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强人离他们不远,就在对面,月色清亮加上火把的照耀,双方面容清晰可见。杨嘉谟打眼看去,他熟悉的那几个汉子都在被俘之列,却独独不见王传礼一家,就连那个顽固的丁大先生也不见踪影。不会已经遭了不测了吧?杨嘉谟完全有理由相信,依照丁大先生那副脾性,惹怒这些人对他举起屠刀只是几句话的事情。
“禽兽不如的一群畜生,你们想怎么样?”杨嘉谟厉声喝问,因为愤怒他俊美的五官几近扭曲。
头目冷笑两声回道:“杨嘉谟,我们不妨谈笔买卖。”
果然,来人就是直奔杨嘉谟的,他能一张嘴就叫出杨嘉谟的名字就是实证。
杨嘉谟怒火填膺但并未失去理智:“我知道你们要做什么,放了这些无辜的村民,你我放手一搏就是。”
“就是!”杨嘉臣恼怒地骂道:“有本事就全冲爷爷来,抓一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当筹码算什么英雄?”
头目哈哈大笑:“我等并不想做英雄,此行只为将你们一网打尽,这个庄子上的人也并非无辜,若不是追踪你们而来,我还不知道杨嘉谟在此地颇有交情。这都是你杨嘉谟连累了他们,死了也怨不到别人头上。”
“放屁!”杨嘉臣怒骂:“藏头露尾连个真实面容都不敢示人,就敢劫持百姓坑杀军士,你们简直枉为大明子民。”
头目冷笑连连:“谁告诉你我们是大明子民了?”
说着,此人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西域话。
“可听出来了?我等来自英雄的草原,可不是和你们一样软弱不堪的明人能比的。”头目嚣张地说道。
小刀出声提醒杨嘉谟:“杨大哥,他们在胡说,瓦剌话根本就不是这么说的,他们不是瓦剌人。”
杨嘉臣等一听又要叫骂,杨嘉谟挥手拦住。
看着蒙面的头目,杨嘉谟已然从极度愤怒之中冷静下来,他冷冷地回道:“自甘堕落!会说几句外族言语就代表你是外族人,恐怕连自家先人都要气得跳出坟墓来骂一句不当人子了吧?”
那头目一噎,恼羞成怒:“杨嘉谟,你死到临头了还敢逞口舌之利,是真要这阖村百姓为你殉葬不成?”
杨嘉谟冷斥:“你敢动他们分毫,我保证让你的主子吃不了兜着走,不信尽管试试!”
“你……”头目没想到杨嘉谟这么快识破了他们的计谋,想了想兀自嘴硬道:“我家主子何必在意大明子民的性命,你无需用这样的话来诈我。”
杨嘉谟越来越肯定自己的猜测,灵机一动讥笑道:“明人不说暗话,你的背后是哪一个我已经知晓了,今夜除非你们有本事将我和这些百姓尽数屠戮干净无一活口,不然你主子就别想安生,我保证他的所作所为必将为天下人唾弃,从此遗臭万年。”
说完,杨嘉谟瞪视蒙面人又加了一把火继续诈道:“你不用质疑,我既然敢这么说就有确凿的证据,我今日副指挥使的官职是怎么来的,想必你们也了解一二,拿那个条件换来的位置我并不放在眼里。”
蒙面人头目闻言似有迟疑,转身与另外二人交头接耳了一番,又回转来对杨嘉谟言道:“杨嘉谟我答应你放过大多数的村民,但是……”
他一挥手,指着又押上来的几个人道:“这一家人听说与你交情匪浅,我要拿他们的命和你做一桩买卖。”
杨嘉谟一看,这次押上来的正是王传礼一家,包括怀抱婴儿的芷兰在内,一共七口人一个不少。
王传礼和丁大先生被捆绑着塞住嘴巴,秋官站在后面张开双臂护着丁夫人在内的女眷,满脸义愤地紧紧抿着嘴唇。
“说吧,你们要我做什么?”杨嘉谟无奈道。见王传礼一家暂时安然无恙,他微微松了一口气,一边谈判一边心思急转思量解救的办法。
头目呵呵一笑:“把你手上所谓的证据交出来,并且自己请辞离开肃州卫,我负责送你出关。如此,这一家人才能活命。”
杨嘉谟极力忍耐,但闻听此言也是按捺不住,怒极反笑地回道:“果然好算计!我自请去职,然后逃出关外,你们正好借机安给我一个叛逃的罪名,往后莫说回乡,便是全天下都要唾弃声讨我杨嘉谟投敌叛国人人喊打了。”
“这是你唯一的出路!”头目有恃无恐地笑道:“不然你真忍心这些无辜之人为你丧命?”
