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如梭，轉眼又過了一年，四合院裏牆頭上的桂花樹長出了新葉。星期天天氣好，太陽從東邊升起照亮了院落。穀春秀和小女兒沈小花在天井裏套鞋底，拾掇成型的鞋子，正廳左側擺放著十幾雙嶄新的布鞋。穀春秀一邊往新鞋裏上木栓，用木槌拍打鞋底，以便使新鞋更加緊湊合腳，一邊跟小女兒嘮叨：“小花呀，媽年紀大了，這輩子拉牽大你們幾姊妹不容易。你看這個家，你爸說走就走了；你大姐上山下鄉去了農村多年了，也回不了城；你哥出去當兵沒半個回信，你二姐鬧串聯也一年多沒了音訊，家裏就隻有你陪伴著媽。媽打小吃苦慣了，不怕吃苦，隻是這心裏頭苦呀，幾兄妹沒有一個成家，家不成業不就，叫媽操碎了心。”她拍打鞋底，發出“卟卟”的擊打聲，伴隨著說話聲，拍打聲時慢時急，穀春秀的情緒完全融入到自己傾訴的心事中去了。
“媽，你就別瞎操心了。我們能夠自食其力的，等我初中畢業了，我去找工做，掙錢養活你。媽媽，你看行啵？”乖巧的沈小花想討媽媽的歡心。
“你能做麽個工？你有這份心呀，媽就燒高香了。你看你大姐上山下鄉這麽多年，也冒攢下一份家業，將來出嫁了，還得媽媽為她陪嫁妝。”
“媽，大姐自己有能力掙的。去年，她給家裏送了不少的糧食呢，你不記得了啵？！”沈小花不滿意媽媽數落大姐的不好。平日裏，沈小花心裏最佩服的就是大姐了。
“哎，小花呀，回頭你寫封信，叫你大姐回來。說媽托飯店的阿姨幫她在城裏找了對象，叫她來相親。男方傳話說，結了婚，可以幫你大姐調回城。你說這死丫頭，不知吃了麽個迷魂藥，死守在鄉下有麽好處，硬是不肯回家呀！真是女大不中留呀。”穀春秀不聽小女兒申訴自顧自地數說著，想起幾次去信叫小鳳回家，都被小鳳以各種理由推脫，害得自己每次都得跟媒人陪笑臉解釋，燥得臉麵丟盡，她心裏抱怨大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