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画师之致命解药

顾世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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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么一说,人群如同打了一针镇定剂一样,瞬间又安静了下来。有的人擦着眼泪,有的则小声交谈,最后大家的目光都落到了我和张弛的身上。和之前相反的是,没有了敌意和质疑,倒满是信任和依赖。

我们几人对了下眼神,已经初步完成了问询的分工,张弛做了个双手下压的手势,让大家继续镇定,人群更加安静下来:“现在,我们就是在调查当天发生了什么事,这也是我们今天过来的目的。”

如此一来,我们分头对家属进行询问就行云流水,基本上都知无不言,可以说他们现在已经很明白,我们和死者是一个战队的,帮助我们就是帮助了解真相。

那个“代表”甚至反复给我们鞠躬致歉:“对不住啊,我们也是着急上火。你想好端端一个人说没就没了,上有老下有小的,谁能接受得了。”

“你们今天来的这些都是他关系比较近的亲戚?”

他摇头:“不全都是,李庆平时待我们都不薄,凡是沾亲带故的,能安排工作的能托关系给孩子上学校的,他是出钱出力一样不少。这可不是我们大伙都记在心里呢。走了也得给他讨个说法吧。只是这事情真是够蹊跷的,连个征兆都没有。”

等回到车上,夜色已然降临。回程换做陈庭开车,他启动了引擎,在原地预热,自己则在座位里尽可能地舒展手脚。

说实话,尽管只是谈话,但是近距离、长时间接触这些歇斯底里的家属,让我大伤元气,看陈庭的样子,比我好不到哪里,也是如同刚刚经历了一场战役,身心俱疲。倒是张弛,还是两眼冒光,像是在心里摩拳擦掌,不知道他打了什么鸡血,反倒是比之前的状态更好。

“真没想到,所谓不是法医的画像师不是好警察啊!”陈庭沉默了一两分钟,突然转身向张弛真心竖起大拇指,又转向我,“当然,还有你,让人刮目相看我们已经习以为常了,但是张弛,你今天,真是力挽狂澜,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呢!”

张弛摇头:“只是运气好罢了,不过今天过了这场鸿门宴,还真是给我们提了个醒,以后分工不分家,和案子相关的知识再生冷都得嚼透了,否则真把自己给噎死在那。”

“真没想到,”张弛说,“我问询的那几个居然异口同声地说夫妻两感情不错。”

陈庭附和道:“我这组的六个人也是,说是两人虽然平时不怎么同进同出,但是从没见过他们红脸,李庆逢年过节再忙,出差总会记得给何带礼物。”

我也觉得纳闷,但往往信息不对称的点就是关键点:“现在,唯一的突破口就是何家提到的DNA鉴定。我们得尽快搞清楚至少三个点,是谁提出做鉴定的、出于什么原因起了这个念头、鉴定的结果是什么。”

“包括鉴定的时间。”陈庭提议道。

张弛:“时间很重要。这个案子的难点在于,眼见不一定为实。”

我无奈摇头:“可不是,只有两个人在场,一死一伤,真相模棱两可——以为要死的,没死;死了的,却不是明摆着的‘淹死’;明显是夫妻掐架吧,还偏偏感情很好;就算有其他嫌疑人动机吧,偏偏公司运营不错,而且人脉关系也没有负面评价……疑点重重啊。”

“我不这么认为。”张弛示意陈庭可以发动车辆了,“条件和结论不相符合,一定是其中的变量出了问题。就像我画像,如果鼻子不是蒜头鼻,眉毛不是稀疏柳眉,那画出来的人像就一定不是我们要的样子。但你能说,是因为画像本身的问题吗?只是取材的筛选和判断导致了信息的错位。”

张弛的说法显然站得住脚,我闭上眼,企图在脑海里重建整个“犯罪”现场。没错,我认为是纯粹的案件,而非事件。这其中,不管谁死谁伤,一定至少有一个人是有作案动机的,那会是谁呢?会不会还有第三个人躲在背后,我们并不知晓,他是如何做到隐身的呢?

路上已经没有行人了,橙色的灯光把整个冰冷的城市在夜晚笼罩得暖意融融,但是,这样真的能扫去陌生人之间的戾气吗,真的能让住在桥洞下的流浪汉们感到温暖一些吗?我已经没有力气再进一步的思考,我疲倦得闭上眼,深深吐出一口气,让自己的大脑放空,以此来忘记那些无穷无尽的泪水、声嘶力竭的质问还有目光灼灼的渴求……