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苏城内有两股血煞门势力,分别是掌控武器店的赵启,和妖魄商人钱山。
这两个人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垄断了流苏城附近所有的武器和妖魄交易。
武器和妖魄,对于修仙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一旦战争爆发,赵启和钱山二人联合,眨眼之间就可以武装整个血煞门。
天赐下山的首要目的,就是对付这两个人。
流苏城的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小贩的叫卖声、讨价还价的争吵声、孩子的笑闹声,让集市显得嘈杂又混乱。
习惯了流苏山的静谧,林书南起初有些紧张,短暂的适应后,她立刻被这里的热情感染,跳下马,欢快地左瞧右瞧。
“这位姐姐,难道是流苏阁人?”卖首饰的小贩披着肥大的长衣,夏天才刚刚过去,他却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他习惯性地低着头,肥大的帽子便将整张脸都遮住。
“你怎么知道?”林书南紧张了一下。
“跟你一起的人,穿着流苏阁长衣!”小贩指了指天赐,他的声音很稚嫩,像是一个孩子。
“啊!是啊!”林书南恍然,笑了一笑,便在他的摊上拿起一个蓝色的手镯,问道,“这个多少钱?”
“既然是流苏阁的人,我也不多要,这是灵梦山上开采出的蓝宝石,就卖你一百两吧。”
“一百两。”林书南吃了一惊,“这么贵?”
“一点都不贵啊,流苏阁下山采购,动辄就是几万两,一百两对你们来说,根本算不得钱!”
“流苏阁的钱,又不是我的钱……”林书南嘟囔着,她身上连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她平日一直住在流苏山上,用不上金银,偶尔下山还是和林逸一起进行任务,喜欢的东西也都是林逸出钱去买,此刻看着那个漂亮的镯子,只能黯然兴叹。
“就算你没带钱,他总该有吧!”小贩又是指了指天赐。
“他……”林书南愣了一下。
这时,天赐也从马上跳了下来,挤开人群,来到了林书南身边。
“你要买手镯吗?”天赐看了看林书南手里握着的蓝宝石手镯,立刻掏出钱袋。
他没有钱,但是李长生有钱,下山的时候,他从李长生的屋子里翻出了五百两,顺手带在了身上。
“多少钱?”
看着天赐翻出钱袋,小贩淡淡道:“不贵,五万两。”
天赐的手僵住。
林书南眉头皱了皱,不满道:“喂!刚刚你还说一百两!你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错。你买是一百两,他买,是五万两。”
小贩的声音很稚嫩,似乎还带一丝笑意。
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天赐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他将钱袋放在摊子上,挑眉道:“钱多多?”
小贩将帽子向后拉了拉,缓缓抬起头,正是钱山的儿子,钱多多!
他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变化全部都表现在那双眼睛里。从前的骄傲与愤怒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深沉中隐约还透着一丝痛苦,一丝警惕。
那不像一个孩子的目光。
而像一个被岁月和生活折磨过的中年人的挣扎。
“你怎么在这里卖首饰?”天赐愣了愣。
“我和父亲断绝关系,自力更生了。”钱多多竟是笑了一下,他笑的很平静,像是说出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你爹会让你在这里卖首饰?”
“我本想离开这里,但我走不出十万深山。不过这也没关系,我爹最近忙得焦头烂额,自然不会知道我还留在流苏城。”
“他在忙什么?”
“忙着处理妖魄。他和武器店的赵启联合,给优质的武器镶嵌妖魄。”
他似是随口一说,立刻转移话题,目光落在天赐的名牌上,笑道:“你成了流苏阁首席大弟子?”
“说来话长。”天赐说出这四个字,却没有解释的意思,他转而看向林书南手中的淡蓝色手镯。
“不能便宜吗?”
“不能。”钱多多摇了摇头。
“那我要抢了。”天赐笑道。
“你可以赊账。”
“我不想赊账。”
钱多多忽然站起来,一把夺过那个手镯,高高举起,大声道:“我要摔了!”
“等等!”天赐摸了摸下巴,“好,我赊账,今天之内,我会把五万两给你。”
“不,我不想要你的钱了。”钱多多将举起的手放下来。
“那你要什么?”天赐皱了皱眉。
钱多多盯着天赐的眼睛,看了半晌,低声道:“不要伤害我爹。”
“……”
“我知道你下山是为了什么,我希望你不要伤害我爹。当初他用五万两银子保我的命,现在我用这个手镯保他的命。”
天赐看了看林书南,林书南一头雾水,不解地看着天赐。
她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恩怨,但她不想因为自己而让天赐的行动有所顾虑。
“我不要了,我们走吧!”林书南拉了拉天赐的衣袖。
“成交了。”天赐从钱多多的手上拿过手镯,抓起林书南的手,给她戴好。
“谢谢。”钱多多低声道。
“不用客气。”天赐说完,拉着林书南的手,转身离开。
钱多多眼中闪过一丝苦笑,便又将帽子戴在头上,遮住了那张稚嫩的脸。
“他难道是钱山的儿子?”
