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满脸沟壑的老人已经在河边站了一个小时,在过去的一个小时里,老人没有任何的动作,若不是风不时吹动他的衣角,很容易让人误以为那是一尊雕像。对于来来往往的人群投来的异样的目光,老人更是视而不见,他更不知道,就在几周前,就在他站着的地方,一对年轻的情侣曾看到过河面上漂着一具男尸。
那天起,这个地方,就再也没有人敢驻足停留过。
他坐在老人身后的长椅上,也坐了足足一个小时,什么也没做,就是静静地观察着老人。噗嗤一声,他笑了出来,这个老头儿还真是无聊,而自己,嗯,更无聊。
他知道老人想做什么,从这个老人的眼睛里,他看到了和一个多月前那个老人一样的目光,绝望,心如死灰。然而,和那个老人不一样,他没有了那股不顾一切的热血。
他并非大发善心想要救救这个老人,他只是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这个老人有了赴死的心。
那个人可是说过,这个世界上,除了生和死,就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一阵冷风吹过,老人动了动,两张纸从他紧握的手中掉了出来,老人却浑然不觉。看到那两张纸,他的眼睛骤然睁大,一瞬间明白了老人的心。
那是一份S市公安局出具的《不予立案通知书》和一份证明。
S市公安局不予立案通知书
字〔XX〕号
控告人李林:
你于2015年8月15日提出控告的李楠死亡案,我局经审查认为没有犯罪事实,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一百一十条之规定,决定不予立案。
如不服本决定,可以在收到本通知之日起七日内向本局申请复议。
(S市公安局印)
2015年8月20日
那份证明上则写着“经市、区两级刑侦、技术部门调查,李楠死亡事件排除他杀、自杀,属意外死亡。”
这是一起在两个多月前引起了S市市民广泛关注的事件。
死者李楠,女,24岁,死前为S市郁金香大厦物业管理中心财务部实习生,8月15日晚5时许,与李楠相依为命的父亲李林接到了女儿的电话,称第二天要迎接上级领导的视察,有些材料要准备,当天加班。
然而,不到三个小时,晚7时30分左右,李林再次接到了电话,电话里是一个慌张的男声,他告诉李林,他的女儿李楠在几分钟前意外坠楼了。
李林的脑袋轰的一声,他去过女儿的办公室,知道女儿办公的地方在17楼,一般情况下,从3楼坠楼生还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何况是17楼?
李林匆忙赶到现场的时候,接到报警的警方已经拉起了警戒带。在确认身份后,李林被警察带着走进了现场,一张白布单正盖在女儿的身上。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掀开布单的,他只记得,当看到女儿遗容的那一刻,一股血猛地冲上了头顶,“她是被人害死的!”他近乎低吼着喊出了这句话,“抓人,警察同志,求求你们,一定要抓住凶手,给我女儿报仇。”
的确,李楠的死亡状态看起来就像是被人害死的。她衣衫凌乱,制服外套没有穿,制服衬衫的扣子掉落,露出了里面黑色的内衣,内衣也似乎被人扯脱了。她脚上的高跟鞋掉落在一边,肉色丝袜开了线,似乎被人撕扯过。
这副样子,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李楠在死亡前遭遇了性侵,不堪受辱才跳楼自杀。
警方也接受了李林的控告,开始针对这起事件展开调查,然而仅仅五天后,S市公安局却出具了《不予立案通知书》。
“什么叫意外死亡?”接到这份通知书,李林只感觉如五雷轰顶一般难以承受,“就算是意外死亡也应该有个原因吧?我女儿就是被人害死的,她跟我说过,公司的财务有问题,一定是被人灭口的。”
然而面对李林的质问,S市警方却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应。
这件事在S市引起了轩然大波,一时间,警方“草菅人命”“官商勾结”的言论甚嚣尘上。
直到这时,负责本案的刑警孙伟,也就是如今还在停职检查期的那位副队长才站出来说话,称这是经过刑侦专家周密调查后得出的结论。
1、法医尸检证实李楠身上没有遭遇性侵的痕迹。
2、李楠身上衣衫凌乱、破损是其在坠楼过程中与外物碰撞所致,痕迹专家证实李楠落地的地点符合意外坠楼形态,没有外力施加。
3、大厦监控视频显示,事发当日晚7点20分左右,独自加班的李楠打开窗户,坐到了窗台上,约7点30分坠楼。
4、对于李林提出的,李楠知晓公司财务“有问题”一事,经查,公司财务正常,不存在任何违法迹象。
综合以上证据,警方最终做出不予立案决定。
然而这份声明并没有能够平息民间的舆论,对于李楠为何要坐到窗台上,警方没有给出理由。
“这谁知道呢?”孙伟在接受媒体采访的时候满不在乎地说:“也许是工作压力大,想透透气,也许是想擦擦窗户,也许她有抑郁症,总之这些都有可能。但这绝对不是一起案件,我们已经做出了结论。”
然而,作为死者家属,李林对孙伟给出答复却有不同的意见,“狗!他就是富人的一条狗。我闺女我知道,她工作压力确实大,但是她懂得怎么放松,她每天都要跟我谈心,要是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这个当爹的能看不出来?”
