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秘事

压寨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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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岭飞云涧,千山绵延鸟飞绝,层云叠雾人踪灭。

飞云涧正起着薄雾,掩去了两边草木长壕之中数人的身影。

当桃仙寨一众兄弟埋伏于山涧两旁的林子里,在灌木藤蔓间忍受蚊虫叮咬之苦时,只有苏宝儿一个人坐在盛桃旁边吧唧吧唧地啃大饼,就着葱和辣酱吃得津津有味。

她吃完大饼,嘴也没个停,开始吃各种小零食,一边吃还不忘一边举着一丛树叶挡着脑袋。

“你到底是干什么来的,你别吃了!”宋骁被美食的味道**得流口水,即便在来时的路上他便已经把自己那份大饼吃完了。

“我来看热闹啊,难道你不是?”苏宝儿回答得理直气壮,“我不吃点东西塞住自己的嘴,这么沉闷的等待过程我可不敢保证自己不会一直讲话。”

“你还吃,你不怕少当家揍你啊?”

“桃,你想揍我吗?”苏宝儿满嘴油地问。

“你别说话就行。”盛桃显然是习惯了苏宝儿这幅样子,对她的要求已经降低到只要闭嘴别烦她就行的地步,而且似乎也默许了苏宝儿用吃食塞住嘴的做法。

在宋骁看来,奇葩的不仅只有苏宝儿,盛桃也算一个。

今天的盛桃不知抽了什么疯,头上插了一根开满桃花的发簪,还换了一身艳红色的窄袖短打,看起来与她彪悍的气质着实不符,而且这幅装扮也不像是来埋伏抢劫的,反倒像是去青楼喝花酒的。

盛桃此时正在观察谷底情况,忽然,她简短地说了一声:“桂花。”

苏宝儿立刻抓起一块桂花糕,喂进盛桃嘴里,顺便还帮她抹了抹嘴角沾上的屑,盛桃嚼着糕点满意地点了点头。

如此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看得宋骁目瞪口呆,接着盛桃又“那个”“这个”地用眼神示意,苏宝儿皆能准确无误地把盛桃想吃的糕点果脯喂进盛桃嘴里,不仅如此,她还准备了一个小酒杯,专门给盛桃倒酒解渴。

看来,盛桃的默许,是因为她也馋苏宝儿的零食。

就在众人等得快要头长蘑菇时,盛桃突然“嘘”了一声,侧耳倾听片刻后,两指放在嘴边吹了一声口哨,众人拔刀,蓄势待发。

“有马蹄声,来了。”盛桃低声说道。

道口,一队官兵突然停了下来,为首的那个将领抬头看了看四周。

层峦叠翠,远岫参差,薄雾弥漫,树欲静而风不止。

他身边的亲兵问道:“都尉大人,怎么了?”

“恐有埋伏。”

“不会吧,这一路走来很是太平,谁有那么大胆子敢劫您?”

“这里是最好的设伏地点。”

“可是,若现在改道,就会耽搁运粮时间,上面定会怪罪下来的。”

那将领暗暗思忖片刻:“吩咐下去,分两队进谷。”

山上苏宝儿将一片大叶卷成筒状,就着那个小孔观察下方的官兵,雾里只能看见几个模糊的身影,她数了一会儿人数,觉得不大对劲:“怎么才十车?”

“被发现了。”盛桃骂了一句脏话,学着布谷鸟叫了两声,众人听令,齐刷刷地手起刀落,将绑着滚石的绳子割开,巨大石头随即滚落,连带着山上的碎石植被,一齐朝谷底的官兵砸去。

“保护粮草!”

官道两旁落石又多又快,但是并不密集,他们只进了一半人马,目标太小,只需挡下三四块滚石即可,那将领一看便是练家子,抽出长枪,从马背上一跃而起,用长枪一一挑开落石,而剩下的碎石植被他的兵足以应付。

可真正的威胁并不是这些落石。

盛桃第二声鸟叫信号发出,第一梯队兄弟成双翼队形俯冲夹击,喊杀之声震耳欲聋,使得刚经过一轮滚石攻击的官兵应接不暇。

那些护粮的小兵不足为惧,可将领和他的亲兵皆能以一挡十,顷刻之间,便有兄弟差点丧生在那将领的长枪之下,还好桃仙寨众人默契十足,立刻有人搭救才免遭丧命。

宋骁急得满头冷汗:“这先机没占着,为首的那个还是个狠角色,我们人不多,恐难成事啊!”

“镇北军中的少帅,哪里是那么好糊弄的?”盛桃正摩挲着下巴,唇角按捺不住地勾出一抹兴奋,苏宝儿扭头看去,盛桃已经蒙上面巾,腾空而起,“凌空驾雾横四海,乘风刺云戏蛟龙。让我再来领教领教这枪法之宗!”

她急速向下俯冲,目标直指为首的将领林默之,一边飞跃重重障碍,一边吹着三长两短的口哨,谷底的兄弟听到信号,立刻往山上撤退,可林默之却依依不饶,用枪头勾住一人的衣领,将他掀翻在地,紧接着另一枪便要捅入此人胸口。

就在这时,一柄黑背大刀突然挡在他的枪口之下,两相碰撞之处火花四溅,将领只觉虎口微麻,向后退了一步,盛桃乘此空档,赶紧拉起倒地的兄弟,将他推远,反手又是一刀,却未能击中林默之。

这大刀一出,林默之当即星目一横,大喝道:“盛桃!你干什么!”

