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振武双臂环抱站在窗前，一边思忖着冷航刚才说的话，一边怀疑地盯着冷航。“你说那件武器可能根本没有进入戎城，而是被携带者藏匿在自虎形山进入戎城的途中？武器是要在戎城境内使用的，对吗？”
冷航端坐在办公桌前，埋着头一边翻阅案卷，一边在笔记本上列出提纲。他想尽快地将提纲交给侦查员，以便认认真真地与孙振武讨论接下来的工作。
冷航放下笔，提起案头的电话，一边拨号一边说：“会不会在戎城使用，有待于进一步查证。我很想知道近期在虎形山，特别是靠近戎城一带地区，军方有没有重大行动？”
电话通了，冷航快速地说：“提纲好了，你们拿去重审。”
不等孙振武开口，门外走进两个年轻民警，接过冷航递过去的两张纸便出去了。
“没有。”孙振武跟在民警后面，把门关上说，“戎城没有任何重大军事设施，也不是什么军事基地，哪有什么行动？”
“那么，我把范围放宽一些，虎形山地区有没有什么重大行动？”
“嗯……”
孙振武迟疑着。“这么大一座山脉，你以为那是几颗原子弹吗？”
“显然，附近一定有行动。”冷航说着，站起来，走到孙振武身边，一齐看着窗外披雪带霜似的刺槐，嗅着浓郁的香气。
“是有行动。所以我得到命令赶回去参与警卫工作。”孙振武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想起那个携带武器的人，如果他试图将武器带进怀州，那他真是疯了！而且他不是事先进入怀州，而是先躲在戎城，然后再进怀州，更加不可能。
想进入一个连鸟都飞不进去的警戒区？简直是疯子。
“行动在怀州进行？”冷航猜到了行动地点，“如果是真的，那我知道其中的因果关系了，我建议——”
“根本没有什么行动！”孙振武尖厉的声音打断了冷航，“任何猜测都是没用的，也别想让我透露半个字。你我的任务是查获那件武器，并抓获携带者。其他的，不是我们需要知道，或者应该关心的。”
“但是，如果我们知道对手的目的，就能够更加有把握打败对手。”
孙振武深吸了一口气。“我们的行动目标是一致的，即使我离开戎城，我也是在追查那件恐怖的武器。”他抬腕看了一下手表，“我是来向你辞别的，同时想说服你继续追查下去，并随时向我通报有关情况。”
“没有你在这里，我当然仍会追查下去。”冷航说，“我更希望我们能共享信息。”
孙振武转过身，黝黑的脸几乎擦着冷航的脸，两人的眼睛相隔不到一尺的距离。“如果能够告诉你……我会毫无保留。但这次活动真的跟我们要查的事情没有关系，那边是军方的事情，防范胜过任何国际警卫标准，根本不是区区地方警察能做得到的。”他看了看桌上的案卷，“我们的工作务实、规范，都是天才型科技人才在做防范工作。就连我，也时时刻刻对他们的工作心怀敬意。”
“但他们没有找到那件武器，甚至没有追踪到人。”
“人和武器进入戎城，就是他们追踪的。具体如何抓获，不是他们的事情。更重要的是，目前世界科技还没有定位到山里的某一只动物、某一棵树木。所以，部队需要我们这些侦察兵，地方还需要你们这样的警察。”
“你的观点没错。天才型科技人才们没有发现武器离开戎城，戎城应该仍是侦查重点。我希望你请示上级，将我们的工作纳入警卫范围，向我们通报有关警卫措施、警卫地域，让我们了解相关的警卫情况。更重要的是，我能依据你们的活动，了解嫌疑对象携带武器入境的意图，确定侦查方向和重点。”
“你有什么怀疑？我得先知道你的意图。”
“你知道云端吗？位于虎形山腹地里的。”
“那里也是一个风景名胜古迹旅游区、少数民族聚集地，唯一一个少数民族起义建立王朝的地方。五百年前，一群少数民族乡民以云端为中心发动了大规模的武装起义，为防止明王朝围剿时断粮断水，他们修筑地宫，安置家眷和乡亲。”
