进皇宫。”
没等潘琼把话说完,杨昀连忙制止住说:“不不不,这种话,可千万别再说了,我和皇后,那可是在群臣百官,天下人面前,斩白马盟誓,要共同忠心辅佐陛下,不得有二心的。”
潘琼有些着急:“大人,现在别人都已经在磨刀霍霍了,那些誓言,还有什么遵守的必要?那只是一句没用的空话,现在没有人还在乎那个誓言了!”
杨昀缓慢地摇了摇头:“一念地狱啊,如果是这样,即使赢了这场政变也会输了天下,最终结局还是无法收场的,我就是死,也不能这样做。”
听到杨昀这么说,潘琼内心突然变得五味杂陈起来,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是该敬佩杨昀的忠于道义,还是该骂杨昀的迂腐死板。
杨昀继续转头叮嘱着潘琼:“速速派人去调甲虎卫,陛下的这场宴请,我推掉就是了,甲虎卫到来之前,我不会迈出丞相府半步,这样,任凭外面风刀霜剑,我自岿然不动。”
潘琼连忙拱手,然后接过杨昀手中的令牌,快速奔跑了出去。
杨昀仰头看了一眼天空,突然脸上生出一阵苦笑,摇了摇头,自顾自地说:“只想做一个富家翁,为何这么难。”
岩陵军军营中,已经频繁调动了兵马两日,每天晚上出营,奔跑到城门口返回,就这么循环往复,每天三次重复着,以至于马骁谭铠都开始了不停的吐槽。
“喂,我说你们谁去劝劝主帅啊,这是晚上闲的蛋疼没事干是吗?都要睡觉了,还非得拉着我们出来跑三趟,而且还要身穿全副铠甲,累得要死啊!”马骁骑在马上,一边狂奔一边抱怨了起来。
谭铠看了看马骁:“我说马胖子,你就别吐槽了,主帅不是说了吗,不要问,问也问不到答案,让我们做什么就做什么,这就得了!”
马骁一副不服气的表情:“不是,凡事也要讲个道理啊!能把我老马说服了,你让我整夜不睡觉地跑我也愿意,关键是,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每天干着这种没有意义的事,心里憋屈啊!”
碰巧傅华这个时候打马走过来,马骁一向佩服傅华的足智多谋,连忙喊住傅华:“喂喂,老傅老傅,你等等,等等。”
用力拉了拉手中的缰绳,傅华把马停在了马骁身旁:“怎么了?”
马骁轻轻拍了拍马背,靠的距离傅华近一些,把声音压低了问道:“我说主帅这是怎么了?这几天怎么天天晚上带着我们,往返城门的来回跑啊,他这是跟城门杠上了吗?”
傅华不像其他人那么爱开玩笑,平时总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此刻也不例外,盯着马骁看了一眼,傅华说:“你姓马,我姓傅,咱俩都不姓刘,主帅既然没告诉你,又怎么会告诉我?”
马骁笑着说:“这不是,平时主帅遇到事情都会和你商量吗。”
傅华回复道:“这件事倒是还真不知道,你问他。”傅华把手指向身后,只见刘知远和冯若安正驾马快速奔来。
马骁连忙大喊着:“大侄子,大侄子!”
刘落安边“吁”地喊停边用力拉拽着缰绳,然后转头看着马骁说:“马叔,怎么了?你们怎么停下来了?”
马骁也不回答刘知远的问题,直接问道:“不是,主帅有没有说,我们这要跑到什么时候啊?天天这么的跑,到底图什么啊?”
刘落安转头看了看身旁的冯若安,然后看向马骁说:“我也不知道啊,父帅只是这么安排,这是军令,谁敢去问为什么啊!”
马骁还要再提问题,冯若安大声呼喊道:“马叔,快别问了,父帅马上过来了,看到你们偷懒,小心六十军棍!”说完便和冯若安一起,催动**战马,一溜烟奔跑了出去,很快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听到刘知远这么说,众人不敢怠慢,也纷纷加快了速度,只留着马骁在最后,继续抱怨了一句:“老马啊老马,你怎么这么命苦,这真的是把自己当成马了啊,下辈子,一定要改姓,姓王!对,就姓王!”
建康城,丞相府中,杨昀紧张地看向潘琼说:“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动静?”
潘琼回答道:“岩陵军这几天,发了疯一样,每天晚上开始训练,而且是从驻地到北门这段距离,就这么来回往返,每天三次,必然有鬼,可是,我们埋在岩陵军里的暗桩反馈,具体为什么这么操练,就连刘落安的儿子刘知远都不知道,只有刘落安一个人知道,所以,现在我们也还搞不明白。”
杨昀转头看向站在身旁的丞相府总管王攀:“宫里,有什么消息吗?”
王攀连忙回复说:“小人特地派人面见了太后,反馈回来的消息是,宫里一切正常,除了在准备明日宴请大人的场地及乐师,其他没有丝毫的异常,也没有任何的军队、人员调动。”
杨昀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奇了怪了,难道明天真的只是一场普通的宴请?”
潘琼靠近杨昀:“大人,这个时候,还是小心的好,末将还是建议,与其在这坐等,倒不如先下手为强!皇宫都在羽林郎手中,只要控制住了陛下,再由太后颁发谕旨,废黜皇后,天下就尽在丞相掌中了!”
