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望长安

第六十七章:武秋岚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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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州城,三清别院,歌罗正带着张千方,一路小跑着奔向武秋岚的房间。

“快,快,快看看公主!”歌罗带着张千方跑到房门边,便大声呼喊着。

司马琰连忙挑开内室的帘子迎出来,看到张千方,司马琰立马冲上去,一把抓住张千方的胳膊就往房间里拖。

到了内室,张千方几乎是被司马琰一把拎起来,然后直接放到了武秋岚床前的凳子上,张千方知道事关生死,也没有计较这些细节,而是快速为武秋岚把起了脉,而后又仔细地翻看了武秋岚的眼睛,以及伤口处。

“前面医官的药方还有医案,拿给我看!”张千方语速极快,全然没有了之前的嬉皮笑脸,内心显然也比较着急。

歌罗早已经把这些药方和医案捧在了手中,听到张千方要,第一时间伸手递了过去。

张千方几乎是一目十行,快速翻看着这些详细记录了武秋岚从开始到现在,每一步伤情变化的内容,然后继续摸起了武秋岚的脉,这一次,张千方闭着眼睛,仔细感受着武秋岚的脉搏,足足持续了半刻钟。

司马琰和歌罗就这么着急地站在身后,虽然内心着急,但是,看着张千方聚精会神的样子,又不敢打断,只能这么默默地站在背后,全神贯注地看着。

张千方终于放下了武秋岚的手臂,然后长叹一口气:“公主的伤情,并没有伤到要害,如果是第一时间救治,倒也没有大碍,主要是,耽搁的时间太长,失血过多,对大脑和脏器造成了巨大的损伤,这个时候再想救,难了!”

司马琰内心仿佛受到了一记重击,许久才稍稍回过神,只见司马琰缓慢地转头看向张千方,嘴唇翕动着,过了一会才发出声音:“难,那就是并非不能救了,神医,怎样才能救公主,你快说!”

张千方叹了口气:“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一试,需要用附子+紫菀两味药,附子具有治疗拘挛、膝痛不能行走,破肿块坚硬、血瘕、金属损伤疮伤的功效,紫菀则又名返魂草,能够开宣肺气,肺气通则百脉行,起死回生。”

司马琰整个人瞬间来了精神,立马向着张千方迈出两步,满脸激动,几乎把脸贴到了张千方鼻子上,着急地问道:“这两味药,寻常药铺能不能买得到?我这就去办?”

张千方面带忧色:“这两味药,都是生长在长白山上,产量极少,如果寻常人家想要用,估计是万难,而且,公主需要用到的,是秋霜这一天破土的附子,还有经历过大雪冰封三年的紫菀,所以,又叫秋霜附子、寒酥紫菀,这样的话,就更加难上加难了。如果是在中山,陛下下诏寻找,或许还有些可能。”

司马琰与歌罗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那我们即刻回中山。”

张千方却摇了摇头:“魏国已经发兵二十五万,攻打中山了,这个时候,怕是陛下没有精力为公主寻药啊!殿下身为晋国楚王,借助荆州刺史或者是朝廷的力量来找这两味药,应该也可以试试。”

司马琰听到张千方这么说,立马转头冲了出去,可是,也就仅仅是走出了房门,到了府门前,司马琰刚想跨出去,突然被两个人拦住,留下的一句话是:“为了楚王殿下的安全,不得离开王府。”

司马琰听到这句话,不禁怒火从心中燃烧起来,自己和武秋岚千里迢迢跑到荆州,结果武秋岚在这里重伤昏迷不醒,现在,竟然还想限制自己的自由!

司马琰也不废话,抬手推开二人就要往外走,对面二人眼看司马琰来硬的,也就不再留手,两人四手挥动间,各自从背后擒住了司马琰的双臂。

司马琰岂是那么容易就会被困住的人,趁着二人钳制自己的架势还没有最终成形,身形就势向后倒去,然后两条胳膊迅速靠拢,翻手间挣脱束缚。

眼看着这两个人一时拿不下司马琰,站在不远处的另外两人,迅速跳了上来,一瞬间,局势变成了一对四,司马琰被这四人围在了中间。

“混账,我只是想见桓鉴,你们竟然敢对我出手!”司马琰满眼凶光,怒斥着围在身边的四人。

四个人其中一名身形更加壮硕,左边眉心处长了一颗黑痣的男子回答道:“殿下想见刺史大人,我们可以立即去请,但是,殿下一旦出了府门,发生任何事情,都是属下们担待不起的,还请殿下不要为难我们!”

对这种解释,司马琰丝毫不予理会,继续大声质问道:“不要说属下,你们是谁的属下,哪里的属下,敢这么对自己的主人,既然讲不通,那就不要怪我下手不留情!”

