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不归很想仰天大笑。
丑人多作怪,丑人欺负长得好看的就该打。这是多么英明神武的想法啊!李公子啊李公子,不枉我对你念念不忘,这话可真是说到本公子心坎里去了。
一旁的钱昱忍不住摇头苦笑,如此简单粗暴强大霸气的理由,闻所未闻。几年不见,她还是那么……有个性。不过似乎也不无道理啊。
而那厢瘦和尚跟胖道士听到这等奇葩理由当即就愤怒了。长得不好看又不是我们的错,长成这样还不忘出家修行,你们应该狠狠感动,再把鲜嫩男女送来给我们修行才是,居然还敢以此打击我等,真真是可忍孰不可忍!不过当抱剑汉子和铁锤大汉双双出手后,他们很快就无暇愤怒了。单论武功,两人与东海盟天香和摩呼两位上君本不在一个档次上,而抱剑汉子与铁锤大汉是能与天香和摩呼勉强打成平手的。短短数招,胖道士就被铁锤大汉压制得无力反击,原本就受伤两处的瘦和尚更是再中一剑,被老妪堪堪救下。
“你们究竟是何人?!”老妪眯起眼,用拐杖挡下抱剑汉子一击。
老头子撇下胡不归和胡芷汀赶来支援。
“阿牛和剑胆下,剑心上。”李龙月打了个响指,七名侍女停止了奏乐音攻。
铁锤大汉和抱剑汉子立刻退下,转而由风雷双剑上去与老头子过招。
钱昱暗暗心惊,没想到李龙月手下的实力如此强横,眼中期许更甚。
胡不归是知道风雷双剑厉害的,有他们牵制老头子,他跟胡芷汀再次攻出,直取老妪。胖道士过来挡住他俩。岂料正中胡不归算计。胡不归早就看出,老头子武功虽高,却不管事,四人中负责指挥的人是老妪。只要打掉老妪,瘦和尚胖道士跟老头子就会各自为战。正因为老妪是四人轴心,所以她总是最后一个出手,他们攻她,其它人必定会来阻挡;现在老头子被风雷双剑牵制,能赶过来的只有胖道士。胡芷汀早就看这个色眯眯的胖道士不顺眼了,上来就是杀招。
老妪想去支援胖道士,但见李龙月身边大队人马在那里虎视眈眈,又生生忍住。如此年轻貌美一个公子哥儿,手下有此等高手,她竟闻所未闻。“老头子、道士!”她唤道。虽未吩咐什么,可从她的语调中,老头子和胖道士都知道再打下去吃亏的只能是他们,就想要收手。老头子撤下来容易,风雷双剑本就没想跟他拼个你死我活,试试他的功夫而已。胖道士就不行了,被胡不归和胡芷汀逼得越来越远。
老头子要过去解围,结果他一动,风雷双剑也跟着动;他不管,风雷双剑就不动。只盯他一个。至于老妪,早已存了壁虎断尾之心。
两个最厉害的不动,很快,胖道士就被胡不归击倒。胡芷汀冲上去,一刀斩在他大腿上,也不知伤到**没有。
李龙月又打了个响指。身后神箭八骑纷纷张弓搭箭,对准玄武堂四人。
老妪有些顶不住了,咬牙道:“你等平白无故打伤我们两个人,究竟是何缘由?”
胡不归道:“你们杀害明经堂上下,又是为何?”
老妪皱眉道:“昨日我等已放过他们,又岂会再去杀人!”
胡芷汀道:“不是你们还能是谁?”
老妪盯着胡不归:“有人说他是李唐皇嗣,还有人说你是李唐皇嗣。照老身看,你们谁都不是。李唐都亡了几十年了,皇嗣早就死绝了,像你们这等打着皇嗣旗号招摇撞骗的小子,老身都懒得动手。”
胡不归一阵发懵,什么李唐皇嗣,你盯着我作甚?我姓胡又不姓李,又怎么招摇撞骗了?
钱昱心想姓胡的小子,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你想逃都没地方逃。
胡芷汀斥道:“你浑说什么李唐皇嗣?不归哥哥姓胡不姓李,不许你胡说!”
“姓李的可以改姓胡,姓胡的也可以改姓李。”老妪望向李龙月,“这位公子,明经堂之事与我等无关。今日你无缘无故打伤我的人,老身暂且记下;你若要继续打,老身奉陪到底。”
李龙月漠然瞥他们一眼,忽然朝胡不归一指,问道:“你说的李唐皇嗣,可是他?”
“正是。”老妪应道。
“一派胡言!”胡不归当即否认。他活了十八年,从出生就是胡家的人,跟李唐有什么关系?“你们杀了真的李唐皇嗣,为了掩人耳目,又编出本公子是皇嗣的谣言来转移视线。此等下作伎俩,也就骗骗无知小儿。”他转向李龙月,“李公子,你信吗?”
李龙月迎上胡不归满是期待的目光,无辜的眨眨眼,狡黠道:“信呐。”
胡不归差点喷出一口血来。李公子你一定是在逗我,别以为我没看见你那调皮的小眼神儿。
老妪盯着胡不归道:“李唐皇嗣,血统高贵。你知道自己身份后,担心胡先生会妨碍你的计划,所以就去找他,不想我等也在,便不好动手。把我等逼走后,你在夜里动手,害死明经堂上下。为了掩人耳目,你还故意找到我们,说人是我们杀的。老身不管你有何图谋,可杀害无辜这等黑锅,老身几个即便是丑点,却是不背的。”
胡不归气得胸膛起伏,好你个丑老太婆,杀人害人不说,居然还血口喷人!
