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磊不過約莫二十歲光景。
可眼前這數十個已然墜落魔道的黑袍最為年輕地,瞧起來也有近四十歲。
當然,修道之人,能以靈力改變自身模樣,可眼前諸黑衣,卻已然是墜入魔道。
魔道凶徒,體內靈力被魔氣沾染,逐漸轉化為妖力,此期間經脈堵滯,氣息紊亂。靈台混沌,整個人猶若瘋癲。
此階段,短則百日,長則半載。
不過,這段期間,卻是實力空前強大。
靈力被魔氣侵襲,猶若困獸發出最後的哀鳴與掙紮,所爆發出的戰力呈幾何程度上揚。
望著麵前不人不鬼的數十黑衣,少年麵無懼色,甚至有些許興奮之色。
他舔了舔幹裂的嘴唇,猩紅的舌尖若鋒芒畢露的箭矢。
“不知為何,我覺得你們很香。”
很香?
那諸多黑衣即便是精神錯亂,腦中滿是漿糊,也覺得極為可笑。
“這小子怕是被我們嚇傻了。”
莫說麵前這數個黑衣妖人,便是身後李鑫陽也不由得微微皺眉,至於那藥竹同修士,更是麵麵相覷,有些不懂少年所言何意。
“此段太過狹小,施展不開,何不換個地方?”
少年雙眸閃爍著光芒,那是極為貪婪的神色,好似在他麵前的根本不是數十個活生生的人,而是數十隻烤熟的鴨子。
而他,便是那饑餓多日的旅人。
“小磊?”
玉華老道眉宇間的溝壑更深,不由得踏前數步,很是關切地瞧著少年。
丁小磊衝他擺擺手,卻是副成竹在胸,毫無所謂的模樣。
嘿嘿嘿。
那魔道妖人中走出個年紀稍長之人,捋著那不知多少日子不曾打理的山羊胡子,亂的好似簇簇黏在下巴上的灰黃稻草。
“小賊,想戲耍我等。”他老神在在,一副我早瞧破你心中詭計的模樣“想要調虎離山,救下這些個修士。”
他此言既出,卻是引得眾人紛紛點頭稱是,神色中盡是不屑的目光。
“你這一條小命換七八人的性命,這生意做的著實是很劃算啊。”
那雜亂山羊胡子的魔道修士很是享受眾人瞧向他的目光,左手負於後背,右手撚著胡須,趾高氣揚,傲然挺立。
少年眉頭微皺,卻是麵有不悅。
身後,數名打坐調息的白袍修士卻是勉力睜開眼,眸子中除卻滿滿的死意外,還有些許感激。
“小兄弟,謝過了。”其中傷勢相對稍微較輕的個修士,很是吃力地開口言語“你先行一步,待我等師兄弟們恢複些許實力,必然替你多殺幾個妖人,隨後我們共赴黃泉。”
玄陽宗門,已呈如此模樣。
他們早已心存死誌,隻是在臨死前能夠多殺幾個妖人,卻也是極好的。
玉華老道眉宇間生出幾分困惑,他知曉丁小磊絕不會如此輕賤自己的性命。
至於那藥竹老道同斷臂修士,則是下意識地向側旁挪了數步。
他們可不想被波及。
瞧著麵前這無比自負的山羊胡子,少年嘿嘿抵笑數聲,旋即又緩緩搖頭。
“雖說我要舍命保全他們,更不存在什麽調虎離山。”
此言方出,那數人更是糊塗了,但不過片刻過後,他便拍著腦門,恍然大悟。
“本道知曉,你是想要入我新玄陽是吧?”他很是高興地眯著眼睛,臉頰上呈現出很是得意的歡喜“你身後那般榆木腦袋,說啥寧死不入新玄陽,還罵我們是邪魔歪道,真是可笑至極,一群愚鈍莽夫。”
麵對那妖人的幾分,正在打坐修養的諸白袍修士,臉色驟變。
難不成這素昧平生的少年,真的打算墜入魔道,對妖人卑躬屈膝呢。
“來來來,先殺了那幾個不識時務的家夥算投名狀。”那山羊胡子自言自語,卻是極為歡喜,那得意的過頭的歡喜,倒是給人極為瘋癲的模樣“把你的姓名報一下,我好記下來,向門主邀功。”
丁小磊冷冷一笑,雙眸冰寒。
可這些墜入魔道的妖修們,渾噩地神情,迷糊的頭腦,那你還能瞧出少年此時的殺意。
“我的姓名,怕你們聽過。”少年不徐不疾地慢慢言語“歸元峰,築基修士,丁小磊。”
此言方出,卻未曾有意料中的錯愕,那般黑衣妖修,搖頭晃腦,卻好似苦苦思索。
“這個名字是有幾分熟悉,好像在哪裏聽過。”
“嗯,極為熟悉,卻怎麽都想不起來。”
“對了,貌似宗主貌似下過個追殺令,那小子好像也叫做丁小磊。”
那山羊胡子,畢竟比其餘修士聰慧些,但見他伸著個脖子,活脫脫個老龜模樣,繞著少年四周打轉。
“你可是那個被追殺的丁小磊,價值五千靈石的那位?”
