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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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總約了我,說他請了他的戰友梁總,呃,就是那位地產巨子前來會見。我們需要談一談幾個重要項目。其中的一個是,他開發的房地產項目中,有一棟現代化高層寫字樓項目。由於該項目地理位置在福田中心區,交通十分方便,發展潛力巨大,寫字樓成了非常搶手的貨。夏總說,他跟他的戰友談好了,如果我需要,他將先考慮我的需求,將所有地產廣告的推廣業務全部交給我們來做。我當然相信夏總的這些話。自從來我公司後,在業務方麵,他還沒有什麽做法讓我產生懷疑過。雖然,他不完全是我喜歡的那種類型男人,可是他給我的公司不斷帶來的新業務,著實幫了我的大忙。對此,我隻有 “感激”兩個字。不過,當我把這個項目告訴給我的財務經理司小姐時,這位西北地區來的樸實認真的女人,她的第一反應卻是猶疑和不安。

她說:“世界上哪有這麽美的事?所謂天上掉餡餅,都是傳說中的哩。在這個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這樣的美事等著你。撿錢也沒這麽容易哩。”

司小姐名字叫司梅花,是陝西漢中人。黃土高原上下來的女人,仍帶著濃鬱的家鄉口音,她之所以離開陝西老家,最初的原因是因為離婚。她原來在當地小縣城的農業銀行做會計,老公做生意虧了,遭人追債,遂要她從銀行套出公款墊付給他人,這樣公然知法犯法的事情,放在這麽個老實厚道的女人身上,司梅花當然不肯。那男人遂與之發生激烈的爭執,一氣之下,居然狠狠地揍了她一頓,還揚言要休掉她。休掉她是假,拋棄她是真。幾天以後,那東躲西藏的負心男人,突然之間就失了蹤。起初她很難過,以為他出了什麽命案,就跑去公安局報案。幾個月後,才從幾個債主那裏隱隱約約知道,這個不要臉的男人竟然跟著一個東北來的女客戶跑了。一時間,上門催債的各色債主,讓司梅花窮於應付。到了實在忍無可忍的境地,司梅花一氣之下,亦棄家別子,背井離鄉,逃離故鄉,來到了遙遠的南方。先在東莞一家玩具廠待了數月,然後才跑到深圳來。別人告訴我,陝西人視離婚為一件極可恥的事,一旦發生就不想提起。我說,這種事好像哪裏都差不多吧?中國雖大,也不會有某地方視離婚為自豪的。不過,沒人跟我爭論這個問題。本來,陝西出美女。民諺曰,米脂的婆姨綏德的漢。可是,司小姐卻有些糟蹋了陝西美好的聲譽,這婆姨頭發還算漆黑秀美,眼睛卻太小,一張嘴又特別大,有些些的像地包天呢,牙齒不得不經常露在嘴唇外——幸好牙齒還算白,不至於太難看。對於這個不幸的離婚女人,我不能說什麽,隻是考慮到她初來公司時所表現的樸素、執著和誠實,我不忍心說個 “不”字來拒絕她。她熱切懇求和期待的目光,隻是一個勁說,她一定好好幹,好好幹……絕對不會不實在,不會耍滑頭……這些簡單沉重的話,使得我不得不考慮將她留下。當然,她來自銀行的背景,也是一個重要原因。我知道自己的弱項,我不懂財務,公司正特別需要她這樣的人才。後來才知道,這次來深圳,是她一生中第一次出遠門。她這個人,基本如她說的那樣,不善言辭,勤奮工作,初期幾乎天天加班。說實話,看到一個女人如此賣力替你的公司工作,我很感動。孔夫子說,訥於言而敏於行。說的也許就是像她這樣的人吧。隻用了很短的時間,她基本就適應了深圳快節奏的工作和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