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挂后,我和魔道小公子HE了

第四十章 不劳你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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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临不知何时来到风梳香身后,玄微倒提在手,附着的剑气徐徐弥散。

他没有理会剑下亡物,而是拽着少女远离水面,退到安全处。

风梳香讶异回头,对上一双清透含笑的眼,里面鸠占鹊巢的红芒已经无影无踪,只有些许不安分的魔气尚不肯退去。

几次三番的变故已经给出了充分教训,她没有放下警惕,反倒“噌”一下拔出了剑。

她可不想再被掐脖子了!

裴临配合地摊开手,想了想,把剑也抛开到一边,这才无奈笑了。“吓到你了,实在对不住。”

风梳香摆出冷漠脸,剑又抬高几分。“你到底在搞什么?”

事已至此,傻子怕也知道“走火入魔”有鬼。

瞥一眼牢笼里的大魔,裴临缓缓摇头,却没有解释。“有什么事,且等出去再说。”

“哦?出去?”风梳香不为所动,脚下像钉住了一样。“我看你可没有要一起走的意思。”

冽水灵光流转,像一面不甚清透的毛玻璃隔在两人中间,他抬手拨开,定定看着她,半响低笑起来。“这是自然。”

“我后悔了,送大魔去死前,我要先拿走它的魔晶。”裴临慢条斯理道。

魔族的力量全凝聚在一颗小小的晶体中,在失去生命的瞬间,这颗结晶会一并分崩离析……完整得到的办法只有一个,便是在魔活着的时候生剖而出。

他后退一步微微欠身,动作从容优雅,任谁看见都会觉得,这个翩翩少年正在致以诚挚的歉意。“所以抱歉,在进行一场危险的对战前,要请你先一步离开了。”

听着这些糟心话,风梳香简直想用力挖挖耳朵。

这叫什么,队友见魔晶眼开,临场反水?

不对,也不能说反水,应该是意图carry全场,好独享经验。

她扯扯嘴角,叛逆期虽迟但到。“我要是不呢?”

辛辛苦苦一路趟过来,本来一通乱打就能送魔上路,有人非得手动调高难度,自己去拼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还怕她背刺要先撵她走。

你咋这么能?

风梳香合理怀疑走火入魔会导致不可逆转的永久性大脑损伤。

没有十年脑血栓干不出这种聪明事。

谁知,裴临一屁股把她的怀疑坐实。“虽然我不愿这样做,但你执意不肯的话……”

绽开的笑容没有温度,他招招手,躺在地上的玄微飞回手中。“在下只好辛苦些,送你一程。”

表面的和谐被戳破,露出隐秘的算计与胁迫,风梳香认真看着他,好像现在才真正认识他一般。

银灰剑身光滑清亮,在光线不充足的地方恍如丝绸,裴临一寸寸摸过,看见自己倒映其中并不平静的眼眸。

好在表情是精心调配过的,再抬眼时,他依旧好整以暇,一副笃定会如愿的模样。

直到沉默片刻的风梳香开口。

“演技不错。”

“……”裴临的表情有些许凝固,只是他反应快,迅速冷了声音提剑迈近。“不要耍花样了,结果已然注定,何必让过程变得难看。”

风梳香自顾自往下说,只当看不见。“我承认,魔晶是个好东西,但得到它不是一件容易事。”

就眼下而言,最妥帖的办法还是联手,魔晶对她无用,最后的去向不言而喻。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这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裴临是个聪明人,不会想不清楚。

但偏偏,聪明人干了一件不太聪明的事,简直明摆着里面有鬼。

最初的诧异过去,违和感便开始放大,要不是风梳香习惯性跟裴临对着干,或许真会被唬住。

好歹也是见识过系统的人,为了区区魔晶翻脸……不至于不至于。

疑点七零八落,在脑海盘旋,却独独缺了能串起的那条线。风梳香摸着脖子,直觉告诉她,这事跟两次走火入魔脱不了干系。

她站着不动,若有所思,裴临却不能再等。

“就不劳你费心了。”