见杨嘉谟不吭声,头目身侧另一人威吓道:“杨嘉谟,你应该明白,便是屠了这阖村人等对我们来说也并非难事,到那时候你除非战死,否则明日天亮你投敌叛国的罪名照样可以落实。”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身侧一众人等已是忍无可忍,闻言都纷纷叫骂起来。
杨嘉谟此时反倒坦然了,之前不清楚这些人的目的不好处置,一旦得知他们的算计,应付起来将会少很多顾忌了,尽管目前看似完全陷入绝境,却未必没有转机,当务之急是先得把王家庄的百姓摘出来,否则投鼠忌器很多事他施展不开,就难免束手束脚。
阻住众弟兄的吵骂,杨嘉谟淡然一笑,对蒙面头目缓缓道:“可以,我答应你了,就按你说的先放了村民再谈。”
蒙面人有些犹豫……
杨嘉谟不失时机又道:“你应该明白,若不考虑这些村民,拼死一搏你也不敢保证将我们尽数杀光,只要我们活着出去一人,你的主子将会永无宁日。我和你打个赌,他或许是个不怕麻烦的人,但你却不然吧?”
蒙面头目身侧,另一个蒙面人闻言冷声反驳:“杨嘉谟,我奉劝你少耍花招,你说的话可能有点道理,但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以你眼下的处境根本没有资格提任何条件,只能按照我们说的去做,除非你真的不顾这些村民的性命。”
说罢,这个蒙面人向头目建言:“夜长梦多,不宜再生事端了,动手吧!”
头目应该是不能独立做主的,见这人如此一说点点头,也不再和杨嘉谟谈判,一挥手下令道:“押了这一家子带走,其他人留一队看守,一个时辰之后撤退。”
蒙面者齐齐应了一声,有人上前拽了王传礼和丁大先生推搡着先行,秋官敢怒不敢言只得在刀剑威逼之下护着家人跟上。
杨嘉谟无奈,眼睁睁看王传礼一家被押解到蒙面人队中成为人质而无能为力。
头目看向杨嘉谟:“到你们了,把兵器全都放在地上,排好队一个一个走过来。”
“欺人太甚!”杨嘉臣怒吼一声,紧紧攥着刀柄喝道:“有本事就自己来取,让我们弃械投降,做梦!”
金刀帮一众好汉也是不依,广毅随之怒骂:“爷爷宁死不降,有种你就杀光我们!”
郑三彪在众人中算沉稳的了,见此也不禁愤怒,在杨嘉谟身后劝道:“明宇,不能一再妥协了,交出兵器我们更被动。”
“是啊哥哥,就像你说的,拼死一战咱们未必没有活路。”杨俊一张俊脸满含冷意。
杨嘉谟低叹一口气:“若让他们伤了村民,我便是活着也于心不安,况且……”
抬眼看向蒙面人的阵营,杨嘉谟咬牙恨声道:“他们是有备而来,算准了我不会放任百姓不顾,即便真的不管不顾血战一场,你们当真觉得他们没有后手吗?背后那人不简单!”
杨嘉臣反应过来,惊疑问道:“你是说,重蹈覆辙?”
