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烛白出去一趟,领回来一个弱不禁风的大修罗王,汀罗的脑筋九转十八弯,离谱地联想到是羽烛白动的手,当场奓了毛。
白冉对羽烛白一贯没有原则,不甘示弱地跟汀罗扭打起来,一狐一鸟闹得鸡飞狗跳。
始作俑者那边却是浪静风恬,羽烛白正在认真研究怎么处理墨寒川身上的伤。
羽烛白被容许精心地照料过,但照料弱不禁风的小师妹和照料魔种应该不是同一个章程。她一拳捶在掌心,想当然道,魔种的身体更强健,用药应该更猛,普通的药对这样的身体和伤势是没用的。
于是,她端到墨寒川床前的是一碗黑得看不见碗底的药汁,黏稠得能拉丝。
汀罗惊得羽毛都竖起来了,被白冉捂着鸟嘴拽了下去。
“沧雪神君这是要谋害我家尊上吗?”汀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你多什么嘴?”白冉不耐烦道。
屋子里的羽烛白挠了挠额角:“这药好像有问题,还是倒了吧。”
墨寒川端过碗来,面不改色地喝干净了:“没问题。”
白冉低声感叹道:“还好这种苦只用昆仑君一个人受,不然他这不是助纣为虐吗?真是为祸人间。”
汀罗凉凉道:“你家神君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白冉反击:“不都是你家尊上惯的吗?”
这边岁月静好,神界却已经翻了天。
离曜自从被羽烛白当众扔出神殿后,在外仍然摆着他“守界人”的架子,回到梧桐荫就把自己变成小凤凰,杵在树上,留给仙侍一个被尾羽盖住的屁股。
新来的仙侍不知道他这是在干吗,忧心忡忡,担心他把自己气掉毛。资历老些的仙侍却是司空见惯,让她该干吗干吗去。
“每次在沧雪神君那里受气了就会这样,”老仙侍眨了眨眼睛,低声说,“面壁思过呢!下次打不过就接着思,跟个小孩似的。”
“思过几次?”年轻仙侍好奇地问。
老仙侍有些为难:“还是问我哪次没思吧?”
年轻仙侍乖乖改口:“哪次没有面壁思过?”
“一次都没有。”老仙侍摆摆手,“殿下和沧雪神君动手动嘴从来没赢过,每次都输得很惨。面壁思过是不会有结果的,最后还得大殿下去哄。”
年轻仙侍都不知道是要同情大殿下还是同情离曜了。
说话间,羲和走了进来。
这对兄弟长得不是很像。羲和生了一副慈悲的面相,唇角和眉眼都很柔和,说不说话都带着三分笑意。离曜却俊朗得让人生不起亲近的心思,带着少年人的桀骜和锋利。在神界,羲和的风评也很好,对离曜颇有微词的人都会看在羲和的面子上,对他退让三分。
两个仙侍行礼之后退了下去。
“兄长。”离曜闷闷地喊。
“不说看着我,至少也不要用屁股对着我吧?”羲和笑着说,“还没消气?”
“我没有赌气。”离曜转了过来,幽怨地说,“我是在面壁思过,反思我的破绽,下一次见到沧雪,我一定可以赢她。”
“你的机会已经来了。”羲和神色肃然,“天道有令,从沧雪神君手中夺回青铜镜心。你即刻点人前往红叶山城。”
“红,红叶山城?”离曜有些磕巴地问,“她在红叶山城,不在昆仑山?”
羲和露出一种难以启齿的微妙表情:“是,她在红叶山城。有人看见大修罗王抱着她回去的。”
离曜直眉楞眼地反问:“她那么不可一世,居然栽在大修罗王手里了?那我要是把她从大修罗王手里救回来,再好言相劝,让她把青铜镜心交出来,天道是不是可以放过她?”
羲和被他问得愣了一下,离曜已经落地化为人形,又是骄傲的少年模样了——何止骄傲,简直恨不得抖一抖他身上最华丽的羽毛,耀武扬威地踏着步子晃到羽烛白面前!
