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时区

第四十二章 隐藏的三角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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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逸晙和左晗不由心里一紧,很有默契地保持微笑,观察着毕总的反应。

他“嘿嘿”笑了笑:“曾队不愧是神探,对我家很了解啊。我毕某人福分未到,没有女儿,全是儿子。我应酬多,平时不常在家,这得要问我管家了。”

他唤来了“老陈”,据老陈回忆,案发当天晚上,两个公子都在家吃饭,后来二公子也就是嫌疑人揣着电话匆匆开车走了,再后来,就接到警方电话。

池逸晙关上车门的一刹那,问:“你怀疑那个大儿子?”

曾大方把听到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左晗说:“大儿子的背景刘浩之前有过排摸。说是私生活比较乱,大学毕业后就没有正式工作过,社会上的朋友不少。但是他爸似乎偏爱这个儿子,一直把他作为公司的副总经理挂着名,实际上也就一个礼拜去晃一圈,不干什么实事。”

池逸晙说:“可以再深挖一下了,除了死者是弟弟的同学,两个人还有没有其他交集?”

“你是怀疑嫌疑人摔死碰巧遇到死者临终一刻,而真正的作案凶手是他哥哥,还是说……?”

曾大方脑子里正在捋线索,被左晗一句句追问打得七零八落,不耐烦地说:“头说排查就去排,哪有那么多废话。真应该让你去部队里锻炼个几年,你就会知道,没有错误的指令,只有执行不力的士兵。”

左晗噤若寒蝉,忿忿不平地望向窗外。在大院停稳车,去车队还钥匙的时候,曾大方一溜烟已经去坐电梯了,池逸晙慢吞吞在后面走,叫住左晗说:“有问题说明在思考,也是好事。你师傅是实干派,他和我说话也这样,你别放心上。”

如果左晗知道日后要欠下曾大方那么大个“人情”,这一刻一定不会在心里暗恨他。但此刻,心灰意冷的左晗只是“哦”了一声,心里却立马暖洋洋起来。她不知道是因为池逸晙善解人意的细微觉察,还是因为看到池逸晙深不见底的眼神就缴枪投降。她第一次发现,原来池队钻石王老五的名号货真价实,他立体的五官甚至比王予的脸还要英俊耐看。

真是一经被宠爱就忍受不了寂寞,左晗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句“花痴”,就满世界找刘浩去对接工作去了。

左晗极不想承认,原来走访排查工作对她来说,远比现场勘查更有挑战性。整整一个上午,她只完成了两人次的走访,大部分的时间浪费在应付老阿姨对她容貌的夸赞和拒绝相亲上,而和她同时进行的刘浩却显得游刃有余,每一次被人扯开话题,他总是不动声色地又切换到主频道。

她喉咙冒烟,这天过得真是漫长又疲惫。他们要赶在下班高峰前上车,准备离开现场,刚要发动车,一个衣着时髦、神情悲切的中年妇女抓住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她在大门前徘徊,似乎在努力又焦急地寻找着什么,却漫无目标。这时,一个颤颤巍巍走向楼里的老太让她很是欣喜,快步上去像是询问什么问题。老太把塑料袋里的一截葱往里折了折,同时用手拢在耳朵旁,示意自己没听清。

“哎,浩哥,你有没有觉得这女人长得和我们的嫌疑人特别像?”左晗正说着,女人朝着他们的车挥手,小跑了过来。

左晗和刘浩不约而同下车,他们都身穿便服,女人这么找来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又不便到局里说。

果然,女人气喘吁吁地长话短说,她正是嫌疑人的母亲。她强烈怀疑儿子同父异母的哥哥才是引发这起悲剧的祸因。兄弟俩从小就都喜欢这个女孩,但哥哥是学渣,没能和他们一起留学,每次他们回国,都对女孩纠缠不休。得知他们婚期已定,恼羞成怒,说是非得到女孩不可。兄弟俩还曾经为这事情打过一架。但父亲的态度很偏袒,从小溺爱哥哥的他放任哥哥,还说是让他们公平竞争。

中年妇女声泪俱下:“我儿媳妇肯定是因为那混账才死的。死老头子越是偏心,我越是觉得可疑,我不能让我儿子白白被冤枉啊。他是个善良的孩子,从小连一只宠物兔死了都要难过一个礼拜的,他不可能做出这种残忍的事情。何况他是真的很爱小雅。”

刘浩和左晗面面相觑,女人的说法完全印证了曾大方的推测,他曾经有所指的感慨“谁说的虎毒不食子,一入豪门深似海”啊,可是即使他们完全相信她的说法,那证据呢?