“是。”杨嘉谟沉声回道:“庄浪卫御敌,与此时情景何其相似。我便活下来也将被追责,罪名十有八九不会轻。被问责倒是小事,用一村百姓的性命换我一个人活着,往后还有何面目立于世间。”
杨嘉臣气恨非常:“我就知道,那个无根的恶毒小人绝不会这么轻易让咱们翻身,果然在这里挖坑等着你我了。”
郑三彪不敢置信:“是他?难怪这些人一眼就认出了明宇,指名道姓的直奔我们而来,看来真的是有恃无恐了。”
“难道咱们就这么束手就擒?”杨俊清冷的口气中很是决绝:“既然注定了是个死局,不如豁出去干一场,多杀几个狗贼我们也不亏!”
听着众兄弟七嘴八舌的言语,杨嘉谟一双俊眉皱了又皱,他在快速计算此中有无胜算的几率。
不论众人如何不服,蒙面人可不会给他们过多的时间来做决定。
头目大声喝斥:“杨嘉谟,我的耐性是有限的,现在我数一二三,你们要是还不交出兵器,我就下令屠村了。”
“一!”蒙面头目冷酷地报出第一个数字。
杨嘉谟目光如电倏然看向对面,短促而坚定道:“弃械!”
“明宇……”
“杨大哥……”
众人不服叫道,却又无奈地选择了隐忍。杨嘉谟说得对,这是个死局,无论怎么做他们的赢面不大,没必要再搭上一个村庄的无辜村民。
刀剑跌落尘埃,激起一道道灰土,也击打在王家庄村民的心上。
王传仕不顾蒙面人的拳脚,挣扎着高声喊道:“杨大哥,杨指挥,你不要管我们,杀了这些狗娘养的就算为我们报仇了。”
“杨指挥,你不能投降啊!他们是骗你的……”又有村民忍不住出声提醒,却被蒙面人一顿拳脚打翻在地。
杨嘉谟急声喊停,扔掉兵器的两手狠狠攥紧:“大家听我说,你们都莫要反抗好好活着,我所做的一切就都值得。王兄弟,传仕,带着大家回去。”
王传仕挨了一顿打,佝偻着腰犹自挣扎大喊:“杨大哥对不起,是我们连累了你。”
杨嘉谟很有一些心酸,说不感动是假的,而为了这些人他做出多大的牺牲都值了。
“我们走!”杨嘉谟简短下令,赤手空拳带头向蒙面人指定的地方走去。
身后传来王家庄众男女的哭喊声,大约他们也看出了这是一场注定赢不了的死局,而杨嘉谟选择向蒙面人妥协,其实是拿他和这些弟兄们的命换回了大家得以活着的机会。
看着被蒙面人押走的杨嘉谟一行人渐行渐远,王传仕眼里流下滚滚热泪,和着脸上伤口渗出来的血污惨不忍睹。和他一样不忿的村民还有很多,可是面对如狼似虎手提刀兵的蒙面歹人,除了屈服和隐忍他们别无他法。拼死?那也要看你有没有一拼的本事。而杨嘉谟舍命换来的机会,谁又能罔顾这份血色情意?最终,阖村人等也只是含泪默默目送而已。
离开王家庄取道向西,那里是最接近边墙的苦水堡,出了苦水堡再往前就是茫茫风沙地,而隔着这片戈壁百里之外有一座关隘叫做玉门关,偏北方向则是阳关。这两座西塞门户关隘从汉时就归属上邦中华,可惜在大明手上却被蛮夷不断侵袭攻占,前朝到如今都不曾彻底收复,曾经疆域辽阔督率西域三十六国的盛世军武早已成了传说。
苦水堡外,朔风正劲。才过了中秋,清晨却已经有了厚厚的冰霜,仿佛边墙内外是两个世界。
站在寒意逼人的晨风之中,杨嘉谟只觉得身上的甲胄都格外冰寒,一张口热气化为浓白,形似实质更显冷肃。
看了眼人群中瑟瑟发抖的丁小姐姊妹等人,杨嘉谟对依然蒙面的头目言道:“现在可以放了他们了吧?”
走了半夜的路,蒙面头目想是心情不好,冷声道:“到该放的时候自然会放,你手上的东西可以交出来了。”
杨嘉谟双手一摊,微微有些无赖地笑道:“你看我这是藏了东西在身的样子吗?”