老妪不屑道:“怎么,被老身说破,气得想杀人灭口?”
胡芷汀哪受得了有人污蔑胡不归,亮出刀子又要砍人。
胡不归怒极反笑,拉住胡芷汀道:“你说我是李唐皇嗣,好,就算我是,那胡先生呢?他是不是?”
老妪没接茬,她才不会掉进胡不归的坑里。
胡不归继续道:“若我真是皇嗣,李唐皇嗣啊,我真要把身份一亮,这天下还有大宋皇帝鸟事?我要是大宋皇帝,听到外头居然有活着的李唐皇嗣,管他是真是假,立刻,统统,派人干掉!现在死的是谁,胡先生;为什么胡先生死了而我活着?因为他是真的。而你——”他一指老妪,“你,尔等,汝辈,大宋玄武堂的人!先去吴越搞事情,又跑来婺源杀人。你说本公子是皇嗣,那你为何不来杀本公子,还见了本公子就跑,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跟本公子对质吗?”
老妪的口才显然不及胡不归,只道:“老婆子行走江湖几十年,杀人无数,杀了便是杀了,从不抵赖,没杀就是没杀。”说完转身就走。胖道士跟瘦和尚恨恨的瞪了胡不归和胡芷汀一眼,相互搀扶着走了。老头子断后。
“不能就这么让他们走了!”喊归喊,胡芷汀终究还是没敢追过去。
敌人走了,架,自然无需再打。
胡不归走到李龙月马前,拱手施礼,向他道谢。又望向钱昱,讶道:“呀,这位公子好生眼熟,莫不是哪里见过?”
钱昱也认出他来,不就是成天跟在世子身边的胡家小子吗?在越州折腾了一通又跑到婺源来了。“钱昱。”清清爽爽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不带任何前缀介绍。
李龙月感受到钱昱的矜持与倨傲,好奇的看着胡不归,看看他如何应对。
胡不归一笑,道:“你就是钱昱,不像传说中那么老嘛!”
一句话,险些叫钱昱抡起鞭子来抽人。老,我很老吗?三十四岁,正是男人最好、最成熟、最有魅力的年纪。还传说中,难道本公子在外人口中就是个老男人?本公子好歹也是忠献王嫡子,我直呼自己名字那叫自重身份,你直呼本公子的名字就是不识好歹了!不过在李龙月面前,钱昱必须表现出气度跟涵养来,不跟胡不归一般计较。
不想胡不归又来了句:“钱昱,见到本皇孙,还不下马行礼?”
若世子钱惟濬在此,定会为胡不归这句话击节叫好。世子率性,素来最看不惯钱昱这等装模作样之人,每每给他添堵。
胡芷汀惊呆了,小乌龟,你在演戏吗?刚刚你不是还说自己不是,怎么转眼又自称皇孙了?
饶是钱昱见多识广,也被胡不归这一句话闹得一头雾水,这就演上了?
他没动,李龙月却动了。极为优雅地翩然后跨下马,走上几步,朝胡不归抱了抱拳,似笑非笑道:“公子姓胡,还是姓李?”
胡不归第一次与李公子直面,还离得如此之近,不觉呼吸一窒——那张极致完美的脸让他深刻体会了什么叫做不敢逼视,深吸了口气,方道:“需姓胡时便姓胡,需姓李时便姓李。”
钱昱心说世间怎会有此等厚颜无耻之人。节操还要不要了?
胡不归岂能错过此等与李珑月共处的机会,又道:“时候不早,我等在此连场激战,不如由我做东,寻一处上等酒楼,李公子可愿赏光?”
钱昱压根儿没想到胡不归会在这档口提吃饭的事。因为他觉得,李公子肯定是要跟他一起吃饭的啊!胡不归啊胡不归,你小子跟世子一个德性,专门截胡。不过他倒是不担心,觉得李龙月何等身份,必不会答应胡不归所请。
岂料李龙月很是干脆的说了个“好”,半点都没有犹豫。
胡芷汀瞥了李龙月一眼,将双刀重重插回刀鞘。
胡不归招来招财,塞给他一张大额金票,让他找婺源城里最好的酒楼,包场,用最好的料,上最好的菜,千万不要省钱。招财领命去了。胡不归又发现一个问题,他来时坐船,现在步行,没法跟李公子骑马并行、指点江山。
李龙月打了个响指,黄衫少女就从后头牵来一匹马,将缰绳递到他手中。
胡不归心里那个感动啊,李公子果然体恤,连马都给我备好了。他是会骑马的,当即抬腿踏蹬,纵身跃上。进宝很自觉的过来牵马。
胡不归笑吟吟的抬手指路:“李公子,请。”
李龙月亦道:“胡公子,请。”
胡芷汀气鼓鼓的跟在胡不归另一侧,省得看到李龙月的脸。她在找当日在东塔院中抽了她一巴掌的红衫少女。找到后又觉脸型不是当晚那个,难道她们不是每人固定一种颜色的衣服穿?
胡不归一扭头,讶道:“呀,钱昱,你怎地也来了?莫不是没带盘缠,要来蹭顿饭吃?”
钱昱当场就要翻脸。
“昱公子一起来吧。”李龙月一语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