蒙着面的盛桃笑得两眼弯若月牙,她发顶那根桃花簪格外惹眼:“看不出来?打劫!”

她话音刚落,谷外的另一队粮草处已有烟味传了过来,林默之大骇,立刻发号回撤的命令,马儿们刚要回撤,便被早已布好拉直的细线绊到马蹄,当场人仰马翻。

砰砰砰!

紧接着便是密集的爆炸声,可是不见火光,只有浓烟,浓烟和薄雾混在一起,林默之吸了一口烟便知不妙,立刻捂住口鼻,可高手过招,瞬间的疏漏也能成为致命的弱点。

盛桃的刀柄已经透过他的软甲击中了他几处大穴,林默之穴道被封,又吸了混了迷药的浓烟,一时天旋地转。

他大骂一句:“下三滥的东西!”

可是脚下已经虚浮了起来,盛桃伸手朝他腰上一揽,手指戳中他的腰侧,林默之再怎么努力冲破穴道,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闭眼前的余光,盈满盛桃眼角的那颗红痣。

盛桃搂着昏迷不醒的林默之,大刀一挥:“剩下的,一个不留,全给我扒干净咯!”

苏宝儿优哉游哉地一路跳下来,嘴里还塞着半块葱油饼,她如今内力已臻化境,只要提前沉息,就能不被迷烟所扰。

她正兴致勃勃地看着兄弟们熟练打劫,一转头就看到搂着林默之的盛桃。

林默之一手勾着她的脖子,头搁在她的肩膀上,另一手则无意识地垂下,盛桃就这么搂着扭头看了他半晌,即便蒙着面,也能看到她眼中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苏宝儿嚼着葱油饼也在一边看了半晌,见盛桃实在没有要动的意思,才出言道:“盛桃,你干嘛呢。”

盛桃回过神来,这才换抱为背,一把将人高马大的林默之背了起来。

“我在想怎么处理这家伙,你帮我把他枪拿上。”

“带回寨里啊?”苏宝儿饶有兴致地捡起地上的红缨枪,蔫坏地故意问道,“带回寨里做什么?你想拉他入伙呐?”

盛桃白了她一眼,她说道:“这叫给某人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什么意思?”

“相识一场,也不能把人家害得太惨不是?”

苏宝儿似懂非懂,紧跟而上。

***

林默之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捆在一间连窗户都没有的小黑屋里。

他的双手背在身后,连着身体被铁链一圈又一圈地捆在一根柱子上,双脚也从脚踝一路被捆到膝盖,全身上下除了手指头,没有哪处关节动得了。

他尝试提息,却发现自己七经八脉都被封了个彻底,竟是半点内力都使不出来,而且那迷药后劲极强,他现在太阳穴还隐隐作痛。

忽然,屋外传来声响,林默之连忙闭上眼,他只觉眼底射来刺目亮光,似是有两人进了屋内。

“哪醒了?”这声音粗粝,有着些许不耐烦,是盛桃。

“我明明听到动静了,他肯定醒了。”

林默之心中一惊,这是——苏宝儿?!

被全境缉捕的苏宝儿,竟然早就回了桃仙寨?

盛桃插着腰看了一眼苏宝儿,又看了一眼被捆得严严实实的林默之,于是大步上前,捏住林默之的下巴,她左看右看,也看不出林默之到底醒没醒。

于是她心生一计,面上浮现出一抹坏笑:“可惜了,要是误了吉时就不好了,好不容易抢了个细皮嫩肉的压寨夫人,就等着他醒了好好梳妆一下,晚上拜天地入洞房呢。”

苏宝儿“啊?”了一声,但旋即便明白了过来,默契地跟盛桃唱双簧:“难怪你要把林默之带上山,原来是看上他了?”

“这种在战场上滚过的,尝过人血的美人,更得劲。”盛桃的手在林默之脸上摸来摸去,“这小子,整天风吹日晒的,除了黑了点,皮肤还是那么滑嫩嫩的,真是天生丽质。”

“之前碍于知闲山庄,不好下手,如今反正你也和林家撕破脸了,咱也就不用束手束脚了,自然是想做什么做什么。”

苏宝儿忍着笑继续拱火:“哎呀,误了吉时可就大大不好了,少当家,我看不如咱先生米煮成熟饭,等他醒了,再哭再闹,也早已是少当家您的人了!”

“有道理,”盛桃回头看了眼苏宝儿,两个人已经忍笑到面部抽搐,她扯着嗓子问道,“宝儿,你说这饭怎么个煮法好?”

“那当然是,先亲个小嘴,摸个小手,然后扒光了送您**呀!”

盛桃大为赞同,直接上手摸了摸林默之略微发白的唇,正要贴上去, 便撞见一双怒火滔天的星目。

林默之脸都憋红了:“你放肆!!!”

盛桃笑眯眯地跟他脸对着脸,头上的桃花发簪颤了颤:“不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