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何说起是吧,好,今个儿就好好跟你们这些清高的读书人说道说道。”
三儿给汉子倒了碗水,汉子感激一笑。
而后道:“我们原本是想落户南岛的,可那里开发出来的地不多,我们又没有一技之长,就被刷了下来。
原籍被销,便只能滞留在清水。
冬天虽也冷,但成年人熬一熬也就过来了。”
老儒生插话道:“那浑王也是可恶,既然不要人,为何又引人南下?”
“你闭嘴。”汉子一声大喝,“还想讨打是不?”
于是,老儒生很听话的住了嘴。
汉子继续道:“那些老弱,现在还关在县衙大牢,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出来。”
“可恶,那陈金海身为一方父母官,简直丧尽天良,对老弱下手,吾但凡有口气在,定要他身败名裂!”
一书生语气坚决,面容坚定,还要再说,却被汉子的半碗茶水止住了。
“我哪里说错了?”书生不忿。
“你们他娘的能听老子把话说完不?”见汉子来了火气,众学子立马噤若寒蝉。
“这里冬天也冷,海风潮湿,沾在身上就跟刀割一般。
一些老弱指定是熬不下去的,陈金海陈大人就以‘偷盗’的罪名,将他们都抓紧牢里。
为得,就是让他们有个避风睡觉的地儿。
每日虽然只有两顿饭,可比在外头强了何止十倍。
按说,他们中的确有不少偷盗的,可我们探监的时候,竟没一个挨了打。
一个个说着不着急出去,等天暖了,再和家人一起讨生计。
他们这哪里是不想出来,而是怕多了张嘴会给家里添麻烦。”
汉子说着,眼角就湿润起来。
“前阵子浑王爷打了胜仗,大家可开心了,吃不上饭也开心。
本以为王爷只是路过清水,马上就要回南岛。
可谁知他老人家一呆就是许久,你猜他为什么待这么久?”
“老夫……老夫哪里知晓,莫不是乐不思蜀了?”
“呸!”
汉子狠狠吐了口唾沫。
“浑王爷知道我们的事后,就和陈大人商量,要让我们都种葡萄,葡萄知道吗?”
老儒生点头。
“原来你也知道葡萄啊,我还以为你只知道之乎者也呢。”
说罢,引来百姓一阵哄笑。
“王爷说,咱这里适合种葡萄。
为了让咱们安心种葡萄,他老人家专门在清水建了座酒庄。
南岛新得的封地本是要种粮食的,可王爷为了照顾我们这些穷苦人,也都改种葡萄了。
说是三年后,我们愿种什么就种什么。
要是还种葡萄,种多少他老人家就收多少,不压价。
期间的粮食,全由南岛供应,等我们赚了钱,再慢慢还,不收利息。
你一定想问,浑王爷这么做到底图什么,对吧。”
老儒生不点头也不摇头。
“浑王爷说了,啥也不图,就图个心安。
他老人家说,靠天天塌靠地地陷,咱们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这一双手。
眼是孬种,手才是好汉,事情都是干出来的。
土地贫瘠不怕,咱们就把它养肥起来。
没粮食不怕,他老人家说供足我们吃,以后土地开发出来,就不会缺粮了。
那些木板房,都是县衙和南岛公署援建的。
王爷说,待到秋季收了葡萄,大家就有银子盖瓦房,材料给咱们成本价。
葡萄也不用天天伺候啊,于是闲时我们就来王爷封地里打杂,帮着除草修路。
王爷管我们两顿饭,还给发了套夏衣。
刘公公说,牢里的只要出来,都有份……”
说到这,汉子再也坚持不下去。
一旁众百姓也都个个含泪,红着眼盯着众学子,像要将他们生吞活剥一般。
“这下知道为何要打你们了吧?”
老儒生低着头,好一会才问道:“那陈县令为何不拨银子给你们,反倒大兴土木?”
这次回他的,是三儿。
“清水县没一座像样的学堂,陈大人觉着挺对不起治下百姓的,于是就比照南岛样式要建座好一点的。
至于不拨银子给百姓,就更怪不到陈大人头上了。
柱子方才说了,咱们王爷主张靠自己的双手改变生活。
既然不愁吃喝,也有简易的板房住,要银子何用?
到了秋季,葡萄下来卖了银子,花的不更踏实吗?”
这些话,老儒生哪里答得上来。
支支吾吾半晌,也没个声。
“再告诉你一件事,咱这马上就有一万只羊,和两千头牛了。
就算他们种葡萄没有收成,帮王爷放牛养羊,一样能活得很好。
以后,请别再用你那龌龊的思想,来揣测我们南岛和清水的事。
你们没为这里添一块砖,加一片瓦,没有资格指手画脚!”
柱子接道,“你们挨的这顿打,还觉着冤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