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地重游。
这本是一件令人感慨的幸事。
但对于某些人来说,有些地方大可不必再回、再去。
比如说监牢、苦寒、战场......皇宫。
本来陈沐风已经换上体面的大氅准备前往皇宫,可他刚要出门,去忽然想到一件事,匆匆茫茫又换回一身麻布素衣。
小婉不明所以,问他为何他又不说。
奉常府距离皇宫并没有多远,陈沐风大摇大摆地带着小婉小柔、张韩子夫,走出西北官城,沿着南北通皇道一路向北。
在走到九石桥前面的小广场时,桥头站岗的卫兵已经注意到愈来愈近的一行人。
几名女子倒是看起来不像一般民众,但走在最前面的麻衣男人怎么用鼻孔看人呢?
哪家的奴仆这么大的鼻孔?
对朝中官员熟识的卫兵并不认识几人,而且平时只有男性经常出入,哪来这么多要入宫的寻常女子。
“站住!皇宫禁地!闲杂人等速速离去。”
陈沐风扫视一圈桥头这十来个卫兵,却没有拿出玉清令牌,不知道在想什么。
忽然不远处有几名卫兵在窃窃私语,陈沐风眼睛一亮,往前走了几步。
“站住!再往前......”
陈沐风不理面前的卫兵,而是对他身后聚在一起的卫兵说:“你们认识我吗?”
“......你不是几个月前擅闯皇宫的乞丐吗?你身上那味我现在还记得!干嘛?上次放过你,现在又来找死?”
“对对对!是我!来,过来一下!”
“呀?胆子挺大啊!哥几个过来!上次把他扔出去不过瘾,这次把他扔河里!看他还狂......”
陈沐风这时才掏出令牌,在众人面前晃了晃。
“玉、玉清宫的令牌?呃......您、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变脸速度之快,堪称典范。
“不计、不计。来,你前面带路,看看今天你们值守的兄弟里,有多少个是当时......放过我的兄弟,我得感谢他们不杀之恩。”
“哎!好好!我这就去给您叫人。”
卫兵一溜烟跑过九石桥,钻进宫门广场一侧的兵站,等陈沐风一众人已经走过九石桥,那卫兵带着不下五十人等在广场上。
“爷儿!都在这了!”
陈沐风看了一圈,却向另一边看热闹的几十人招手。
“你们!对!看热闹那些,来来来。”
然后他对眼前犹如哈巴狗似的卫兵说:“你带着他们,站在护城河边上,去。”
“呃......爷儿,您这是要干什么啊?”
“问那么多干嘛!赶紧的!”
卫兵不敢忤逆,能拿着仅有几块玉清令牌的人,和殿下关系一定匪浅,他哪能惹得起。
很快,皇宫广场护城河沿上,站着一长排卫兵,一个个都有些懵,不明白要干什么。
陈沐风又指挥看热闹的陌生卫兵,一个对一个地站在河沿卫兵只有两尺的距离。
“向后转!”
陈沐风一声喝令,站在河沿的士兵条件反射地同时向后转,面对护城河。
此时已经有反应快的士兵意识到不对劲,刚要回头质问,只听一声暴喝。
“踹!”
没人动。
陈沐风飞起一脚就把眼前变脸技能满分的卫兵踹下护城河。
有人带头,自然有人跟随,然后就会引起连锁反应。
此起彼伏的叫声响彻广场,引得皇宫高台之上的各部官员纷纷侧目。
其中一名被人簇拥的高官,自陈沐风进入广场就注意到他,见他做出如此胡闹之事,不免有些愠色。
“......目无法纪,哼。”
“丞相大人,要不要下官调查一下是何人......”
“不必了。必是后宫某位公子内苑仗势欺人的狗。此等荒唐事,介入都嫌脏手。”
广场上,四十几人接连被踹下护城河,好在河水不急,尚算平稳,众人互相搀扶还能照顾一下不会水的同袍。
估计这些人最团结的一次也就是现在了。
从广场的兵站里冲过来两个人,看装扮也应该是百人将,但作为将官,看到如此情景也是无奈。
这宫里但凡挂令牌的,都不能惹。
确认护城河里的卫兵无碍,将官也只能拱手向陈沐风赔罪,也不知道赔的是什么罪。
“大人海涵,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
陈沐风轻哼一声说:“好好管教一下你的兵,别总是狗眼看人低。”
“呃......大人教训的是......”
陈沐风忽然甩出一枚金块,有四分之一金饼大小,也算是不小的钱财。
“大冷天的,罚也罚过了。给兄弟们买些酒水肉食暖暖身子。”
“多谢大人体谅!”
浑身舒坦!
陈沐风性格人品都还不错,但也仅仅是不错!还没好到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活菩萨地步。
几个月前被人当垃圾似的从九石桥上扔出来,现在有这么一个......称不上报复的机会,必须安排!
为了就是一口气。
出过就算了,钱不钱的,有时候不就是这么用的么。
小婉小柔知道陈沐风在这受过气,但她们确是一直守着最基本的规矩,对陈沐风的举动既不支持也不反对,搂着有些蠢蠢欲动的张韩躲在一边看戏。
子夫却有些瑟瑟发抖......
陈沐风还是那副趾高气昂的架势,刚要继续前行,却发现广场另一侧停着几辆马车。
“子夫,内侍府远吗?”
“走路......需小半个时辰。”
“那也太远了!皇宫这么大吗?”
“少、少主,请慎言......”
陈沐风点点头,到了别人的地盘,确实需要注意一下。
就是不知道一进门就把人家卫兵踹河里,算不算特别注意。
“那个、那个将官兄弟啊!”
“大人有事请讲。”
“那马车能不能借我一辆?”
“这......这些马车都是宫中少府所管,我们是卫尉署,没有动用之权啊。”
陈沐风晃了晃手里的令牌:“这个也不行?”
“呃......这......”
“就这样了!谁要埋怨,你就说是玉清宫借走的!有事去找扶......找殿下理论!”
他无赖式的走向一旁的马车,拍了拍车板,一个脑袋从车厢里伸出来,仔细打量一下陈沐风,估计是见他和自己差不多的麻布素衣,一脸不屑地问道:“干嘛?”
哎呀我去!
这皇宫的车夫也这么硬气啊!
陈沐风再次晃了晃令牌,好用是好用,就是做点什么事,非要用一下,真麻烦。
“下来,这车玉清宫征用了。”
“出宫还是入宫啊?”
“出宫入宫都用不着你,把车交给我就好。”
“......这是少府管理,玉清宫......”
“废什么话!你觉得不爽就让少府去玉清宫跟殿下说。”
车夫无语,他哪来的权力做这种事......
陈沐风坐上车夫的把式位,娴熟地操控着马车,这是他之前闲来无聊跟某个车夫学的。
赶车到小婉几人面前,完全就是一副车夫样,让两位将官都觉得自己是不是被玉清宫的车夫给骗了。
“呃......皇宫虽大,但道路狭窄,切勿奔......”
“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