杨昀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不要再说了,我说过,有违白马盟誓,有违天下大义,即使这一次可以扳倒皇后,也是把自己放到了众矢之的,下场不会好的!”
杨昀继续看向潘琼问道:“甲虎卫到哪里了?”
潘琼说:“我们的人预计今天酉时可以到徐州,估计甲虎卫今晚连夜开拔,明晚亥时可以到达建康城。”
杨昀眉头微微皱了皱:“不能再快一些吗?明日白天到达建康。”
潘琼颇为为难地回答道:“末将说的时间,已经是一切顺利情况下的最快时间了,而且这是甲虎卫,训练有素,可以长期奔袭,如果是普通的驻军,时间起码要再晚一倍。”
杨昀无奈地叹了口气:“行吧,北门的城门卫现在是谁?”
潘琼回答道:“张承澜。”
杨昀眉头继续皱了皱:“这个人,一直没有靠近本相,不过,倒也没见他靠近皇后,听说,是个秉公严格的人啊。”
潘琼回答道:“倒是确实如此,当年楚王想要夜间进城,就是被他拦了下来,不过,人都会变,难保危急关头他不会倒向皇后,依末将看,不如即刻把这个位置,换上自己人。”
杨昀叹了口气说:“我倒是也想啊,可是,白马盟誓之后,所有官员的任命,必须丞相皇后和陛下三方用印才可奏效,岂是我想换就能换的。”
潘琼一时之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场面一时陷入了沉默,安静得仿佛一股穿堂风都变得聒噪起来。
杨昀看了看潘清和王攀说:“说话啊?怎么都不说话了?”
王攀低着头,眼角瞥了瞥潘琼,看到潘琼也是一脸苦恼,于是王攀只能强打起精神说:“羽林郎和岩陵军的驻地,不过相差数里,潘将军的羽林郎只要能够看好岩陵军,一切就都没有问题,皇宫之内,属于皇后的军士,也就只有曾经的东宫卫士三千人,这些人还要顾及宫里的羽林郎,不敢随便出动,关上城门,丞相府的府兵就是这建康城最大的实力,怕什么?”
杨昀没有说话,而是沉思了一下:“张桦在哪里?”
王攀立马回答道:“关在了后院客房。”
杨昀立马站起身说:“快,带我去看看。”
王攀立马快步跑在前面,杨昀同样快步紧跟着,潘琼则挎着刀,紧跟着杨昀身后。
随着“吱呀”一声房门推开,一缕明亮的光线,顺着间隙打在了屋内,伴随着光线进入到屋子里的,还有杨昀那个宽大的身影。
杨昀前脚刚迈进房门,突然屋子里的人沉声说道:“大人不必进来了,我是大人不愿见的人,大人是我不敢见的人,既然如此,有话我们还是隔着这扇门说吧。”
杨昀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怎么?你倒成为那个委屈的人了?怎么突然好像变成了,是我背叛了你一样?”
张桦在屋子里,紧接着杨昀的话问道:“不然呢?”
杨昀继续面带苦笑:“你私会皇后是事实吧?这包财物和书信,是从你房间内找出来的,这也是事实吧?”
少许,房间内叹了口气:“丞相大人,一切定数,皆是命数,我无话可说,大人也不必再问,大人请回吧?”
杨昀突然暴怒起来,大吼道:“想当年,你们燕国被灭,你如丧家之犬一般,流落到建康到处乞讨,是我!是我收留了你!没有我,你现在,早就已经变成了一具枯骨!现在倒好,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是吗?啊?”
杨昀说完,支着耳朵等了很久,屋子里没有任何回声。
看到自己的话竟然没有回应,杨昀怒火更加旺盛,直接大踏步地走了进去,只见张桦正安静地端坐在坐榻上,面前的案几上,整齐地摆放着一本《史记》。
杨昀抬眼望去,只见张桦紧闭着双眼,仿佛丝毫不在意杨昀的怒火,更不关注杨昀突然闯了进来。
杨昀继续大怒着喊道:“张桦,睁开你的眼!看着我!看着我!”
张桦继续闭目不语,甚至整个人,纹丝不动,只有吹进来的一股清风,吹动了张桦鬓角间的几缕长发。
张桦的态度,让杨昀更加火大,一瞬间,杨昀心里冒出来一个声音:“把他给我扔出去,这种人,不允许他再在丞相府多呆一秒。”但是旋即,杨昀的理智告诉自己,这个时候把张桦丢出去,岂不是正好让他和皇后汇合吗?
想到这里,杨昀也就不再多说废话,直接转头快步走了出去。
就在杨昀脚步刚要跨出房门的时候,突然听到背后的张桦叫了一声:“丞相大人。”
杨昀转过身子,只见张桦已经站起了身,毕恭毕敬地面向自己,两眼早已经满含泪水。
张桦突然跪地,对着杨昀,三声响亮地叩首,然后直起身子,看向杨昀说:“这三拜,感念丞相大人的知遇之恩,我张桦,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日后,我会亲自为大人收尸,绝不让大人做一具日夜飘**的游魂!”
张桦的话,让杨昀的内心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寒意,只是,此刻又不好发泄,只能继续苦笑着说:“好,好,你如果死了,我也一样对你!”
说罢杨昀便愤怒地甩开了衣袖,然后快步消失在了房门外,只留下房间内依然跪在地上的杨昀,泪水不住地哗哗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