羲和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你是不是傻了?大修罗王是抱她回去的,不是绑她回去的。如此禁忌、风月的一件事,你是怎么理解为成王败寇的?也是一种本事了。”
离曜第一次听说羽烛白,是在妖王欣喜若狂的话语中。
因为魔界内部资源匮乏,魔种之间多以相互吞食来增进自己的修为,所以后来他们将目标对准妖族,实属意料之内。
妖族没有领土,多活跃在人间,也有部分游离在魔界的边远地带。他们小心谨慎地活着,不碰天道的逆鳞,也不拔魔界的胡须,但恶意还是吞噬了这个渺小的族群。
妖王是个头脑清醒的妖,他以妖族从未向人间实施暴行为理由皈依天道,借此求取神界的帮助。
而当时的情况,神界不管已经不行了。
那是自开天辟地以来最黑暗的时代,大战持续了两万年,战线一步步向神界推移。神帝无法离开无量天,他必须镇守天道,纵然他将法印赐予出征的神将,也无法挽回战争的颓势。
妖王绝望地向昆仑山祈祷。
白龙最后的血裔山墟君早已销声匿迹,神帝亲自宣告了他的死亡,却没有说明死因。
白龙是神界最高贵神秘的血脉,是天道最铁血的捍卫者。而昆仑山是白龙一族的居所,据说每一个白龙血裔死后,若侥幸有魂魄残留,就会循着血脉的指引回到昆仑山的风雪中。
妖王本来是不抱希望的,但他已经走投无路,只能期盼白龙游**在世间的残魂能对妖族投下目光。
昆仑山外有大禁,他无法进入雪山。为表虔诚,妖王从有白雪覆盖的地方,三拜九叩,一路跪到了雪山下。漫长的脚印贯穿了雪原,又很快被风雪所掩盖。
当他抵达昆仑山下的时候,眼角飘过了一片绣着银灰色鸢尾花的衣裙。
妖王一愣,目光随着衣裙往上抬去,看见了一张冰雪般的脸。
后来,他一遍遍地向人描述少女照亮他额头的容光,极尽所有溢美之词。其实狂喜和震撼之下,他的头脑早就不清醒了,而听的人也明白那个人的容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象征白龙血脉的发色和瞳色。
白发银瞳的少女站在风雪中,困惑地看着这个满头满脸鲜血,却欣喜若狂、痛哭流涕的妖。
“天道有难,请白龙之主出山!”妖王颤抖着喊出了这句重复千万次的话。
这是最广为流传的“沧雪神君下昆仑”版本。
事后离曜问起,羽烛白只是吊儿郎当地说:“我就是吃撑了下山散个步,莫名其妙受了他的叩拜。因已经种下,我若是不履行这个‘果’,是要遭天谴的。”
她说这话时,脸上还带着一串红豆似的血点子,霜白的睫毛被葬骨川赤色的烟云染上了一层绯色光晕。
羽烛白不甚在意地用手背蹭了一下脸上干涸的血,没有蹭掉,索性就着手里的烈酒擦拭。她的肌肤白得近乎透明,让人想起对着阳光端详的玉石。
离曜回忆至此,远处一颗银色的流星掠至眼前。
羽烛白那碗药灌下去,墨寒川忽然“咚”的一声,一头栽倒在**。门外的汀罗和白冉听见这动静,都是不约而同地往屋子里冲。
“你是不是给我家尊上下毒了?”
“你终于色令智昏,要霸王硬上弓了?”