走在街道上,林书南低头摸着手腕上的蓝宝石手镯,忽然轻声道。
“是。”
“他跟自己的父亲决裂了?”
“可能是。”
“我们要去哪里?”
“钱府。”天赐笑了笑。
钱府。
鎏金的红木大门紧闭着,两名佩刀的修仙者站在门外,他们的目光很警觉,握刀的掌心有真气流淌。
修仙者只有战斗的时候才会把真气汇聚在掌心,让真气可以顺着手指流到剑锋。
这两个人,在为战斗时刻准备着。
天赐牵着马,马背上坐着林书南。林书南压着裙子,天蓝色的裙摆隐在天烬马火红的长鬃下面。
“劳烦通报钱老板,就说天赐拜访。”
天赐走到虎视眈眈的两个门卫前,淡淡道。
两人看到天赐腰间的首席弟子名牌后,眉头皱着,对视了一眼。
“钱老板最近很忙,不见外人。”其中一人道。
“流苏阁,也是外人?”
“钱老板特地说明,流苏阁的人,是最靠外的外人。”
“朝阳峰呢?”天赐摸了摸下巴,笑问道。
“你是三长老王耀阳的人?”看门人愣了一下,“失敬失敬!里面请!”
他说着,立刻将门拉开,引着天赐进去。
钱府内戒备森严,每隔百步远,就有佩刀的人左右巡视。
看门人引着天赐进去后,也不说话,带着他左转右转,来到一间低矮的石屋前。
石屋封闭的严严实实,没有窗,只有一扇铁门。
看门人在门前停下,用间隔分明的频率当当当敲了三下。不多时,铁门打开,里面立刻传来嘈杂的打铁声。
一名侍女在铁门内露出脸,平静地问:“什么事?”
“朝阳峰的人来找钱老板。”
“叫什么?”
“天赐。”
侍女点了点头,先是看了看天烬马和林书南,然后目光落到天赐的身上。
忽然,她愣住了。
天赐却露出了笑容。
他不是一个健忘的人,他对这个女孩印象深刻。
不久前,他在流苏阁武器店里偶遇一个卖剑的女孩,从那个女孩的手中,他买到一并漆黑的断刀,他还记得那个女孩的名字。
“小雪。”天赐笑道。
“天赐……原来是你。”小雪眨了眨眼,立刻对领着天赐过来的看门人道:“你回去吧。”
看门人见两人认识,便点了点头,也不多言,原路返了回去。
“进来吧。”小雪对天赐说着,转身的时候,眼睛却看了看林书南。
“师姐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天赐说着,也不等林书南的回应,立刻跟着小雪进了那间石屋。
随着铁门吱呀一声闭紧,里面叮叮当当的声音立刻消失。
铁门的隔音效果出奇的好。
林书南紧张地看着那扇门,也不知钱府的人,在这里面做什么?
天赐跟着小雪走进石屋。
石屋里面灯火通明,十几个赤着上身的大汉挥舞着铁锤,在一个巨大的石台上面敲打着刀胚。
完成的刀胚被运到一侧,由几个匠师模样的人精细雕琢,他们都用外形相同的一种奇特刻刀,在刀胚上刻下一道道纹理。
经过雕琢的完成品被运到石屋的中央。
中央是一座高大的鼎,鼎上撒发着七彩的光晕。一个二十岁出头的男轻男子站在鼎前。
他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五官普普通通,是那种丢到人群中就找不到的,毫无特点的人。
他轻托着双手,手掌上光纹缭绕,火红的光纹从他掌心透出,钻进鼎内。鼎的两边,分别有人向鼎内投进刀胚和妖魄。
在那男子的炼制下,一柄柄形状各异刀从鼎中升起,每一柄都杀气凛然,锋利无比。
完成妖魄镶嵌的刀被仆人整理好,整齐地摆在石屋角落的长桌上。长桌后,钱山和赵启负手而立。
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眼前不断更新的宝刀上,没有注意到天赐。
小雪正准备呼唤,天赐却伸手制止她,笑声道:“我先欣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