理智在侵袭中摇摇欲坠,随时都有跌入混乱的可能,他面无表情挥起长剑,指向风梳香喉间。

薄刃锐利,哪怕差着一掌宽的距离,杀机依然传递而来,在皮肤上激起细小颗粒。可惜,风梳香心里毫无波澜,一门心思琢磨着怎么把他瞒住的实情骗出来。

不就是演吗,谁还不是个戏精了。

一个计划迅速成型,她“不可置信”地上前,故意伸长的脖子贴上冰冷刃尖。

这是个不能再危险的动作,只要裴临有些许手抖,玄微就会破开柔软的肌肤,将一捧鲜红热泉送上丈高处。

裴临登时一惊,被她大胆的举动逼出冷汗来,赶紧先稳住手,搪语也被复杂的情绪卡住。

从前不知,她竟是个不惜命的。

目光落在她纤细脖颈上,那里还残留着掐出的红痕,扎眼得直接打碎他心中最后侥幸。

隐约的大笑在识海飘**,恶意毕露。“不肯走就别走了,来,我替你杀了她,让她如愿以偿!”

“闭嘴!”裴临回以冷斥,脸色难看极了。

拖不得了。

手悄悄背到身后,他挟住一张符,忽然听风梳香大喊一声。“算我错看你了!”

少女浑身发抖,像是气极了,一把打开他的剑。“我说呢,为何好端端要支开我,原来你早就打上了魔晶的主意!”

她眼眶渐渐红了,嘴唇不住颤动,周身满是信任被辜负的愤怒,还夹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怀与难过。

“难道我还会同你抢吗?!”

留下最后一句质问,风梳香决然转身,系在腰间的碧玉环都被动作甩落。她看也未看,跃入水中,像是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个糟糕地方。

裴临看着她游鱼般转瞬不见,持剑的手不断攥紧,直到青筋暴起,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也好。

水波重归平静,他慢慢吐出一口气,似乎这样就能摆脱心底积郁。

就让她以为又一次遭受了欺骗,带着恼恨心情离开吧。

秘境这样荒芜,埋他一个就够了。

裴临慢慢转头,提剑直指高处被禁锢的大魔,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现在,是你我的时间了。”

话音落下,刻意被压抑的力量皆尽释放,他摊开掌心,浓密黑烟滚出,凝成一支支细长签牌,正是魔宗秘传之术,与风家破邪火并驾齐驱的判魂签。

只要主体修为足够,一旦被此物打上契文,等待灵体神魂的,唯有被操纵和毁灭两条路。

十二枚签牌在身后飞舞,裴临笑了笑,眼里黑瞳红芒交错闪现。“不是要夺舍么,是时候给我瞧瞧你的本事了。”

没错,他的走火入魔根本不是什么意外,而是这只大魔蓄谋之下的安排。

不甘受制的它分离出部分灵识,悄然融入外溢魔气,数年里耐心挑选着合适的寄体,而后将他定为目标,意图用走火入魔摧毁他的神智,好顺理成章接管这具身体。

可惜大魔没想到,同行的风梳香身怀破邪火,克的正是邪魔之物。它生怕计划失败,甫一有机会,便要将她杀之而后快。

裴临深恨于此,偏偏大魔还要在这痛脚上踩一踩。“嘿,要是有那小姑娘相助,我还真不见得能赢过你去。”

它不明白人的脑袋里都在想什么,但这不妨碍它的本体得意扭动起来,发出连番怪笑,震的石穴嗡响。“可没办法,谁叫你把人赶走了呢。”

“还不是托你的福。”

裴临眉眼下压,厉色迸发,挥手斥出一支判魂签,就见沿途火花爆裂,把禁锢用的符文锁链都扯的快要断裂。

一声闷响,签牌贯穿汹涌魔气,稳稳钉在牢笼中央,其上暗光流转杀意凛然,跟吓唬风梳香时根本不可相提并论。

四下陡然安静,一直抢夺他身体的那部分灵智都停了停,须臾后,一声愤怒咆哮炸响天际。“该死的臭虫!”

熟悉的伤害勾起大魔过往回忆,二十年前,那个男人正是用这东西,把沉眠中的它禁锢,源源不断偷走它毕生修为。

“你们人类,没一个好东西!”