一个焦急,一个兴奋。
羽烛白转过来冷冷地看着这两个丢人现眼的活宝,汀罗迫于她的威严,忍住了没有上去摸墨寒川的呼吸。墨寒川倒在柔软的床被里,呼吸悠长匀净,长长的睫毛耷下来,看着无害又纯洁。
相比起来,羽烛白就像兔子窝边上的饿狼。
“定八荒在哪儿?”羽烛白直截了当地问。
“什么?”汀罗愣住了,白冉却是一哆嗦。
“这只蠢狐狸从无量天偷出来的那把神剑,和‘镇山海’齐名的‘定八荒’在哪里?”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羽烛白不相信墨寒川会做没有意义的事,但她也知道墨寒川什么都不会说。
如果说把白冉送到人间是顺水推舟,那么盗走定八荒一定不是随意为之。
这把摆设似的神器,墨寒川拿着它除了招惹神界视线没有任何用处——除非定八荒上有她不知道的秘密。想到这里,她开始后悔当年在昆仑山的时候没有多看两本书。
“我不知道。”汀罗迟钝又茫然地说,“这狐狸还有这种本事?”
白冉没心思和汀罗互相辱骂,他紧张地看着羽烛白:“怎么了吗?”
他一直以为羽烛白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大修罗王不是什么居心叵测的人,而是墨寒川。虽然当初白冉盗出定八荒的时候还不知道这件事就是了。
羽烛白没说话。
她之前推断,定八荒这样的神剑不可能随手被扔在魔界哪个犄角旮旯里,毕竟再怎么是个摆设,它也是曾经供奉在无量天的东西,若是被别有用心之人得到,后果不堪设想。而墨寒川也没有流露出要跟天道把新仇旧恨算个明白的样子,显然并不想把这天下闹得天翻地覆。
定八荒一定在一个墨寒川认为最安全的地方,这个“安全”可能有些苛刻,毕竟对他而言,乌烟瘴气的魔界不比虎视眈眈的神界省心。
说来荒唐,以他的武力,大可自由地行走在这世上的绝大多数地方,却少有能容忍他安定下来的居所。
不!羽烛白瞳孔一缩。
她霍然起身,白冉以为自己要挨她一巴掌,却没敢躲,怯怯地看着她。
“做那个鹌鹑样子干什么?”羽烛白在白冉的头顶上掴了一巴掌,“越来越不聪明了。我要回昆仑山,你是留在这里还是跟我走?”
“跟你走。”这对白冉来说是不需要思考的问题。
就在羽烛白前脚迈出宫殿大门的时候,一个魔种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掀起的气流甚至刮动了白冉的尾巴。他吓得够呛,像是一口气接不上来,马上就能趴在地上直接入土,把羽烛白都忽略了。
“禀报尊上,神界的凤凰离曜已经率军跨过葬骨川了!”
汀罗脸色苍白地转头看了一眼睡倒在**不省人事的墨寒川。
“我给他下了一点安神的药,他太累了,需要休息。”羽烛白单手拎着报信的魔种,不顾对方挣扎把他拖了出去,“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有什么好嚷嚷的。不就是离曜吗?大惊小怪什么。你家尊上睡醒的时候离曜已经哭着回无量天跟他哥告状了。”
魔种猝然看见羽烛白,肝胆欲裂,只觉得魔界今天就要重回不见天日的日子,白眼一翻昏死过去,连她说了什么都无暇顾及。
羽烛白“啧”了一声,把回到房间里的汀罗喊住了:“站住,今天谁都不许叫他,直到我找回定八荒。”
“你没有权利这样做,”汀罗硬邦邦地说,“这里是魔界。”
“只要我想,我就有。”羽烛白眯起眼睛,流露出危险的气息,“不信你就试试。”
二人僵持之间,白冉生怕墨寒川一觉睡醒,养了这些年的食铁鸟就变成了白骨,赶紧插进来打圆场。
“快走吧,不然凤凰直接冲进红叶山城了,昆仑君不醒也得醒。”白冉直戳痛点,“毕竟刀剑无眼,你管得住自己,还管得住别人吗?”
