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案调查组2

第四十九章 心病心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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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1点,游亦杨迷迷糊糊睁开眼,第一眼就看到趴在自己床边睡着的蒙娜,第二眼,就看到蒙娜身边站着的,正弯腰低头关切注视他的游钧则。

“怎么又是你,”游亦杨无力地在喉咙里含糊念叨,“真是阴魂不散,我再没有力气跟你对抗了,放过我吧。”

“亦杨,不是我不肯放过你,是你自己啊,是你自己不肯放过自己。”游钧则苦口婆心。

游亦杨的头像是挨了一记狠拳,疼痛之余也清醒一些,没错,游钧则这个幻象是自己制造出来的,真正的游钧则已经死了,也就是说,是自己放不下一个死人,放不下他给自己带来的悲伤和仇恨。

自己真的没有必要与一个已经离世的人,一段悲伤的过去永远这么纠缠下去,就像自己没必要与臆想中的幻象去对抗。

这些都是毫无意义的,除了伤害自己,伤害身边关心自己的人,没有任何意义。

似乎是感受到了游亦杨已经收起全身的刺,愿意以相对平和的态度去面对他,游钧则又靠近一些:

“亦杨,你是知道的,我在临死的那一刻一定是万分悔恨,我已经受到最大的惩罚,以生命的代价,我自己毁掉了原本拥有的幸福家庭,毁掉了自己的未来,我咎由自取,罪有应得。你再恨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知不觉中,两行泪流过嘴角,游亦杨苦笑着说:“是啊,一切都是过去,纠缠于过去和仇恨,没有任何意义。这道理人人都懂,可是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个?”

“不,你错了,这道理并非人人都懂,懂得的人也并非都愿意真心去做。亦杨,你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没人能伤害得了你,除非你自己愿意被伤害。

“你可以走出我这道魔障,只要你真心愿意脱离。不要再放纵自己在悲伤之中,真正走出来吧。”游钧则走到床尾,正对着仰面躺着、垂着眼帘注视他的游亦杨,饱含泪水和深情,诚恳地鼓励。

游亦杨终于鼓起勇气,长久地直视面前的游钧则,情绪没有任何波动。

许久,他自嘲地挑起嘴角,“也许我真的该听妈妈的话,老老实实地当一个宠物医生,终此一生。我累了,很累,不想再过问什么积案组的事,不想去管什么王茉雅刑恩晖。

“如果继续在这泥潭里挣扎会让我真的变成一个病人,一个被囚禁在疯人院里没有理智、没有自我的疯子,那我宁愿放过他们,也放过自己,不再做什么侦探。”

“是吗?”游钧则双肩下垂,苦着一张脸,却还硬要挤出笑容,“也好,只要你能真的放下,那样的选择也不错。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宠物医生,每天与最单纯可爱的动物为伍,结婚生子,退休养老,逗鸟养花,了却此生,也很美好。

“最怕你没有真正放下,你放弃的梦想和你放过的罪犯会永远藏在你的内心深处,就像是无法祛除的病灶,时常发病,却因为错过了最佳时机而无法根除,毁掉你原本设想的美好人生。”

游亦杨闭上眼,似乎真的看到了自己的一生,从明早出院一直到垂垂老矣,风烛残年,闭眼咽气。这样的一生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嗡嗡声打断了游亦杨的思路,他回过神,觉察到这是手机震动的声音,而且不是自己的手机。

果然,蒙娜起身,掏出手机,对游亦杨做了一个要出去接电话的手势,走出了病房。

游亦杨清楚,蒙娜一定早就醒了,她听到了他刚刚的自言自语。她得知自己要放弃,一定会很失望吧。

没过几分钟,蒙娜回来,“是老聂,他问你的情况,我告诉他你很好,叫他不要担心。亦杨,你感觉怎么样?”

游亦杨支撑身体坐起来。

蒙娜忙帮他垫好枕头,给他端来凉白开。

游亦杨喝了水,平静地说:

“放心,我好多了,至少现在的我是清醒的,我也记得之前在医院地下室发生的一切。娜娜,你一定对我很失望吧?我是愚蠢、自负、失败、耻辱的,而高队,他是明智、有先见之明、成熟稳重、值得托付的……”

蒙娜马上打断游亦杨,“我看你还是不清醒,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这么自怨自艾,难道是想要把我拱手于高队?”