没想到一回到局里,臧易萱就送来了他们想要的证据。她和仲凌完全处于亢奋状态,处于一唱一和无间隙的兴奋状态:“我们锁定了嫌疑人的血样。”

“虽然我们的工作,就是在各种清洗过的现场寻找血迹。”

“但其实,要在一些细小的缝隙里找到被嫌疑人在清洗过程中稀释到肉眼看不见程度的血迹是需要辅助手段的。我们拥有化学增强技术比如荧光剂、匈牙利红、隐色结晶紫等等……”

“还有光学设备和替代光源技术,我们还是能够在现场发现血迹的。”

左晗随着他们兴奋起来:“请注意,你们一直用的是‘嫌疑人’一次,也就是说,排除自杀可能性了?”

“你别急,听我们来龙去脉地娓娓道来。”臧易萱卖起关子,“一开始我们是有顾虑的,这种辅助手段只有在不得已的时候我们才会用,因为每次对带有血迹的物体表面使用一种化学增强剂,就会稀释一次上面的血液样本。”

仲凌挥了挥手里的纸:“但直到我们发现了现场有除了死者之外,还有第二个人的血,这份血样本不属于嫌疑人一号。”

“而且,关键是,这份血样同样符合之前对于精液的检测标本?”三人会心相视一笑。这意味着,嫌疑人二号正式登场了。本来只是嫌疑,精液相符,、血液出现在现场,也会有清白的场景,但毕总千方百计的回避,模棱两可的回答,让他们短时间内迅速卯牢了大儿子的行踪,曾大方决定再亲自跑一趟,“把那小兔崽子逮回来”。

左晗出门的时候,臧易萱提醒她早点回来。前两天,左晗搬到了她的公寓,和她同住的好处是,不用担心太晚回家有人在黑漆漆的房间里,呆坐沙发上等自己,也不用费心敷衍或撒谎说几点回来。她自己都不知道能够吃完当天的夜宵回家还是第二天的早饭,直接上班。

凌晨三点,室外的温度降到了一天最低点,曾大方把车挪了挪位置,下去背靠着车尾准备点燃香烟,新买的,还没拆封,困意让他有点招架不住,只能怀着内疚心开始复吸。他听到车门“砰”的一声,左晗的轻喊声“曾队”,他直接掐了烟头,锁了车门:“家伙带齐没?”

左晗扬了扬腰间的手铐、她的胸前挂了执法记录仪,还提着个公文包,想必文书就在里面:“放心吧,数过了,人散得差不多了,现在屋里应该不超过四个人。”

曾大方点头,他们的主要目标是毕大公子,没有必要惊动更多的人。他是个派对狂热份子,这天正是他召集的聚会,选在市中心这处私人会所里。

曾大方亮了下警官证,带着左晗,一路直闯会所深处,急得迎宾小姐拦也不是拉也不是,只能跑回接待处对讲机里呼保安。

进到里屋时,曾大方出手极快,左晗还没看清,吞云吐雾的毕大公子被直接上手提了起来,他有点空洞的双眼迷迷糊糊睁开,在两个人脸上打漂。

曾大方直接甩了杯酒在他脸上:“多大年纪了,还老爸长老爸短的?!”

毕大公子呆站一会儿,反应过来,嗓音不知是否因为极度愤怒变得发飘:“你们知道我老子是谁吗?信不信,我让我老爸告你们。”

“毕总,行啊,我还等着和他会面呢,你现在就把你爸请来吧,一直躲着我算怎么一回事呢?”

左晗不理会,打开执法记录仪,告知权利义务。旁边一个行尸走肉般的女人这会儿半醉半醒了,噤若寒蝉,不敢动。

曾大方梗着脖子一字一句呵斥道:“都给我靠墙、背手、蹲下。小小年纪不学好,爸妈赚钱就是给你们来花天酒地的?”

左晗突然很想笑,这一刻的曾大方像是高中的德育课老师,但曾大方很严肃,真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这时,左晗的手机震动了,她看了眼,摁掉,但电话又固执地震动起来,她皱着眉头压低声音:“别打了,我现在正忙呢,回家再说。”

曾大方给两人上了铐,看左晗正戴起乳胶手套要收拾现场的东西,大手一伸,拦住了她:“你别动手,我来。”

左晗莫名地闪到旁边,圆眼怒睁瞪着那对男女。屋内的空气闷热浑浊,让人几近窒息,这里的一切都让人透不过气来。她心里咬牙切齿,曾大方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居然连这样的小事都不让她参与,如此下去是要彻底让自己和办案一步步绝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