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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乃東頓覺所有的活體金屬細胞都在發熱。這不正常,宛如染上了某種超級金屬病毒。這不正常。不,這事兒從來就沒有正常過。鐵紅纓三個字在他心底與嗓子眼同時跳動。他正在失去控製。他不該失去控製。他應該超級理性,超級冷靜。當所有的推演模型都指向一個悲劇結果的時候,我為什麽還要去做這件事?但他無法控製自己。即將失去控製這件事,讓他又恐懼又欣喜,於是,活體金屬細胞們一起躁動起來,活躍起來,湧現起來。
能量源全力工作,袁乃東奔跑起來,向著奧蕾莉亞號降落的方向。速度之快,前所未有。他像猛撲的獵豹,像出膛的炮彈,像發射的火箭,像這樣又像那樣又或者什麽都不像,就是袁乃東自己。他一躍數十米,在樹梢、山巔、岩石上借力,有時用腳,有時用手,一蹬一按,就又是數十米。在空中,身體最大限度地收縮,以減少空氣阻力,落地時又最大限度地舒展,以抵抗萬有引力的**。
他要追趕的是降落中的狩獵者戰艦,速度不快可不行。
如此狂奔了七八公裏,依然沒有看見奧蕾莉亞號。似乎哪裏不對。袁乃東沒有停下腳步,一邊繼續狂奔,一邊回望奧蕾莉亞號在黯淡的天空中留下的蜘蛛絲一般的細線,再一次計算它可能降落的地方。沒錯,奧蕾莉亞號就該這裏降落,可是,為什麽沒有看見呢?袁乃東終於停止了狂奔,疑惑地眺望西南方向的天空。難道它沒有降落?而是與地球擦肩而過,再一次飛回到軌道?
袁乃東暗罵自己愚蠢,並為自己剛才的失控感到幾分愧疚與後悔,同時又有幾分慶幸。見到鐵紅纓,第一句話該說什麽?他想,好久不見麽?鐵紅纓又會怎樣回答?她會說同樣的話嗎?
他試圖想象那樣的場景,卻想不出來。在原處駐足了一會兒,他往回走。速度自然是慢了許多。天已經黑盡了,厚厚的雲層遮蔽著天空,隻有少數晶瑩而頑強的星星在雲隙間閃閃爍爍。風很冷,吹在他峭拔的臉頰上。他伸直左手臂,盡力張開手指,任憑空氣在指縫間流動。又把手掌收回到眼前,仔細觀察它有無變化。這條剛剛“長”出來的手臂,讓他有些許的陌生感。不過,下一次伸手去感受空氣的流動時,陌生感已經如願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