游亦杨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苦笑,“高队的确比我更适合……”

蒙娜端起水杯举到游亦杨嘴边,打断他说:“再喝点。”

游亦杨接过水杯乖乖喝了一口,一边把水杯放回床头一边继续,“比我更……”

话说到一半,游亦杨的嘴边又多了一只苹果。

蒙娜举着苹果,命令说:“吃苹果。”

游亦杨知道蒙娜是不想让他说下去,接过苹果啃了一小口,又放到床头,他就是固执地想要把话说完,“比我更适合……”

游亦杨的话还是没能说完,这一次来封住他的嘴的不再是食物和水,而是蒙娜的唇。

蒙娜双手撑在**游亦杨的身体两侧,迅速地吻住了游亦杨的嘴。

她这不是一时冲动,而是蓄谋已久,从递水杯的时候就开始蓄谋了。如果游亦杨非要说那些她不爱听的话,那她就化身女版霸道总裁,直接封住他的嘴。

本来的打算是蜻蜓点水就好,可温润的触感却让蒙娜舍不得马上脱离,她贪恋着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的甜蜜,仿佛时间静止。

一直到游亦杨的唇开始躁动不安,似乎是反应过来,想要探索更加隐蔽的领域。

被吓了一跳的蒙娜马上缩回身子,脸上窜上两片红霞,嗫嚅着说:“怎么样?还要继续说吗?”

游亦杨原本呆滞的神情和空洞的眼,因为刚刚那个猝不及防的吻全都焕然一新。

他抿了抿嘴唇,意犹未尽地想要回想刚刚的感受,半晌才喃喃地说:“我都这样了,你居然还亲我?”

蒙娜觉得好笑,“你怎么样了?不就是推理出了点差错,病情有了些反复嘛。你还是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游亦杨啊。”

游亦杨不可置信地深深凝视着蒙娜,嘴角笑意渐浓,终于挤出几个字,“娜娜,你就是我的药啊。”

没错,他怎么了?不就是推理出了点差错吗?有哪个侦探一辈子从没出过错的?

不就是病情有了些反复吗?之前病一直治不好那是因为刑恩晖这个坏蛋医生主治,即便如此耽误了治疗,他也不算太严重,还能保持逻辑和理性当侦探呢。

这要是换个正规医生系统治疗一下,痊愈还不简单吗?自己是怎么了?刚刚是被什么消极的东西给附体,居然玩起了颓废?

蒙娜看游亦杨恢复了以往的生气勃勃,兴奋地口不择言,“那你刚刚吃了药,病好了吗?”

游亦杨怔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坏笑着说:“放心吧,好了,而且这药还挺好吃的。”

蒙娜因为害羞和无所适从,适时逃走去了一趟洗手间。

回来的时候,游亦杨已经啃完一整个苹果,恨不得把苹果核都吃掉的架势,看来他是真的饿了。

“我给你买点吃……”蒙娜欣慰得很,想要给游亦杨买点夜宵。

“不必,娜娜,”游亦杨打断蒙娜,“老聂去哪里了?他刚刚给你打电话都说了什么?”

蒙娜犹豫着坐下,不知道该不该坦白。毕竟游亦杨刚刚有些好转,她担心这么快就把他拽回案情上会又让他失控。

“你不说我也知道,老聂去找岑溪了是吧?”

游亦杨吃苹果的空档里已经恢复正常,他稍加设想,便猜到以聂长远的脾气秉性,以及对他的盲目信任,一定是去找岑溪去了。

他一定是想要从岑溪口中证实,的确是岑溪通过律师给秦紫雯送去的报纸,确认岑溪真的没有发疯,让岑溪指证刑恩晖。

蒙娜点点头,默认游亦杨的说法。

“看你这样子,看来老聂这一趟又是无功而返了,是没见到岑溪,还是说岑溪并没有给他想要的回答?”游亦杨紧张地问。

蒙娜又审视一番游亦杨的状态,觉得他确实恢复之后才坦白说:“见到了,远哥私闯民宅,闯进了刑恩晖的家,直接找到岑溪质问。

“可岑溪似乎是真的疯了,胡言乱语,就是不回答。无论远哥怎么表明身份,或者是让刑恩晖回避,承诺会马上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岑溪还是那样,疯言疯语的。”

游亦杨用力敲了敲头,懊恼地说:“看来真的是我的推理出了错,岑溪真的是疯了,报纸的事跟她没关系。可除了她,还会有谁呢?难道是律师齐坤明?他这么做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蒙娜收敛刚刚小女人的羞赧,又换上精明女警的认真严肃,坐到游亦杨的床边。

“我刚刚也重新捋了捋思路,觉得有关假钞的推理没什么问题,我觉得差错就在于咱们搞错了,送旧报纸给秦紫雯的幕后操控者的身份和目的。”

游亦杨又一次跟蒙娜近距离对视,眼神却不自觉地往蒙娜的嘴唇上飘。

蒙娜注意到游亦杨的异常,知道是游亦杨又溜号了,刚要开口责怪,又被游亦杨抢先。

“娜娜,你,你涂唇膏了吧?还是水蜜桃味道的?”游亦杨突然问。

蒙娜的脸又火辣辣的,“亦杨,咱们先谈正事儿好吗?”