少年哭笑不得。
眼前這群神智不清的家夥們,簡直與傻子無異。
“是我。”
耐著性子,少年仍是稍稍點頭,應承下來。
那雜亂的山羊胡子一拍腦門,叫了聲糟糕。
“那我可不能吸納你進來了,我們宗主是要殺你的,要不你自己同我們一塊去見宗主吧?”
此言,不亞於燒好開水,衝著側旁的雞鴨講,你們自己扒光毛跳進去,煮來吃。
“老瘋子。”
少年實在是不耐煩了,手執劍柄,寒光乍現,卻是靈力外放,直劈向那山羊胡子的脖頸。
收劍,斂氣。
“好劍,真的是好劍啊。”
山羊胡子擊掌讚歎,話語極為由衷。
下一刻。
嘩——
隻聽聞那血湧如潮,心頭血順著經脈噴湧而出,將那顆頭顱頂上半空,若個被拋至於天上的皮球。
啪嗒。
殘軀撲地,那山羊胡子的無頭屍首,如攤爛泥般趴在地上,形狀可怖。
其他黑袍妖修,麵麵相覷,臉上盡是困惑,好似急忙間根本無法明白這山羊胡子咋就突然死了。
“果真是好劍。”
“要不我們搶過來吧。”
“而且這小子殺了我們同伴,我們是不是該報仇?”
“打著報仇的名義奪劍,我們真是太聰明了。”
自己師兄弟的死亡,似乎並未令他們有半點動容,反而嘰嘰喳喳,交頭接耳,好似群呱噪地家禽。
“小子,你快跑,我們要追殺你了。”
此刻,他們似乎已然忘卻了跟前的數名白衣修士,更是不記得所謂的“調虎離山”計策,反而極為好新地提醒少年。
“果然是群瘋子。”少年歎了口氣,不慌不忙地行到玉華真人跟前“師叔,你且在此處稍等片刻,待我殺光他們,再回來同你們匯合。”
他吐詞極慢,幾乎是一字一頓。
怪的是,那般黑袍妖修,也不曾有半點著急,反而是滿臉肅穆地瞧著丁小磊交談。
“莫要跑了這兩個賊子,我去去便來。”語落,少年瞥了眼那目瞪口呆的藥竹老道與斷臂修士“這便是你們期待的新玄陽,還真是——清新脫俗。”
少年的話語中除了揶揄諷刺外,還有數點無奈。
好好地玄陽宗門,一半化作了走火入魔的瘋子,一半被這幫瘋子給趕盡殺絕。
“丁小磊,你說完了吧?”妖俢人群中,有個年紀尚輕地,顯得有些很不耐煩,卻是出言催促“我等著殺你奪劍呢活著你殺光我們也行啊。”
少年方要答話,卻聽聞人群中又傳出聲陰陽怪氣地反駁。
“憑什麽說劍是你的,又能者居之。”
“就是就是,指不定這劍是誰的呢。”
這群瘋子又吵起來了,聽的丁小磊是腦瓜穩穩,腦仁發疼。
“都給我住嘴。”他猛然喝道,卻好似自己才是這群妖俢中的領頭者“劍的事兒待會再說,先給我所說,你們新玄陽宗的議事大廳在哪兒。”
唰唰唰。
數十個黑袍妖俢齊齊地將手指向了同個地方,旋即卻是不無擔心地勸道。
“你最好別去,你這劍就一把,若是把其他師兄弟們惹來了,我們更沒法分了。”
少年瞧著那說話者的麵頰,明顯感覺他是無比的誠摯,似乎根本沒有丁點的作偽。
“放心。”
不知為何丁小磊心中竟生出數分憐憫。
這些修士淪為如此地步,雖是可恨,但也可憐。
“我要跑了,你們來追我吧。”丁小磊一本正經地衝著他們點點頭“隻要你們能追上我,我就殺光你們,讓你們痛痛快快地歸西。”
若是尋常修士,聽聞此言,定然會被氣得汗毛豎立,眼冒凶光。
可這些貨色們,卻是無比的興奮。
“別吹牛,沒準是我們殺人奪寶呢。”
不再搭理他們,少年靈力鼓**,一團火球砸在不遠處的地麵上,散落在那兒的布帛瞬間被引燃。
“五行遁術。”
嗖的聲,少年失去了蹤跡,再出現時,已然在那火光的上方。
“這麽快,可別讓他跑了。”
“快追快追。”
“跟著火光跑,他絕對逃不掉的。”
這群人,呱噪地好似放風的鴨子,亂亂哄哄地一擁而上,絲毫不去多瞧玉華真人同那數位正在調養生息的白袍修士。
“簡直便是場鬧劇。”李鑫陽哀歎道,眼中盡是無邊的哀怨“好好地宗門,成了這幅鬼模樣,你們滿意嘛?是你們想要的模樣嘛?”
斷臂修士同藥竹老道麵麵相覷,半晌無言,隨後卻是耷拉下腦袋,默不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