羽烛白被这句话说动了,一把薅住白冉的后脖颈,把他推了回去:“你在这里守着他,我去一趟葬骨川。”
葬骨川是一条赤色的峡谷,寸草不生,处处是干裂的红色泥土。
羽烛白施施然地站在那里,和这样的荒芜并不兼容。离曜扪心自问,羽烛白在他见过的白龙里不算最讨厌的,相比起乖张的山墟君,她更适合站在无量天的圣光里。
但此时此刻,离曜从地面上站起,伸展左臂将手中的长枪缓缓点地,是一个预备进攻的架势,充满了威胁感。
“这次你也是吃撑了,跑到红叶山城来散步吗?”
离曜观察着她脸上每一丝表情的波动,只要羽烛白辩驳一句,他立刻就可以回无量天向天道求情。毕竟她和昆仑君的事只是捕风捉影的揣测,天道的诛杀令也没有真正地伤到她,但她要是和大修罗王混在一起,性质就不一样了。
只要时机成熟,天道就可以降下第二次天谴。
羽烛白根本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理所当然地以为离曜在骂她,不客气地反击了回去:“你怎么这么幼稚,是来找大修罗王的还是来找我的?”
离曜咬牙切齿:“你到底分不分得清黑白?”
“你是沧雪神君,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神帝为她种下清心咒时恨铁不成钢的怒吼又炸了起来,羽烛白被激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简直想一巴掌抽在离曜那张不谙世事的脸上。
“黑白,什么是黑白?”羽烛白抬手召出止霜剑,长剑出鞘,清雪般的剑光洒进她的眼睛,“天道自己都未必分得清黑白,它连恶人不得好死、好人平安一生都做不到,还敢来跟我说教!”
离曜身后的神祇大呼不好,还没来得及抓住离曜的胳膊,他已经冲了出去。
肃杀的白色和炽烈的金色交织成一片,遍地是兽牙般交错的冰凌和纵横的火焰。
羽烛白和离曜的身影淹没在一片缭乱的光影里,旁人稍一靠近就会被迎面而来的锋利气流割伤。外围尚且如此,很难想象身处其中的人遭遇的是怎样令人窒息的压迫。
两人辗转腾挪之间,坚硬的地面寸寸开裂,仿佛被巨兽**过一般。
有人忍不住高声提醒:“离曜,最重要的是镜心!沧雪神君,只要你将青铜镜心交还,我们绝不为难!”
离曜根本没想过天道是真的想要青铜镜心,他也认识明鉴,在他的印象里,明鉴是个沉默又内敛的镜灵罢了。青铜镜心也不过天道用来敲打羽烛白的借口。
“青铜镜心?”羽烛白的耳朵捕捉到了这句话,止霜剑格住长枪,剑锋贴着枪杆斜斜划向离曜面门,撕扯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离曜仰头避过,羽烛白抬腿扫在他的腰侧,把他踹了出去。
离曜在空中翻滚了几圈,狼狈地砸在山壁上,破碎的岩石填满了半个山谷。
羽烛白单手举起那枚泛着柔光的青铜镜碎片,冷冷地俯视他们:“是这个吗?”
青铜镜心到底是什么东西?魔种想要,天道也想要,而神帝却偏偏把青铜镜心塞进了一个凡人的魂魄里。
“沧雪神君,把镜心交给我们,天道或许还能……”
“还能怎么样,宽恕我?”羽烛白打断了他,“我如果乞求天道的宽恕,早就粉身碎骨、不得好死了。我做错了什么,需要天道的宽恕?要说我唯一有可能做错的,就是当年离开昆仑山!”
她满心满腹的愤怒和委屈,不明白自己何以就陷入了这样众叛亲离的境地。
寒川不该死,鹤风不该死,苏若秋不该死,可他们都死了。寒川尚有继续的机会,可后两者已是覆水难收。她当初何其笃信天道公正,天道又是怎么回应她的?
“执迷不悟!”
离曜怒吼一声,身后张开巨大的金色羽翼,每一根翎羽上都有赤金色的火焰流淌。
他额心的金色羽毛印记仿佛在燃烧,双瞳明亮如炼钢的炉水。随着他声震山野,庞大的金色影子缓缓在虚空中站立起来,少年身披甲胄、手持长枪,有威严庄重之相。
“是神魄法相……快走,这已经不是我们能应付的场面了!”