游亦杨抬手阻止蒙娜继续说下去,脸上渐渐凝聚出困惑的神情:

“这就是正事儿,就是这股甜丝丝的味道让我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很关键的细节,可是一时间我又想不明白。”

“很关键吗?”蒙娜对游亦杨的这种神态很熟悉,知道他绝对不是在开玩笑,马上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戴着的水蜜桃味道的唇蜜递给游亦杨,“我涂的就是这个,不是唇膏,是唇蜜。”

游亦杨接过唇蜜,拧开盖子闻了闻,又在手里把玩了一下,最后还给蒙娜,无奈地摇摇头。

清晨,聂长远提着三人份的早点来到医院,看到游亦杨病情好转恢复正常,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游亦杨看聂长远吃包子的架势好像跟包子有仇似的,意识到事情果然还是发展到了最糟糕的境地。

“老聂,现在是上班时间,你却在这里,”游亦杨心情沉重,“是不是再也不用去上班了啊?我还是害你丢了工作。”

聂长远放下包子,愤然说:“亦杨,这事儿可不怪你!就像昨晚蒙娜说的那样,刑恩晖在这节骨眼上应该不会把事情闹大,把我违纪伪造文件闯医院闯民宅的事情给捅出去,毕竟这样做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可没想到他们医院昨晚围观的那些医生护士里面有人多事儿啊,直接给市局打了举报电话。消息传到马局那里,今早我被叫到他办公室,挨训不说,还被暂时停职了。”

“你怎么知道害你停职的不是刑恩晖,而是那些医生护士里有人举报呢?”游亦杨问。

“马局说的啊,是有恩晖医院的人匿名举报的,他说他得到消息之后马上就打电话找刑恩晖确认有没有这事儿,刑恩晖在电话里说不想追究这事儿呢。

“可是马局也说了,这事儿涉及到警察违纪,不是他不想追究就能不追究的。结果我、蒙娜和大乔就被停职了。”

“匿名举报?”游亦杨狐疑地重复着,“匿名举报……”

就在游亦杨兀自思索的同时,游钧则的声音又冷不丁冒出来,“还没结束,多米诺骨牌还在一一倒下,亦杨,你也是骨牌的其中之一。”

游亦杨抬眼的同时冷静地打了个响指,对着游钧则说:“也就是说,那个幕后操控者,那个设计了这场连锁反应的主谋,他的目的还没有达到?”

“是的,匿名举报者恐怕就是这个人,他除了推倒第一枚骨牌之外还在监控着骨牌倒下的局面。在眼下的环节,他又加了一把力。他的目的还没有达到,他还在等,等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游钧则沉着分析。

“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如果我能预计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是不是就能截断这些顺势倒下的多米诺骨牌,抓到这个推倒第一枚骨牌的人?”

游亦杨的脑子有些乱,似乎好多重要的细节都在游离,他想要抓却抓不住。

医生给游亦杨开了药,这些药游亦杨都认得,跟之前刑恩晖给他开的差不多,游亦杨担心还是吃这些药病情仍然不会好转,便询问医生有没有其他的途径,可以让他的病迅速痊愈的。

医生说了一大堆欲速则不达的道理,游亦杨有些听不进,直到最后医生的一句话才让他豁然开朗。

“你的病情不算严重,自己有痊愈的意愿也愿意配合治疗,这都是好事,主观能动性的确对康复有好处。有句老话说得很对,心病还需心药医,只有你真正解开了心结,再配合药物,这才是标本兼治啊。”

游亦杨瞬间清醒,他的心结不就是两年多以前的变故吗?

是栾菲菲和游钧则的死让他备受打击,所以在看到了游钧则之后才会接受刑恩晖的暗示,很轻易地就认定自己出现了幻觉。

如今,他的心结就是王茉雅和刑恩晖,只要能够抓住这两个罪犯,让他们接受法律的制裁,就等于解开心结。

也就是说,如果自己真的像昨晚自怨自艾时候想的那样,就此放弃理想,放弃追捕王茉雅和刑恩晖,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宠物医生,那么这个心结就会永远存在,他的病也就好不了!