它忍不住破口大骂,魔气像乘风而起的雾,在暴怒下升腾扩散,所到之处,符文锁链“哗哗”抖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大魔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振**而来,饱含恶意。“原本只想叫你腾出躯壳,现在看来,还是碾碎了灵魂才痛快。”

见裴临神态毫无变化,它森冷一笑,阴恻恻道:“哦,对,刚才的小姑娘应该还没走远,我会记得送她去跟你作伴……如果你们还能存下一丝半点残魂的话。”

“双双消散于世间,也是一种难得缘分呐。”

裴临回以嗤笑。“你不妨试试。”

他左手搭剑轻拭,涌出的血汇在掌心,有生命般滴溜打转,猝而分散覆上剩余判魂签,在漆黑表面烙下奇诡纹路。

杀机锁定彼此,气氛一触即发,一人一魔眼看就要打得没你有我。

一道清棱棱的声音遽然响起。“且慢!”

平静水面翻开,一颗脑袋探了出来,风梳香甩甩湿漉漉的头发,笑眯眯道:“商量一下,打架带我一个?”

裴临:“……”

大魔:“……”

你不是走了吗?!

“抱歉抱歉,我这人好奇心重,所以都听到了哦。”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从水里一跃而起,衣服在破邪火的烘烤下转瞬即干,又是体面的一条好汉。

但大魔不这样想。

这是你偷听的理由吗!

它一脸扭曲,魔生受到深深的嘲讽,只想把她一点也不真诚的道歉扔回去。

裴临没有理会它,表情复杂,见风梳香捡起那枚碧玉环,什么都明白了。

白瞎他费那么大劲儿,还不如直接打晕送走。

“看来我演技还不错。”

对他的心理活动无知无觉,风梳香三两步晃过来,拍着他的肩,眼里写满了“兄弟够义气”。

“如果我不敌它……”裴临沉默片刻,对不配合的人终于吐出实话。“死的第一个就是你。”

大魔不可能放过这块绊脚石。

“怕啥。”风梳香小声咕哝。“我们两个人,还怕搞不掉一只陈年老魔?”

裴临伸出手,眼底被压住的红芒蠢蠢欲动,像两簇跳动的鬼火,时刻准备卷土重来。

察觉到气氛不对,风梳香往后一跳,狐疑道:“你不会想干脆打晕我吧?”

“怎么会。”

裴临动作一顿,拈走她发间枯叶,还特意在她眼前晃了晃。

可你自证清白的行为就很可疑啊!

风梳香默默吐槽。

大魔的部分灵识在裴临身体里,确实是个不定时炸弹,没准正打得上头,就被偷了家夺舍成功。

“总之,你就甭想着同归于尽了。”

把青玉风铃重新塞给他,风梳香煞有介事。“要是怕牵累我,来,给你画个血符,一旦身体易主,即刻兵解。”

裴临就不是个能忍受挟制的,毫不犹豫便答应了。

大魔一惊。“胡说!世间哪有这种法术?!”

“没见识。”风梳香翻着白眼,呵呵笑了起来。“别急,待会就来送你脱离苦海。”

说完,她掐破指尖,在裴临额上仔细描画,还不时偷觑一眼。

某人这样配合的时候可不多,让她忍不住使起坏心眼。“你就不怕我包藏祸心?”

裴临许久未出声。

他们距离这样近,哪怕垂着眼,也能感受到恍如实质的视线。那游移的指尖柔软极了,再好的绸缎都无可比拟,微痒的感觉一路传递,直到落进心尖里。

踩着荒芜的土地,他忽然听到了春风吹来的声音。

裴临低声道:“那也无妨。”

他很久没有后悔过了,打流亡的那天起,他就告诉自己,只要能达成目的,哪怕置身险地也在所不惜。

三年来,他无数次跟危险擦肩,即使命悬一线,心跳也从未像今天一般剧烈。但在手不受控制地掐上风梳香的瞬间,前所未有的后悔席卷了他。

孑立黑暗许久,他差点扑灭了最后的火烛。比起被夺舍后伤害她,裴临情愿就此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