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之恼羞成怒,他堂堂信陵侯嫡子,一刀一枪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镇北军少将,何时遭过这般调戏,还是个男人的调戏!
他小小年纪已然一身杀伐之气,别人见了他只有退避三舍的份,谁敢开他一句玩笑话,更别提如此轻薄他了!
盛桃这个人,怎么这么没脸没皮,简直就是破皮无赖!
“你再敢用你的脏手碰我一下,我杀了你!”
林默之已然杀意汹汹,但是盛桃却丝毫不惧,而是蹲在林默之面前看他笑话:“杀我?你用什么杀我?”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被捆得严严实实的林默之,嘻嘻一笑:“用你这张嘴吗?”
盛桃刚嘲笑完,话音还未落地,林默之已然伸头咬住了她的脖子,当即把盛桃疼得哇哇叫出声。
“松口!松口!”
林默之坚决不松,嘴下得极狠,似是要用嘴将她拆皮脱骨,囫囵个地吞进肚子里,很快,他便尝到了血的腥味,还是苏宝儿冲上去捏住了他的下巴,他才迫不得已松了嘴。
“你疯了吧!”
盛桃脱了力,跌坐在地,她伸手捂住自己的脖子一侧,一抹便是一手血,林默之唇齿带血冷硬道:“对,就用我这张嘴。”
“你属狗吧!”盛桃疼得龇牙咧嘴,一脚踢在林默之身上,林默之闷哼一声,这一脚的力道可是极重,隔着铁链砸在身上,指不定要青一大块,但这一脚虽然重,却没踢在要害上,只能造成皮肉伤。
“只要我还剩一口气,死前我也得把你一同拖进地府。”
林默之咬牙切齿,盛桃听了却觉着有趣,她从苏宝儿那里拿了帕子,一边止血,一边说道:“哎呀,这么想跟我同年同月同日死啊?”
见狠话又被盛桃轻佻地解读,一向正经寡言的林默之何时被如此对待过,知是自己在言语上占不了什么上风,盛桃接下来怎么挑逗他,他也闷闷地不回怼,就是那双眼跟恶狼一般,恶狠狠地瞪着她。
“行了,要不是看在咱们相识一场的份上,你觉得你还有命在吗?”
盛桃见血暂时止住了,便让苏宝儿同他松绑,但是手还是用铁链反绑在他身后,苏宝儿拽着他胳膊,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林默之极度排斥地甩开她:“你这忘恩负义的人,少碰我!”
苏宝儿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我怎么就忘恩负义,我要是忘恩负义,你早死了。”
“滚!我二哥待你不薄,为你出钱出力还出命,你却刺杀我父亲,你是何居心!”
苏宝儿气不打一处来,但又不好直接说明情况,盛桃见状,拽着他身上扒剩的唯一一件单衣,拉出房门外:“老实点,你闭嘴我还能留你一条命。”
“你杀就是了,我还稀罕么!”
盛桃摆出一副恶棍模样,伸手环勾住林默之的脖子,恶狠狠地说道:“杀你不是便宜你了,你想得倒美。”
说罢,便直接拉着林默之出了小黑屋。
眼前光景骤亮,林默之被强光刺得闭上眼,再一睁眼时,入眼便是一片青葱山景,俨然屋舍,黄发垂髫,怡然自得。
“走。”盛桃凶巴巴地拉了他一下。
林默之迈开了腿,却顿感一阵眩晕,脚底虚浮,竟是浑身都使不上劲来,盛桃走得极快,他却跟不上,还不得以踉跄了好几下。
“忘了宝儿把你筋脉给封了。”
盛桃停了下来,她回头看着脸色苍白的林默之,用帕子粗蛮地将他唇上血迹擦干净,然后伸手挽住林默之的胳膊,将他往人群中带。
“少当家出来啦!”
“少当家,这谁呀?”
“少当家,这就是你们刚绑回来的那个小将军吗?”
