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就去一趟县衙。”
楚龟年思忖片刻，对手下说道：“把这事跟方知县说一下，告诉他老夫午后会前去拜访。”
“是。”
那手下刚要离开，忽然又一个下人走了进来。
“老爷，方知县差人来请小岳爷去过堂。”
“什么什么？过堂？”
楚龟年眉头一皱，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手下点点头：“是过堂。”
“好像是有人把小岳爷给告了，说小岳爷开赌场行骗，派来的衙役正在外头等着提人呢。”
前面才听人报告赌场被人大闹一场，这紧接着就有人告状。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立刻把这两件事情联系到一块儿去。
楚龟年先是很惊讶。
定水县谁不知道他们楚家？
从来都是他们家告别人，哪有别人家告他们的时候？
他想起小儿子被打的鼻青脸肿、身上还断了几根骨头的惨状，立刻恨得咬牙切齿。
“好哇，我还想着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找到事主，没想到他自己送上门来了！”
“告我楚家？呵！”
楚龟年气的笑出声来：“在定水县，谁能告得过我楚家！”
“扶我起来！”
楚龟年怒道——年近七十的人了，底气还在，身子骨毕竟差些。
身边手下立刻把他扶起，搀着往外走去。
楚家门外，两名衙役正老实巴交地侯在门口。
见楚龟年被人扶着出来，二人大惊失色，连忙迎了上去。
领头的衙役诚惶诚恐地说道：“哎呦，怎么还劳驾楚老爷出来？”
“有什么事情，把我等叫进去吩咐就是了。”
另外一名衙役也跟着附和：“是啊是啊，您老人家的身体要紧……”
这两名衙役见了楚龟年的态度，简直比见了亲爹还要恭敬。
没办法，谁让楚家是定水县的天呢？
别说是他们两个衙役，就是县太爷来了，也得对楚老爷恭恭敬敬！
“方知县怎么回事？他不知道我儿子被打了吗？啊？”
楚龟年手里拄着一根雕着虎头的拐杖，说话间重重敲了几下地面。
衙役连忙解释：“啊？小岳爷被打了？”
“楚老爷，这我们家大人可是不知情，若是知道小岳爷被人打了，说什么也不能派我们来提人过堂呀。”
领头的衙役毕恭毕敬地说：“是这么回事。”
“如今名有一名秀才拿着一大把地契闹到县衙，告咱们家小岳爷的赌坊舞弊行骗，坑了不少百姓的田产。”
“嚷嚷着要叫我们老爷给百姓们做主。”
“原本以咱们家大人和楚府的关系，本是用不着劳烦楚老爷，甚至小岳爷的。”
“可那秀才毕竟身上有功名，而且提告的时候，喊了千百号百姓，如今堵在县衙门口。”
“众目睽睽，我们家大人实在不好处理，这才想着把小岳爷叫过去走个过场！”
楚龟年越听越气，破口大骂道：“我儿子，就是被他给打的！”
“这可真是狗胆包天！打了我儿子，还敢恶人先告状？”
他瞪眼看着两名官差，愤怒地说道：“前头带路，老子亲自过去一趟，倒要瞧瞧这姓台的究竟是什么来路！”
“姓台的？”
两名衙役对视一眼，面露疑惑。
楚龟年见状询问：“怎么？提告的那名书生，不是姓台么？”
衙役不敢怠慢，如实回答：“不是！”
“那书生姓迟，叫迟天正，是咱们定水县人。”
“哦？”
楚龟年皱了皱眉头。
这时，搀扶着他的手下说道：“老爷，这迟天正，去赌坊赌过钱。”
“今天那姓台的在现场分发地契，谁都没敢要。”
“唯独这迟天正拿走了，想来应该是跟那个姓台的，勾搭到一起去了。”
楚龟年轻轻点头：“本地人，也敢跟我作对！”
“带路！老子亲自会会他！”
两名衙役面露难色：“这……楚老爷，咱们大人是想让小岳爷过堂，这……”
“废话！”
“我儿子重伤养病不能上堂，我这当爹的去，有何不可？”
楚龟年怒喝一声。
明明只是个生气的老头，可偏偏就让两个五大三粗的衙役不敢违逆，连连点头：“是是，无甚不可！”
“楚老爷，这边请。”
……
县衙。
今日可是定水县百年难得一见的日子。
居然有人敢状告楚家！
这消息不用一个时辰就传遍了整个县城。
但凡没什么要紧事的老百姓全都涌到了县衙门口，争抢着围观。
县衙大门十分宽敞，但也最多容纳个四五个人并排，后面根本就挤不下。
更多的百姓，翻墙的翻墙，上房的上房。
放眼望去，除了院子里没人，哪哪儿都是人！
硬生生把一个小小的县衙门，围城了个天然体育馆。
大院里，端端正正跪着一名书生，正是迟天正。
他并不是这起官司的正主，真正要状告楚家的，自然是李政。
不过李政实在不方便出面。
他如今隐藏了自己的太子身份，那在众人眼中，就是个平头百姓。
最多是个富家少爷，再多一点，也就是个有功名在身的公子罢了。
县衙提告，面见县太爷，除非身份比县太爷还高，否则都是要下跪的。
他堂堂太子，岂能给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下跪？
自然不能。
于是，他就找到了现场唯一比较硬气，拿回了自家地契的迟天正，商量一番后，由迟天正击鼓提告。
而李政和玄桃，则挑了个三层的茶楼，选了个视角最佳的位置。
喝着茶，观看这场官司的进程。
“迟天正，你方才所言，本县已经知晓了。”
县官坐在公堂上，面色不善地看着迟天正说：“但据本官了解，楚家四公子一直都是奉公守法，从没吃过官司！”
“今日之事，你可要想清楚。”
“若是待会儿楚公子到了，本官查明是你诬陷，本官可是要对你用刑的！”
“到时候你不但要受皮肉之苦，还要被革去一身的功名！”
“读书不易，你可莫要自毁前程！”
县官这话，明里暗里都是在威胁。
李政远远听着，眉头紧皱：“这是在提前走位呀，啧，只怕是个狗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