与此同时,一名自称是李楠同事的人也在微博发声称事发当时,他亲眼见到李楠被总经理叫进了办公室,不到五分钟,李楠就神情恍惚地走了出来,随后就发生了坠楼事件。公司长期存在偷税漏税现象,这些,在财务工作的李楠是很清楚的。
对此,郁金香大厦的总经理朱琨则回应“一派胡言”,他根本就没有叫李楠进过他的办公室。然而,对于这一段的监控视频,总经理却说“没有,监控视频只针对一般员工的办公区域。”对于公司偷税漏税的传言,这位总经理更称,李楠只是实习生,重要的财务报告她无权接触,怎么可能知道偷税漏税的事?何况,公司一直守法经营,绝不存在违法现象。
如此一来,关于李楠之死的真相,人们纷纷展开了猜测。只是时隔不久,S市就接连发生了丁一晨遇害案、刘华筝遇害案和吕妍遇害案,李楠事件的热度被这几件事分散,人们才不再关注她。
毕竟,热衷于讨论这些事的人只是想找一个话题,并不是真的关心这些人的生死和真相。他们要的只是一个吸引眼球的谈资罢了。
但李林,作为死者的父亲,却不能不关心这件事,可一个老人,能做出什么事来呢?
他在脑海里快速回忆着那件事的资料,嘴角扯出了一抹笑容,这好像是个不错的切入点。想到这里,他站起身,向老人走去。
老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接近,他深吸了一口气,纵身跳入了河中。冰冷的河水刺激得他一个激灵,求生的本能让他剧烈挣扎了起来。他张开嘴想要呼救才发现天色已晚,路灯已经亮起,这个不祥之地已经没有了行人。
“你不就是想死吗?”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进了老人的耳朵,他循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一个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的年轻人正蹲在岸边,手里拿着两张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年轻人的话似乎勾起了老人的回忆,他的脸上浮现出了痛苦的神色,身体的挣扎也渐渐停了下来,河水渐渐淹没了他。
“你死了,你女儿的事怎么办呢?就那么算了吗?”在河水将淹没他头顶的那一刻,他似乎听到了年轻人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猛地动了一下脚,头再次浮出了水面,“你说什么?”
“我说,你女儿的死,就那么算了吗?”年轻人笑着说。
老人愣了一下,无力地垂下了手臂,可双脚却还在踩着水,“要不然呢?警察都说了,这事他们不管。我还能怎么办?我一个无权无势的老人,我还能做什么?”
“警察不管的事,我们为什么不自己管?”年轻人伸出了手,“上来吧,我帮你!”
老人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慢慢伸出了手,“我要杀光他们!”他冰冷地说道。
“随你,只要你按我说的办,你女儿的仇一定会报的!”年轻人用力将老人拉上了岸,“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我要好好想想这事怎么办。”
“我怎么找你?”老人问。
“我会去找你的。”年轻人笑了一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河边。
慕雪冲了个澡,孤独地躺在**,双眼无神地看着单调的白色天花板。她没叫秦双来陪她,她知道那根本什么用都没有,无论她做了什么,那个人,都不会再关注她,哪怕一丁一点。
想起以往,他们共同出差的日子,总是睡一个房间,睡一张床。她是一个换了床就容易失眠的人,可是他在身边的时候,她总是能够睡得又香又甜。他单薄的身躯,冰凉的体温却总能带给她不一样的安全感,让她能够放下一切。
然而,谁又能想到,他们结婚到现在,足有三年多的时间,他一次都没有碰过她,甚至没有在**的时候主动抱过她。他始终保持着和她之间的距离。
你并不爱我,可你为什么还要选择和我在一起?仅仅是因为我的父亲因你而死,我在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亲人吗?
我不需要同情。可是你是否知道,我是真的很爱很爱你!
你,爱的人又是谁?