说话间司马琰瞅准面前的男子,双手变爪,迅速朝着男子的肩头抓去,虽然这男子自身反应迅速,奈何司马琰速度太快,肩头迅速出现一道带血的伤痕。

看到司马琰来真的了,身旁的四人更加不敢大意,四把长剑同时亮了出来。

司马琰冷笑一声:“敢在本王面前拔剑,你们知不知道,按照晋国律法,你们已经是死人了!”

四人不管司马琰的说辞,继续挥剑围了上来,四人手中拿了兵器,形势瞬间变得危险起来,司马琰只能不停躲闪,然后寻找间隙还手。

正当司马琰和这群人打得不可开交之时,突然背后一声大喝:“住手!”

司马琰和身旁的四人同时转脸看去,只见桓鉴正在一群人的簇拥下,驾着马车快速奔来。

到了跟前,桓鉴快速跳下马车,望向身边众人,沉声道:“都退下!”

司马琰身旁的四人立马快速抱拳施礼后退了下去。

桓鉴继续往前几步,走到司马琰面前,恭敬地朝着室内伸手,做成一个邀请司马琰向里走的架势,司马琰见到桓鉴来了,也就不再执意要出去,就着桓鉴的手势,转身走回府内,桓鉴则漫步跟在司马琰身后。

“不知道殿下着急唤下官前来,有何事吩咐?”

司马琰转头看了看桓鉴:“只是想请大人帮忙寻两味药,秋霜附子、寒酥紫菀。”

桓鉴听到这两味药,立马回答说:“我以为殿下硬闯,是为了何事,原来只是为了两味药,这个不难,附子我那本来就有,紫菀吗,倒是听过,但是一直没有见过,我这就派人去寻药,一定替殿下您寻回来。”

司马琰继续面无表情地问道:“时间,多久?”

桓鉴略微思索了下说:“只是一味药,应该在殿下离开荆州前可以寻到。”

司马琰内心原本以为,桓鉴是要把自己一直困在荆州,好随时作为自己的棋子使用,现在,听到桓鉴真的想把自己放走,司马琰一时内心倒是有一种别样的温暖。

司马琰面色上没有表露出来自己的心情变化,而是继续沉声说道:“大人竟然还记得我要离开荆州的时间?”

桓鉴立马爽朗地笑着说:“为什么不记得?我桓鉴,也算名门之后,虽然偶尔会有一些小伎俩,但是那是大势所趋,没有办法,本质上,我仍然是谦谦君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况且,人以信立威,我桓鉴,是不会那么轻易食言的。”

司马琰没有直接接着桓鉴的话再继续交流,反而是桓鉴的这种坦率,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不明白桓鉴千里迢迢把自己弄来到荆州,并且非得留自己这一个月,到底是有什么企图。

司马琰也不再啰嗦,干脆直接看着桓鉴问道:“那你千里迢迢地把我弄来,又非得要把我留在这一个月,到底是有什么企图?”

桓鉴脸上微微一笑,说:“我说是为了保护你,殿下信吗?”

司马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哈哈大笑着,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桓鉴继续说道:“上次袭击殿下和武宁公主的那伙人,臣已经派人查清楚了,只是,结果殿下可能承受不了。”

听到桓鉴这么说,司马琰内心已经大概猜到了一些,但是,既然结果就在眼前,揭不揭开那层布已经差别不大了,相反,揭开之后,反而能够让人更加豁达。想到这里,司马琰干脆转头看向桓鉴,留给桓鉴一个,自己迫切想要知道答案的表情。

桓鉴停下脚步,站在司马琰身后说:“丽影门,想必殿下是听过的,这是我费劲心血,历经八年组建的,丽影门声名在外,很多人以为,它是一个刺杀组织,其实不是,当年我组建丽影门的初衷,只是为了便于更快速地收集各国、各地情报,要说刺杀,其实,燕山堂倒更加名副其实一些。”

司马琰立马满脸好奇地跟着重复了一句:“燕山堂?”

“不错,燕山堂位于塞北,一向也只在燕、魏各国活动,这一次,却突然千里迢迢地跑到了我荆州,而且是就为了袭击陛下,这么高的成本,未必有些过于舍得投入了。”

司马琰继续阴沉着脸:“怎么能确定,这些人就是燕山堂的?”

桓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摇了摇头说:“殿下到现在还不相信我,殿下还记得那个使棍的人吗?”