冷航说着，拉孙振武坐下来。
“现在，地宫成了旅游观光胜地。”他继续说，“但就在前不久，我追踪的一个嫌疑人出现在地宫区域，遭到围捕时，一头碰。此人不是云端本地人，只是查明他在上海报考过研究生。上海警方协查时，却发现有关他的线索被悄悄抹除，知情人被杀害。特别离奇的是，他的身份与携带武器进入戎城的嫌疑人身份有交叉。他们一个叫田智强，一个叫贾若定，但查来查去，田智强似乎是贾若定，贾若定似乎是田智强。”
孙振武走到张挂着虎形山刑事协作区地图的墙壁前，找到云端和暮云镇。
“不可能。这一带都是崇山峻岭，而且云端和暮云都在虎形山东侧，相隔庞大的山系，即使是弹头巨大的核弹，不借助飞机或高炮，也无法实施攻击。”孙振武反驳道。
“那个叫田智强的青年遭到围捕时，刚从地宫里钻出来。”冷航说，“他为什么钻到地宫里去呢？而且据村民反映，他几乎每天晚上都在地宫里钻进钻出。”
冷航在陈述时，没有说田智强冒充杨帆的事，却加进了自己合理推测的成分。
孙振武摇摇头。五百年前全凭手工挖的地宫能有多深？
孙振武瞟了一眼地图，轻蔑地说：“你说什么？这地宫在山脉之东，军方的活动在山脉之西，两者几乎风马牛不相及。”
“你不愿意说，我可以理解。”冷航指着那片山脉说，“我有一个大学同学就住在这一片山的地洞里。三年前我见到他时，是中校。他从不跟我们谈论职业上的事情，有人去看他，轻易看不到，或者就是相约在怀州城里见面。“那么，你知道些什么呢？你相信地洞会跟地宫连在一起？”
“不可能相连，但说不定相隔很近。”
“你说的‘说不定’是不存在的。”
孙振武怀里的手机急促地鸣叫起来。
他迅速转过背，掏出手机，点击通话键，走进办公室僻静的角落里，低声对手机说着什么。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显得训练有素。
完了，他又迈着方步回到冷航的身边。
他直视着冷航。“你赢了。上级同意你们按既定的思路侦查，并让我配合你们，但不同意和盘托出军方活动地址和警卫范围。”
军方情况丝毫不予透露，我要你配合个屁。冷航心里暗骂。不过，孙振武留下来，表明军方高层默认了云端地宫与军方活动范围相隔不远的事实，甚至默认对手可能会在地宫对军方活动实施破坏性攻击。
孙振武继续盯着冷航。“虎形山军事基地我一点儿都不熟悉，你不必问我任何有关基地的事情……我只跟着你。”
冷航没有表露任何不快。“活动时间可不可以透露？”
孙振武点点头：“五月十七日。”
冷航翻开桌上的日历。“四月初四，正是云端的双四绣女节当天，只有三天时间了。”
“双四绣女节？”
“自宋代流传下来的民族习俗。这天，山民们聚集起来载歌载舞，举行丰富多彩的民间表演和竞赛活动，现在成了民族文化节。”
“我明白了。那么，他们会在节日这天趁乱实施攻击？”
冷航叹了口气。满打满算，三天时间。难怪贾若定逃离了戎城，难怪丁祖荫匆匆回了上海，他们待在戎城的使命已经完成。杀人肯定是无奈之举，灭口而已。而且，他们相信，这几起凶杀案件足以吸引警方的注意力，牵制大量的警力对他们的行动有利。
孙振武在冷航的沉默里有些沉不住气。他知道，上级指示他跟在冷航身边，既是配合又是监视，既需要警方侦查武器的去向防止造成恶劣影响，又害怕警方泄露军方机密。聪明的冷航不可能参不透这层意思。
“他们怎么实施攻击呢？”
冷航瞬即转过头，盯着孙振武。他也不知道敌人会如何实施攻击，但不侦查怎么解释这些疑问呢？接下来，应该立即赶到云端去，实地勘探地宫内部结构。杨帆从大学档案室拿回一些珍贵的原始资料，他一直想看看，却一直没有时间、没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