階梯

第十一章

字體:16+-

馬梓筠古鎮隱士般的生活延續了小半年。他不得不如此狠下一條心,也確實是受到了實際情勢的逼迫所致。每一年度十月份定時舉行的律師資格考試是這個國家通過難度最大的職業資格考試之一,能夠通過考試的考生比例每年都被司法部出題組通過考題的難易度把握很好地人為控製在了十分之一左右。作為法學專業的畢業生,如果要在國家司法機關和律師界謀求到一份像樣體麵的工作,想成為聲名斐然的大法官、大檢察官和大律師,這是必須跨越的入職門檻。前兩年在不脫崗的情形下馬梓筠已經參加過了兩次,雖然最終未過,但是分數逐年提高,逐步迫近了達標線。這也給予了他置自身於死地的勇氣和膽魄,當然也是他人生的全部的最後的寄望所在。他整個人孤注一擲,幾乎抱著“不成功便成仁”的決絕之情進入了一種玄妙的精神自我隔絕狀態,仿佛完全融入了身在其中的老宅,變成了老宅不可分割的有機體部分。江南木質老宅的最大弊端之一就是由於主體結構都是實木青磚,傳聲效果很好而隔音效果不足。鄰裏間的些許聲響,即使是細若遊絲的輕聲呼吸,在無比寂靜的深更半夜裏也容易被近旁不知道哪一個仍然警醒的人一雙豎著的耳朵所聽到。馬梓筠家的鄰居是一對四十左右的夫妻,年齡在整座四合院老齡化明顯的當家人群體中算是年輕的。男的頭發很長,身形消瘦,沉悶而無趣,是四合院人際圈這個大合奏中幾乎被所有人所忽視的沉默的一位。女的皮膚很白,容貌也過得去,嘴皮子犀利,動輒唧唧喳喳,恰好彌補了丈夫平日裏一言不發的短板,可算得上是整個四合院中有名的人形麻雀。他們的床正好隔著一堵牆對頂著馬梓筠的床。到了夜晚別說可能發出的聲響了,就是稍微激烈點的搖動都會產生震波打擾到隻隔著一層薄木板和兩層薄磚的馬梓筠。有兩次,馬梓筠溫習得實在是晚了,頭昏腦漲,臉都懶得抹一把就人困馬乏地躺下。剛想好好入睡,隔壁的男女,尤其是那個眼神躍動的女子,可能是想緊了,就開始發出一種奇怪的嗯呐呻吟聲。早就通讀過《飛花豔想》《紅樓春夢》等古典豔情小說的馬梓筠對於這些深宅大院中隔牆偷窺偷聽的經典橋段自然是心知肚明,也自然明白這其中的玄機所在,便開始怦然心跳,全身發熱。在這座明朝奠基的房子裏,這名皮膚白皙的當代女子動情地在他那個宛如原木般木諾的丈夫身上翻滾糾纏。顯然更為急切的、主動的是這妻子。她極力壓抑但是又想放縱著身體的快感帶來的一波波衝擊。她用當地土話含混地稱呼她的丈夫為“老台”,又含混地要求她那個悶聲不響的丈夫稱呼自己為“老儂”。這是她一生中對他最溫柔動情的時刻。平常對於這個既醜陋又無能的丈夫,她總是嚴眉厲目地訓斥著、指責著、咆哮著、譏諷著,此時的他的身體的一切卻成為了她的快樂之源。床頭摩頂木牆發出的“迸弄迸弄”的細微撞擊聲,那種男女肢體交纏在一起上下左右來回搖晃帶來的震顫感,使得馬梓筠也不由得開始興奮起來。他雙腿夾緊了被褥,牙齒緊咬著嘴唇,火熱的手指撫摸著耳垂、頸脖、前胸等所有身體的敏感地帶,並逐漸向下、向下……第二天白天這妻子對於丈夫依舊是要做言語上的規訓,隻是馬梓筠聽得出這聲音略顯沙啞,還帶著一種女子**後特有的滿足感。他偷偷地朝著窗外望去。女人的臉頰依舊殘留著昨晚的潮紅,嘴角似笑非笑地上揚,盯著丈夫的故作慍怒的眼睛裏閃著動情的光亮。都說瘦驢器大,他這到處打著零工的窩囊丈夫唯一能羈絆住她的心的,也許也就是這晚間所能帶給她的銷魂體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