头目生气地眯了眼睛:“你的意思是不愿意交出来?”
杨嘉谟摆手,十分配合地解释:“当然不是。如果我说根本就不存在什么证据,你肯定不会相信吧?”
见头目眼神冷了下去,杨嘉谟又笑着道:“你大可将我的原话传回你主子面前,他相信就够了。”
头目定定瞧了杨嘉谟片刻,最后威胁道:“如此那便带上你的人从这里一直往西去,胆敢退回一步……”
手指王传礼一家,头目恶狠狠地又道:“他们这几个人就休想活着回去了。”
杨嘉谟配合地点点头,此时倒有了说笑的闲心:“往前一步我就是叛出大明永无可赦的罪人了对吧?”
蒙面头目硬邦邦地回他:“至少不用死了。”
“也对。好死不如赖活着。”杨嘉谟笑容俊美,盯住蒙面人的眼睛又问:“那么接下来呢?你的主子是不是就要着手将杨府连根拔起了?”
蒙面头目眼神闪了闪:“那不是我能过问的事情。”
杨嘉谟还要再说,蒙面头目不耐烦地催促:“废话少说,上路吧!”
“慢着!”一声断喝来自王传礼。想是蒙面人觉得胜券在握,不屑于再继续塞着他的嘴巴了。
王传礼急声喊道:“杨兄弟不可。你若就这么离开,如何对得起杨家将几百年的清名?你可是杨家金刀令公的后裔啊!”
杨嘉谟看向王传礼低缓道:“叛出大明的仅杨嘉谟一人,与杨府何干?与杨氏先祖何干?倒是王大哥你,我担心即便我就此离开,他们也不会信守承诺放了你一家老小,杨某终究还是拖累了你。”
“你真是杨家将子弟?”不待王传礼言语,同样解了绑的丁大先生抢先问道。
杨嘉谟拱手一礼:“有劳先生问及,晚辈沦落至此实在愧对杨氏先祖之威名。”
丁大先生摇头一叹:“便是金刀令公临世又能如何?匹夫之勇罢了。世易时移,当今天下唯有文治方才可以存续,穷兵黩武只会越发滋乱。可惜无人有此见识,朝堂之上尽是误国误民的莽夫庸碌之辈。”
对这位老学究杨嘉谟算是彻底无语了,因为觉得他是被自己牵连而生起的愧疚霎时烟消云散,也不打算再回复什么了。
蒙面头目早就不耐烦了,沉声喝令:“杨嘉谟,你要是再故意拖延,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杨嘉谟闻言笑了笑,抬腿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高声吟诵:“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诸位兄弟,咱们走!”
“哈哈哈!说得好!”郑三彪豪爽大笑,跟上杨嘉谟的脚步亦大声附和:“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咱们兄弟去会一会关外蛮夷去。”
杨嘉臣和杨俊对视一眼,二人都沉着脸默默跟上,身后金刀帮一众人鱼贯前行追随而去。卫所带出来的一干军士早被留在了王家庄那边,他们本属军中与杨嘉谟也没有什么深入的交集,不必一同驱逐。
风沙弥漫中,一队人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再也看不见身影了。
蒙面头目身侧,还是那个比较有话语权的蒙面人不放心地盯着前方道:“他真走了?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头目满不在乎:“不走就是死路一条,他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蒙面人摇头:“真搞不懂上面那些人的想法,与其如此大费周章,干脆杀了岂不省事!”
头目低笑几声,言语之中十足讥讽道:“杀人还不容易?但诛心才更有趣。难怪你们主子要请我等出手,就像那个老家伙说的,匹夫之勇难成大事。”
蒙面人恼了:“你们又能强到哪里去?要真有本事何需费这般事,昨夜就全歼杨嘉谟了。”
头目呵呵而笑,眼神移向王传礼一家道:“这就生气了?主子们行事自有他们的道理,你我只消尊令而行就是,有这闲工夫不如想一想那几个人怎么处置好了。”
“杀了便罢,偏还这样多事!”蒙面人说得就像捏死一只蚂蚁般不屑一顾。
头目一双利眼打量着王传礼一家,低声提醒道:“那老家伙颇有些来头暂时还是不动为妙,要让他识破你我身份那可真是会麻烦不断的。”
蒙面人不服气地嘀咕:“不过是甘州城里一个穷教书匠,值当怕成这样?”