不对,除了王茉雅和刑恩晖,游钧则也是游亦杨的心结,游亦杨深知这一点,否则也不会在看到游钧则的幻象之后就情绪激动无法自控。

导致他发病的不单单是他推理的错误,还有游钧则。

游钧则就像是一座火山,之前一直处于休眠状态,而今爆发。

离开医院坐上聂长远的车,三个人商量着他们的去处。

既然被停职,那么就不能去市局的办公室赖着不走,而回游亦杨的家或者蒙娜的家的提议也被游亦杨否决。

毕竟如果不是岑溪送出报纸的暗示的话,就还是回到了最初的设想,的确就是王茉雅给出的暗示,她要对游亦杨下手,所以他们两个的家还是不够安全。

“去宠物医院吧,那里人多,能让我有安全感。”

游亦杨清楚,当蒙娜告诉他岑溪是真的疯了的时候,他的被害妄想症也复发了,他觉得王茉雅一定已经在他家附近埋伏,就等着他走入她的捕猎范围呢。所以他不敢回家。

路上,游亦杨又想到游钧则,这一次他竟然不可救药地回想起了过去十几年父子俩的幸福时光。

他脑海中重现了成长过程中印象最为深刻的画面:

父亲把还是孩童的他高高举起。他从高处俯视父亲心满意足、爽朗开怀的笑容。

下雨天父亲背着他。他的头搭在父亲肩头俯视父亲那没入水中的双腿。

还有自己不小心受伤时父亲一边为他包扎伤口,一面心疼地跟他一起龇牙咧嘴的模样……

这些都是假的吗?游钧则是从一开始就对自己这个跟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心怀芥蒂的吗?

游亦杨不知道,他那时候年纪太小,也从未刻意去观察过,他理所应当地认定他所感受到的父爱一直是深厚真切的。

现在终于鼓起勇气愿意真正去回想的时候,他仍然不觉得那些是虚情假意,或者说他宁愿相信那些都是真的。

一抬头,游亦杨从后视镜里看到了正在开车的聂长远的双眼,游亦杨知道,除了自己,同样被又爱又恨的复杂感情折磨的还有一个人,就是聂长远。

“老聂,你恨你一直视为偶像榜样的老师,我的养父游钧则吗?”游亦杨不假思索地就问出口。

聂长远愣了一下,没想到游亦杨会问出这个问题。

一直以来,游亦杨都不会主动跟他提及游钧则这个人,聂长远也知道这是游亦杨心里的痛处,总会避开,没想到游亦杨竟然会主动提及这个问题。

这说明什么?他终于要面对他最不愿面对的心魔了吗?

“老实说,我恨他,我恨他骗了我,我一直那么钦佩当做榜样偶像一样的前辈,其实是个把聪明才智用到犯罪上面的阴谋家。

“可说实话,当我看到他的尸体的那一刻,我又不恨了。我想到了从前他对我的好,想起他还没有堕落时候的样子,那么真诚、那么智慧、那么平易近人、对我循循善诱。

“我觉得,我应该取其精华弃其糟粕,不应该沉沦在被欺骗背叛的阴影里,而是应该继承和发扬他给我留下的好的影响,他教给我的知识本领,他曾经的刚正不阿……”

聂长远决定说出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给游亦杨做个参考,当然也是希望游亦杨能跟自己一样放下仇恨,也是放下他对自己的折磨。

游亦杨舒展了眉心,仿佛突然间被聂长远的一席话点破了蒙蔽在眼前的那道魔障。

聂长远注意到游亦杨的神态变化,似乎是被他刚刚的话触动,便继续恳切地说:

“亦杨,我知道,爱之深恨之切,你的心理负担要比我这个外人沉重得多。这两年,你遭受的一切太过残忍。但好在你没有被这些打击击溃,你还是我从前认识的那个乐观又开朗、有主见又聪明的游亦杨。

“我真的很欣慰,在这一点上我也很佩服你。不瞒你说,我觉得在这一点上你是我的师父。要不是我耳濡目染你的乐观,在得知我妹妹的死讯,看到她的尸体之后,我也不会那么快振作起来。”

游亦杨苦笑,眨眼间又看到游钧则出现在自己身侧,只不过那张熟悉的脸上此刻已经是老泪纵横。

游亦杨也没能忍住眼角的泪,只不过,他是笑中带泪。

聂长远狐疑又忧虑地看着流泪的游亦杨,关切地问:“亦杨,你现在还好吧?”

“老聂,我现在很清醒,清醒得不能再清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醒,清醒到我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必须要解除心结,化解怨恨,只有先打破了这道屏障,我才能战胜自己,战胜病魔。

“其实说到底,我的潜意识里一直在恐惧,因为恐惧而抗拒,所以我一直没有看到过他的幻象,因为我无法面对。而现在,我不得不面对他,面对他对我造成的伤害。不但是面对,还是接受,接受不完美甚至是残忍的现实。

“甚至承认我之所以是这样的我,这样让你欣慰甚至佩服的我,有他一大半的功劳。毕竟,是他把我养大成人,教育我,耳濡目染地影响我。

“所以现在的我选择相信,他这十几年对我的父爱是真的,他的刚正不阿是真实存在过的。”

聂长远仰头,不让眼眶中的泪水溢出,虽然他不知道游亦杨的精神世界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能够感觉到游亦杨是想开了,这是好事一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