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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紹輝在一片冷悸中醒來。
他似乎做了一個悠長悠長又寂寥的夢,在夢裏似乎過了幾輩子,又似乎沒有做夢,隻是在冬眠針的作用下,睡得像冰洞裏的北極熊。
他渾身癱軟,每一塊肌肉都在恐懼中不停地顫動,仿佛隨時會脫離骨架,成為地上的一堆血紅色的爛泥。
他不知道身處何地,所為何事,他甚至忘記了自己的姓甚名誰,隻有一個模模糊糊的印象。真要宣之於口時,卻又堵在喉嚨裏,然後他瑟縮著、恐懼著、嗚咽著,回到無邊無際的大夢之中。
幫助身體恢複機能的針劑注射進來。
有蜂群起飛的嗡鳴之聲湧進他的耳朵,有白亮如朝陽躍出地平線的光線刺進他的瞳孔。他的皮膚變得既遲鈍又敏感:有時候什麽都感覺不到,仿佛身體已經死去,有時候一點點的摩擦,比如手指的輕輕觸摸,也會帶來觸電般的劇烈疼痛。
他的身體不受控製地猛烈抽搐,像灘塗上垂死掙紮的魚。冬眠時供他呼吸的**被抽走,他像晚期肺癌患者一樣咳嗽起來,把肺和食道裏殘存的**吐出來,再大口大口地吸著帶有金屬味兒的空氣。
至少半個小時後,周紹輝才恢複了正常。他爬出冬眠艙,漱洗一番,剃掉長長的胡須,看著鏡子裏那張陌生的臉,不敢相信那是自己。他換上船長的漂亮製服,去看其他船員的情況。
每一個人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冬眠後遺症,疲倦、憔悴而滄桑。周紹輝相信,從生理年齡還是心理年齡來看,他們經曆的時間都遠遠大於主控電腦所報告的航行時間
“還好,都活著。”瓦利如是說。
接下來,主控電腦報告現在的標準時間是2196年6月21日。
尼比魯感歎道,“上帝啊,我們飛了75年。”
阿勒克托點頭,“我們是飛得最遠的碳族了。我們創造了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