头目收回目光:“你可别小瞧这个教书匠,他是甘泉书院的山长,门下学子中出过几位进士,巡抚郑大人更是他的座上宾,你我惹不起。”
“甘泉书院,哼!我迟早铲平了他!”蒙面人十分狂妄。
头目见此也不再多说,招手叫过一个手下来附耳嘱咐一番,那手下频频点头,表示领会了才大步向王传礼等人走过去。
“你们几个,自己想办法回去吧!”同样蒙着面的手下对王传礼冷冷说道。
王传礼用袖子遮挡风沙,诧异地问道:“自己回去?我们走了一夜早已经走不动了,妇孺老幼如何回得去?”
“我管你怎么回呢?”蒙面手下没好气地威吓:“不走就都统统杀掉,别怪我没提醒你。”
王传礼气得欲辩无言,看了看身后惊吓、疲惫、寒冷等等情绪交织正自瑟缩的家人,再看看前方风沙弥漫中早已不见了任何身影的昏黄天空,他颓然叹口气接过芷兰怀里的孩子,红了眼圈道:“咱们回家。”
丁大先生不知想到了什么也跟着叹口气:“汀兰,扶了你娘回吧!”
汀兰发丝散乱,没有帷帽遮挡,她的容颜一览无余,温婉端方处变不惊的沉静样子,令自来挑剔的丁大先生颇为赞赏和骄傲。反观大女儿芷兰惊慌无措的失态,丁大先生便连看向王传礼的眼神都带着很大的不满,再一次后悔自己当日决意把女儿嫁给这么一个不上进的女婿了。好好的文人清流,不思考取功名竟然整天蛊惑什么武能安邦的歪理邪说,简直有辱斯文!
“不当人子!”丁大先生嘀咕一声,抬起疲累的双腿率先离开,一手按着袍子前襟,一手习惯性地背在身后,仿佛行走在甘州府甘泉书院的林荫道上般安然自在。
王传礼忙着照顾妻儿,自是没看到岳父对他又一次的嫌弃,一旁的汀兰却看得分明,她素知父亲对姐夫恨铁不成钢,快速扫了眼姐姐一家看他们并没有察觉不禁偷偷松了一口气。没来由的,汀兰回头深深看了眼杨嘉谟等人离去的方向,秀眉不自觉地蹙了蹙,然后搀扶母亲往前而去。
蒙面头目远远看着王传礼一家离开,挥手下令:“留一队人在此地守着,以防杨嘉谟偷偷跑回来,其他人跟我回去复命。”
一众蒙面者行动有速,很快分成两队遵照执行。
“我们还要继续蒙面吗?”一个蒙面人不确定地问道。
头目想了想,自己率先揭去布巾,露出一张似笑非笑的脸来:“从此刻起我们都是奉命缉捕叛逆杨嘉谟的官军,杨嘉谟但凡敢踏入边墙一步格杀勿论,取得首级者赏银百两官升二级。”
“尊令!”众蒙面者纷纷揭掉面巾,一个个流露出对这份奖赏的极大兴趣来。
头目身后那人也取下面巾,过分阴柔的面孔与那双阴鸷的眼睛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阉宦无疑。
“常副将,你确定杨嘉谟不敢回来了?”阉宦阴沉沉的问。
头目原来姓常,还是一名副将。
他含笑卖着关子:“苏公公,你若是杨嘉谟还会回来吗?”
苏宦官怔了怔没好气道:“行了,我知道什么意思了,这就回去复命吧!”
常副将右臂前伸心情甚好地让行:“苏公公请。”
苏宦官傲然挺胸先行走开,随行而来的同伴有十多人脚步慌慌忙跟了上去。
“收队,回城。”常副将微笑着下令,盯着苏宦官离去的眼神里却满含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