“当然记得,我们在城外的山上遭遇一次埋伏,其中有个身高远高于常人的男子,用的一根狼牙棒,可是上一次这府里,那个使棍的人,只是壮硕一些,身高却远没有城外山上遭遇的人高大,但是那根棍,力道却无比沉重,仿佛是一座小山迎面袭来。”

桓鉴微微笑着说:“看来殿下也对那根棍印象深刻啊,那根棍叫做“紫金虬龙棍”,是燕山堂的五大守山武器之一,除了这根紫金虬龙棍,其中还有一人,用的是两支短兵器,形似半月铲,但是却远比半月铲灵活,可攻可挡,那是子母鸳鸯钺,还有一人,用的虽然是剑,但是剑身却不像传统的精钢材质那般坚硬笔直,更像是一条游龙一般灵活,那是天水碧,单这三样,就不是可以模仿来的,只有燕山堂才有。”

司马琰苦笑了一声说:“我这条命,没想到这么多人惦记着。”

“所以,殿下还需见谅,他们不让殿下出门,并不是要限制殿下的自由,实在是为了保护殿下的安危。”

司马琰略带讥讽着说:“保护?岚儿现在昏迷不醒地躺在里面,这就是你们说的保护?”

桓鉴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事情,确实是臣疏忽了,为了殿下的安危,臣已经把丽影门最为精湛的七星以及牛宿组调进来保护殿下了,平时随侍在殿下身边的,就是七星中的玉衡、开阳、瑶光和斗宿,这些人已经是我丽影门的精英人物了,只是,还是轻视了燕山堂的实力,这一点,实在是下官疏忽了。”

司马琰突然转身,紧盯着桓鉴说:“瑶光?你是说,平时保护我们的四个人中,那两个女子,有一个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七师弟瑶光?”

桓鉴立马笑着说:“正是,殿下,你可以看到微臣的良苦用心了吧?”

司马琰无奈的一脸苦笑。

桓鉴看着司马琰的表情,继续说道:“至于幕后的主使,殿下,您应该猜得到了吧?”

“皇后。”

“殿下英明!”

虽然对这个答案,已经有所准备,但是,司马琰仍然感觉自己的内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贾长安,自己终归是轻视了,这个曾经略显懵懂的女子。

“刺史大人,千里迢迢把我弄来荆州,又限制我一个月后才能离开,到底是何目的?”司马琰突然想到这个问题桓鉴还没有回答,继续追问起来。

桓鉴微微叹了口气说:“或许,也是多此一举吧,只是担心殿下会再去帮助皇后整顿朝纲,这个女子,权利的欲望太过,如果任由她掌权,恐怕国家就离倾覆不远了。”

“就为了这个?你难道不知道,朝廷已经皇后、丞相和陛下三权分立了吗?任何事物,必须三权一致同意才能有效。”

桓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司马琰则是满脸疑惑地看着桓鉴。

一个是无忧无虑长大的少年王爷,一个是浸润着权谋的中年权贵,或许,两个人看待彼此都会感觉对方无比幼稚吧。

桓鉴看向司马琰:“殿下啊殿下啊,你到底还是生长在深宫妇人之中,虽然本性仁爱,但是,到底对人性的洞察不够,那可是至高无上的皇权,争的是天下啊!岂是你一个简单的白马盟誓就可以解决的!”

听到桓鉴这么说,司马琰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连忙追问道:“怎么了?建康城发生了什么?睿儿怎么了?”

桓鉴继续迈开步子向房中走去,把司马琰丢在了身后,边走边说:“现在还没有发生什么,不过,马上要发生了。”

司马琰快步跟上:“到底什么事?”

桓鉴继续边走边说:“倒也不是什么大事,陛下是没事的,殿下不用担心,建康的事,殿下还是不要操心了,操心的事太多,反而事事都顾不过来,殿下还是照顾好武宁公主吧,这个事最为要紧。”

司马琰仍然不甘心,快走两步赶上去,一把抓紧桓鉴面前的衣服,大吼道:“你到底又做了什么?”

桓鉴倒是毫不在意,一副“我知道你不会把我怎么样”的表情,桓鉴伸出右手,轻轻拍了拍司马琰紧抓住自己的手臂,司马琰稍稍松开了些。

桓鉴看着司马琰说:“我就真的那么十恶不赦?你真该去这荆州大地走走,看看成千上万的吏民,是怎么评价我的。”

司马琰没有回答,但是,抓住桓鉴衣服的手,也没有完全松开。

桓鉴一副无奈的表情继续说道:“建康城,那个烂摊子,根本不需要我去掺和,那是必乱的,我没有兴趣,我也没有干过什么。”

桓鉴再次拍了拍司马琰的手,司马琰这才缓慢地松开。

桓鉴整理了一下被司马琰揪乱的衣服说:“陛下的安危你是不用担心的,其他,建康城里,也没有你担心的人了,武宁公主现在这个样子,殿下是片刻不能离开的,否则,一旦出现问题,那就遗憾终身了,那两味药,我这就派人去找,殿下放心,臣下一定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