“不,这是个好机会,结阵!”
羽烛白俯瞰葬骨川里拉开阵势的神祇们,眼中空无一物。
从高空中看下去,葬骨川像是一道血红的伤口,横亘在两界之间,而身处其间的神明渺小如蝼蚁。羽烛白忽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对天道来说,凡人重要吗,神明又重要吗?
然而这念头转瞬即逝,下一刻,白光交织的天罗地网对着她当头压下!
羽烛白一手抓住头顶倾覆而下的网,掌心立刻蔓延开灼烧的痛感。离曜的枪尖毫不犹豫地扫到她的心窝,被她用肩膀硬生生扛下来了。凤凰真火从伤口处蹿进她的身体,在一息之间游走至四肢百骸。白龙天生的低温体质让她难以忍受这样的折磨,她紧咬的牙关间渗出血丝。
海潮般的剑气汹涌着反扑,她推开了离曜和那张网。离曜将将向后退了一步,身后的影子怒喝一声,裹挟着涅槃之火的长枪对着羽烛白的头扫了出去!
羽烛白后撤一步,单手在胸前结印,瞳中似有莲花绽放。
银色的光辉涤**开来,虚空中莲海无边。幽蓝色的光影舒展开,是束发持剑的少女。她身侧有游龙环绕,赤脚踏在莲花之上,垂眸悲悯众生。
蓝色的剑和红色的枪狠狠撞在了一起,产生的巨大冲击力轰塌了整条山谷。
山谷中的神祇们慌忙撤退,却不可避免地被赤色的灰尘碎石所淹没。从远处看去,葬骨川像是被红色的烟云吞没,连其中的两个庞大影子都被遮蔽了。
羽烛白收剑袖手,垂眼之间,她的侧脸和光影中的少女重合起来,是如出一辙的凛然不可侵犯。
“还打吗?”
离曜身后的神魄法相已经散去,他从坍塌的山石上勉力站起,恶狠狠地抹去了唇边的血,满脸英勇就义:“你很得意吧?来啊,杀了我!”
羽烛白用看白痴的眼神扫了他一眼:“怎么这么大了,还用这种拙劣的激将法?我前脚杀了你,后脚天谴就打下来了。天道真是大手笔,为将我除之而后快,不惜把你的命搭进来。”
“你少胡说了!”离曜被她气得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你杀了神帝,还差一个我吗?”
羽烛白就坡下驴,随口道:“对对对,下次再来杀你。”
离曜怒火攻心,吐出来一口血。
“没出息。”羽烛白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往昆仑山去。
沧雪神君拎着一口气,回到四下无人的昆仑山才呕出一口污血,把自己呕得七荤八素、手脚酸软,差点爬不起来。胸口里憋着的污血吐出来,羽烛白头晕眼花地在地上挺尸了好半天,眼前才渐渐恢复正常。
死脑筋的小凤凰,羽烛白在心里咒骂,每次都往死里打。
神魄法相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杀招,看着威风凛凛,对自身的反噬是很难想象的。不是每个有神魄的神都能把自己的神魄拎出来遛一遛,所以能现出法相的神祇在神界屈指可数。神魄法相的强大程度又仅次于露出真身来跟人肉搏,是那帮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武神衡量力量的重要标准。
羽烛白咒完小凤凰掉毛掉牙齿,才从地上翻身起来,在昆仑山上搜罗起定八荒。
首先排除的是天池,天池非白龙不能左右,墨寒川就是有翻天的本事也动不了天池一滴水。其次是朱楼,白冉成天在朱楼里上蹿下跳,说不准哪天就被他翻出来了。
最后剩下两个地方,碑林和雪地。
羽烛白在自家祖坟和广袤的雪地里,毫不犹豫地选了前者,掉头就抄着止霜剑上山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