她任由自己的思绪漫无边际地游走着,双手死死地抓着身下的床单,她不知道,自己的双眼早已充盈了泪水。
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突然闯入了她的世界,她不想接,此刻的她只想一个人待一会儿,离这个该死的世界越远越好。可那个电话却不依不饶,一遍又一遍地催促着慕雪赶紧接起来。
她赌气似地坐了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深吸了一口气,拿过了电话,那上面却显示着“未知号码”,她愣了一下,犹豫着按下了接听键。
“呼——”电话那头的人见慕雪接起了电话,也是长出了一口气,接着,他用尖锐急促的声音说道:“你差点错过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慕雪在脑海里快速回忆着这个声音,它尖利,语速也非常的快,在她认识的人里,并没有这样的人,明明像一个孩子的声音,语气却非常老成,这让她很快辨别出,打来电话的这个人使用了某种变声软件。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慕雪不动声色地按下了录音键,问道。
“这个不重要。”那个声音说道,“我能知道你在想什么,而这个问题的答案,我有办法让你知道。”
“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慕雪问。
“后天,你记得要跟郑岩去一个地方,在那里,你会知道,他喜欢的人是谁!”这个声音说着,挂断了电话。
慕雪怔怔地看着手机,她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匆忙走出了房间,走到了郑岩的房间前,用力敲了敲门。
片刻之后,房门打开,露出了郑岩惺忪的睡脸,看到眼前只穿着睡衣的慕雪,他愣了一下,“小雪?这么晚了,有事吗?”
这句话让慕雪无比的难受,要知道,如果放在了以前,虽然在自己的家里他们也很少睡在一个屋子里,但是每次,只要慕雪敲门,郑岩都会无奈地一笑,让开身子,让她进去。
“没什么大事。”慕雪强颜欢笑,说道:“刚接到鉴定那边的电话,于美楠和钟凯颖不是一个人。”
她本想告诉郑岩关于那个电话的事,可话到嘴边,她却突然改变了主意。
郑岩微微一怔,“就这事?打电话不就行了?还要你亲自跑一趟。”
“怎么,郑大警官,我们就隔着一间屋子,还要通过电话来沟通?”慕雪气急,冷笑道:“我们什么时候这么生分了?是,我们是离婚了,但也不用搞得像个陌生人一样吧?”
“是小雪吗?”郑岩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了杜丽的声音,这让慕雪悚然一惊,她看着郑岩,一脸的冷笑。
郑岩尴尬地把房门开大了点,回头说道,“小雪说,于美楠的鉴定出来了,和钟凯颖不是一个人。”
透过敞开的大门,慕雪惊讶地看到,在郑岩房间里的,不仅仅是杜丽,还有伤口没有愈合的秦玲,两个女人也只穿着睡衣,正坐在一台麻将机前。
“真是好兴致,三个人也能玩起来。”慕雪冷笑了一声。
“小雪你来了就好了,赶紧来替我,我不行了,得睡了。”看到慕雪,秦玲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说道。
“不必了,这玩意我又不会玩,再说,我可不想打扰了某些人的艳福。”慕雪看着郑岩,恶狠狠地说道,转身回了房间。
杜丽和秦玲却是一头的雾水,就连郑岩都觉得莫名其妙。
房间的卫生间里传来了哗哗冲水的声音,唐贺功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脸狞笑,“继续继续,我下个月的烟钱就指着你们几个小鬼了。”
“求放过!”秦玲仰面躺到了**,一脸的痛苦。
郑岩睁开眼睛的时候是早上七点钟,头一阵阵地发沉,一股股不可遏制的头痛汹涌而来。他才睡了三个小时。唐贺功那个没正行的家伙,一直折腾到后半夜三点多,才放过了昏昏欲睡,掏光了钱包的秦玲和郑岩。然而,他并不是昨天最大的赢家,相反,他的钱包也掏了个干净,还欠下了杜丽两百。
“给你们个教训,身为警察,聚众赌博,下次就不是赢光你们那么简单了。”临走的时候,杜丽故意讥笑着说道。
和一个搞心理学的人打牌,也亏唐贺功想得出来。
郑岩苦笑着摇了摇头。
早晨八点,他来到了位于刑警学院的办公室。再早些年,他会觉得老师是个不错的职业,不用操太多心还有钱可赚,可是这几天下来,他差不多上了比以往一年加起来还要多的课,终于体会到了这个职业的不易。
每天都是那几个学生,每次都是那些内容,偏偏他还得用不同的方式讲授出来。犯罪侧写并不是依靠掌握知识的多少就能做到的,更多的时候,依靠的是一种天赋和经验,可在唐贺功看来,似乎只要郑岩把所学的都教给这些学生,那么他们将来每个人都是优秀的侧写师。
这怎么可能?郑岩赌气似地瘫坐在椅子里,桌子上的一个信封却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一把抓过那个信封,有些激动地撕开,他有一种预感,这封信也是清道夫送来的。上一次,他解开了吕妍遇害的谜题,尽管比于美楠晚了那么一会儿,但他强大的侧写天赋已经显露无疑。
这一次,他又要带给他什么惊喜?