此时在寨中的大多都是老人妇孺,小孩们见到盛桃了遍纷纷围了上来,好奇地打量她挽着的臭脸林默之。
“才不是呢,这是新来的压寨夫人吧!少当家,宝儿姐姐说这么喊,晚上可以多吃一个菜。”
“数你最聪明。”盛桃摸了摸那小孩的脑袋,这一举动,竟让众小孩全都围了上来,争先恐后地喊林默之“压寨夫人”,气得林默之一口老血卡在喉咙管里,脸色阴气沉沉。
见林默之已然在发怒的边缘,盛桃爽朗大笑,把林默之拉上山去。
苏宝儿走出小黑屋,倚着墙壁静静看着他们二人你情我不愿的背影,小孩们还在起哄,见苏宝儿出来了,又围着她讨赏,苏宝儿笑着敷衍,再一抬头,面色却是说不出的凝重。
***
盛桃领着林默之参观她的山顶宅院,从院子里的白菜地,逛到内宅,唯独没有进那间挂了南岭地形图的房间,只不过那房间的门没关严实,盛桃特意去关的时候,被林默之瞥到了一眼。
“走走走,去我屋里说话。”
林默之这下抗拒得没有那么强烈了,他顺着盛桃的意往前走,只不过余光定在那间特意被关上的门扉上。
盛桃的房间着实干净简练,就一张床铺,一个衣柜,一张小茶几,一看便是个武人的房间。
盛桃脱了鞋袜,踩着木屐,拍了拍手,便有四五个壮汉闯了进来,张罗着给林默之洗漱更衣梳头发,林默之被吓得大骂盛桃,结果嘴里被塞了一团布,被按在**不得动弹。
林默之绝望地闭上眼,在心中狠狠发誓,只要他还能活着,必将桃仙寨上下屠个干净,才能解此番受辱的心头之恨。
很快,本来还如阶下囚的林默之又恢复成英俊潇洒的少将军模样,只是双手还捆在身后,嘴里还塞着一团布。
他盘坐在盛桃的**,对盛桃怒目相向。
而盛桃则拿着各铜镜,对着自己的脖子左看右看:“瞧你这牙印,真够深的。”
“呜呜呜……”
盛桃拿出林默之嘴里的布,林默之破口大骂:“我只恨没咬断你的脖子,狼心狗肺的东西!”
盛桃听完,又把布给塞了回去。
她也坐在**,勾腰从床底下拖出几坛酒,在林默之面前晃了晃。
“前几天刚挖出来的陈酿,就等着你陪我喝呢。”
林默之别开脸,不搭理她。
“真不喝?别那么小气呀,之前都是我逗你玩呢。”盛桃爬到另一边,凑到他跟前,林默之干脆直接撞开她。
“我若是说,我一开始不知道你负责这次押粮,你信么?”
“呜呜。”(不信)
“这一单我是必抢的,所以不管是谁来护送,我都会抢,便是你也不例外。”盛桃抽开木塞,轻嗅酒香,“如果是旁人,我怕就直接杀了,看在我与你相识一场,这才留你一条性命。”
“呜呜呜呜呜呜!”
“你问我为什么要抢?因为卢勋不是什么好人。今年鱼汛不旺,南海一带的渔村遭了灾,可是官府却该给的抚恤银不给,卢勋巡察的时候还欺男霸女,你说他若是押运军粮不力,会受什么处置?”
“南海的村民告到了我这里,我自然要为他们出气。谁能料到,这负责押运的人竟是你?为了不让你回去被军法处置,我这才把你掳上山来,林小将军,你怎么还不领情呢?”
盛桃仰头大喝了一口,烈酒的冲劲让她一个激灵,她继续游说:“我桃仙寨有什么不好?你答应留下来,我保证不会亏待你。”
见林默之的情绪似乎平复下来,她才把他嘴里的布又抽了出来。
林默之冷道:“小偷偷了东西,不仅要拉事主入伙,还强逼事主感恩戴德,盛少当家,你这话可真有意思。”
盛桃眯起眼睛,豪迈地大笑起来。
“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教训卢勋便去教训,押运粮草的士卒们哪里得罪了你?他们家中都有妻儿老小,你掳了我就以为没事了么?他们回去一样会受到极重的处罚。”
“那与我又何关系,是你这个将领错误指挥,着了我这土匪的道,你怎么不反省反省自己呢?”
这话堵得林默之一言不发,他竟真的开始反省自己的失误。
飞云涧本就地势险要,极易遭到埋伏,也是怪他对这边地形不够熟稔,这才欠缺考虑。
可是押运粮草的重要官道,怎么会选在飞云涧?这条路线从一开始就有问题。
他默了半晌,忽然问道:“我父亲,跟你们桃仙寨有仇?即便是盛大当家与我父亲不交好,苏宝儿何至于对他下此狠手?”
盛桃还盘着腿吃酒,她懒懒散散地回道:“我怎么知道。”
“你和苏宝儿,从一开始就是故意接近我二哥的,对不对!”
“随你怎么想。”盛桃已经由坐变躺了,她枕着一只手,翘着一只脚,优哉游哉地说道,“我诚挚地邀请你在寨里小住几日,别总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你若是配合不闹,我就把你身上铁链解了,我允许你在我的视线范围内随意走动。”
“你绑我究竟有何目的?”
“我说了啊,我要劫粮济贫,相识一场不好让你回去受军法,所以我替你想了一条好出路。”盛桃想到好笑处,又重新爬了起来,一下子凑近林默之的脸,亮晶晶地眸子上下打量着他,然后伸手替他簪了根发簪,这是他平日里常戴的青竹簪。
“林竹溪,考虑一下,做我的压寨夫人。”
“你有病!”
“那我换一个说法,考虑一下,做我的——”盛桃满脸坏笑,“压寨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