郑岩警官:
好久不见。
我想,你已经猜到我的身份了,我是清道夫,也是你们一直在找的破坏了丁一晨和刘华筝遇害案发现场的人。
这句话让郑岩愣了一下,他竟然主动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他到底想要干什么?郑岩连忙往下看。
很奇怪我会主动承认,是吗?我觉得你有这个资格知道,不过,要是你以为我是来自首的那就大错特错了。
我一直在观察你,我知道,你和其他的警察不同,你也希望罪犯能够受到和他们的罪行相匹配的惩罚,只是,你的职业限制了你不能自己动手。
你和我,有相似的地方,不同之处在于,我不用受你们那些要求的限制。
我想了很久,我觉得,应该给你应有的尊重,至少你的心里有正义,而不是把警察当成了一份职业。
所以,我决定,给你一次公平战斗的机会。
明天上午十点,郁金香大厦一楼的咖啡厅,我会出现在那里,我只待五分钟。你只有这五分钟的时间来寻找我,如果你像他们说的那样,是中国最好的犯罪侧写师,找到我,不是件难事。但是如果不幸你失败了,会有一份惊喜大礼等着你!
清道夫
看着熟悉工整的楷体字,郑岩却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冰冷,惊喜大礼?你终于要展开大规模的行动了吗?郁金香大厦,你出现在那里,就不可能同时出现在其它的地方,你要准备的大礼,也在那里吧?
他抓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交代了几句,收起那封信,走出了办公室。
一个小时后,S市公安局刑警大队会议室,除了还在停职的孙伟,一干专案组成员再次聚集到了一起。
郑岩示意慕雪将那枚装着信的物证袋下发下去,让大家传阅,开门见山地说道,“今天早上,我收到了清道夫的挑战书,没错,”他上身前倾,微笑着说道,“罪犯给我寄来了挑战书,就是你们手里的这封。”
“我已经鉴定过,这封信里的笔迹和我们之前收到过的清道夫的信笔迹一致,是一个人写的。”慕雪补充道,“遗憾的是,上面还是没有留下任何指纹等线索。”
“我应该说一句对不起,很显然,这个人是冲着我来的,但是,却把大家也牵扯了进来。”郑岩苦笑了一下。
“郑警官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打击犯罪本来就是我们分内的事。”秦双铁青着脸,说道。挑战警方的案子他也经历过几起,但像清道夫这样,公然寄来挑战书的,这还是第一次。
“再说,他冲着你来这事,我们早就知道了,可恨的是,我们一直没抓住这个人的尾巴,他隐藏的太好了。”宋小宝也恨恨地说道。
郑岩感激地冲秦双和宋小宝点了点头,“那我就不多废话了,我也不怕跟大家说,他让我在五分钟内辨认出他,实在是高看我了,我还没有能单从一个人的外表就判断出这个人是否是凶手的能耐。”
“我们相信你!”与会的一名侦查员喊道。
“这和你们是不是相信我没有关系。”郑岩摇头,“我对自己没有信心。我现在只能判断出,他说的要给我一份大礼,想必,也和这个地点有关系,依照他以往的风格,这里肯定发生过什么事。”
“难道是那件事?”秦双皱着眉想了一会儿,忍不住说道。
“哦?那件事是什么事?”郑岩连忙问道。
“那是两个多月前的事了。”秦双叹了口气,紧皱的眉头却没有任何放松的迹象,“那案子是孙副队长办的。宋小宝,孙副队呢?”
“孙队还在停职呢。”宋小宝答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停职不停职的事?打电话,叫他过来,十分钟之内,见不到人,就这辈子也别来了。”秦双怒不可遏地喊道,苦笑了一下,说:“这个孙伟,目无组织,毫无纪律。从我到这个地方开始,就没有一天不和他吵的。”
“那件事,你不知道吗?”郑岩问。
“我来的时候,那案子都结案了,档案我也没具体看过,就隐约知道这个事。”秦双摇头,“据说是一个女孩儿坠楼,警方鉴定是意外,但是家属不认可,死亡形态上有点像是遭遇性侵反抗坠楼的。”
“雷法医做的鉴定总不会出错吧?”秦双摊了摊手。
郑岩默默地点了点头。
在十分钟时限还剩最后一分钟的时候,头发乱蓬蓬,只穿着便衣的孙伟走进了会议室,他随便拉了一把椅子,就在会议室的门边坐了下来,“领导,我还在停职期呢。这么重要的会让我参加,不太合适吧?你这可是违反纪律的。”
“你这时候跟我谈起纪律了?你要是不违反纪律,至于被停职?”秦双冷笑了一声,“郁金香大厦的那个案子,你跟郑警官他们好好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那案子?”孙伟挠了挠头,看着郑岩,问道:“那案子早就结案了,你们研究这个干吗?”
“你哪那么多废话,让你说你就说。”秦双低喝道。
郑岩摆了摆手,制止了秦双,将那封挑战书递到了孙伟的手里,看着这份挑战书,孙伟的眼睛亮了起来,“这小子还敢蹦出来?行啊。”他微微皱了皱眉,“可是不对啊,郑老弟,你是觉得,这小子要挑那个案子下手?”
“很有可能。”郑岩点头。
“那案子结了。”孙伟把挑战书交还给郑岩,“一点毛病没有。”
“丁一晨涉嫌**的那个案子还结了呢,但是他显然并不这么认为。”郑岩说,“我想知道那案子的详细情况。”
“那案子,应该叫事件。”孙伟想了想,说,“死者李楠,郁金香大厦的白领,8月15号晚上七点半左右,从办公室所在的17楼坠楼。死的时候衣衫不整,家属觉得有被性侵的迹象,而且,监控显示,她那天莫名其妙地爬上了窗台。还有人说,她是进了总经理办公室出来后反常的。再加上她之前和他爸说过公司财务有问题,她爸认为自己女儿是被灭口的。”
“我们查过,说李楠进了总经理办公室这句话的人是在网上说的,微博小号,就发了那一条微博,真实身份无从核查。这句话也像是谣言。公司财务也核查过,根本没毛病。”孙伟说,“但他妈的毛病就出在这两件事上了,记者就抓住了这两个地方,硬说我们渎职,收了好处,草菅人命。”
“冤死了都,雷法医说了,没有外力加害痕迹,没有性侵迹象,痕检那边说造成尸体这个形态完全是高坠状态下外物碰撞造成的。李楠的遗物里有抗抑郁的药,怀疑有抑郁症,我按规定不予立案,我怎么还成了罪人了呢?”孙伟不满地说道。
“没人说你是罪人。”郑岩笑道,“只不过是有人借着这个事来搞事而已。媒体从来没说过李楠有抑郁症吧?”他突然皱了皱眉,以清道夫对刑侦的熟悉程度,这起事件的真相对于他来说并不难,为什么还要特别针对这件事呢?
“郑老弟。”孙伟不管不顾地点了支烟,“你说,这小子这回不会针对我吧?”
“针对你?那不可能。”郑岩摇了摇头,“别忘了丁一晨的案子和刘华筝的案子,参与侦办的警察都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这个清道夫,针对的只是没有受到惩罚的施暴者。”
“如果是这样的话。”秦双想了想,“宋小宝,你带一组人密切监视死者家属的动向。我带一组人,去把可能的受害者保护起来。”
“这个方案可行。”郑岩点了点头,“你们可以告诉那个人,让他明天暂时不要上班,就在家里待着,或者,你们可以找个地方,把他藏起来。”
“没那个必要。”秦双突然冷笑了一声,“我们人手不足,警力不能过于分散。我就在大厦里,一旦你们有什么消息,我这边立即行动。”
杜丽皱了皱眉,“秦队,你是怕目标不在,清道夫不动手吧?这样很危险!”
“大比武的时候,我拿过全省的冠军。”被戳破了真实的想法,秦双却满不在乎,“只要你们确定目标,我就能拿下他。”
郑岩直觉地觉得这样并不保险,清道夫极有可能采取一种非常规的暴力手段,这种手段很有可能伤及无辜。但是,这个想法只是出现了一瞬间,就被他压了回去。
秦双的想法没错,清道夫如果失去了目标,那么,他很有可能终止行动。而且,在以往的案例中,他都没有对无辜的人下手,这似乎是他的准则。
“孙队跟我们一起吗?”郑岩问。
“我?”孙伟嗤笑了一声,“我还没歇够呢。”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烟,弹出一根,叼在嘴里,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出了会议室。
“不用管他。”看着孙伟的背影,秦双咬牙切齿地道,“别在我们行动的时候给我们惹麻烦,他爱干嘛就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